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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新娘 第十章
作者:夏雨寒(蘇緹)
  雖然只是胡亂說說而已,但馮云卻真的駕著車輿攜著愛子踏上旅途。面對臨行前青娘眼眶含淚的殷殷囑咐,他的心擰得好痛。

  她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留他,不留下望兒?就算她用女人的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行。

  但她就是一句話也不提,只是頻頻叮嚀要好好照顧自己,小心這小心那的……真是愈想愈惱。

  忍不住,他泄氣的擊向馬車板。

  “爹,你干嘛打板子?”望兒搖著手中的糖葫蘆問。

  “你聰明,難道猜不著?”馮云裝出一臉難看的笑。

  “你笑得好難看!蓖麅嚎吹霉。

  馮云沮喪的嘆著氣,真是……欲哭無淚。

  “爹,到衡陽要多久呀?”望兒邊吃著糖葫蘆邊問。

  “我們不去衡陽!瘪T云抖了抖韁繩催促馬兒。

  “那我們要去哪里?”望兒很感興趣。

  “我們到你湘云姑姑家住一陣子!

  “好。”望兒高興的點頭,“但你為什么要騙娘說要去衡陽?”他又起疑。

  “你聰明,難道不會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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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馮云在家的日子,似乎做十么事都提不起勁。少了望兒啰哩叭唆的問東問西,生活也過得無味。

  “少夫人,廚房里的油沒了,怎么辦?”廚房的丫頭睜著骨碌碌的雙眼問。

  青娘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油沒了,不會去買嗎?”這么白癡的問題也要來請示,他們是白癡嗎?

  “但要買什么油?”

  青娘無助的翻了翻白眼,“燈油!彼龥]好氣的應。

  “但燈油不能煮食呀!”

  虧她還曉得。

  “以前用什么油,就買什么油!鼻嗄锖莺莸伤谎郏斑@么簡單的事還要來問我,扣你一天工錢!

  “少夫人?”她立刻哀叫。

  “出去!鼻嗄锎蠛龋酃馄诚蛄硪粋在排隊的仆人,“說,你有什么問題?”

  口氣不甚和善,沒辦法,心情不佳之下又被這些瑣碎小事煩,再好的性子也會被磨光。

  “是……是東邊廂房的……屋頂……”仆人似乎有些膽怯了。

  “怎么樣?”青娘提高聲音。

  “漏……漏水了!

  “漏水了不會去修嗎?”青娘再也忍不住的站起來叫道。

  “是……是……”仆人立刻飛也似的沖出門。

  “你呢?”青娘走近一位老婦身前,“你要請示什么?”

  那老傭人毫無所懼的抬頭挺胸,“大廳的司英太懶了,我請少夫人辭了她!

  自己沒本事管就想趕人走,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惱呀!

  “這事我不管,你治不了她是你沒本事!

  “但,少夫人……”

  “閉嘴,再啰唆我就讓司英管你。”

  看來她的活力沒消失嘛!倚在窗邊聆聽的馮云暗忖道,但為什么她在他面前就全不一樣呢?

  值得探討。

  想著想著就邁開腳步,直接走進議事房。

  “寒山?”青娘立刻發出不敢相信的低呼。

  “娘子,我回來了!彼Γp手朝后示意那些礙事的仆傭快走。

  “你……你不是去了衡陽?”青娘仍在震驚中。

  “我突然不想去了。”他大剌剌的坐下,倒了杯茶狀似悠哉的喝著。

  “那望兒呢!”她尋找著那三天不見蹤影的兒子。

  “在我朋友家!彼簧踉诤醯膽。

  “你把他一個人丟在你朋友家?”青娘真不敢相信,難道他放心一個幼小的孩子獨自在外?難道他全沒顧及她思兒心焦的急切?一股無名火猛的熾燃起來。

  “這三天,你去了哪兒?”她不客氣的拍擊他面前的桌子。

  馮云聳聳肩,“游山玩水,順訪故友!碧彀!他愛死她這么有情緒了。

  倒是青娘氣得直發抖,“玩得盡興嗎?”她咬牙問。

  “還不錯!瘪T云笑臉相迎。

  “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我會難過嗎?”她緊緊握著拳頭,緊得手指都泛了白。

  “我現在知道了!瘪T云立刻變嚴肅,知道也該是收場的時候了,再玩下去恐怕大事不妙,反正他已經得到她的反應。

  “現在才知道?”青娘泄憤的朝他胸膛槌了過去,雙手卻被馮云接個正著,順勢被拉進他的懷抱,“放開我。”她掙扎,不滿于他想用這種男性的魅力來解決問題。

  “不放!瘪T云摟得更緊,還忍不住喜孜孜的低喃,“這樣好多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怎么生氣了。”

  青娘驚得忘了掙扎,“你是故意的?”

  馮的毫無悔意的點頭,“不這么做,我如何得見你睽違已久的怒容!

  “你喜歡我生氣?”她還不知道他有這種“被虐待”的癖好。

  “那倒不是。”馮云抬起她的下巴,“我只是不明白你何時變得怯怯儒儒,在我面前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你剛剛那樣不是頂好的嗎?想說什么就大聲說出來,何必顧忌太多!

  這么說他不喜歡柔順謙恭的賢妻,反而喜愛河東獅吼的潑婦。天下有男子如此怪哉?

  這是他的真心話,抑或是想要她離開的詭計?

  不安襲上心頭,她竟然沒辦法下定決心去相信他的話。

  “再說。我們是夫妻,有什么心事不能對我說了”馮云繼續道,奇怪她竟無任何欣喜的反應。

  “望兒在哪兒?”青娘口氣冷淡的出聲。

  馮云愣了一下,“青娘,難道你沒聽見……”

  “你把望兒丟在哪兒了?”她不自禁提高音調,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

  馮云被他的反應嚇到,也迷惑極了,“在湘云那兒。”他只好說出答案。

  青娘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如果你閑著沒事做,也不要拿我開玩笑!彼煅实娜峦,隨即傷心的轉身跑出議事房。

  馮云沒有追上去,只是大惑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并猜想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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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司徒山莊,之前的那一次是在湘云小姐大喜之日,她被迷昏送進洞房,也就在那一夜,她知道自己懷了望兒,能在絕望之下,心碎的離開岳陽。

  那天,她來得匆匆,也去得匆匆,根本無心去觀察這湖南首屈一指的富豪大家是如何。如今一瞧,這山莊之氣派雄偉、優雅秀麗,果真名不虛傳。

  “馮夫人,令公子和我們家少夫人就在那兒!”領路的婢女指著前面的涼亭道。

  “謝謝,你可以走了。”青娘微微點頭,儼然是一位貴婦人的氣勢。

  待婢女走后,她轉頭看向涼亭里的湘云,看她漾著幸福的微笑,看著望兒和她的女兒司徒倩倩在池塘里飄著鐵鍋玩。

  女人的幸福不就是如此嗎?但她何時才能有此福份?抑或她此生是沒辦法擁有了?

  壓著酸溜的心惰,她強迫自己笑著迎向他們。

  “娘!蓖麅菏紫劝l現她,高興的朝她揮著手。

  “青娘?”湘云驚喜的走出涼亭,“你怎么一個人,我大哥沒陪你嗎?”

  說到了馮云,她的鼻頭就酸,終于忍不住在親切的湘云面前,放聲哭了出來,“湘云,到底你哥是為了什么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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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了青娘的傾訴,湘云也不禁皺了眉,想想,也還真是有問題。

  如果說大哥不在乎青娘,那這六年來他嫌棄文聲的態度又為哪端?若說他在乎,他卻先娶了親,聽說還和那位前妻感情甚佳,會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讓馮家有個女主人?

  “該想個法子探一探!毕嬖苹沃X袋在閨房里走來走去。

  “怎么探?”青娘拿著絹巾拭干淚漬。

  “這……”是呀,總要想個法子。

  萬一惹惱了他,我怕望兒和我會萬劫不復!鼻扑麑λ就酱蟾缒欠N態度,就知道他很會記恨。

  “如果他在乎你,就不會怪你。”湘云可不以為然,“再說,他要是敢對你們怎么樣,也還有我和文聲保護你!

  “但……”青娘仍覺不妥。

  “你知道大哥最怕什么嗎?”

  青娘搖頭,記憶中好像沒什么能令他害怕的。

  “文聲!

  “呃?”是嗎?她以為馮云是最討厭司徒大哥的,為何湘云會認為是害怕。

  “他最怕文聲把你搶走!

  “但我和司徒大哥只不過是兄妹之情!

  “但他就是懷疑呀!”湘云眨著靈活的大眼睛,“現在我們就讓他噩夢成真!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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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文聲一派瀟灑的走進書房,含笑的看到他此生最知心的兩位紅粉,正融洽的竊竊私語。

  “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呀!我的老相好和妻子竟然感情這么好!彼砸詾橛哪恼f。

  湘云抬首對他柔柔一笑,“你的福氣挺好的,不像我大哥他……”眼眸暗示性的瞥向青娘。

  司徒文聲立刻嗅到一股危險的氣味,眼光不由移向一直垂著頭,不敢正眼瞧他的青娘,“發生什么事了,青娘!

  “這……我……我不好意思連累司徒大哥!鼻嗄飮肃橹

  怎么回事?司徒文聲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他是你大哥,而且還曾把你害慘了呢!”湘云卻笑得開心。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你們……是不是闖禍了?”他有一種預感。

  “還……還沒!鼻嗄锏念^垂得更低了。

  “青娘要在我們這兒住上一陣子,你不會反對吧?”湘云斛下變得正經。

  “青娘要住多久都沒問題,我現在貫想知道你們做了什么?”司徒文凜凜的矗立在她們面前。

  青娘不安的瞥向湘云,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

  “我剛剛差人送了個訊息給我大哥!毕嬖茻o所懼的迎視他。

  “什么訊息了”最好是告訴馮云──青娘“只是”在此暫住個幾天。

  “休書!

  “什么休書?”他寧愿是斷絕兄妹之情的絕斷書。

  “青娘休了我大哥這個丈夫了!彼勾鸬美,好似在談論天氣似的。

  司徒文聲駭得扭頭厲聲問向青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我……”青娘心虛極了。

  “我還附加了個消息!毕嬖瞥冻端囊滦浣谢厮淖⒁猓拔腋嬖V他──青娘要當你的二房妻了!

  天啊!

  司徒文聲陡的睜大眼,腦海中不由浮現他那個大舅子怒發沖冠、青筋暴露,然后狂亂的揮舞著長劍,以力拔山河的氣勢怒吼司徒文聲,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你們害苦我了。”他叫苦的坐進椅子,“你們為何要開這種玩笑?”他很清楚他和青娘僅止于兄妹之情,也不相信湘云會這么大方。

  “這不是玩笑,是試驗!鼻嗄锝K于抬起頭,勇敢的說了句話。

  “試驗什么?”文聲不解。

  “試驗大哥對青娘到底有多在乎!

  “你們實在是……”司徒文聲氣得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是什么?”湘云和青娘同樣好奇。

  “吃飽撐著,磨死男人的妖精!彼就轿穆暃]好氣的說。

  湘云正想反駁,卻突然沖進一個慌慌張張的仆人。

  “不好了,馮少爺帶了把長劍朝這兒沖來了!

  司徒文聲立刻站起,“瞧你們做了什么好事?”他不滿的嘟嚷,發覺門外一陣騷動,正在接近中,“我不管了,你們自己去解釋清楚吧!”說完,輕盈的朝著一扇開啟的窗子躍去,隨即消失了蹤影。

  “怎么辦?”青娘有些不知所措。

  “別慌,就照我們剛才的劇本做吧!”湘云倒是鎮靜,嘴角甚至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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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有五、六仆人死命阻擋,仍擋不住馮云怒氣勃發的前進之聲,再加上他手中提有寒光冽冽的長劍,更令人對這位兇神惡望而生畏。

  “砰”一聲,他踢開了書房半掩的門,卻沒有看見那位令他深惡痛絕的“妹夫”,只有兩位沉靜的紅妝彷若無事的吃著茶。

  “司徒文聲在哪兒?”聲音里火藥味十足。

  “大哥,你來得還真快!毕嬖茖λ倘灰恍,完全無視于他的怒氣。

  “馮少爺,你找文聲有事嗎?”青娘卻冷著一張臉。

  她竟然如此親昵的呼喚那混蛋的名字,卻反而疏遠的稱他為“少爺”,難不成,她果真變心?

  “走,跟我回去。”他咆哮,以不容她反駁的氣勢靠近。

  青娘動作更快的自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我死也不離開這里!睕]有顫抖,沒有恐懼,只有肯定。

  他的反應使得馮云硬生生的站住,“你是什么意思?”

  “信里不是寫得很清楚,她不想當你的妻子了!”湘云邊說邊走到青娘身邊助她聲勢。

  這算什么妹妹,竟想把大嫂變成共享丈夫的妹妹,真是世俗所不能容也!

  “你到底有什么企圖?”馮云壓抑著想要掐死她的沖動,恨極的咬牙問。

  “我打算成全青娘的愛戀,讓她跟文聲能日夜相守!毕嬖仆锵У某T云一嘆,“大哥,你就放棄吧,青娘自始至終,只惦念著文聲一人呀!”

  馮云如遭五雷轟頂,他此生最大的夢魘成真了,青娘真的只愛司徒文聲,他只是個代替品,只是她勉強湊合著的選擇。如今青娘要回去她所愛的司徒文聲身邊,與他相守,為他生兒育女……鏘!馮云手中的長劍頹然的落地。

  那一副失魂的樣子,看得青娘好不忍,多想丟了手中的匕首奔向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湘云小姐唆使她的。才剛跨出一步,她馬上就察覺到湘云不贊同的拉扯住她。

  “青娘,這是真的嗎?”馮云沉著聲音痛心的問。

  “我……是的,對不起!鼻嗄锝K究還是狠下心腸。

  馮云不敢置信的倒退數多,“那我算什么?你到底把我這個丈夫當什么?”

  淚水滑落了青娘的雙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這一聲聲的對不起更敲痛了他的心坎,憤將遠遠不及那深切的心痛。多年的相思,費心的安排的一切,全都是為他人作嫁。

  老天待他何其殘忍呀!

  哈!哈!

  冷笑一聲聲的自他喉頭苦澀溢出,他蕭瑟的轉身,“我明白了,好,我成全你。

  他舉步落寞的走向門口。

  青娘手中的匕首徒然落地,她想奔向他企求他的諒解,但湘云卻死拉著她。

  “別忘了,你想知道的答案。”湘云低聲提醒她,對大哥這種干脆“相讓”的態度感到不悅。如果他真的在乎青娘,搶也要把她搶走呀!

  “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青娘尖銳的質問,“是馮家急需的管家婆還是你奇才兒子的母親?”

  馮云沒有停下腳步,“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你們談完了吧?”司徒文聲突然出現在門口,卻剛好突然面對馮云傷痛的雙眸,看來惰形并不是他想的“誤會冰釋”,他得小心馮云隨時會捅他一刀,“大哥,她們都跟你說了吧?”他討好的露出笑臉。

  那抹笑似乎在嘲弄著他的失敗,沒錯,他敗了,敗得令地想殺了這混蛋,但這混蛋卻能使青娘幸福快樂。

  “你……要好好的待青娘!彼貌蝗菀字v出聲。

  呃,他在說什么?

  “若你敢錯待她,我第一個不饒你。”

  當年他妹妹出嫁時,他也這么說過。莫非她們沒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走了,祝你們幸福!瘪T云直接掠過他離開。

  “大哥……”司徒文聲想追上他,但隨即一想,還是該先跟她們問個清楚比較好,但轉頭一看……“湘云?”青娘梨花帶雨的哭倒在湘云懷里。

  “大哥是個笨蛋,他竟然就這么走了!毕嬖品薹薜牧R。

  看得司徒文聲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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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云心情惡劣的走進酒窖,筆直的走向最大的酒缸,然后毫不猶豫的撕開封口,對那撲鼻的酒香毫無所覺,只是凝望著那酒面上的倒影。

  心痛忿恨交集的打擊他的心胸,他多想就這么跳進這缸里淹死,不然把它喝光撐死,那樣就不用心痛,不用再聽到青娘的消息了。

  俯下身,他睜著雙眼瞪著近在咫尺的好酒,突然覺得自己好窩囊,他到底在做什么?

  喝酒燒愁嗎?這是他最不齒的。

  將自己的妻子拱手讓人嗎?他何時變得這么好商量,變得如此容易放棄?

  站起身,他打量著酒缸中的自己,他哪一點比司徒文聲差?沒有比他丑也沒有比他矮,氣勢當然也沒有輸他,名聲更是好過他數百倍。

  岳陽城里有數不清的女孩子對他心儀愛慕有加,若不是他矜持,如今多的是死心塌地的妻妾。別的女人能有如此眼光欣賞他,沒道理青娘會對他毫不心動。

  只要她有絲毫心動,他就有機會奪得芳心,對嘛把她搶回來才是他的作風嘛!

  決心已下,他首度露開笑容,神采奕奕的步出酒窖,卻意外在酒窖門口遇見正拿著葫蘆灌酒的司徒文聲。

  “你在這里干什么?”馮云十分不悅的粗聲質問。

  而司徒文聲卻放下葫蘆開懷的笑了,“我還擔心你會爛醉如泥,正考慮著是否要進去扛你出來呢!”

  馮云不客氣的更上前一步,“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想我們男人該站在同一陣線制止她們了!彼就轿穆晫⒑J伸到他面前,“要喝嗎?”

  馮云撥開它的手,“把話說清楚。”

  司徒文聲仰頭又喝了口酒,“我無意娶青娘進門。”他老實說。

  “很好,我也無意將青娘讓給你!

  司徒文聲訝異的瞥向他,“可是你下午不是……”

  “你要青娘,除非我死!瘪T云鄭重的強調。

  司徒文聲又展露了笑容,“我哪有那個福份要她,再說青娘心里也只有你!

  馮云怒騰騰的抓住他的衣襟,“你是在尋我開心是吧?”明明青娘說她“現在”

  只在乎司徒文聲而已。

  “這是個試驗,是她們倆設計的!彼就轿穆暫敛换艔,猶慢條斯理的答。

  “試驗什么?”他的心跳竟期待的加快,難道青娘不是變心?

  “她們想要知道青娘到底對你有多重要!

  “什么?”馮云實在不敢相信,“難道青娘看不出來我愛她?”

  “你跟我講做什么,你應該去對青娘說呀!”司徒文聲有點好笑的推開他的手。

  “試驗我?”震驚過后是逐漸膨脹的不悅,“她竟然試驗我?”

  “我也覺得她們太過份了。如何,想不想教訓她們一下?”

  “你想做什么?”馮云警戒的看向他。

  司徒文聲露齒一笑,“借你的寶貝望兒一用。”

  望兒,他的兒子,天啊,為了青娘的事,他幾乎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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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娘黯然神傷的整夜難眠,憔悴了自己的顏容,更疲乏了自己的心神。

  她多想化為無憂的白云邀游天際,多想變為池中漂浮的鐵鍋,隨波逐流。

  “娘,娘!蓖麅夯艔埖穆曇羰顾挥X的站起身。

  “娘,爹他……爹他……”望兒喘息著難以說清楚。

  “你爹他怎么了?”青娘擔心的問。

  “爹他被人打傷,聽說快死了。”

  青娘從這消息嚇得搖晃了幾下。怎么會呢?昨天看他還好好的,怎么轉瞬間就命在旦夕?

  “娘,我們快回去吧!”望兒著急的扯著她的衣服。

  “好,好,我們走!鼻嗄锪⒖塘闷鹑箶[奔向馬房,滿心只有慌張,只有恐懼。

  在馬房前,她看到湘云已經焦急的在等待,看來她也知曉噩耗了。

  “青娘,你聽到消息了吧?”湘云拉著她走上已經準備好的馬車。

  青娘木然的點頭,“我要回去!

  “好,我們回去!毕嬖坪仙宪囬T,馬車隨即移動,“但我懷疑大哥是真的受了重傷?”她低喃,對這馮府傳來的急訊感到奇怪。大哥何時會與人打架了?

  “姑姑,爹才不會做這種事讓人著急呢!”望兒不平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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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剛在馮府門前停住,另一騎也同樣停在門口,從馬上下來的是一臉陰沉的司徒文聲。

  “瞧瞧你們干了什么事?這下鬧出人命了吧?”司徒文聲一看到她們就破口大罵,也不管她們反應何就逕自沖入門內。

  這一罵更令她們忐忑不安了。

  “大哥他真的……”湘云再也說不下去了。

  “要是寒山死了我也不會獨活!鼻嗄锟蕹雎暎拥耐T內沖,往他們的臥房奔去。

  “青娘,等等我”湘云哽咽的追過去,才跑沒幾步就被突然冒出的馮延年擋住了。

  “湘云,跟我到書房!瘪T延年厲聲命令,打算要好好訓斥一下這位“謀害”大哥的寶貝女兒。

  “可是大哥他……”湘云突然領悟的睜大雙眸。若是大哥命在旦夕,爹還會如此自若的堵在這里嗎?她被耍了,那青娘她……“還管你大哥,再管,我馮家就倒大楣了!瘪T延年怒目瞪視著她,瞪得湘云心虛的垂下頭。

  另一方面,小望兒則志得意滿的跳到在屋檐下等待的江姥姥面前,“姥姥,我讓娘又跟爹在一起了,還要多久,我才能有個弟弟玩?”

  “快了!苯牙褠蹜z的撫著望兒的頭微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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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進臥房內,她完全無視于站在床邊的司徒文聲就直接撲到床邊,在看到床上一臉慘白的馮云后,她心碎了。

  “寒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邊哭著邊搖著他,絕望的想要搖開他緊閉的眼睛。

  “別搖了!彼就轿穆暟醋∷氖,“再搖下去只會讓他的傷更重!

  “司徒大哥,寒山他……他……”青娘哽咽著,心中千萬悔恨,卻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寒山給你的信,我剛剛在桌上看到的!彼麑⑿欧膺f給了她。

  青娘搖頭,“我不要看,我只要寒山好起來。”嗚嗚的抽泣聲中,她索性將臉埋進濕冷的棉被里,以至于漏看了“病得快死”的馮云偷偷睜開雙眼,朝正在偷笑的司徒文聲擠眉弄眼。

  司徒文聲會意的點頭,“那我念給你聽,”便逕自抽出信紙念出聲。

  致吾妻青娘:本持一片癡心欲與卿共度此生,奈何卿心系他人,不忍卿再為情苦,夫決意成全。

  恐怕蜚短流長讓卿難,夫愿一死讓卿名正改嫁,永逃流言之苦。末請卿善待吾兒并育其成長,來日讓兒光耀馮家門楣。

  夫寒山絕筆原來……原來馮云是故意尋死的,目的只是要讓他的改嫁“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天哪!一場假戲竟害死了她的丈夫。

  “寒山,”青娘抬起淚痕斑斑的臉,“你放心,我不會改嫁,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死!彼刂氐钠鹗模^望的雙胖四處的在房間搜尋。

  “你在找什么?”司徒文聲警覺的問,直覺的猜到她在找死。

  看遍全房也沒發現到任何可以“速死”的工具,迫不得已她只好站起來,以“萬夫莫敵”勢,猛然的就往墻壁撞。

  咚!

  她被反彈在地,不由得疑惑的抬起頭看向那堵“軟墻”──竟是司徒文聲寬厚的胸膛。

  “我要跟寒山一起走!彼⒖膛榔饋恚D身就想往床頭的柱子撞去。

  司徒文聲及時拉住了她,“干嘛要跟他一起死,他死了,也還有我照顧你呀!”

  撫著仍隱隱作痛的胸口,他厲聲想要喝醒她。

  “寒山走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她哭著,用力扳開他的大手。

  “那望兒怎么辦?你忍心拋下他?”司徒文聲更形嚴厲。

  “望兒有你們照顧,他會過得很好的,放開我!彼。

  “你當真這么愛他?”司徒文聲逼近的問,“愛到可以為他死了”

  “對。”青娘毫不遲疑的點頭,“雖然我們處得不好,但……”她的心早已在六年前,陷落在他冷漠的身上。

  “不后悔?”

  “不后悔!彼俅慰隙ǖ恼f。

  “很好,”司徒文聲滿意的點頭,“那我就成全你!泵土⑺欢,不是推她撞向床頭的柱子送死,而是將她推向床上與傷者“送作堆”。

  “寒山?”青娘立刻驚慌的想撐起身子,深怕輕盈的身子會將馮云給壓死,卻發現身后有股力量緊緊的鉗著她,她立刻抬頭,望進了馮云深邃的眼眸。

  “寒山,痛嗎?”她低喃,柔情萬千的凝視著他。

  司徒文聲見狀,已知大功告成,隨即悄悄的步出房門,并好心的為他們合上門。

  房間內,馮云靜靜的搖頭,心疼的瞧著她楚楚可憐的淚臉。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你的!鼻嗄锇l誓的說,仍未發現有任何不對。

  馮云點頭,“此生此世,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好,我也不會離開的!彼,埋進他的頸項,感受到他“最后”的余溫及芳香撲鼻的粉味。

  咦?粉味?

  她立刻警覺的抬頭注意他那蒼白的臉,那分明是白粉嘛!

  “我也愛你。”馮云見情況不對,立刻開口想要平息佳人即將爆發的怒氣。

  青娘愣了一下,“真的?”怒氣逐漸被喜悅取代。

  “真的!瘪T云舉起手發誓。

  “愛到可以為我死?”青娘挑著眉。

  馮云吞了吞口水,“可以!卑顺伤前l覺被騙要報仇吧?

  “愛到可以原諒我任何過錯?”

  “可以!

  “謝謝!鼻嗄锊敛翜I,“在我倆臨死前,我想要向你坦承一件事!彼f得很鄭重。

  “什么事?”馮云頓覺心驚膽跳。

  “其實望兒他……他不是你的孩子!鼻嗄镅陲椀拇瓜卵蹞。

  “什么?”馮云立刻怒吼的生起來,該死的司徒文聲呀!

  青娘假裝什么都沒發現,“寒山,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望你原諒我,只祈求你寬容的讓我陪你一起死!边逼真的舉起衣袖在眼睛前挪著移著,好似在擦淚。

  馮云不吭一聲的瞪著她,胸中火焰狂燃。但他雖沖動卻也不是傻子,難道會看不來這是個不入流的玩笑嗎?怒火終于慢慢熄滅。

  “沒關系,我原諒你!彼麉s不點破的繼續裝下去,驚得青娘忘了哭,“忘了你騙我,還想要考驗我!瘪T云微笑的接下去。

  “你……”

  “我愛你。”馮云柔情的重申。

  青娘高興得紅了雙頰,“我也……”

  “望兒是我的兒子。”馮云拉她入懷,“我也相信你不會氣我騙了你!

  “才怪!鼻嗄镟街臁

  “沒關系,讓我來消消你的氣!瘪T云將熱唇印上她嗽起的紅唇,然后大手一揮──紅色的紗帳輕飄飄的合上,遮住了綺麗的春景,卻掩不住令人臉紅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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