“你不樂意的話,由我去跟子健說,請他把陶殊云帶回去,整理家務那些瑣事,我可以做!卑材莶凰佬,跟在劭飏身后,企圖把殊云趕開。
“不用!崩淅浠卮,收拾樂譜,近午了,他想回家休息。
“沒關系,反正接下來非宣傳期,我的工作很輕松!
他沒說話,她的工作輕松與否不關他的事,她是子健聘來的,真要物盡其用,也是子健的事。
“劭飏,你真要把那個小女生帶回家?要是讓愛爆八卦的雜志社知道,不曉得會渲染成怎樣!
為什么沒有人肯聽聽她的話?子健不肯,劭飏不肯,連那個笨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新新人類也不聽。
“明天我約制作總監見面,幫我訂餐廳,十一點鐘準時來接我!闭f完,他離去。
安妮明白,這代表溝通結束,多說無益。
離開練習室,殊云見到他立刻跟了上來,小小的行李背在肩上,她滿臉笑容。
隨著他大大的腳步,殊云在背后凝視他傾長背影,踩著他踩過的土地,呼吸著他呼吸過的空氣,夢想成真吶!
她幾乎想跳起舞來,若非心臟不支持,真的,她真會在大馬路跳芭蕾舞,旋身、跳躍,用肢體描寫她說不出口的快樂心情。
跟著你 愛著你 我在你的身后思念你
請你請你 把你的背影留在我的記憶里
輕輕地,殊云哼唱他的歌曲,是不由自主,是情難自禁。她熟悉他每首曲子,不管是不是主打歌,她陶醉在他的音樂聲中,一回又一回。
愛他的歌、愛他的憂愁、愛他的俊杰、愛他淡淡的冷酷,她愛上他的一切一切,或許不成熟,但……歷經五年,至少稱得上堅貞。
初聽她的歌聲,劭飏怔了一下,那是極好的詮釋方式,一種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詮釋。她果然是粉絲,而且是個近乎瘋狂的粉絲,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來,但他確定她很怪,而且怪得離譜。
停住腳,殊云撞上劭飏的背,抬頭,一個甜美笑容上揚。
“對不起!彼龑χ难劬φf話。
她揉揉發疼的紅鼻頭,一手癡憨地撓抓長發,那模樣是天真爛漫,是嬌純簡單,十七歲……好年輕,年輕得不諳世事的年紀。
不,子健錯了,她不是月月,五官不像、身材不像,像的只是年輕,只是甜得漬人心意的笑容,只是……閃耀著光彩的清澈眼睛。
“我沒有多余安全帽,自己坐穩。”別開頭,劭飏冷漠,口氣里帶上一絲厭惡。
“安全帽?”
他轉身,殊云望見他身后的重型機車,吞吞口水,那是……沒有車殼、沒有窗戶,用人肉保護鐵皮的“壞東西”?
的確,爸爸、慧姨是這么對她說明的,他們耐心向她解釋,摩托車是種多么危險的發明,連碰都不該去碰,更別說去坐它。
“你不能坐摩托車?”他挑眉,看好戲的驕傲在臉龐。
有錢人家的嬌嬌女吧,出門從來是高級轎車服務?哈!平民生活對她肯定不容易。
不能?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如果眼前真是生命中的最后一百天,還有什么禁忌不能打破?好吧,就從坐機車開始,她要將從小到大,所有夢想過卻不能嘗試的事,一一試過。
“可以!
她又笑開,憨甜的十七歲笑容,總是不經意撞上他心間。
冷漠加濃,她不在他的估計內。
掃她一眼,劭飏逕自跨上機車,發動。
殊云深吸氣,在心間模擬上車動作,然后跨開腿,學習他的瀟灑動作。
是順利也不是太順利,她坐上車了,但膝蓋撞上他的背脊,力氣不大,卻惹來她滿面飛霞,他沒回頭,她羞慚盈胸。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會了!
下次?哪里來的下次?
他的摩托車不載任何人,他喜歡獨自享受在風間穿梭的快樂,這是他的私密空間,不同人共分。
不理會她的道歉,油門催動,他向前沖。
沒有預警的加速度,殊云驚呼一聲,心臟在胸膛間狂跳,她猛吞口水,幾乎窒息,兩條小小的手臂拚死環住他的腰際,似乎一松手,就是魂魄分離。
他在玩命,玩殊云的命,他不曉得心臟病女性不能接受過度刺激,更不曉得手臂瘦削的殊云正用性命和自己幻想的愛情對賭,贏面小,輸局大。
她的緊張劭飏感受到了,微笑,報復性質的快樂在心底張揚。
活該!是她自己要的,誰教她堅持干擾他的生活,下場自行負責,右手往下扭轉,車速從六十狂飆到八十,蛇行、搶車道,他不介意接收罰單。
緊閉眼睛,死咬下唇,殊云在心中默數一到十。
努力要求自己控制呼吸、壓抑恐懼,她用一千句“沒關系”來安慰自己狂亂心肌,她再也再也不準自己此時昏倒,不要在醫院里醒來,發現,自己再度和他錯失緣分。
最后一回了,最后一回她的人生、她的機會。
不怕的,人人都坐機車,肉包鐵又如何?
不怕的,有他在自己身前,環住他的腰,上天下海,她發誓要一一領略新鮮世界。真的別怕啊,未來的三個月,還有更多冒險等在前面,別怕啊,你企圖走入他的生活,不就是一件最最嚇人的大冒險。
殊云對自己喊話,一次又一次。
終于,她成功地用意志力控制心跳呼吸,手臂上的力道放松了,緊繃的肌肉隨之松弛,她的臉頰輕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上面,緩緩地汲取他的氣息,張開眼睛,陌生的人、陌生的街景在她眼前飛掠。
風刮過,帶起她飛揚秀發,是六月茉莉香,絲絲甜美、絲絲清純,很符合她的香味。風中,她聞到自己,他也分享她的馨芬。
看!她克服恐懼,克服嚇人的急速心跳,如果愿意,她可以克服的事情,肯定比她所想得到、所能做的,更多更多。
風吹 吹過心田 吹過你濃濃的笑顏
雨打 打落發間濕意 染上愛哭的臉
清亮嗓音勾起溫柔甜蜜,她唱起他的歌曲安定自己的心,不怕了,她走出溫室迎向風雨,也許將莖摧葉折,但她會將情根深植泥中,春風一吹,愛他的心再度郁郁菁菁。
又唱他的歌?
煩!他應該勒令她閉嘴,恐嚇她再多唱一聲,就把她丟在馬路中間,讓她清楚明白,誰是主人,誰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問題是,他并不想這么做,隱隱約約地,他有欲望,欲望聽取她的歌聲,想聽聽不同心境,詮釋出的愛情。
劭飏猛然停車,殊云身子撞上他的背,抬頭,她用圓圓的無辜大眼望他。
“下車,到麥當勞前面去。”他命令。
為什么?她讓他不耐煩了嗎?她有滿心疑問。
但下一秒鐘,一旁汽車里的女孩替她解開答案。
是她──報紙上盛傳和他關系匪淺的偶像玉女,辛蘋。最近她演了一檔叫好叫座的偶像劇,紅透半邊天,據說下半年度將往大陸發展。
劭飏和辛蘋是演藝圈里的金童玉女,所有記者碰到他們,都要追追感情發展這個熱門話題。
自進入演藝圈,劭飏幾乎不曾傳過緋聞,這次,他們的組合讓所有人看好。
點頭,殊云合作,費力下車,走到麥當勞前面,不窺探、不偷聽,轉身,她隔著玻璃窗看著里面的漢堡廣告。
“她是誰?”辛蘋問。
“親戚小孩,要到我那邊住一陣子。”他不想多作解釋。
“看起來很小,國中生嗎?”
辛蘋望望殊云背影,心底評估著,她是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女生,再過幾年,說不定會成為新生代偶像明星。
“不知道!彼雌饋砟敲葱?順著辛蘋眼光,劭飏看殊云一眼。
“你想推薦她進入演藝圈?”辛蘋再問。
她懷疑,冷酷的劭飏怎會一時興起,愿意充當起臨時保母?
“沒有!焙喍袒卦,他不想和辛蘋討論她。
“我要進棚錄影,下午約會必須取消,不過,晚上我可以到你那邊去,要不要我帶披薩過去?”
“隨便。”他冷淡回話。
習慣了,和他交往數月,他總是這樣一副可有可無、無所謂的態度,她給自己一個解釋,說他個性不易主動,說這是他對女人的最佳態度。但是,偶爾她也會懷疑,這樣的感情有沒有戀愛成分?
“說定啰,錄完影,我會先打個電話給你!焙雎运睦涞撂O熱情回話。
車窗搖高,她在車內向劭飏揮手,他沒多看辛蘋一眼,轉頭,朝著殊云背影“喂”兩聲。
他不記得她叫什么名字,子健提過,但他無心記取,他決意將她定位于暫居三個月的房客,不愿同她有過度交集。
很顯然地,殊云沒聽見他的聲音,她的手趴在玻璃窗前,連臉頰都幾乎貼上。
劭飏有點火大,卻不能不停下車,走到她身邊叫喚。
走近,原本的不耐煩在看見她眼底企盼時,愣住。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動作和表情,他記不得自己在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人物情景,總之,他竟然移不開眼光。
很想吃嗎?是垂涎三尺?她的嘴饞嬌憨映上他眼簾,正常的劭飏會別開臉,冷淡問她一句走不走?而不正常的他……
不正常的他開口:“肚子餓?”
殊云回頭,粉紅色的舌頭舔舔唇瓣,軟軟滑滑的動作,沒有勾引意味,只有教人想寵愛的動念。
“可以嗎?”
她幻想好久呢,電視的廣告明星吃得那么愉快,牙齒咬下,鮮嫩雞汁泌出,香脆嫩甜,絕對是人間美味,本來她有機會嘗嘗的,可惜……唉,她恨死那次的錯過。
他沒回答,拉起殊云手腕,直接走進麥當勞里面。
沒錯,他不正常了,不正常的心,不正常的舉動,不正常的怪異擾亂他的理智神經。
他一再叮嚀自己,她不是月月,她有的只是十七歲的青春,那是所有女人都會經歷的時段,沒什么了不起。
可是……他仍然不正常。
沒征詢殊云的意見,他點了最熱賣的勁辣雞腿堡和可樂,她跟隨在他身后,聞著食物香,像小狗,亦步亦趨。
終于坐定,她望望他的眼睛,再望望手中的禮物,不是圣誕節的圣誕驚喜,但,哈,好幸運哦!
殊云小心翼翼打開紙盒,小心翼翼把第一口炸雞放進嘴里,咬兩下,嘶……倒抽氣,臉炸紅……救命,那滋味何止是“刺激”能形容。
“好辣!
吐吐舌頭,她猛吸可樂,刺激and刺激,那是刺激的平方數,殊云猛煽舌頭,蒼白的臉頰泛上嫣紅,她變身成紅面番鴨。
淚水順著眼眶滑下,尷尬的小臉望住劭飏。
辣……真會死人,心臟加速,她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難怪難怪,難怪慧姨不讓她碰觸刺激性食品。
面無表情的劭飏在看見她的尷尬后,忍不住大笑,笑她的淚水,笑她裝上電動馬達的手臂,笑她進不得退不得的小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