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于是,林書薇便把昨日的遭遇,打從去臺大醫(yī)院看病開始,一直說到她遇見那個老頭,絲毫沒有任何隱瞞的全部供出。
「哦?」鐘宇帆聞言后一愣,喃喃自語說:「我被女鬼纏身,你也被女鬼纏身,我們倆都被女鬼纏身,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對!事情肯定是這樣的!」林書薇恍然大悟!钙鸪跷乙恢庇X得很奇怪,還以為自己得了人格分裂癥,或是夢游之類的毛病?墒沁@個現(xiàn)象實在太過詭異,我根本不知道你住在這里,那么……我是怎么跑來找你的呢?」
鐘宇帆面無表情,仍在自說自話:「搞了半天你不是鬼?這就很有意思了!
林書薇回憶著說:「白天我所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我都一清二楚。可是一到晚上,尤其是我睡著的那段時間到早上我醒來,所有的記憶都是空白的;只記得跟你做愛,一直做,一直做……」
話聲一頓,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對了!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女鬼纏上身的?」
「因為我認(rèn)識一個窮作家!」
事已至此,鐘宇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因此,他也把自己上阿添仔那兒的經(jīng)過,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林書薇靜靜地聆聽,中途沒有插上一句話。直到他說完之后,她仍靜靜地沉思不已。
一陣極長的沉靜過后,林書薇輕嘆一聲,「你為什么不讓她喝下那杯符水?說不定——」
鐘宇帆打斷她的話,「是。∷认履潜,元氣大傷的回到陰間,結(jié)果你死不認(rèn)帳,到時我找誰去訴苦喊冤?」
言下之意,他是怕失去她。林書薇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深望了他一眼,眼神里盡是一股濃濃的甜蜜。
「但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不同了!」鐘宇帆忽然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林書薇不懂。
鐘宇帆目光柔情似水地凝視著她:「現(xiàn)在不一樣啦!你已經(jīng)搞清楚自己的遭遇,更搞清楚我們做了哪些事,我已經(jīng)不必再去擔(dān)憂會莫名其妙的失去你。」
「那你的意思是……」林書薇還是不懂。
「將她渡化!」鐘宇帆神情堅定。
這四個字一出口,林書薇的神色為之大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可否認(rèn)的,不管在任何事、任何狀況下,女人的心腸一定較男人的軟,更何況這是一個特殊的案例。
如果沒有那個女鬼對鐘宇帆的癡情,林書薇又怎么可能對他印象深刻?進(jìn)一步的跌入愛情的陷阱里?
如果沒有那個女鬼,林書薇極可能到現(xiàn)在都體會不出愛情所帶給她的歡愉——不管是心里還是生理上的。
換言之,他和她之間所產(chǎn)生出這段莫名的緣,皆是拜那女鬼之所賜。試想,林書薇又怎能狠得下心來,將她渡化呢?
她才剛剛體會出愛上這個混球的甜蜜滋味,她怎么可以做出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
「不……不好吧!」思忖至此,林書薇打從心底的吐出一句。
女人心軟、溫柔、多情,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予以否認(rèn),否則一定挨扁!
「為什么?」鐘宇帆不懂。「我所要的,我所愛的,必定是一個真實的、完整的你,我不能允許……」
林書薇打斷他的話:「你為什么不想想,沒有她,我們又怎能碰在一起?你不能這樣做。
「對!」鐘宇帆不禁打從心底的認(rèn)同她的觀點!改愕脑捄苡械览,我的確不該這么做!
話聲一頓,鐘宇帆滿臉疑惑說:「咦?不對!我聽別人說女人對于愛情不是一向都很自私的嗎?難道你都不會吃醋?」
「吃醋?我吃什么醋?」林書薇淺淺一笑,「我可能會吃活人的醋,死人的醋又有什么好吃的!」
「嗯,有道理!圭娪罘恍。
林書薇瞪了他一眼,冷言冷語地說:「我可得跟你把話說在前頭,下次如果你再編出什么公款被人洗劫一空的荒謬故事,去招惹另一個女人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你,我一定打爛你那張臉!」
「天。∵@是真的嘛,絕非我捏造出來的故事啊!」鐘宇帆擺出一張苦瓜臉。
「到現(xiàn)在我還猜不透你們倆為什么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解釋是,因為她是鬼,所以她能做出一些不是人類所能做出的事。我真的沒騙你!」
「我才懶得管你這么多!」林書薇嬌嗔的又瞪他一眼,「不跟你胡扯,我得去上班了……」她下了床,開始穿衣裳。
鐘宇帆似是有些不舍,以一種很曖昧的眼神凝視著她,「還早嘛,我們……」
林書薇知道他想說什么,趕忙接口說:「你總得讓我回家洗個澡……你不是還有一筆生意找我談嗎?我在公司等你!
鐘宇帆披上睡袍,牽著她的手,走出臥房,來到客廳大門,「待會見!拐f完還不忘再抱抱她,來一段熱情的吻別。
「唷呼!」鐘宇帆跳了起身,高興得手舞足蹈,「搞定了……哼!我苦苦等了兩年,如果再不搞定……」
正當(dāng)他興奮萬分之際,門鈴聲倏然響起。
「書薇!」鐘宇帆立刻打開大門一瞧,只見葉旋與阿添仔面色凝重的望著自己,「什么事?」
葉旋大剌剌地走入屋內(nèi),「什么事?當(dāng)然是關(guān)心你!」
鐘宇帆哈哈大笑,「我有什么好關(guān)心的?我搞定了那個女人,同時又搞定那筆生意,我還……」
葉旋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但是你并沒有搞定那個女鬼!」
「你怎么知道?」鐘宇帆一愣。
葉旋用手指了指阿添仔,「是他告訴我的,否則我才懶得來呢!」
阿添仔接口說:「此事非同小可,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
「不行!」鐘宇帆態(tài)度十分堅定!缸蛱焱砩衔覠o法面對她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我昨晚既然下不了手,以后更下不了手!
「你瘋啦!」葉旋罵了一聲。
「我沒瘋,你才瘋了!」鐘宇帆吸了口長氣,臉上寫滿了嚴(yán)肅。「如果不是那個女鬼,我怎么可能認(rèn)識書薇,更不可能演變到書薇也對我有意思!
「書薇書薇,我看你就快衰啰!」葉旋瞪了他一眼,氣極敗壞說:「你別被戀愛沖昏了頭好不好,她是鬼!」
「鬼又怎樣?」鐘宇帆頂了一句。
葉旋緊咬著牙,轉(zhuǎn)對阿添仔說:「這小子已經(jīng)瘋了,我懶得再跟他說話,否則我準(zhǔn)會扁他一頓,你跟他說!」
「鐘先生!拱⑻碜信Φ氐纱竽请p老鼠眼,凝視著他,「你跟那位書薇小姐談戀愛,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只要你們兩情相悅,沒有人可以干涉?墒且坏酵砩,那位書薇小姐就換成另一個人,她根本就是被鬼附上身,這很危險的!」
鐘宇帆冷笑,「哪里有危險,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阿添仔輕嘆一聲,「這陰陽兩隔,人鬼殊途,危險隨時隨地都可能產(chǎn)生!
鐘宇帆沒說話,但臉上的笑容卻更深更冷。
話聲一頓,阿添仔接著又說:「好吧!既然你仍是聽不進(jìn)去,索性我就挑明的講,能接收到她磁場的男人絕非只有你一個,如果她的對象改變了,不再是你,而是其他的人,你會做何感想?」
鐘宇帆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他已笑不出來。
阿添仔這番話的確挑明了——大白天林書薇是鐘宇帆的女人,但一到了晚上,她有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女人。這種事,全天下有哪個男人可以接受?
「不會的!」鐘宇帆心念一動,咬著牙說:「她很清楚明白的告訴我,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取代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只對我情有獨鐘,她只愛我一個人!
「哇哈哈……」葉旋在一旁失聲大笑,一見兩人詫異的目光,趕忙嘻皮笑臉說:「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聊,別當(dāng)有我這個人存在,我是瘋子!我是空氣!」
「你信嗎?」阿添仔注視著他,「鐘先生,請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她所說的話你信嗎?」
「我……」鐘宇帆遲疑著,就是不敢回答。
這是一個人吃人、人騙人的世界,連人說的話都不能信了,何況是鬼?鐘宇帆找不出理由反駁。
「鐘先生,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了解鬼的啊!」阿添仔極其嚴(yán)肅的說:「萬一她兇性大發(fā),萬一她不念舊情,就絕不是你一個人出事,連那位書薇小姐也會難以逃脫,這個后果你想過了沒有?」
「我……」鐘宇帆神色大變,說不出個所以然。
話聲一頓,阿添仔繼而又說:「其實,我并非不相信她對你的一番癡情;我也不是不相信她曾對你許下的承諾。而是人鬼殊途,你要認(rèn)清這個事實,很多可怕的意外、兇厄,其實都可以事先加以防范的!
鐘宇帆低頭沉思著,仍是一句話也沒說,似已走入自己的思想世界。
「好了!到此為止!谷~旋忽然站了起身,「我這個死黨雖然欠扁,但他還不算笨。你讓他好好想想,讓他自己去下決定。咱們走吧!」
阿添仔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符,放在茶幾上,然后才與葉旋緩緩的走出大門,兩人隨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