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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語柔情問潭心 第十章
作者:齊萱
   
  “姑娘,”李章從懾于她驚人美貌的最初回過神來以后,馬上追著她嚷道:

  “等等,姑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

  迎桐反身揪住他的襟領問:“這里是不是‘兩宜館’?”

  “是,”才點完頭,李章便又飛快搖頭道:“不,這里不是兩宜館,我就曉得你走錯地方了,我……”見松開自己的她突然面色如土,腳步踉蹌,驚得他隨即反過來輕輕扶住迎桐的肘彎說:“姑娘,你怎么了?”

  “沉潭,我已快馬加鞭,誰知仍趕不過曹賊的心狠手辣,不但將你打人牢中,竟連你的兩宜館也已易主……”

  “姑娘,你剛剛說什么?沉潭?你是要找我們將軍嗎?”

  “你們將軍?”迎桐心中再度燃起一線希望。“你們將軍可是……復姓夏侯,單名一個猛字?”

  “正是,”李章口里雖然平和應道,但對于她的直呼其名,卻顯然頗不以為然!拔覀兩贍斦敲麧M天下的鎮(zhèn)潭將軍,你是什么人?無緣無故的詛咒我家少爺坐牢,又是什么意思?”

  “沉潭并沒有被曹賊下獄?”迎桐喜出望外,卻又不敢太快相信的追問。

  “嘿,你再在這里胡說八道的話,小心我馬上叫人把你攆出去,我們家少爺日日端坐家中,何時犯牢獄之災了,還有什么這里易不易主的?說:你到底是誰派來,故意想觸我家少爺霉頭,別以為你長得漂亮,話就可以亂——”

  “可是你自己剛才分明說這里并非‘兩宜館’。”

  “那是因為自從東北回來以后,少爺他就不曉得吃錯了什么藥,除了性情大變以外,還將原本取‘晴雨兩宜’之義的府名換成‘候桐館’,另外他原來叫得好好的‘攬景軒’寢居,也給改成為什么‘與誰同坐軒’,凄涼得要命,真不曉得……”瞥了聽得呆若木雞的迎桐一眼后,李章又猛地打住道:“見鬼了,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八成是因為這陣子少爺天天拿酒當水喝,飯也不吃,我才會跟著也莫名其妙起來。走、走、走,這會兒我又懶得問你是打哪里來的了,你還是趕快給我滾出將軍府去吧!”

  “小哥,沈潭他現(xiàn)在哪?我想見他,我是……”

  “還見他哩,你能見到我已經(jīng)算不錯了,而且他最近脾氣壞得很,你看我至少還愿意花費力氣在這里跟你解釋,換作是他——”

  “李章,大白天的,你跟個姑娘在前庭吵些什么?”一個渾厚的嗓音霎時喝停了兩人的話聲與動作。

  “少爺,是這個姑娘她——”李章正想告狀,但那四目交投的兩人,已經(jīng)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沉潭!”

  “迎桐……”

  就在這一剎那,他們兩人同時明白豈止李章不重要,根本就是除了彼此以外,這世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于是夏侯猛敞開雙臂,而迎桐也立刻投入他的懷中,只留下李章兀自在一旁瞠目結(jié)舌,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                                  ※

  夜來悄悄,整座候桐館寂然無聲,只剩下中央的“與誰同坐軒”還點著明亮的宮燈,不過此刻夏侯猛一連吹熄數(shù)盞,也只留下跪于床前帳外那銅鑄侍女手捧的暈黃燭光,讓室內(nèi)的氣息愈發(fā)溫馨旖旎。

  “累不?”夏侯猛坐在床旁的矮凳上,摩挲著斜倚在床榻上的妻子的手說:

  “這樣換馬不換人的趕路法,連一般男子都不見得受得了,你居然——”

  “噓,”迎桐點住了他的唇道:“只要你沒事,再累都值得。”

  “森議郎用這一招,”夏侯猛苦笑兼搖頭!拔叶疾粫缘米约簯摳兄x或責備他!

  提到這個,迎桐也覺得哭笑不得,真虧他想得出來,竟然假擬了一張曹操下的告示,大意是說夏侯猛非但沒有如先前所夸口的拿下元菟郡,反而代桑迎桐請命,懇求曹操破格任命她為太守,并允許元菟郡保有其獨立超然的地位;膽大妄為,罪不可赦,因此即日將他下獄,最近并將施予進一步的懲戒。

  “應該感謝他啊,”迎桐的指尖在點過他的唇后,并沒有馬上移開,反而繼續(xù)留連在他憔悴許多的臉上!叭绻麤]有那張假告示,我哪里肯拋下驕傲,趕來相救?”

  “你打算怎么救我?”

  “其貿(mào)我不知道,”迎桐坦白說:“也沒空、無心思考,只想著我們是夫妻,夫妻就該共患難,如今你有難,而且還是為了我招致的災難,我當然應該趕到你身邊來!

  “只有責任與義務?”夏侯猛不滿足的追問。

  “從來不對我說一句好聽話的人可是你。”

  “哦?直接表現(xiàn),不比用說的好聽?”

  “沉潭!”迎桐嗔道。夏侯猛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霸俳幸淮危艺嫦胨滥愕穆曇袅!

  “想就想,要我叫你幾聲都成,”迎桐認真的捂住他的嘴說:“干嘛還要提那個不吉利的字眼!

  “真的幾聲都成?”夏侯猛輕輕啄吻著她纖細的手指,半闔著眼問。

  “嗯,你想要我叫你幾聲?”

  “叫一輩子!彼阉氖笖n在掌中說。

  “甚至……不再記恨上一代的事?”

  夏侯猛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但他馬上便恢復誠摯說:“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令尊與家母的說辭似有矛盾之處嗎?”等迎桐點頭后,他再往下說:“有矛盾,就表示有所保留;有所保留,就表示仍有牽掛;有牽掛,就表示還在乎、還關(guān)心;

  這才是最重要的吧,誰對、誰錯、孰是、孰非,都已經(jīng)隨著他們兩人的逝去而成為往事,我們看重的、要努力的,應該是屬于你我的未來才對,也唯有如此,才不枉費促成我們結(jié)識的那份機緣。”

  晶瑩的淚珠紛紛滑下迎桐的粉頰!澳阏f的真好,沉潭,謝謝你,我代父親謝謝你,有你的諒解,他終于能夠安息于九泉之下了!

  “嘿,別哭哇,”夏侯猛頻頻為她拭淚道:“我老婆的臉這么漂亮,我才不希望除了我的親吻之外,還有其它的東西,像是剛才沐浴前的仆仆風塵啊,或是現(xiàn)在的滾滾熱淚,而且,”他滿臉不舍的說:“我聽人家說,女人產(chǎn)后坐月子期間,最好不要掉眼淚,那最傷眼睛了!

  提到那個未及產(chǎn)下的孩子,迎桐的淚水反而流得更兇。“對不起,沉潭,我絕非有心傷害自己和孩子,我只是——”

  “噓,別說了,別再說了,我都懂,我都明白。”夏侯猛實在見不得她落淚傷心,只得趕快轉(zhuǎn)話題說:“就像我還不是對你說了一大堆渾話,像是你對我的愛缺乏信任,是我害得你——”

  “不,”看來在舍不得對方自責這一點上,他們兩人還真是像得不得了!拔椰F(xiàn)在知道森映博信中的內(nèi)容,大半仍是真的了,當初遣小霜回來,以及后來你急著離開元菟郡,都是為了替我們爭取時間與空間;你也真的向曹賊……”現(xiàn)在面對始終效忠于曹操的丈夫,迎桐也不得不稍作收斂道:“你也真的向曹操提出了讓元菟郡仍保持超然地位的大膽建言,是我自己不夠細心,才會不了解你的用心良苦!

  “這些又都是誰告訴你的?”

  “李章!

  “李章?”夏侯猛先是覺得難以置信,繼而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拔颐靼琢,那小子向來最會見風轉(zhuǎn)舵,一定是看出往后咱們府內(nèi)當家的是你,加上先前不知道你是誰時,曾不停的想要趕你出去,為了補過,也為了邀功,所以當然得想盡辦法的討好你,甚至不惜掏心掏肺兼出賣我,總之,能將功折罪就好!

  “瞧你把他說的,”迎桐終于被逗笑開來!八f的再多,最主要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要讓我明白你的苦處;沉潭,這些日子以來,你真的天天都拿酒當水喝?連小霜都勸不動你?”

  “我想你呀,想你卻見不到你,想你就避免不了同時想到自己所給予你的種種傷害,只得呼酒買醉,也幸好我的酒量沒有你的守護神好,多喝幾盅,也就勉強睡得著了!

  “誰是我的守護神?”

  “森議郎啊,怎么?難道你能否認?”

  “我當然曉得他對我好,但是……”她忽然嘟起嘴道:“我可從來沒有像你對小霜那樣的對他心動過!

  “小霜是我的義妹,你想到哪里去了?對了,說到這,我還沒跟你好好的算帳!

  “算什么帳?”

  “要把我這丈夫出讓給別人的帳!薄暗切∷拇_如她自己所說的,真的愛了你許多年,我就不相信對于她的感情,你會完全無動于衷。”

  夏侯猛瞅著她看的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打趣的笑意。

  “你在笑我!”迎桐看出來了。“笑我什么?”

  “笑你的言不由衷,我就不信你真有那么大方,就像當日我不得不趕回許縣時,抬頭見你竟然與森議郎同在仙人承露臺上;即使再三告訴自己:放手吧,夏侯猛,那個男人的氣度比你大多了,如果今日迎桐在重新選擇時改選了他,你也沒有什么可埋怨的;但我還是做不到,這些天始終記掛著,一旦得到曹公的應允,便要立即趕回元菟去乞求你的原諒!

  一席話聽得迎桐芳心欲醉,突然不耐兩人之間的“距離”,于是故意打了個哆嗦,而夏侯猛果然馬上關(guān)切道:“你覺得冷嗎?許縣應該比元菟溫暖才是,不過你連趕幾天的路,該不會是受了風寒?!我這就立刻讓他們?nèi)ソo你請大夫來。”

  說著已然起身。

  但迎桐卻拉住了丈夫的手,阻止他走開!拔覜]病,干嘛要看大夫,而且這冷嘛……”她的臉頰漸漸紅起來!澳悴挥X得是獨守空閨一月有余所累積出來的嗎?”

  夏侯猛的渴望已全顯現(xiàn)在他毫不保留的熾熱眼神中,口里卻還要逗她道:

  “我當然想得到,也萬分不舍,但我說過往后是你當家,今日曹公終于點頭同意將請?zhí)熳酉略t任你暫代元菟郡一段時日的太守,而太守曾經(jīng)有令,說絕對不準我再碰她,我縱使渴盼難當,又哪敢造次?”

  “你真這么聽話?我的鎮(zhèn)潭將軍?”

  夏侯猛終于難敵她的眼波流轉(zhuǎn),蓄意承歡,更何況迎桐已微微使勁拉他,他自然立即趁勢翻上床去,挨到她柔軟的胸前,發(fā)出滿足的嘆息!澳闳粼俨唤獬,猛可又得人如其名的對你——”

  羞紅了臉的迎桐不禁捂住他的嘴道:“別講,沉潭,求求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他環(huán)住她的腰,將臉理得更深,依得更緊說:“只要你答應別再讓我孤枕難眠,也別再動不動就想出讓我!

  “夜不成眠的人又不只你一個,”迎桐用下頷摩挲著他的鬢邊,“而且我相信憑我絕不遜于小霜的愛,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將她殘存的身影也一并抹去!

  夏侯猛低聲笑了起來!斑B‘殘存’都不準,你還真霸道。”

  “我……我……”迎桐囁嚅了半晌,發(fā)現(xiàn)自己終究還是無法故作大方,索性承認:“我就這么小器,除了我之外,你誰都不能愛,就算是小霜也不準,怎么樣?”

  “好得很,我就怕你不要我。”夏侯猛笑得像個開心至極的孩子般,換個姿勢,拉高自己的身子,轉(zhuǎn)而將迎桐擁進懷中!靶∷谖鍤q時進入我家,一直是我母親最貼心、疼愛的女兒。沒有錯,我不否認如果沒有碰上你,在她長大成人后,我們確實有順理成章結(jié)為夫妻的可能性,但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如果是,我也不會拖到三十尚未成親了?梢娔阌玫脑~對,我與小霜一直只有感情,而無愛情;迎桐,我等的、愛的,一直都只有你,我愛你,迎桐,愛到只要能夠擁有你,什么都可以放棄的地步,難道你還不明白?”

  迎桐的回答是主動吻上了他的唇,傳達著她的了解與感動,她哪里會不曉得為了保護元菟的百姓,實現(xiàn)對她的承諾,夏侯猛這陣子甚至是不惜以放棄“鎮(zhèn)潭將軍”的頭銜為條件,去與曹操斡旋的。

  雖然相思急欲傾訴、熱情急欲表達、愛戀急欲交織,但夏侯猛卻仍在自制決堤之前,強迫自己離開了嬌妻的誘人的紅唇。

  “猛……”迎桐不解兼沉迷的輕喃。

  “別引誘我,”他的氣息渾濁,但心意堅定。“迎桐,你的身子猶虛,這樣……

  就好。”

  “沉潭,”她將面頰偎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上,“對不——”

  他以一記啄吻打斷她的道歉說:“來日方長,我才不怕沒機會表現(xiàn)我的……”

  下面的話,夏侯猛索性貼到妻子的耳邊去講,霎時將她的臉“燒”成一片火紅。

  “你還說!”夏侯猛握住她輕搥的小拳頭道:“好,不說,我不說,瞧你這當家的太守多兇!

  “太守一職,是哥哥他們的,我才不想要!

  “那你愿意住到這里來嗎?畢竟我是你‘招’的丈夫!

  迎桐才沒被他裝出的溫馴狀騙倒,立即笑道:“又來了,先是要用這件事取笑人家,我可是你夏侯家的新婦,屆時你不收容我,難道要我露宿許縣,還有呢,等找到哥哥他們后,你帶我回陽泉縣一趟,好嗎?我還沒拜見過公公,實在有虧為人子媳之道,另外,我也想去婆婆墳前祭拜,告訴她……”

  夏侯猛牽起她的手問:“你想告訴娘什么?”

  娘,多么溫馨動聽的稱呼,迎桐覺得自己的眼眶又熱了,不過這回她總算忍住了悸動的淚水,仰望夏侯猛道:“謝謝她把你教養(yǎng)得這么好,沒有她一生的苦心孤詣,我今日又何能坐享其成?”

  “迎桐,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能娶到你,才是猛之萬幸!

  “真的?”她偏頭撒嬌笑道:“可要記住啊,是你‘娶’我,不是我‘招’你,我才不要當什么家呢,那多累!

  “這么快就想偷懶?”夏侯猛捏了捏她的鼻尖取笑說:“那可不成。”

  “怎么不成,就算兩位兄長暫時還找不到,曹操不也同時下令,不會讓我繼母和三位異母哥哥回去跟我們爭奪元菟郡了,加上有森議郎和他大哥的義軍相助——”

  “他們都不會來了!毕暮蠲捅M量輕描淡寫的說,因為接下來的消息,必定會讓迎桐大吃一驚。

  “什么人不會來了?”

  “議郎和他的哥哥!薄盀槭裁矗俊

  “因為在忍不住繞到許縣來質(zhì)問我后,議郎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我的心意,知道往后他再也毋需留在元菟郡監(jiān)督我及照顧你了,他的哥哥自然更沒有多跑一趟的必要。”

  雖然覺得這樣對于森映博長久以來的幫助,顯得有些不知感恩,但往后他們夫妻之間,再不會有任何“第三者”這件事,想來仍今迎桐大大松了口氣,并立即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沒有對你怎么樣吧?你呢?你又怎么肯寬宥他,不但不再計較前些日子他對我的關(guān)懷有加,甚至還把你的計劃畫都說給了他聽,相處得頗為愉快的樣子?”

  “奇怪嗎?連小霜都曾與他相談甚歡,還硬要他為曾說她根本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之事,同她道歉!

  “議郎一定不肯!

  “他當然不肯,你忘了小霜用雪彈害他將你輸給了我的事了嗎?他說他們頂多只能算是扯平而已!

  “如果當初贏的人是他……”迎桐露出一臉難以想象,也不愿想象的表情。

  這下子把夏侯猛逗得更樂,遂趕著說:“你還是得嫁給我,因為一來我志在必得,二來……你也不可能嫁給自己的哥哥!

  迎桐果然聽得張口結(jié)舌,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找兩位同母兄長,現(xiàn)在不但找到了,而且一位還曾陪伴在你身邊那么長的一段時間,你應該非常開心才是!

  “哥哥,”迎桐的聲音因哽咽而變得有點沙啞。“他竟然是我的哥哥,難怪我對他始終只感覺親切,而產(chǎn)生不了其它的情愫,原來如此,”她不知道自己的喃喃自語,也掃除了夏侯猛心中最后的一絲掛慮,令他喜不自勝!俺撂,他竟然是我的哥哥!”“應該說他‘原來’是你的哥哥,這樣先前一切看似突兀的事,便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既然是我哥哥,為什么不一開頭就跟我相認?現(xiàn)在又為什么不再回元菟?

  我要找他們的事,后來他應該也都知道了呀!”

  “為什么不一開頭就跟你相認?他說是因為本來他認為自己穩(wěn)操勝算,所以想等贏了再說,誰曉得半路會殺出一個‘賈仁’來,弄亂了他所有的計畫,后來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至于現(xiàn)在嘛,他說對于你,對于我,他都可以放心,而且他與你大哥原本就從來都不曾動過接掌父業(yè)的念頭,你才是最適合接掌元菟郡的人,你們大哥心中的明主,則另有其人。”

  “是荊州劉表?”

  “不可能!毕暮蠲秃V定的說。

  “我明白了,沉潭,你也早就猜到了吧!”

  “嗯,是姓劉之人,卻絕非劉表!

  迎桐的神色黯然!暗绱艘粊,我和兩個哥哥豈非又無相見之日?”

  “誰說的,”夏侯猛拍拍她道:“等過些時候,諸事底定,就算他們無暇過來,我們還是可以前去探望他們啊,因為我總覺得議郎話中,似乎仍有許多的保留,尤其是在談及令尊時,他每每閃爍其詞,委實令我有些不解!

  他這么一說,迎桐也想起了去年年底于仙人承露臺上,首度與森映博傾心交談的情景,記得當時對于她日中的父親,他使曾數(shù)度面露詭奇的神情,為什么?

  “迎桐?還在想你的小梧哥哥,”夏侯猛半真半假的抗議說:“也不怕我捻酸吃味?”

  “你有必要捻酸吃味嗎?我心中除了你之外,豈還容得下其它的男人,更別說是我自己的哥哥了!

  “唔,”他得意的笑道:“說不定我真的用不著瞎操心喔,因為我那個行事特異的舅子在離去前所說的最后一段話是:‘沉潭,今天就算我不是迎桐的兄長,會介入你們之間的,也絕對不會是我,因為我自有我的‘弱水’,那是任何女子都無法取代的,更遑論是我自家的妹妹了!薄笆裁匆馑迹俊

  夏侯猛將兩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管知道沒有人會來跟我爭你這個寶貝就行了;議郎的事,包括‘森映博’究竟是否為他的真名?往后我們自然有時間可以慢慢的問他!

  “嗯,”迎桐同意丈夫的看法,不過……“對了,沉潭,小霜又到哪里去了?”

  “在留給你的信中,她沒有提到嗎?”夏侯猛驚詫不解的說:“打從我回許縣來以后,小霜的諸多言行便與過往都不大相同,其中尤以這次留書于你,最令我百思不解!

  “她早料定我會過來?”

  “連我都想不到議郎會發(fā)書予你,更何況是她?她不過是清楚我絕對會回去找你而已!

  “沉潭……”迎桐欲言又止。

  夏侯猛卻完全明了她的心意!澳阏嬉詾樾∷心敲磹畚?有的話,當初就根本不會幫我打贏擂臺了,你想想看,換做是你,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去娶別的女人嗎?有朝一日,她尋獲真愛,就會曉得今日對我的一切,不過長長年的慣性依賴罷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迎桐的表情霎時輕松愉悅起來,看得夏侯猛直搖頭,“真沒見過像你這般善良的人,還為滿懷幻想的‘假想情敵’操心呢!

  “誰說小霜是我的情敵,”迎桐蜷在丈夫懷中,似乎再舒服不過的依偎著:

  “她是我的舊識,我當然會有掛念兒時同伴的心情。”

  “小霜是你的舊識?”夏侯猛只覺得匪夷所思!霸趺纯赡?”

  “說來話長,”迎桐實在很想現(xiàn)在就為丈夫釋疑,但在解開所有誤會,卸下一切重擔、承受無限快樂以后的現(xiàn)在,疲倦感又整個席卷而來,令她無從抵抗,“那是一個關(guān)于香云、蝶衣和蟬風的故事,沉潭,記得我曾經(jīng)跟你提過自已幼時走失過一次的事嗎?當時……”但他美麗的眸子已輕輕的闔上。

  于是夏侯猛便府身吻上她的眼瞼低語:“睡吧,迎桐,故事可以日后再說,今夜在彼此懷中,我們一定都會有最甜美的好夢!

  ※                              ※                                  ※

  “沉潭,”迎桐發(fā)出銀鈴似的笑聲問到:“究竟要送我什么禮物?”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夏侯猛扶住她頑皮的小手說:“嘿,說好不準偷看的,到了以后,我自然會解開你眼上的絲巾!

  “是,都聽你的就是。”迎桐索性將兩條手臂掛到他頸后去,由著他抱著自己繼續(xù)往前走。

  由于是夏日午后,有那么一剎那,眼前乍然一亮的迎桐還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見到白花花的陽光。

  “到了,來,你先站好,我來幫你解開絲巾。”

  然后她就看到了,可是視線又立刻被感動的淚水所蒙掩,變得一片模糊。

  “我的天啊!沉潭,這是……”

  在蓬萊山中,但見夏侯猛以兩棵梧桐古木為支架,扎起了一座如雙人牙床般大小的秋千,軟帳低垂、被褥重陳、角枕橫施,用的全是迎桐最喜歡的水藍色。

  “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他從后頭環(huán)擁上她,沉聲問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每到清晨便不見你的人影,我還以為你是練箭去了,原來都是到這里來忙,”說著便急急俯下頭去,拉起他的手來檢視!耙膊豢险胰藥椭,瞧,到現(xiàn)在都還有瘀傷水泡!

  “你將整座元菟郡城實際上都交給了我,為你扎一座秋千,算得了什么?只不過每天清晨無法賴床與你再溫存片刻,確曾是個惱人的難題!庇┯X得自己的雙頰慢慢的熱起來,回返元菟郡,不,應該說自從兩人在許縣對彼此傾盡心事以后,日子便都像里著蜜糖在過,他們并已曾回去過陽泉縣,公公夏侯申對于她這位頂著“女太守”頭銜,帶著整座“元菟郡城”陪嫁的媳婦,委實滿意得不得了;當然對于上一代的糾葛,他們夫妻倆早有從此不對第三者提及的共識。

  之后他們便回到元菟郡來,已經(jīng)從丈夫那里取得對曹操深入了解的迎桐,就曾不只一次的對夏侯猛提起要將“太守”之名連同實職一并移交給他的建議。

  但每次夏侯猛也都答以:“能娶到女太守之人,全天下可只有我夏侯猛一人,我還想再多驕傲一陣子呢,夫人便再辛苦一陣子吧。”

  “可是真正忙碌的人,分明是你,全元菟郡的軍民也都了解讓他們得以安享樂利生活的,是你這位赫赫有名、備受曹操喜愛的‘鎮(zhèn)潭將軍’呀!”

  “說到重點了!

  “什么?”

  夏侯猛笑稱:“鎮(zhèn)潭呀,我這泓沉潭,唯有你鎮(zhèn)得住,所以表面上還是讓我只做‘鎮(zhèn)潭將軍’,可好?無論是元菟郡太守或鎮(zhèn)潭將軍,其實都已分不出你我,我喜歡這樣!

  他說得委實合情合理,反正大家都曉得元菟郡真正的太守,其實是鎮(zhèn)潭將軍夏侯猛,迎桐便也決定正式移交的事,還是等過一陣子再重提好了。

  回想到這里,她便轉(zhuǎn)頭仰望丈夫,巧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說:“瞧你一副苦惱的模樣,每早一翻身,找不到你溫暖的懷抱,我才若有所失呢。”夏侯猛聽得心滿意足兼渴望難當,立刻俯到她耳邊去說:“所以找才會拚命趕工,為的就是要好好的補償心愛的嬌妻,并要你兌現(xiàn)諾言!痹揪捅挥├蟻淼氖郑查_始忙碌的往她的襟領內(nèi)探。

  迎桐一邊既要忙著阻擋他的雙手,一邊又要問道:“什么諾言?”當真是有些慌亂。

  “你忘了洞房花燭那夜,你曾答應我七月初一一到,你就會心甘情愿的成為我的新娘!

  感覺到胸前的蓓蕾因夏侯猛的恣意撫弄,已迅速硬挺起來的迎桐,不禁忙著要回身往他的肩窩里躲!拔以缇吞嵩缱詺чL城了,你還要來逗人家。”

  在夏侯猛的堅持下,她的夏衣件件敞開滑落,曼妙的胴體和滑膩的肌膚,在透過葉縫的陽光照射下,委實美得今人屏息,也愈發(fā)誘人。

  “沉潭,這樣子……怎么回遙殿去嘛!”她已幾乎癱軟在衣衫同樣凌亂的丈夫身上。

  “我本來就沒有要帶你回房去,”話一說完,夏侯猛便已抱她上了牙床秋千,“在這架秋千上,你再也不會讓我可望不可及,我們也不會永遠錯身而過,生生世世、時時刻刻,我要你這棵桑桐,都永遠印在我的潭心上!

  “沉潭,”迎桐陷落在厚實的軟墊中,也沉溺在夏侯猛的寵愛里,她實在是愛極了這個永遠有新鮮點子的丈夫,卻仍然不能不有所顧忌道:“大白天的,萬一……”

  正埋在她柔軟豐腴的胸前又親又吻的夏侯猛安撫她說:“沒有萬一,我已下令,以后園中無橋可通的兩島山,尤其是蓬萊山,未經(jīng)你我允許,他人都不許接近!

  他靈巧的雙手和需索愈熾的唇舌,已讓終于放心下來的迎桐無處可躲,進而熱烈的響應他來。

  牙床上的陽光暖暖的,帳幕外的清風柔柔的,迎桐擁緊已深深進入自己的夏侯猛,忘我的喚著令他愈發(fā)血脈僨張的單名,兩人很快的便隨著左右晃動的秋千,一起登上合而為一的極樂天堂。

  迎桐知道有潭心可依,往后她再也不會孤單,就像這座蓬萊島上的秋千,每一次的搖動,都代表著他們?nèi)缭谙删嘲愕目裣残那椤?br />
  而耳邊還不停傳來夏侯猛沉醉的嘆息呢!坝,我是多么、多么的愛你呀!”

  迎桐隨即將雙臂鎖緊,鎖住了夏侯猛,也鎖住了無窮的幸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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