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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新娘 第八章
作者:夏雨寒(蘇緹)
  為了今天的相見,青娘特意打扮,讓自己顯得更高貴優雅,期望在與“宋沅青”

  的當眾對立中,可以讓眾人有更好的印象。

  在轆轆的車行中,她突然感到一震,拉著馬車停了下來。她不意外聽到貼身侍女的斥喝,“喂,你們是什么人?攔在路中間做什么?”

  時間到了,青娘深深吸了口氣,舉起纖纖玉手掀開車簾,“發生了什么事?”她青娘一臉驚駭,睜大雙眼顫抖的指著她,“你……你怎么……”她瞥見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跟你長得這么像,是嗎?”宋沅青一甩長發,毫不客氣的用手指頂推她的肩,“跟你長得像是我倒楣!

  青娘文風不動,然后突然低吼,“莫非你是姊姊?”疾著激動的抓住宋沅青的手,“你是我失蹤二十年的同胞姊姊吧?”

  宋沅青甩開她的手,一臉鄙夷的碎道,“干嘛,半路認親也不怕人笑話!

  “姊姊!鼻嗄镌俣茸プ∷氖郑案胰ヒ娔,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高興,我可不高興。”宋沅青退了一步,“本姑娘無親無戚的,可不稀罕去冒認當你們好人家的親戚!

  “可是姊姊……”青娘走向前。

  宋沅青也氣勢洶洶的進逼,“我今天來是想看看,你是否真像司徒文聲那沒良心的說的那樣好!彼肿プ∏嗄锏南掳痛蛄,“長得不錯,誰教你長得像我。其他的也沒什么嘛!”她放開青娘,“什么端莊嫻淑,我看是膽小怕事!蓖蝗灰话驼拼蛄诉^去。

  啪!

  大家叉是一陣驚呼,青娘捂著臉,愕然的看她,“你……”

  宋沅青卻不在乎的抖抖手,“我打了你一巴掌,你能怎么辦?”接著半掩著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哭呀!你們這些好人家的女兒不是最會哭的嗎?”

  青娘卻堅定的放下手,痛心的問,“姊,你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變成這樣?”

  宋沅青陡然斂住了笑聲,狠狠的瞪她,“住口,我才沒你這種好命的妹妹!闭f完,轉身就想走。

  青娘追上去拉住她,“跟我回家去,我們姊妹再也不要分開了。”

  “你這啰唆的女人!彼毋淝嘞胪崎_她,但青娘卻死不放手。

  “你們在干什么?”馮云騎著一匹馬,威風凜凜的“適時”出現。

  “寒山,我找到姊姊了,她就是姊姊,你幫我留住她呀!”青娘馬上呼喊。

  馮云立刻翻身下馬,大剌剌的走向她們。

  “喲,這位不就是有福氣的馮少爺嗎?”宋沅青立刻對他拋出一個嫵媚又充滿感性的眼神。

  馮云大皺其眉,“青娘,你真確定這位姑娘是你姊姊?”

  青娘尷尬的點頭,“寒山,讓姊姊跟我們回去好嗎?”

  “你不會這么蠢吧!”宋沅青叉著腰,“我才不想當什么少奶奶,被人管得死死的!

  “少奶奶?”青娘低呼。

  “什么意思?”馮云更是沉下臉來。

  宋沅青理所當然的嬌笑,“跟你回去不就要我當你的二房嗎?哦,不,是大房才對,畢竟我是姊姊嘛!”

  “你作夢!瘪T云氣憤的拉起青娘,“走,我們回去,從今起不許你們見面!

  不,寒山,姊姊不是認真的……”青娘掙扎,卻仍敵不過馮云的力氣。

  在他們身后,宋沅青拿著帕兒揮呀揮的,“馮少爺慢走呀,若是你覺得她不夠勁,來找我就對了!蓖耆活欀茉獗娙瞬恍嫉闹钢更c點。

  馮云就當作沒聽見,把青娘丟上車后也跟著上了馬。

  “走,回府。”他大喝。

  8  8  8

  在路的一旁有一個客棧,在二樓面臨街道的地方有二名年輕男子,正同桌吃著酒。

  “沒想到大哥這么會演戲!迸缒醒b的湘云搖頭笑著。

  對面的司徒文聲同意的點頭,“就連青娘也演得真假難辦!比缓蟮皖^看著宋沅青霸道的罵著對她指指點點的路人。

  “看什么看,指什么指,當心姑娘我撕爛你們的嘴巴!彼毋淝嗔R完隨即瀟灑的一甩頭,坐進在一旁等候已久的轎子。

  “剛剛她是真的打了青娘一巴掌嗎?”湘云看著轎子突破圍觀的人群。

  “應該不會!彼就轿穆暫攘丝诰。雖然答說不會,但心里卻私自認為脾氣古怪的段玉蓉或許是真的一巴掌打下去。

  “聽說現在這個宋沅青是放浪形骸、人盡可夫的妓女!毕嬖破^看向司徒文聲,“她是真的陪那些男人過夜嗎?”她好奇的問。

  司徒文聲聳聳肩,“誰知道!辈⒉皇呛茉诤。

  湘云湊近他故意放低聲音,“你那個皇帝哥哥派來的幫手,真會這么亂來嗎?”

  司徒文聲對她露齒一笑,“你何不親自上迎春閣去問她!

  湘云立刻裝出不敢領教的表情,“不了,一次就夠受了!比匀灰桓毙挠杏嗉碌哪。

  此舉,惹得司徒文聲更放恣的笑。

  湘云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現在這個宋沅青搞得至岳陽天翻地覆,你們要怎么樣讓她消失?”

  “你說呢?”司徒文聲眉一抬。

  湘云支著頭思索,“讓她無聲無息消失的話,恐怕會牽連到青娘……也很難讓她在眾人面前死去……也不好安排她嫁人……這……這……”

  “當然是讓她轟轟動動的自眾人面前消失!

  “怎么做了”湘云興奮的問。

  司徒文聲搖搖頭露出神秘的微笑。

  8  8  8

  聽著下人們陸陸續續的傳來外頭流傳的“雙青”謠言,馮云的嘴角漸次上揚,頗得意自己的連環妙計,竟施行得如此成功。

  現在的“宋沅青”是個人人嗤鼻、眾人不屑的青樓浪花,據傳淫蕩成性、性格乖張,還是個不顧手足之情的無恥女人。

  而真正的宋沅青,也就是宋青娘,成功的扮演了無辜的妹子,博得了眾人的好感,也贏得了重情重義的佳名。

  所幸有丈夫擋著,重情重義的“宋青娘”才無法與姊姊“宋沅青”相見,每日傷心難過,祈求神明保佑其姊早日回頭,好一家團圓……哈!哈!一切盡在掌握中。

  “你在高興什么?”青娘突然俯身在他面前好奇的問道。

  馮云嚇了一跳,“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奇怪,他怎么沒發覺。

  青娘聳聳肩坐進了他身旁的位子,“我看門沒關,就自己進來了,倒是你,咧著嘴在笑些什么?”

  有嗎?他有露出那么有失面子的表情。

  “有事找我嗎?”他清了清喉嚨帶開話題。

  青娘點頭,“望兒是怎么回事?老是盯著鐵鍋和水發呆?”這情形讓她好擔心,問他,望兒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她,“你不可能會知道的。”

  馮云卻露齒一笑,吹了聲口哨,“看來我們的小奇才終于遇上他人生的第一個難題了!边@樣也好,讓他明白這世界有很多不是他能了解的,或許也能讓他的“謙虛心”更謙進一步。

  “你干嘛那么高興?”青娘不悅的瞪他一眼!拔也幌矚g望兒這么煩惱,他是個小孩,就該像其他小孩一樣,快快樂樂的!

  望兒就是這樣被她寵壞的。

  馮云不以為然的搖頭,“所以你就隨便讓人捧他,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他是真的很了不起呀!”青娘立刻不平的嚷,“再說,他總會長大的,總有一天會自己懂得謙虛。”

  愈捧他只會讓他更自大,離謙虛更遠!瘪T云靜靜的反駁。

  “你以為望兒那么笨,看不出來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怎么待人應對嗎?”青娘激動的站起來為兒子說話。

  “問題是他何時才會了解,是等到他被人陷害了嗎?”

  “你……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鼻嗄镎镜剿媲埃罢l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見到了司徒文柳,還是他是不是真的說過那些話!

  “你懷疑我?”馮云不由得提高聲音,不悅于他的女人竟然不信任他。

  “你們不要吵架了!边煅实穆曇敉回5牟暹M。

  青娘和馮云轉頭望去,愕然的發現淚眼滂沱的琇兒正抱著“如風”杵在門口,看起來就知道被嚇壞了。

  “琇兒,怎么哭了?”青娘立刻揚起慈愛的笑容走向她。

  琇兒揚起頭,“娘不要生氣,琇兒會乖乖的!辈挥勺灾骺s緊的手臂讓“如風喵的抗議。

  青娘不明白琇兒是怎么想的,怎么會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根本就不關他的事呀!

  “娘并沒有生琇兒的氣呀!”青娘溫柔的抹去她的淚痕。

  “是呀,爹也沒跟娘吵架呀!”馮云跟著蹲在她面前。

  但琇兒卻不信的搖頭,“你們講話好大聲,講到最后就會像花園的老劉一樣打娘了。”

  真是個好榜樣呀!馮云陰森的想,提醒自己該找個時間和老劉談談。

  “娘怎么會騙你呢,我們怎么會吵架?我跟你爹是在氣你哥哥太狂妄了!毕群搴逶僬f吧!

  “是呀,琇兒乖乖的,不會惹爹生氣!瘪T云也跟著附和。

  “你們騙人!爆L兒大叫,傷心的退了兩步,“望哥哥那么好,大家都夸他聰明,你們怎么可能生他的氣,是我,一定是我,嗚!”她哭著叫著,轉身就跑。

  “琇兒!”青娘急匆匆的追了過去。

  “唉!”馮云只能在原地懊惱的嘆氣。由于最近較常在家,也由于青娘的提醒,使得他不得不承認,過去的疏于照顧已經深深傷了琇兒幼小的心靈。

  如今要如何彌補呢?要如何讓一個二歲的小女孩了解他是被重視的?

  這對個大男人來說,實在是個大難題。

  8  8  8

  望兒癡癡愣愣的看著池塘上漂浮著十幾只各式鐵鍋,偶爾將視線瞥向插在池子里的鐵劍。

  “為什么鍋子會浮,劍卻會沉呢?”他再一次自問,接著翻翻手上關于治鐵的書,想從其中找出答案,但結果卻總是失望的。

  “難道沒人發覺過這個問題嗎?”

  “哥哥!币宦暱藿校數猛麅簛G了手上的書。

  “又是琇兒!彼磺椴辉傅恼酒鹕恚魄凭烤故前l生了什么“大事”。

  只見琇兒帶著一張哭臉,氣勢驚人的朝他奔來。

  “哥哥。”銹兒“砰”的撞進望兒懷里,撞得望兒重心不穩的倒坐在地上。

  “哭什么?”望兒忍著痛不吭一聲。

  琇兒抬起那張涕泗縱橫的臉,“哥哥不會嫌琇兒煩,不會覺得琇兒沒用,對不對?”

  他當然嫌她煩──老哭,還拖他玩那些無聊的游戲──真煩。

  她當然沒用,二歲的小孩能干什么,又不像他是個奇才,可以出去大炫特炫。

  “對!蓖麅嚎谑切姆堑谋е鹕。

  “哥哥也不會討厭琇兒,對不對?”琇兒擦著眼淚。

  “對!蓖麅喊籽垡环。

  “如果琇兒死了,哥哥會想我吧?”

  他不喜歡她這么說,“誰說你會死,你會活到一百歲。”他大聲強調,不愿去想小巧可愛的她死去的模樣。

  “可是丫頭們說我活不到十歲!

  “胡說!蓖麅荷鷼獾慕小

  “琇兒?”青娘呼喚,急急的朝他們奔來。

  “是哪個丫頭說的,我去幫你罵她。”望兒大聲問,很生氣竟然有人敢如此罵他的“妹妹”,太過份了。

  “琇兒,你跑得好快!鼻嗄锝K于追至,臉紅氣喘的說,好羨慕她天生的“三寸金蓮”比她的“三寸金蓮”跑得更快。

  “娘?”琇兒害怕的往望兒懷里縮,“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可以打琇兒。”望兒一臉憤慨,雙手保護性的抱住琇兒。

  青娘愕然,“我沒有要打她呀!”說完,又隨即蹲下身,嚴肅的問望兒,“你真的認為娘會打琇兒了”拜托,從小到大,她也沒打過望兒一次。

  望兒搖頭,“可是,為什么琇兒會如此怕你?”

  原因當然是壞心的下人常在她面前說新繼母的可怕。但她要如何向個孩子解釋人心險惡的復雜?

  “因為娘惹到了小人。”她只能簡要扼明的答。

  “小人?哪一個是小人?”望兒不解的問。

  青娘只得笑笑的拍拍他的頭,“小人豈是那么容易就知道的,小孩子就別問那么多了。

  望兒難以接受這答案,正想再問……“哥哥,我……我好痛……”琇兒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了?”望兒緊張的看著懷中的她,只見她額頭沾滿豆大的汗水,臉色蒼顫動的手正交握在心口,全身不住的瘦鑾,仿佛遭受著極大的痛苦……恐白的嚇人,顫動的手正交握在心口,全身不住的痙攣,仿佛遭受著極大的痛苦……恐懼攫住,他不由得想起爹會提過琇兒身虛體弱,恐怕難久活于人世。

  “我看著!北衬锞o張的將琇兒抱過來,在看清她的慘樣后,她立刻抱起琇兒往屋子,口中大聲叫喊:“快去請大夫,孫小姐發病了。”

  瞬時,馮府立刻一片騷動。

  但在清靜的池塘邊,望兒仍一動也不動的愣著,他仍震驚于“可愛”的妹妹竟會變成如此駭人的模樣……甚至可能不久之后會撒手人世。

  那顫抖的身體、溫熱的體溫觸感遺留著,他無法接受她會死去、會消失。

  但他能做什么?既然他身為數百年來罕見的奇才,那他總有能力救她吧?

  該怎么救?

  望兒首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8  8  8

  在大廳上,馮云和馮延年憂心忡忡的坐著,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悲哀。

  “琇兒能捱得過這次嗎?”馮延年嘆著氣。

  馮云緊絞著雙手默然不語,私心里希望司徒文柳沒有說錯──琇兒不會在今年死。

  但大夫們卻又搖頭表示悲觀。

  琇兒的命運到底如何呢?

  就在此時,青娘默默的走進來,臉上不帶一絲喜訊。

  “如何?大夫怎么說?”馮延年立刻問。

  青娘望向馮云期待的雙眸,無奈的表示,“大夫們說已經盡力,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馮云的雙眸立刻黯淡,全身像虛脫般的癱在椅子上。

  “他們上次也是這么說,還叫我先準備辦后事。結果呢?這些庸醫真該死!瘪T延年憤然槌打子。

  “爹,別氣了!鼻嗄锖醚韵鄤,“琇兒這一次說不定能逃過!

  “是呀,除非上次那個大夫又能旅行到此。”馮延年沒啥信心的嘲道。

  “青娘?”江姥姥一臉擔心的踏進門來。

  “什么事?”

  “望兒已經在書軒里猛翻醫書一天一夜了!彼f,期待青娘能想出個辦法阻止。

  “望兒豈不累壞了!瘪T延年立刻心痛的低呼。

  青娘卻嘆氣,“就連望兒也想救琇兒!

  即使他再怎么聰明,也沒辦法在幾天之內成為會治人的大夫,再這么下去,他會病倒的”江姥姥再度提醒。.

  青娘轉頭看向仍沉默不語的馮云,“寒山,你說該怎么做了”她征詢著,期待他至少說句話,別老是愁苦的悶坐著。

  “就讓他去吧!”馮云應得有氣沒力的。

  “你說這是什么話?”江姥姥大喝一聲,怒氣沖沖往他走去,“琇兒是你女兒,望兒難道不是你兒子嗎?琇兒病了,你擔心,望兒累倒了就無所謂嗎?”

  “親家母,別生氣!瘪T延年拉著她勸道。

  江姥姥甩開他的手,不悅的推著馮云的肩膀,“同樣是你生的,你的心可別分大小邊,否則……”她嚴重警告。

  “琇兒是望兒的妹妹,他想救妹妹有什么不對,你何不成全他,讓他盡力去做!

  馮云靜靜的闡述。

  “但望兒是個孩子,根本不能做什么呀!”江姥姥喊道。

  “但他不是一般孩子,現在阻止他,將來只會讓他抱憾終生!

  “可是……”

  “姥姥,別再說了。”青娘拉住她,“寒山說得也沒錯,望兒既然想教妹妹,就讓他去吧!”

  “可是……”

  “即使琇兒真的走了,但望兒至少努力過了,不是嗎?”她喊,聲音哽咽,淚光閃爍。

  她何嘗不明白望兒的心情,但以他現在的能力實在不可能?墒亲钪匾氖撬男囊庋!

  8  8  8

  熬了幾個時辰辛苦翻書得來的藥方到了眾位大夫手里卻像是一張“童畫”,虧他還當成寶似的捧到他們眼前,滿心歡喜的以為琇兒有救了,結果卻……“你這藥方若開下去,保證你妹子馬上‘藥到命除’。”

  他從沒受過這么大的污辱。天生奇才的他,所書寫的每一個杰作,哪一個不是被稱為“神來之筆”,而被爭相傳頌。

  可是那些大夫們卻……“小子,你以為讀幾本書就能醫人嗎?”

  “是呀,天下豈有這么簡單的事!

  難道他的奇才在這里不管用?難道他真的沒有能力治好琇兒妹妹?

  嗚!嗚!

  但低的嗚咽聲,隨著夜風的輕揚遠遠的傳送,隱隱約約……若隱若現……沮喪與悲戚下斷傾泄。

  “總有事是人力所不能及。”

  望兒頭一瞧,淚眼蒙隴中見到旁邊的草地上站立著一名白衣飄飄的男子。

  “你是誰?”望兒吸著鼻子看他,心里頭卻恐懼的憶起在書上所讀過關于鬼的故事。

  他會是鬼嗎?否則怎會無聲無息的出現?還穿著“正統”的一身白衣?

  “我是人,是你司徒大叔的堂兄!彼就轿牧Σ[瞇的走近。

  望兒抹抹眼淚,“原來是司徒大伯。”他站起身恭謹的朝司徒文柳拱手,“大伯,我叫馮成望!

  司徒文柳拍拍他的頭,“你應該先介紹自己,再問別人是誰,這是基本禮數!

  仿佛是老師在教導學生似的。

  望兒雖然不甚了解這有什么差別,但也沒心情去問為什么,只是抬起那張悲哀的臉龐,“大伯,琇兒快死了!

  “你很傷心,對不對?”司徒文柳笑嘻嘻的蹲下身。

  望兒理所當然的點頭,但仍感到奇怪的看向司徒文柳,“大伯,有人就要死了,你怎么不會難過了”

  “難過就能救人嗎?”

  望兒搖頭。

  “那干嘛難過?”

  望兒沒辦法反駁,雖然心里頭隱約覺得怪怪的。

  “想救琇兒嗎?”司徒文柳又問。

  “想!蓖麅哼B忙點頭。

  “但你卻沒有辦法救琇兒,對吧?”

  望兒沮喪的垂下頭。

  “心中不好過,是吧?”

  望兒微微點頭,淚水又不自禁的溢出。

  “你覺得那些大夫對你的態度如何?”

  “太過份了,”望兒立刻抬頭,“我只是初學,犯錯是當然的,他們也沒必要冷嘲熱諷。他激動的說,根本沒去想司徒文柳何以知道這些。

  “那你一定很難過啰?”

  “不止,我還很生氣!蓖麅喝碌。

  “這些大夫好狂妄,一點也不懂得謙虛!

  “是呀!”望兒連忙附和的點頭,“他們以為他們有多了不起,我發誓,我長大后一定比他們強。”

  “是呀,只要你努力的話。但望兒,難道你不覺得你很像那些大夫?”司徒文柳笑著問,換然像察知到什么似的往身后的巨石瞧去,雙眼似乎能瞧到隱藏在巨石后面的物體。

  “我才不像他們!蓖麅簯嵟姆瘩g,沒發覺到他的異常。

  司徒文柳轉回頭,若無其事的道!“你記得你是怎么說那些對不出你詩聯的人嗎?”

  望兒愣住了。

  記得他曾眨眨大眼睛輕笑,“各位大叔大伯,別惱嘛,對不出來也沒什么,誰教望兒比你們聰明呢?”

  “你想他們聽了你那些話后,感覺如何?”司徒文柳提醒的問道。

  應該會很難過,很不高興吧?望兒第一次想到。

  “那你還記不記得,曾對那些不如你的人說過什么?”

  他說過很多,其中之一,“要怪就怪老天厚此薄彼吧!”

  “如果你是他們,難道不會生氣?”司徒文柳又問。

  他當然會生氣,會憤怒……“但他們并沒有對我生氣呀?”望兒反問,記得那些被他“說過”的人,只是尷尬的笑笑,“是呀,馬少爺真是超人一等!

  “誰教他們是大人,你是小孩!彼就轿牧念^,“就像你對琇兒,雖然有百般不耐煩,但你還是狠不下心罵她一樣!

  望兒似有所解的點點頭,“原來我真的有點自大!

  豈只一點而已。

  “我有個方法可以救琇兒!彼就轿牧蝗惶崞。

  “真的?”望兒眼睛睜得好大。

  司徒文柳點點頭,“但我有一個條件!

  望兒著急的拉著他道:“什么條件都可以,只要你救救琇兒!

  “條件就是你得學會謙虛。”

  “謙虛?”望兒不解的看著他。

  司徒文柳再次肯定的點頭,“只要你一直是謙虛的,那琇兒就不會死。”

  這句話說得很奇怪,他要如何知道他何時不謙虛呢?還有,他要如何隨時取一個女孩的性命呢?

  “你怎么可能做得到?”望兒疑惑的看他,頭一次想到眼前這位大伯很奇怪,“你該不會是鬼吧?”

  司徒文柳淺笑的搖頭,“我比較喜歡當神仙呢!”

  “你……”望兒張大了嘴,難以相信的看到司徒文柳隨手摘下一枝含苞待放的花,然后這枝花在一股莫名出現的柔和白光包圍下,迅速的開放,花香濃烈撲鼻,深深震了他。

  “我可以救琇兒,只要你學會謙虛!彼就轿牧魺o其事的聲明。

  “你不是人!蓖麅航K于領悟,但心中并不害怕,因為他是神仙嘛!

  “我曾經是呀!”司徒文柳站了起來,“去吧!去查書,去觀察人們如何謙虛相對,只要你學會,琇兒就會康復了!

  “你沒騙我?”

  “神仙怎么曾騙你!彼就轿牧p輕推著他的背,“去琇兒那邊吧,她已經醒了。”

  望兒對此深信不疑,“謝謝!彼吲d的叫,跑了一段路之后,又突然轉身,“大伯,我一定會遵守諾言,到時候你一定要讓琇兒健健康康喔?”

  司徒文柳點頭,微笑的揮著手目送他的背影。

  然后他嘆了口氣,眼光瞟向那巨石,以無奈的口氣說!“你的執著終究打破了你我之間的無緣。出來吧,文聲,我知道你在那里!

  8  8  8

  一陣沙沙聲響掠過夜風,巍巍的巨石后方走出了一個人影。

  “我以為你會立刻逃走!彼就轿穆曥o靜的說,遠遠的看著睽違六年的堂兄,竟讓他感到膽怯,甚至懷疑眼前的司徒文柳是真實的。

  “找到了我又如何?你以為我還能回去嗎?”司徒文柳朝向他,臉上泛著淡淡哀愁。

  “我知道你不再是普通人,但只要你肯回來,我們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的!

  “不可能!彼就轿牧鴵u著頭,“人事變遷,我們都不再是以前的我們!

  “但司徒家……”

  “它是你和文定的!彼就轿牧f得很肯定。

  “你怎么可以,你爹他……”

  “我確實虧欠他!彼就轿牧従彸呷ィ暗覜]去改變過去,也不能改變未來!

  “你就這么狠心不顧一切,離開我們?”司徒文聲也怒氣沖沖的踏步向前。

  直到兩人以一臂之距相視著。

  “若能不顧,今天我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彼就轿牧⑽⒁恍,“你和馮兄也太差了,連教個孩子什么是謙虛都辦不好!

  “為什么這六年來都不肯見我?”司徒文聲咬牙地問,他和馮云見面了兩次,卻始終不找他。

  “因為實在沒什么事必要到得見你!彼就轿牧拐f得無愧無疚。

  “你不是喜歡談天嗎?為什么不來找我談天?”司徒文聲氣壞了,要不是聽到琇兒病危,湘云催著他來看情況,那他豈不永遠見不到他?

  “王爺,現在我們的世界已對同了!彼就轿牧柤纾盟撇辉诤。

  “不要叫我王爺。”

  “好吧,反正你再也聽不到了!彼就轿牧耐獾狞c頭。

  但這句話卻讓司徒文聲著慌了,“你要走?”

  司徒文柳點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可是司徒文聲并不想讓堂兄就這么離開,多可笑,以前是他嫌他煩,甘今卻輪到他不甩他。

  “你真的能救琇兒?”司徒文聲急問,并不是懷疑他的能力,只是想拖延與他相處的時間。

  司徒文柳卻搖頭,“照規定,我不能決定人的生死!

  “可是你明明……”

  “琇兒雖然體弱,但卻不會那么容易死。將來,她可是你的弟媳!彼就轿牧_心的露出一口白牙。

  文定的妻子?司徒文聲不得不為這種遠景感到震驚。

  “放心,她可是文定的賢內助呢!”司徒文柳安慰的補充。

  先不管這個了,反正那是好久之后的事。

  “你騙了望兒?”他略帶責怪的說。

  “我沒有騙他,琇兒是會好,不過不是在我手上治愈,而是望兒虛心求教成為良醫后治好的!彼就轿牧f得毫無反悔之意。

  “可是望兒不是狀元,不是大清的眼睛嗎?”

  “文聲,你就是腦筋太死了,所以以前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彼就轿牧氖懿涣说膿u頭,“望兒既然天資卓佳,當然可以允文允武又允醫呀!”否則奇才是用來干嘛!

  只吃一行飯也太可惜了。

  “那司徒家的將來呢?”司徒文聲有點不是滋味的轉移話題。

  “我會在遠處守護著!彼就轿牧呐乃募纾拔颐靼啄愕男那,但我終究還是得離開的,再拖……也是徒勞!彼喈斍宄就轿穆暤陌褢。

  “不,我還有事沒說……”司徒文聲情急的反手一抓,奇異的是,他什么也抓不到,沒有觸感,也不像馮云般察覺到水的清產。

  “意外吧!”司徒文柳哈哈一笑。

  司徒文聲只能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隱沒在他的身體里──太詭譎了。

  我有很多種消失的方式,現在表演其中一種給你看吧!”

  然后只見司徒文柳一寸寸的變矮,往他的腳看去,可以看到他的變腿正往草地里沉沒。好似被廣闊的大地吞沒般,正在下沉。

  司徒文聲了解到他再也留不住他了。

  “我們什么時候能再見面?”他不放棄的問。

  司徒文柳只是搖頭,“堂弟,你就當為兄的我死了吧!”身體還是逐漸往下沉。

  司徒文聲不肯答應的搖頭,“不行,你不能就這么消失,我還有很多……!”

  他看見司徒文柳殘余的身體突然化成一堆沙子,迅速的往草地滲下去,不到一會兒,什么都不剩了,一點痕跡都沒有。

  “堂哥?”他大叫,不敢置信的用手掘挖著草地,“司徒文柳,你在哪兒?”

  但,他什么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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