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喝下這道符,雖不至使她魂魄盡散,卻也足以令她元?dú)獯髠默F(xiàn)出原形……嘿嘿,到時她肯定難逃我的手掌心!
「讓她連鬼都當(dāng)不成,打散她僅剩的一魂二魄,讓她回到如來佛祖身邊,永生永世皆不得超生……永生永世……不能超生……」
剎那間,阿添仔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皆快速地在鐘宇帆的腦海里掠過。
喝下這杯符水,無疑會使她現(xiàn)出原形,然后元?dú)獯髠幕氐疥庨g。
她會不會因此被抓去閻王殿上接受閻王的審判?她會留在陰間繼續(xù)受苦受難?
還是等待投胎轉(zhuǎn)世?
不論答案是什么,只要她一喝下那杯符水,極可能與自己永別。那么,他又得到了什么?
喝下那杯符水就是永別的開始——
「書薇,不要啊。」鐘宇帆思忖至此,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同時掌出如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向她手上的杯子。
乓的一聲,杯子落地,跌成粉碎。
林書薇幾乎連發(fā)愣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怎么啦?為什么又不讓我喝了?」
鐘宇帆暗嘆一口氣,「臺灣的污染太嚴(yán)重,所以這不是一杯我們可以喝的水。」
林書薇仍注視著他,「我想聽你說真心話。」
「我……」鐘宇帆支吾片刻,顯然還是欺騙不了自己的良心,「我……我舍不得你!」
盡管她臉上滿布淚水,但她還是笑了,「舍不得我什么?」笑得凄美、絕倫。
鐘宇帆完全無法逃避她臉上那抹特殊的表情,「我舍不得你跟我分開,我更舍不得因而見不到你!
林書薇淚中帶笑地說:「其實你還是可以放手一搏,跟你自己賭一賭的。」
鐘宇帆立刻擺出一張苦瓜臉,「如果輸了怎么辦?我根本不是一個賭徒的料,我輸不起。
林書薇的淚水忽然如泉涌般流出,喃喃地說:「我……我又何嘗輸?shù)闷鹉??br />
瞧她那副哀怨凄絕的神情,鐘宇帆不禁暗罵自己一聲混球。她對自己是如此的癡情,她是那么的深愛著自己,他怎么可以令她如此傷心呢?
鐘宇帆按捺不住地?fù)湎蛩,將她一把摟入自己懷里,抱得很緊很緊。
她的身子骨散發(fā)出一股熾烈的體熱,柔軟發(fā)燙,隱隱顫抖著,顯示出為了那杯水,為了愛而賭,她已害怕到了極點(diǎn)。
剎那間,鐘宇帆整個人都茫然了。
傳說中的鬼怪不是齜牙咧嘴的,十分恐怖嗎?為什么她不是?傳說中的鬼怪不是遍體冰涼、刺骨生寒嗎?為什么她不是?難道……難道是我太多心,錯怪她了?
萬一她是,萬一我剛才沒阻止,讓她喝下那杯符水……鐘宇帆思緒一陣混亂,久久無法平息。
「你在想什么?」林書薇此時已不再顫抖,抬頭凝視著他!改愕谋砬橛珠_始邪惡了哦!
鐘宇帆搖搖頭,「每次一見到你,想叫我自己不邪惡也難……」突然想起什么,「對了!那個長得好帥好帥的狗屎醫(yī)生怎樣了?」
林書薇咧嘴一笑,不答反問:「怎么啦?你還在吃醋。俊
鐘宇帆不答,酸溜溜說:「我看那個狗屎醫(yī)生的眼睛顯然是脫了窗,居然會對你有意思,八成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別擔(dān)心嘛!」林書薇在他懷里撒嬌。
鐘宇帆在心中一陣苦笑,這要我如何去接受自己是被一個女鬼纏身?她……她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居然就能牽引我的情緒,我……我無法欺騙自己,我是真的愛上她啦!
他心里在想什么,林書薇彷佛就像是他肚子里的回蟲那樣了解他,當(dāng)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也愛你,早在兩年前的那次邂逅,命中注定我就已經(jīng)愛上你了。」
鐘宇帆聞言不禁熱血沸騰,內(nèi)心深處更是如波濤洶涌股,怎么樣也無法平息。
她能大大方方地對自己做最深沉的表白,為什么自己做不到?
兩年前那次奇妙的邂逅,兩年前那段遭遇,這兩年期間無一日不在鐘宇帆的內(nèi)心翻攪。
他恨她,卻思念她,滿腦子想找尋她的下落,難道這不就是愛上她的開始?
是的!他不是現(xiàn)在才愛上她,其實早在兩年前的那次邂逅他就已種下了愛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開花結(jié)果的恰當(dāng)時機(jī)!
她到底是人是鬼,在這個節(jié)骨眼已不再那么重要,至少他還擁有現(xiàn)在,將來會發(fā)生什么事,誰又能預(yù)料呢?
去他的將來!他在乎的只是現(xiàn)在。
此時此刻他會有這種想法,并非表示他對她只是存著玩玩的心理,而是愛情到了最后升華的境界時,絕非自私性的占有,而是犧牲、奉獻(xiàn)、寬容、無怨無悔,唯一能把握的,也唯有現(xiàn)在。
鐘宇帆什么也不再想,一句話也不說,慢慢地抱起她的身子,然后朝臥房走去。
與前幾個早晨醒來時的情形相差無幾,林書薇仍是帶著愉快且又滿足的笑容自夢中清醒,唯一的差別是她臉上的笑容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她全身一絲不掛,赤裸裸地側(cè)躺在床上,而她的背貼著一個滾燙的胸膛。天啊!
她居然是躺在男人懷里睡著的?
「這是怎么一回事?」林書薇驚駭?shù)米鹕碜樱?dāng)場傻了眼。
只見抱著她入眠的正是自己經(jīng)常會想到的那個混球。她的左腳跟他的左腳,以及她的左手與他的左手皆被絲襪緊緊地綁在一起。
她這一翻身,他也隨即醒來,「早啊!書——」
「薇」字尚未出口,她已重重地甩了他一掌,「你這個混球!」
「又怎么啦?」鐘宇帆撫著臉頰,「你別老是動不動就打人嘛!」
這一巴掌甩出,林書薇整個人已完全清醒。
她會莫名其妙地躺在他身邊,還赤裸裸地一絲不掛,如此說來,之前的事并非夢境,而是一個事實。
她的住處并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當(dāng)然不可能跑去她的住處將她綁來此地。
那么,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甚至赤裸裸地躺在他的懷中。
天啊!她完全不知道鐘宇帆住在什么地方,那么自己是怎么走來的呢?
「對……對不起……」這實在是一件邪門得離了譜的事,她已完全接受這個事實!肝摇姨珱_動了……」
鐘宇帆一點(diǎn)都不生氣,反而帶有一絲絲頑皮的口吻說:「現(xiàn)在你總該承認(rèn),曾經(jīng)發(fā)生在你我身上的事,它不是夢境而是一個事實了吧?」
「我……」林書薇無言以對。
其實,在她的潛意識里完全搞不清這是怎么一回事,這要叫她承認(rèn)什么?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嘿嘿,我就知道!」鐘宇帆得意洋洋說:「為了讓你眼見為實,我想了老半天,最后終于決定將你我綁在一起,只要你有任何一點(diǎn)輕舉妄動,嘿嘿,我肯定將你逮個正著。」
說著說著,他的眉頭忽然緊皺,竟帶著傷感的口吻又說:「你還真殘忍啊!每次摸黑離我而去,你知不知道當(dāng)我一早醒來見不到你人影時,那種心情有多郁卒嗎?」
「還好,今天早上這一巴掌挨得還算值得,不管怎么說,你終于也可以明了這個事實了!圭娪罘莘鹗莻自閉癥患者,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個沒完沒了。
林書薇凝視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甚至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眼前這個男人得到了她所有的一切?墒,她對他的感覺竟只能在夢境中摸索。當(dāng)夢醒時分,當(dāng)她清清楚楚地回到現(xiàn)實時,卻又對他感到如此陌生。
林書薇眼巴巴地望著這個既似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內(nèi)心如波濤洶涌,久久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沉思著,臉上不自覺地顯露出那抹特殊的表情,鐘宇帆登時陶醉了。
就是這個表情,令他對這個女人又恨又愛;就是這個表情,令他跌入愛情的陷阱里不能自拔。
就是這個表情——
「天!你真美,我愛你!」鐘宇帆像一只野獸似地?fù)湎蛩,兩人倒下,接著便在床上一陣(yán)p繞起來。
出人意料之外的,林書薇這回竟沒有抗拒掙扎,而是盡情地享受他熱情的吻,從自己臉上、臉頰,耳后根、粉頸、胸膛,一路滑下,再滑下……
她已完全接受自己曾把一切都給了他的事實。因此,她絕不能讓自己永遠(yuǎn)活在那個夢境里,她必須跳脫出那個該死的框框,回到現(xiàn)實,開始用心去體會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一再被她稱為「混球」的男人,此時的他彷佛脫胎換骨的已不再是一個混球。
他那雙輕柔的手,每一次的愛撫,她的心就怦然一跳;他舌尖每一次游走、吸吮,都會使得她混身發(fā)顫,這的確是一種相當(dāng)奇妙的感覺。
這個混球的一張酷臉,彷佛在剎那間做了轉(zhuǎn)變,變得好溫柔、多情,她已漸漸地動心了。
在這漫長的、無聲的、感性的愛撫中,昔日的夢境已成為事實。她終于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受到夢境與現(xiàn)實的差異,其實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鐘宇帆輕輕地伏上她的胸口,「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將來我們會有什么演變,重要的是我愛你,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愛你——」
林書薇的體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但僅是一瞬間,那種不適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繼之而起的竟是截然不同的一種舒暢。
她忍不住的開始申吟。
鬼?他怎么會把我當(dāng)成是鬼呢?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感情……
rou體上的刺激打斷了林書薇的思緒,她已漸漸迷失在肉欲放浪時的歡愉中,所有的理智、思緒至此早已化成灰燼。
她身不由己地迎合他的每一個動作、節(jié)奏,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居然可以發(fā)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漸漸的,她的身子骨因一波波的高chao來臨而顫抖扭曲。但與此同時,怎知那個混球竟顫抖得比她更夸張與劇烈。
鐘宇帆彷佛羊癲瘋發(fā)作,又似虐疾患者,逕自顫抖抽搐著,同時喘息之聲亦更加粗重。
一道熱烘烘的暖流宛如一支利箭射向她的芳心深處,她身不由己地嬌呼一聲,「啊……」整個人似已完全癱瘓。
他與她緊緊地?fù)肀г谝黄,兩人顫抖不已的身子、呼吸亦漸漸平息,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與寧靜。
她思忖著——夢境與真實確實是不一樣。想及剛才自己的申吟、嬌呼,以及做出些平常想都不敢去想的夸張動作,她羞紅了臉,轉(zhuǎn)過頭去,怎么樣也不敢去接觸他那灼熱的目光。
一陣短暫的沉靜過后,鐘宇帆忽然輕柔柔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謝我什么?」林書薇仍不敢正視他,卻不禁應(yīng)了一聲。
鐘宇帆笑了,笑得有點(diǎn)頑皮。「你對我忽冷忽熱的好像讓我在洗三溫暖,搞得我都快瘋了?墒莿偛拍愕谋憩F(xiàn)……」
他說到此處,有意住口不言,顯然是在吊她的胃口。
林書薇果然好奇地追問:「我的表現(xiàn)怎樣?」
鐘宇帆笑得更邪惡,更頑皮!改愕谋憩F(xiàn)比我預(yù)期中的還要好,白天的你其實比晚上更熱情,都快把我燒焦了!
「你好壞喔!」林書薇的臉更紅了。
她對他的觀念、態(tài)度,顯然與先前的有如天淵之別。難道非得經(jīng)過這樣的步驟,一個女人才會去愛一個男人嗎?
林書薇輕輕地推開他的身子,慢慢地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他臉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鐘宇帆一愣,不答反問,「答案不就在你身上,還問我干嘛?」
林書薇瞪了他一眼,嬌嗔地說:「你別逗我了好不好?別說你要瘋了,連我都快崩潰了,你知道嗎?」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你別耍我!」鐘宇帆輕嘆一聲,接著又說:「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了,你是鬼,我是人。我愛上了一個女鬼,我被女鬼纏身啦!」
「我是鬼!」林書薇噗哧笑了出聲,「你別那么幽默好不好?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這世上哪來的鬼!」
「對!你不是鬼!」鐘宇帆干笑一聲!肝也攀枪!我還是一個愚笨、多情的男鬼!
「女鬼纏身?」林書薇忽然驚叫一聲。因為,她忽然想起昨晚在民權(quán)東路地下道時,那個不知名的老頭跟她說的那番話。
「哼!你終于承認(rèn)啦!」鐘宇帆搖了搖頭。
林書薇暗吸了一口氣,支支吾吾的,似是難以啟齒,「有件事我……我不知應(yīng)不應(yīng)該跟你說!
「什么事?」鐘宇帆望著她。
林書薇心中的話仍是難以開口,「在這二十世紀(jì)即將結(jié)束的今天,我居然會告訴你這種事,我……你可不能嘲笑我哦?」
「什么事,你快點(diǎn)說啊!」鐘宇帆的好奇心顯然已被她嚴(yán)重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