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半是期待半是恐懼的心情,望兒怯怯的踏進琇兒的房間。
床邊除了照顧他的侍女及大夫外,他的娘也蹲伏在床側細心的照料著。從他們凝滯的表情看來……琇兒還沒醒。
那位大伯騙他。
他小心的走到床前挨在青娘的身邊,“娘,琇兒還沒醒嗎?”
青娘把他攬在懷里,柔聲安慰道,“她當然會醒,她不會讓你這個做哥哥的擔心。
“希望如此!彼袜y受的看著床上漲紅臉的銹兒,“那位大伯說琇兒已經醒了呀,怎么琇兒還在睡覺?”他不明白。
“什么大伯?”青娘順著他的頭發隨口問。
“他說他是司徒大叔的堂兄!
司徒文柳?
青娘停住了動作,期盼的看向床上的人兒,等待琇兒正如司徒文柳所料的醒來。
但琇兒什么反應也沒有。
忍不住一股沖動,她坐到床頭,不顧眾人驚訝的反應,將琇兒抱在懷里,“琇兒,別睡了,醒醒,你爹在擔心,你爺爺很傷心,娘……娘也在等你醒來……”她搖著琇兒激動的嚷,說得傷心之余,淚水竟紛紛滑下。
“娘!蓖麅航醣粐槾舻目粗矍斑@一幕,從小到大沒見娘哭過,今天是第一次看她如此難過。他不喜歡這樣,弄得他也想哭了。
“少夫人!迸赃叺氖膛矅樀玫秃,大夫們也無措的面面相視。
正當整個房間一團亂時……“娘,別哭了。”微弱的低語從青娘懷里送出。
“琇兒?”青娘睜大淚眼,驚喜的看見琇兒微微的睜開雙眼。
“她醒了?”望兒興奮的湊近。
“別哭,琇兒會努力好起來的。”琇兒有氣無力的低語,小手顫顫然的舉起。
“快,快去告訴老爺和少爺,說孫小姐醒了!笔膛畟兇蠼,喜孜孜的沖出房。
危機終于度過,接下來是等待康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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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閣,是男人銷魂索樂、浪擲千金的歡樂地。這里美女如云,個個千嬌百媚、熱情如火:這里也多得是風流俊俏的公子哥兒們,他們溫柔多情,嘴里說的甜話足以迷死人。
但,每個人都知道,只要有錢,你可以在這里買到任何一種的虛情假意。于是在這送往迎來、諂富嫌貧的歡場里發生了很多故事。
今晚,在這笙歌達旦的舞臺里,一出轟動的戲即將上演。
正如往常一般,迎春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紛攘的人群中可以看見一個顯眼的紅色身影,那人兒正嬌笑著飛舞穿梭在眾位垂涎三尺的公子哥兒之間。
“王公子,你已經三天沒來了,難道不想我?”鼎鼎大名的宋沅青嬌嗔的用食指推了一下王公子快失魂的臉龐。
十鏤!蓖豕臃词窒胍幼〖讶说娜嵋蹋讶藚s早一步抽身,轉而飛向另一個人的懷抱。
“沈大爺,昨天你來怎么沒有點我,難道你開始嫌棄我了?”宋沅青佯裝傷心的輕輕捶打搏他的胸膛。
“怎么敢?”沈大爺寵溺的抬起她的下巴,“我讓嬤嬤叫了好多次,是你不理我的。
“冤枉呀,我真的不知道哇!”宋沅青失聲的叫,盈盈水波在晶黑的雙眸中閃耀。
看得沈大爺色心大起,“事情過去就算了,只要你今天好好陪我……”
“死相!彼毋淝嗔⒖条怆x他的懷抱,轉身貼向劉員外去,“劉員外,你看看你的好朋友,好討厭,也不解釋清楚就想蒙混過去,誰不知道他看上春院的芙蓉了,還想瞞我。”慍怒的往沈大爺瞪去。
“冤枉!”沈大爺立刻喊冤。
“還是我們方少爺對我最真了!彼毋淝嘤中藗身子坐進方少爺懷里,“方少爺,你對我最好了,是吧?”她撒嬌的笑著。
“當然,當然,只要你點頭,我隨時接你進門。”方少爺邪邪的笑著,想著將她納入“后宮”將會增添多少春色。
“好呀,只要你把妻子送走,把所有的妾嫁掉!彼p笑的捏捏他的鼻子,“否則我嫁過去不是被欺負死了。”
砰!一聲巨響。
全閣的人皆震驚的看到馮云伸著腳,氣勢洶洶的往敞開的大門踢去。
“馮少爺呀,真是稀客!彼毋淝嘈χ粡埬,起身往他走去,“如果你不喜歡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用說的就行了,何必跟門板過不去呢?”接著就舉起雙手想要往他脖子攀去。
馮云立刻退一步,“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他酷酷的說。
“回哪個家呀?”宋沅青兩手一攤,“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此話一出,眾人哄堂大笑。
笑得馮云緊皺眉頭,“別自抬身價了,我對你沒興趣!
“你……你……”宋沅青立刻氣得用發抖的手指著他,“你是在耍我嗎?原來你跟那沒良心的司徒文聲是同一種畜生!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些!瘪T云氣忿的抓住他的手,“要不是青娘念著你這個姊姊,直求著我讓你們姊妹團圓,我才懶得理你!
“誰是她姊姊?你叫她少管閑事!彼毋淝鄪^力掙扎著。
“我也巴不得她不理你,但既然她放不下,你就去讓她徹底死心吧!”說完,就要拖著她走。
“放開,誰要跟你去……”
“不準走!彼就轿穆曂蝗怀霈F,擋在他們面前。
全閣響起一陣噓聲,每個人都興致高昂的在看好戲。
“讓開!瘪T云冷冷的瞪他。
“死沒良心的,你終于回心轉意來看我了!彼毋淝鄽g呼的叫。
司徒文聲看也不看她,“除非你放開她!彼嵵氐穆暶。
“我就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彼毋淝嘞沧巫蔚呢W哉f著。
馮云眉一揚,“怎么?難道舍不得你的老相好?”
司徒文聲狠狠瞪他一眼,“大哥,這個女人是個禍水,帶她回去,馮家就毀了!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彼毋淝嗔⒖谭樑R。
“我們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瘪T云冷冷的撇話,就想推開他離去。
司徒文聲再次伸臂攔住他,“大哥,這女人惹禍技術一流,我也是個受害者!
“混蛋,你胡說什么?”宋沅青老羞成怒,抬起腳往他踢去。
“臭女人,給我靜下來!彼就轿穆曂蝗淮蠛。
宋沅青毫不在意的對他吐舌頭,“誰理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男人!
“你才是忘恩負義的臭女人!彼就轿穆暫疬^去。
“夠了,你們少啰唆!瘪T云插了進來。
“當初是你有了新歡忘舊愛!彼毋淝嗬^續叫,根本不理馮云氣得快倒豎發須。
“那又如何,我何時說要娶你進門?”
“你……你讓我以為……”
“就像現在你讓他們以為……”司徒文聲手指著閣里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男人們。
“我認為你們可以不用以為了!币粋渾厚的聲音插了進來。
眾人驚愕的往上一瞧,瞧見屋頂上站了個壯碩的男人,那男人大喝一聲,如鷹般俯沖而下,不一會兒就氣勢昂藏的站在他們面前。
“放開我的女人。”那男人不是很高興的指著馮云。
宋沅青立刻變得慌張,“我說妹夫,我們回家吧!”表現得似乎很害怕那男人。
“閣下是誰?”馮云無所懼的迎視他。
那男人手指轉向宋沅青,“她的男人!
“太好了。”司徒文聲高興的拍拍他的肩,“快把你的女人帶走,瞧瞧她把這里搞得一團糟!
那男人向宋沅青勾勾手指頭,“過來。”
宋沅青馬上挨向馮云,“我可不認識你!甭曇粑⑿,不似剛才有氣勢。
“是嗎?”那男子沉靜的瞇起雙眼,“再裝,就難看了,女人!”
“這位姑娘是在下的小姨子,閣下無權帶她走!瘪T云挺身站在宋沅青前面。
“她我的女人。”那男子再次強調。
“他才不是我的男人!彼毋淝嗵匠鲱^,聲音大了些。
“女人,你還想害人?”那男子挑起眉。
“干嘛啰唆這么多,搶了她不就得了。”司徒文聲在一聲鼓噪。
“好。”男子點頭。
馮云很不高興,“文聲,你……”
說時遲、那時快,那男人突兀的伸出右掌擊向馮云右肩,讓他踉蹌一下,并迅速的伸出左手將宋沅青擁了過來。一眨眼,宋沅青已換了懷抱。
“死人,你難道不會溫柔些?”宋沅青重重的踩他一腳。
那男子吭也不吭,只是眼睛瞟向司徒文聲,“走了!
司徒文聲笑嘻嘻的揮手,“好走喔!”
“哪里走。”馮云立刻撲了過去!
但那男子動作極快,竟在他撲到之前飛身掠上屋頂,還將宋沅青當布袋似的扛在肩上飛馳。
“該死的混蛋,放我下……”宋沅青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追。”馮云刻不容緩的追出了大門。
“大哥,別追了!彼就轿穆暶魅轮哺妨顺鋈。
迎春閣一下子清靜了不少,但這也是一下子而已。
明天,岳陽城里會流傳著什么樣的傳奇故事呢?
不管那故事將會是什么,真正的宋沅青都不會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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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皎潔,被風清冷。
颯颯的風卷草起聲和著隱藏在闃異中川叫壤的蟲聲,接著答答紛亂的馬蹄聲加入陣容。
在蒙隴的晨霧彌漫中,四匹并騎的健馬從路的另一頭馳來,接著是一陣馬嘶。
“兩位,送到這里就衍了!闭f話的是一位嬌滴滴的女子,賽霜欺雪的肌膚,水靈靈晃蕩的黑眸,眉似彎月,唇若桃紅,儼然是一位難得的絕色佳人。
“多謝二位鼎力相助。”馮云拱手向他們道謝,能從容的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這里是五千兩,敬請笑納!彪p手恭敬的伸了出去。
“謝謝!倍斡袢厣焓窒虢。
“嗯!”那沉默少言的男子立刻出聲警告。
段玉蓉馬上變成笑臉,嬌笑一聲將馮云的手推回去,“干嘛呀,誰說要收五千兩!
“可是,文聲明明……”
“他聽錯了!彼σ饕鞯霓D向司徒文聲,“這事是主人交代下來的,若要酬勞,們自當會向主人拿!表槺愕伤就轿穆曇谎邸
“你們的主人是……”馮云相當好奇。
“說起來可是會嚇死你!倍斡袢仫L情萬種的輕輕推了他一下。
“段姑娘,你……”司徒文聲有點擔心她會照實說。
段玉蓉立刻望過去,“倒是你,你跟我們主人是啥關系?”竟讓一國之君為這等小事派出像她這般高級的殺手,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就連那男人也好奇的沉聲問,“你是誰?”
問得馮云莫名其妙,司徒文聲就是司徒文聲,是他的妹夫,也是司徒青城的兒子,這么清楚的身份在前,何以他們還要問──你是誰?
司徒文聲只是露齒一笑,“有辦法,你請你主人告訴你!
“你真不識相,難怪我早看你不順眼!彼恿寺宇^發,“不過,猜也猜得出來,你和主人長得很……”
“多嘴。”那男人出聲打斷。
司徒文聲立刻附和,“是呀,兄臺,這多嘴的女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男人皺緊眉頭。
段玉蓉咯咯出聲,“司徒公子莫非是在報復本姑娘在迎春閣讓你身敗名裂的話!
被說中了,但司徒文聲怎可能會承認,“段姑娘言重了,小生早已聲名狼藉!
段玉蓉不信的搖頭,“公子,你心眼兒真小!
“姑娘,這五千兩?”馮云插了進來,再度伸出手。
“不能拿!倍斡袢負u頭,遺憾的看著那張銀票,然后認命的看著那男人,明知故問的說,“你呢,拿不拿?”
“絕不!彼鸬煤芸隙。
“可是,在下何以言謝?”馮云覺得有點不安,畢竟人家幫了他這么一個大忙。
“當然可以!倍斡袢芈冻鲈幃惖奈⑿Γc點頭的看向司徒文聲,“只要你幫我查明他的真實身份。”
“段姑娘?”司徒文聲低呼,難以相信她會這么做。難道老天爺還嫌他跟大舅子不夠不合嗎?竟還派個女人來挑撥。
馮云疑惑的轉頭。
“司徒文聲真的只是司徒文聲嗎?他是否有其他你不知道的親戚?”段玉蓉提醒的說道。
“段姑娘,看來我得跟你主人好好談談你不當的行為!彼就轿穆曂{道。
“你去呀!”段玉蓉一點也不怕。
“該走了!蹦悄腥瞬迓暤。
段玉蓉點點頭,“好了,懶得跟你啰唆,駕!”健馬一嘶,首先揚起塵土。
“后會有期。”那男人拱手向他們一敬,也跟著揚長而去。
在晨霧的掩蔽中,他們的身影迅速隱去。
“真是多嘴的婆娘,大哥,你可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彼就轿穆曉噲D淡他馮云的疑惑。
云只是深思的看著他,“他們是誰?”
“他們?”司徒文聲聳肩,“就我所知那男的是師兄,那女的是師妹。”
“他們是殺手。”馮云直接道明。
“那又如何?”司徒文聲掉轉馬頭。
“他們的主人是誰?”馮云追上。
司徒文聲叫苦連天,開始恨那個多嘴的段玉蓉,真是給他找麻煩。
“我不告訴你。”干脆表明他絕不說的立場,管他是會生氣還是如何,反正他們的相處也從不和睦。
“湘云知道嗎?”馮云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司徒文聲這前連答都懶得答了,“我回山莊山,有事再聯絡,喝!背秳禹\繩他催促馬匹起奔。
馮云待在原處細細的思索──他有可能會是誰呢?
堂兄是近乎無不知的半仙,那身為堂弟的司徒文聲又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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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陣子,望兒幾乎不出書虬一步。
只見他翻著一本本厚厚的典籍,從其中找出有關“謙虛”的注解及相關的故事,并把他所收集的資料抄寫在一本稱之為“謙虛手錄”的本子上。
經過三天二夜的孜孜不倦的學習,他終于滿意了。隨即步出書軒,自信滿滿的開始他“謙虛”的生活。
首先他第一個遇上的是前些日子被他害得去廚房理菜的老婦。
“孫少爺好!蹦抢蠇D見到他立刻打招呼,氣勢比以前消了不少。
望兒立刻有禮的對她打恭揖手,“小生馮成望見過夫人!
嚇得那老婦手上的菜全掉了,“孫少爺,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否則這驕傲滑頭的小子,會這么假惺惺有禮過頭的待她,恐怕是想到了詭計要害她吧?
望兒抬起頭露出笑靨,“夫人,小生不知你有何錯!
那笑,笑得老婦心里頭直發毛,“孫少爺,別叫我夫人,你叫我難受極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隨即將地上的菜抱起來,匆匆的逃了。
但她那話卻弄得望兒迷糊極了。書上說謙虛君子,人見喜之。何以她不喜反而難受?
莫非,他“謙虛”得還不夠?
轉眼一瞧,老皮正從轉角處過來。
望兒立刻興沖沖的跑過去。
噗咚!
他一古腦兒跪在老皮面前,還嫌不夠的朝他一磕頭,“小輩馮成望見過皮老爺!
嚇得老皮也咚的一聲,跪在他前面,“孫少爺,你這是在干什么?”他拉著他,聲音抖得夸張。
望兒抬起頭,不解的看到老皮異常蒼白的臉,“皮老爺,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臉這么白!
冷汗涔涔的自老皮額上流下,他不明白聰明過人的孫少爺何以對他如此奇怪,是要整他?還是要趕地出馮府?
“孫少爺,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老皮擔心的問。
怎么又問這個問題?
望兒爬了起來,“我怎么知道你做錯了什么?”他攤開手老實說。
但聽在老皮耳里卻像是──自己做錯事,還要人告訴你,你這個沒用的老頭。
“孫少爺,老皮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諒小的吧!”他近乎哽咽的拉著望兒哀求。
望兒被弄得一頭霧水,“皮老爺,你在傷心什么?”
還叫他皮老爺?敢情是不原諒他啰?
“孫少爺,難道你是要小的跪下來求你嗎?”那悲慘的表情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但他愈說只是弄得望兒更糊涂,“你求我做什么?”他天真的問。
可嘆悲傷過頭的老皮仍一逕認為望兒是在說──求我也沒用,你認命吧!
嗚,嗚,勞心勞力在馮府辛苦了數十年,竟然換得如此下場,這叫他怎么不難過。
“孫少爺,我有一個老婆、三個兒子、八個孫子、三個孫女!边@么一大家子,開銷那么大,少了他掙錢,以后日子可要好苦。
他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怪樣,弄得望兒心慌慌的,“皮老爺,別哭了嘛!”
他試圖安慰。
還叫他老爺,老皮淚掉得更兇。
望兒實在不知道怎么讓他不再掉淚,索性聳聳肩,“你在這兒慢慢哭好了,我走了,拜拜!本瓦@么一溜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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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兒懷著疑惑進了廳堂,看見青娘和馮云正對坐著聊天。于是,他朝他們走去。
他在離他們數步之遙的地方突然跪下,然后小步移著雙膝往他們接近。
“望兒?”青娘大驚,站起來往他奔去,強拉他站起,“你這是在干什么?”她斥問,心疼的拍拍他的雙膝。
馮云則坐在原地,滿臉狐疑的想要弄清楚兒子又在搞什么鬼。
“我想要向你們請安呀!”望兒理所當然的說。
“是誰教你這樣請安的?”馮云有趣的問。
望兒搖頭,“沒人教我,我是從書上學的。”
“哪本書?”青娘拉著他坐下。
“周禮!
“那么古老的書呀!”馮云失笑,“那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禮數了,你不覺得現在拿來用很不適宜嗎?”
望兒了悟的睜大眼,隨即又沮喪的低下頭,“看書不行,那我要怎么學會謙虛?”
“你要學謙虛?”青娘訝異的看著他。
“你終于覺悟了!瘪T云倒是高興得很。
“為什么突然想學?”青娘覺得奇怪。
“我做了一個承諾。”望見答道,轉頭看向馮云,“我要怎么學?”
“從人身上學!瘪T云露齒一笑,“當然,我和你娘都會教你!
“會不會很難?”望兒問,他并不是怕難,而是怕若學得太久,那琇兒豈不……“不難,一點也不難!鼻嗄锉WC道。
“只要你夠細心,很快你就會是謙謙君子了!瘪T云鼓勵著,與青娘柔情相視。
看來“大清的眼睛”逃過被奸臣陷害這一劫了,他無形中救了難以數計的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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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卷來花香,吹起佳人裙矜,蕩起漣波。佳人蓮步輕移,猶未察知清風的戲弄,仍自沉浸在無解的思潮里。
唉!
一聲唷嘆長長的泄出口,她抬頭看著枝上的小鳥滿足的引吭高歌。
莫非是她太不知足嗎?青娘不由得如此自問。
如今的她,有體貼的丈夫,富裕的生活,生活一片和樂,就連一向令她頭疼的兒子也在馮云的教導下,逐漸“乖巧”,如此美滿的生活還有什么好挑剔的?
但她心頭卻還是有著一份不踏實,仿佛這一切都能隨時煙消云散,從此無蹤。她知道這很容易,只要他是宋沅青的事實被揭露,只要馮云變心,棄她如敝屣。
馮云為她所作的一切安排,的確讓她放心了不少,但誰能保證這秘密能永永久久下去。
再說,馮云是否能此生對她真心以待,可知,畢竟他之前曾婚娶她人。如果那位短命的前妻如今還在,馮云要如何處置她?
納她為妾嗎?確實無可厚祩,畢竟以她的身份當正房是高攀了。
如果那位前妻堅拒她入門呢?馮云能為她獨排眾議給她一片天地嗎?
當初老爺如果反對她進門呢?馮云能為她違抗父命嗎?
這一切都無答案可尋。但她真的好想知道──她在馮云心中到底占了多大重量?
真是貪心的女人呀!
雖然知道,卻也無法不去想,想想這偌大的宅子里,人事可謂一片混亂,主不主,奴不奴的,早喪了秩序已著實讓她管理得焦頭爛額,但馮云和老爺卻也因此輕松了不少。
這常常讓她不自禁的想──馮云是不是娶她回來當管家婆的?
雖這管家婆誰都能當,卻沒人如她般生養了個天賦奇佳的兒子。有了這兒子以待將來光耀門楣,馮家富貴發達是必然的命運。
到底馮云是為什么娶她呢?
“青娘!瘪T云一聲叫喚打斷了她的沉思。
“你來了。”她裝出一臉笑,溫柔的相迎。
“你一備人待在院子里啥?”馮云伸手順了順她被清風拂亂的秀發。
青娘心虛的偏過頭,“沒什么,只是圖個清靜而已。”
“沒騙我?”馮云抬起她的下巴,雙眸疑惑的微瞇。
“當然是的,不然你以為是什么?”青娘拍開他的手,口氣露了點慌。
沒有才怪,只是他怪不著也摸不透。他自問已經善盡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青娘應當不會有所不滿。
但他總覺得不對勁,雖然青娘已盡賢妻良母兼管家婆的本分,但她卻少了在鄉下時的那份活力。
她變得唯唯諾諾,講話輕聲細語,好像一尊木娃娃般沒有活氣,他喜歡她在鄉下時罵他,抗拒他的粗聲怒斥,但青娘為什么會遺失了那股活力呢?
“下午,我要遠行!彼蝗恍。
青娘愕然的看著他,“你要到哪里?”聲音卻平靜如井。
“衡陽!
那么遠,看來她會有好久一段日子不能看到他了,那日子勢必難捱,真不愿他去!
“要多久?”
“一……不,二個月!敝型靖目谑窍胫浪姆磻。她應該會生氣吧?畢竟他是不該在新婚期間遠行。
如果她生氣的話,那他會笑著告訴她──那是假的,是逗著她玩的。
但青娘竟面無表情的點頭,“喔,我知道了!
“就這樣?”馮云冷了臉色。
青娘扯出一抹笑,“我會幫你準備妥當,讓你安心離家!
“我還能不放心嗎?”馮云連聲音也冷了。
青娘嚇了一跳,不明白他在氣什么,“你……你有什么不開心嗎?”她志忑的相詢。
馮云心一橫,“我還想帶望兒一同前往!边B寶貝兒子都想帶走,她總該動怒吧。
“望兒也一起?”青娘驚問,心猛烈的抽痛。
馮云肯定的點頭。
“需要嗎?你是去治商,帶個孩子在身邊不嫌礙手?”她真不愿望兒離她這么遠。
慌了吧?馮云的心情開始大好。
“望兒將來是要繼承馮家家業的,早點學習才好!彼S便的掰著。
“但望兒不是要當狀元嗎?”青娘狐疑著。
“當狀元也能繼承家業呀!”他說的一副理所當然。
可憐的望兒才小小年紀,將來就已注定要勞碌過活了。
“能延些時候嗎?望兒畢竟還小!”
馮云震驚的瞪著她,難道她聽不出來他的玩笑口吻,難道她真的相信他會這么做?
她腦子退化了嗎?
“好不好?”青娘祈求的問。
“不行!瘪T云氣得斷然拒絕。
青娘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自料此事再無置喙的余地,心情不禁覆上一層濃灰,“那……請你好好照顧望兒!”
聽得馮云心頭火更大。
“不勞你擔心。”他干脆甩袖離去。
青娘在他身后張口想要喚住他,但終究還是沒出聲。
多想高叫她不要他遠行,不愿彼此分離那么久,更不想稚齡的望兒離開。但,身為一個婦人,她能如此氣焰高張的抗議嗎?
此乃大悖常理,就算馮云不計較,旁人也會說話,尤其老爺一定會大不悅吧?!
為人母簡單,為人妻卻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