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又垂頭喪氣地走回大街上，繞了好一會兒，仍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救狗兒。但狗兒是她唯一的朋友，他對她們母女倆付出這么多，她絕不能就這樣棄狗兒於不顧。
於是，她繼續(xù)在街上走著、想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不經(jīng)意地抬起頭來，正好望見榮記布莊那塊黑底燙金字的招牌，她哀傷地想，如果自己也是個富有的人，也許，她就可以輕易地救出狗兒了……
思及此，她突然靈機(jī)一動──
「何不試著找他幫個忙呢？」
抱著姑且試試的心態(tài)，她走近榮記布莊的大門，向里頭探了探頭。
布莊里的掌柜瞥見她，輕輕地?fù)u了搖頭，微微地嘆了口氣，隨即拿了幾個碎銀子走了出來。
「小哥兒，這些銀兩拿去吧！」中年的掌柜將銀兩塞到她手上，立刻又注意到她額上的傷，他有些擔(dān)憂問：「你額頭的傷要不要緊�。俊�
吉祥猛地?fù)u搖頭，有些慌張地說：「這一點傷不打緊的！而且……這位大爺，我今天不是來行乞，我是特地來……找人的�！�
「你要找人？」掌柜的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提起勇氣說：「是的，我想要找……榮大爺，可不可以麻煩大爺您轉(zhuǎn)告一聲？」
「你找我們大少爺，有什么事嗎？」掌柜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我有緊急事要……請他幫個忙……」她愈說愈小聲。
掌柜的不知這小乞兒究竟有什么事需要他們大少爺?shù)膸兔Γ伤来笊贍敽苊�，恐怕沒時間招呼這個小乞兒，於是，他委婉道：
「我家大少爺人不在鋪子里，有什么事告訴我也一樣�！�
「這樣啊……」吉祥感到非常失望，她心想，這種事除了榮大爺之外，恐怕也沒人幫得上忙了。於是她只能一臉沮喪地說：「那我再想想辦法好了！」
說完，她隨即向掌柜的道了個謝，轉(zhuǎn)身就要走，不料，卻正好遇見剛要進(jìn)門來的榮奕。
真是天助她也！她欣喜地喊了一聲：「大爺！」
榮奕一見到她出現(xiàn)在自家店門外，又看見她額上的新傷口，心中感到十分納悶，隨即開口問：「這位姑……小哥，你的傷口還好吧？」
吉祥太過興奮，以至於沒聽見他剛剛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姑娘」二字，她立即回道：「我這傷不要緊的！倒是有一件事，想要懇求大爺幫個忙……」說到這兒，她立即又想到自己前債未還，現(xiàn)在又莽莽撞撞地來請求人家?guī)兔�，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你直說無妨。」榮奕耐著性子道。
「我有個好朋友叫做狗兒……」吉祥大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榮奕聽完之后，微微地蹙起眉頭問：「你可知那『惡少』是哪家的人？」
「我聽那官差說好像是……邱大少吧�！顾膊惶掖_定。
榮奕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下，才輕輕地拍拍她的肩，柔聲道：「你先回家去照顧老婆婆吧！關(guān)于狗兒的事，你不要擔(dān)心，交給我處理就好。」
吉祥一聽，知道狗兒終於有救了，也不管自己額上正滲著血，立即又當(dāng)場跪了下去，打算向榮大爺磕三個響頭。
幸好，榮奕這一次有了警覺，他隨即將她拉了起來，搖搖頭，輕輕地嘆口氣說：「你再這樣磕下去，早晚要破相的�！�
榮奕發(fā)現(xiàn)她那對水汪汪的眼睛煞是迷人，他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很想看看那張藏在那層污泥里的臉蛋是生得什么模樣……
唉！他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再怎么樣，她也不過是個小乞丐�。�
「大爺，我這張臉不值什么，只要您救狗兒出來，就算我整張臉都?xì)Я耍乙膊辉诤醢。 宫F(xiàn)在沒有比狗兒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看來，我若沒想辦法救出狗兒，你恐怕要怨恨我一輩子了！」他打趣道。
「我……不敢！」吉祥誠惶誠恐地猛搖頭。
「哈哈哈……」榮奕突然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店里頭幾個夥計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朗笑聲給弄得傻眼了。
他們都不敢相信，一向嚴(yán)謹(jǐn)?shù)拇笊贍�，竟然會跟一個小乞兒聊得……這么開心？
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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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令人意外地，第二天還不到中午，榮奕就親自將狗兒帶到吉祥她們母女倆住的那間破屋。
「大爺！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吉祥感動得熱淚盈眶，唯一的反應(yīng)就是向他下跪拜謝。
但，這次榮奕連讓她跪下來的機(jī)會都不給，立即抓住她太過單薄的肩膀，微笑道：「你可別再跪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您就是榮大爺？」乞丐婆婆見榮奕親自來到這間破屋，驚訝得立即從草席上坐了起來。
「婆婆，您快躺下！」榮奕趕緊走過去扶她躺下。
「榮大爺，聽說您給了吉祥一筆銀子，讓我這不中用的老太婆治病，恕我身子欠佳，沒能親自過去拜謝�！蛊蜇て牌攀指屑さ氐馈�
「婆婆，您快別這么說，趕快把身子養(yǎng)好才是最要緊的。」他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叫「吉祥」。
「榮大爺，狗兒那孩子是怎么了？」乞丐婆婆從沒看過狗兒這么狼狽的樣子，她頗擔(dān)憂地問。
「死老太婆，狗兒終於如您的愿，被抓進(jìn)衙門吃牢飯了！」一身都是傷、氣息奄奄的狗兒，倒是還會說笑。
要是以往，乞丐婆婆一定會順便狠狠地教訓(xùn)他幾句，但此時此刻，她卻什么話都罵不出來了。
她很清楚狗兒在她生病這段期間對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沒料到，他不見人影的這幾日竟是被抓去衙門；再看他那一身傷，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讓她感到十分歉疚又心疼�。�
「吉祥，狗兒已經(jīng)沒事了，那邱大少打傷人又誣賴狗兒搶錢，我一早已經(jīng)請他去衙門說清楚，所以，衙門就立刻放人了。」榮奕簡單地說明一下。
「幸虧有大爺出面，要不狗兒還不知要在里頭待多久呢！」吉祥真沒想到榮大爺這樣一個大忙人，竟然會如此看重她所拜托的事，而且還以這么快的速度處理好，真教她驚喜呀！
「榮大爺才厲害呢！他一出馬就把那惡少治得服服貼貼的，一句謊話都不敢再說了。」狗兒露出非常崇拜的眼神。
「狗兒年紀(jì)輕輕不懂事，惹來這么大一個麻煩，還真多虧榮大爺愿意出面相救，唉……受了榮大爺這么多的恩惠，我們這窮苦人家，真不知該如何回報您的恩情呢！」乞丐婆婆嘆道。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婆婆就別再耿耿於懷了�！顾膊恢约菏谴蚰膬簛淼拈e情逸致，竟會決定插手管這種事？也許只是因為吉祥那一對水汪汪又看起來很無辜的大眼睛吧？
「娘，等您的身體好了以后，我們多的是機(jī)會回報榮大爺?shù)亩髑槟�！」吉祥在一旁勸道�?br />
「我做這些事可不是期望有所回報，你們就別再提什么報恩的事，聽起來怪刺耳的�！菇又粗檎f：「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一步了�！�
他一早為了處理吉祥的事已經(jīng)耽誤了許多正事，現(xiàn)在他得趕緊回到布莊去了。
「謝謝大爺！」三人異口同聲道。
「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到布莊來找我�！古R去前，他不怎么放心地交代著。
吉祥再次謝過，親自送他到門外，看著他坐上馬車漸漸地遠(yuǎn)去，心里頭瞬間涌上一股暖意。她從沒想過，這世上還有這樣好的人。
再回到屋內(nèi)，吉祥仔細(xì)地看過狗兒身上的傷，倒是都已經(jīng)上了藥。
「榮大爺帶我去看過大夫，他還給大夫一筆銀兩，讓我可以每天過去換藥……」停了一下，狗兒才一臉狐疑地瞅著吉祥繼續(xù)追問：「你怎么會想到要去找榮大爺來救我？他又怎會輕易就答應(yīng)你？」
對於那位風(fēng)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榮大爺，他平時也只能很卑微地尾隨在他身后瞻仰他英挺的背影，連對他動一點歪念頭都不敢，沒想到平�？雌饋眍H膽小的吉祥竟有辦法請得動他，真教他……好崇拜��！
「遇到這么緊急的事，我總是要想想辦法才可以嘛！」吉祥向他眨眨眼，要他不要多問了。
狗兒會意地點點頭，打趣道：「我就知道你很行！」
「狗兒……你可不可以答應(yīng)老太婆一件事……」乞丐婆婆氣息十分微弱。
「老太婆，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
「要是我死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照顧吉……」
「呸呸呸！」乞丐婆婆話還沒說完，就被狗兒粗魯?shù)卮驍嗔��！杆览咸�，你說這什么渾話？你要是死了，誰來陪我磨牙兒？這么無趣的日子，我肯定會悶死的。所以，我不許你死！你聽見了沒？」
「是��！娘，您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吉祥在一旁嘟著嘴道。
「好好，不說就不說！」乞丐婆婆很識趣地閉嘴。
后來，狗兒還是憋不住，趁乞丐婆婆沉睡時，又悄悄地逼問吉祥：「給我老實招來，你究竟是怎么會找上榮大爺?shù)�？�?br />
於是，吉祥就將自己那天在街上尋他不著，然后就想學(xué)他行竊，卻好死不死被榮大爺逮個正著的糗事，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吉祥那三腳貓的功夫和那股傻勁兒，逗得狗兒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他很不客氣地當(dāng)場狂笑了起來。
可因為他實在笑得太過劇烈，造成全身的傷口疼痛不已，他接著又哇哇大叫：
「喲喲喲……痛死我啦……」
吉祥見他那模樣，感到既心疼又好笑，忍不住要調(diào)侃他：「你不是自稱百無一失的神偷嗎？怎會落到被人毒打一頓，又被送進(jìn)衙門里頭去呢？」
「我一定是被衰神給附了身才會這樣的……」這可是他活到現(xiàn)在所受過最大的恥辱��！
他那頗自豪的「神偷」封號，就被那惡少毀於一旦了，他能不扼腕嗎？
死惡少，給他記住！這深仇大恨他狗兒老子早晚要報的，咱們走著瞧吧！哼！狗兒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發(fā)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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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狗兒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已經(jīng)能夠起來跑跑跳跳。
更可喜的是──乞丐婆婆的病一夕之間突然好轉(zhuǎn)了，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的，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似乎和從前沒什么兩樣了。
「我看再過兩、三天，娘就可以出門逛逛了。」吉祥開心得不得了。
「對呀！我好想念那條繁華的大街呀！」乞丐婆婆若有所思地道：「娘年輕的時候，也曾經(jīng)在富貴人家里頭當(dāng)過丫頭，那戶人家啊……可真是氣派得很哪，我們這些家仆吃穿都比外頭尋常人家來得好，老爺、夫人也都很體恤下人，從來不會打罵。我經(jīng)常幫小姐出來采買日用品，那時整條街上的販子見了我都笑呵呵的，像見到財神爺似的……」那恐怕是她這一生中最風(fēng)光的時候了。
吉祥從沒聽過娘說起年輕時候的事，沒想到，這會兒娘倒像在緬懷什么似的，一直說個不停，她也很認(rèn)真地傾聽。
只是，她不明白，娘為什么會突然提起自己的過去呢？
「后來呢？」吉祥追問。
「后來年紀(jì)大了些，好心的老爺、夫人就將我許給人了，那漢子雖是靠賣油為生的，生活倒是過得去。一年后，我就生了個可愛的胖兒子，可惜不滿周歲就夭折了，從此之后，我們就沒再有過孩子……」說到這里，乞丐婆婆有些哽咽地停了一下，繼續(xù)說：「沒想到，成親不到十年，賣油郎竟也染病過世了，留下我一個人孤獨無依的……」
原來娘的命運也是這么坎坷呀！吉祥聽著，聽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娘難道沒有親人嗎？」吉祥忍不住問。
「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而且身邊的幾個親戚都是窮苦人家，沒什么能力再多養(yǎng)我一個，所以，在我十二歲那一年，他們就決定把我賣給有錢人家當(dāng)丫頭，從此之后就沒再見過他們了�！�
歲月悠悠，沒想到，轉(zhuǎn)眼間，幾十個年頭就這樣晃過去了……
「娘從來都沒再回去過嗎？」
「唉！回去做什么呢？當(dāng)時我賣的可是死契呀！也就是終身都要當(dāng)奴仆的。后來是老爺、夫人好心，才讓我嫁了人，只是……誰料到會變這樣呢？」
這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我從沒想過，這一生竟然也會有淪落街頭行乞的一天……」乞丐婆婆感慨萬千地道。
聞言，吉祥心一擰。她很清楚，娘會到街頭行乞，全都是為了養(yǎng)活她呀！
「娘，從今以后，您再也不用上街乞討了，吉祥可以養(yǎng)活您�！辜榫o緊地握住乞丐婆婆枯瘦的手。
「傻孩子！」乞丐婆婆慈愛地摸摸她的頭，微笑道：「娘若是不出去走動走動，每天窩在家里頭，恐怕很快就悶死了！」
「娘可以到處走走，就是不要再去向人家磕頭要錢了！娘已經(jīng)養(yǎng)了我十六年了，現(xiàn)在也該是我照顧娘的時候了�！�
「好孩子，娘這輩子有了你，也該滿足了！」乞丐婆婆輕輕地?fù)ё∷念^。
「喂！你們母子倆，夠了喔！比那戲班子演得還要感人，我看了……都想哭呢！」被冷落在一旁狗兒忍不住開口。
「死偷兒，你在一旁瞎攪和些什么�。 蛊蜇て牌胚�。
「老太婆，這杭州城里的大戶人家我大都知道，不知您服侍的是哪戶人家？」偷兒很感興趣地問。
「唉！」乞丐婆婆又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皺著眉心道：「那戶人家就在城西的楊府……」
狗兒立即打斷問：「您說的可是現(xiàn)在城西那戶空屋楊府？」
「就是��！」乞丐婆婆倒是挺佩服狗兒的機(jī)敏�！妇驮谑畮啄昵埃膊恢獮榱耸裁丛�，他們就這樣舉家遷走了，至今都沒再回來過。」
「我聽人家說那家人本來是要被殺頭的，后來又說沒有殺成，不知是怎么回事？」狗兒的消息果然靈通。
乞丐婆婆本來沒打算要說的，可既然狗兒都聽說了，她就干脆說個清楚：「聽說是老爺那位官拜大將軍的長孫，因為遭人陷害，硬生生地被人從邊疆給押了回來，關(guān)進(jìn)地牢里，準(zhǔn)備要處決。但很幸運地，沒多久后，聽說是有貴人相助，才將他的冤屈給洗刷，還他清白了�！�
「原來是這樣��！可既然冤屈都洗刷了，楊家人為什么還要搬走呢？」狗兒十分不解。
「這事兒就沒人知道了�！箺罴胰税岬锰掖�，整個杭州城里似乎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楊府我偷溜進(jìn)去好幾次，好像有人固定在打掃，雖然過了這么多年，看起來還很氣派呢！」狗兒一臉羨慕的模樣。
「你就是這么頑劣！下次不許再偷爬進(jìn)去了！」乞丐婆婆斥道。
狗兒吐了吐舌頭，很意外地沒有馬上回嘴。
「狗兒，我看你身上的傷也好多了，到時記得要親自過去給榮大爺磕頭道謝才是��！」吉祥還記掛著榮大爺?shù)亩髑椤?br />
「是，我定會去給榮大爺磕三個響頭，順便當(dāng)奴才給他使喚，回報他的大恩大德�！构穬簺]個正經(jīng)。
「你手腳這么不干凈，人家才不要你呢！」吉祥嘲諷道。
「耶！你凈扯老子后腿！」
「這街上誰不知道你是個偷兒！」
兩人就這樣斗了起來，直到乞丐婆婆開口道：
「狗兒，你受了一次教訓(xùn)，也該學(xué)乖了，都已經(jīng)十四歲的人了，合該去找個正經(jīng)事做，別再當(dāng)個人見人怕的偷兒……」
「又來了……」狗兒趕緊捂住耳朵，討?zhàn)埖氐溃骸咐咸�，您就饒了我吧！別再念下去啦！」
乞丐婆婆突然重重地嘆口氣，輕聲地道：「怕是沒機(jī)會了……」
「娘，您病已經(jīng)好了許多，別再說這些晦氣的話�！辜槊竦馈�
「是呀！老太婆，您若是沒有時常在我耳旁碎碎念，我也挺不習(xí)慣的�！构穬盒ξ胤畔挛孀《涞氖�。
原以為他們「一家三口」可以繼續(xù)過著這種苦中作樂的生活，沒想到，隔天清晨，吉祥才起身，就覺得乞丐婆婆不太對勁了……
「狗兒，你快起來！」她急得叫醒還在睡夢中的狗兒。
「失火了嗎？叫這么大聲！」狗兒揉揉惺忪的睡眼，喃喃地問。
「你來看看我娘，她的臉色怪怪的……」蒼白得嚇人哪！
聞言，狗兒立即爬到乞丐婆婆身邊，將手指頭伸到她的鼻下探了探，隨即大叫一聲：「哇！老太婆沒呼吸了！」
「不！你騙我，我娘昨天都還好好的呀！」吉祥以為狗兒在要弄她，硬是不愿相信，於是，她親自伸手探了探娘的鼻息。
片刻之后，她就愣住了，過了許久，終於聽見她大聲叫著：
「娘！您別丟下我一個人啊！」接著她就無助地大哭了起來。
直到多年以后，吉祥才知道原來娘昨日那光景叫做「回光返照」，并不是因為她的病情好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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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你別再哭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哭到眼睛瞎了也沒用的�！�
「嗚……」
「拜托你啦！你再哭下去，我也要……哇……」
「嗚……」
「哇……」
就這樣，兩個孩子，無助地圍著乞丐婆婆的尸體，放聲地大哭著，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過了大半天，狗兒終於止住淚水，開口道：
「吉祥，我在屋后挖個洞，把老太婆埋了，你說好不好？」
「不！」吉祥大吼：「你敢把娘埋了試看看！」
「人都死了嘛！難道你要等著老太婆的尸體長蟲嗎？」
「我就是不要草草地把娘給埋了，至少……至少也要請個和尚來頌經(jīng)，超渡超渡娘的亡魂，讓娘可以到天上去享�！顾郧霸诮稚弦娺^人家辦的喪事，都有請和尚來頌經(jīng)的，娘說那是要讓死掉的人能夠到天上和神仙一起生活。
娘苦了這一輩子，她總不能讓娘死后還要受苦，所以，她決定也要請和尚來為娘頌經(jīng)、超渡亡魂。
「那要花很多銀兩的……」狗兒很傷腦筋地抓抓頭。
「所以，我們要一起想想辦法�！顾四I，堅定地道。
狗兒看著她那雙哭過的眼，再加上一張被淚水洗得還算是干凈的臉，他突然間對吉祥說：「其實，你長得真是漂亮，你若是個女的，不知要多迷人呢！」
「狗兒！」吉祥狠狠地瞪他一眼，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這個。
「是，是……」他只是一時看得閃神嘛。
「娘一定不希望我們?nèi)ネ点y兩來替她超渡的，更何況，用偷來的銀兩幫娘超渡，恐怕還會讓神仙不高興呢！你說，我們該怎么辦？」吉祥很是苦惱。
狗兒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說實在的，除了偷竊之外，他也不知該怎么掙錢，更何況還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
「你不是很行嗎？怎么這會兒全沒主張了！」吉祥好著急。
「讓我想想……」狗兒很用力地想，想了半天，終於大叫一聲：「有了！」
「快說呀！」吉祥催促著。
「你不是跟榮大爺有點交情嗎？也許……」
榮大爺？經(jīng)過狗兒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那天榮奕臨走前所說的話──
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到布莊來找我。
是呀！她應(yīng)該可以去找他想想辦法的，不管他當(dāng)時說的是真心話或者是客氣話，榮大爺可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呀！
「狗兒，你在這兒好生地看著娘，我這就去找榮大爺……」吉祥說著，就往外頭直奔而去。
「吉祥，你……」他本想請他再抓點泥巴涂涂臉，可見她跑得跟飛的似的，一下子就不見人影，於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