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英雄把頭垂得低低低的,抬一下都不敢。
“英雄,你怎么這么笨?笨到把他帶回家來?笨死了!”
冉美人拽著冉英雄縮到門邊的角角,自以為小聲的一再尖聲嚷著。
“我……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嘛!總之,他就是跟回來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會有你這么笨的堂妹?”冉美人又開始提著冉英雄搖起來。
“美人,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嘛!”
又是不知道!
這句不知道,叫冉美人這會兒搖冉英雄,是搖的更起勁兒了。
“你怎么可以老是不知道?叫你別教那幼稚園,你偏要!這下好了吧,你就笨的跟那些幼幼兒一樣,我會被你氣死!”
冉英雄試著從七葷八素中回魂解釋,“我不是偏要,我是找不到別的工作,而且,我班上上次才拿了全幼稚園的樂捐第一名,第一名耶!他們很聰明的啊……”
“你再說!再說我揍人!”
冉美人為了要握拳,只好停止搖人。
“每次都這樣……”冉英雄只好委委屈屈的抱著自己縮到更角角去。
“你明知道是我撞他的,你還把人帶回來?要是他哪天那個什么癥的好起來,決定去告我,你叫我跑到哪里去躲?我長得這么漂亮,人又這么聰明,怎么可以去坐那又臟又臭的牢?英雄,你會害死我!”
冉美人說著說著,被自己說出的畫面給嚇著,開始臉色發(fā)白、呼吸困難。
“美人,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害怕,今天晚上真可怕,你別再嚇我了……”冉英雄趕緊挨到冉美人身旁安慰著。坐牢真的很恐怖呢!
“還敢說!是誰把人帶回來嚇人的?明明就是你嚇的我不能睡!也不看看現(xiàn)在都快五點了……天!五點!二點以前沒睡,我的皮膚就會變得不美——”眼看著冉美人就要因為不美而開始歇斯底里,冉英雄很有經驗的立刻變身成為世上那擦得最亮的魔鏡。
“美人,你現(xiàn)在好美好美呢,那個每天只睡一小時的蕭美人都比不上你,像你這種超級美女,不睡都沒關系,管他幾點呢?”
“真的?”
“真的!”
美人本來就真的很美,冉英雄一臉真誠。
“我這么美有什么用?你這么笨,教都教不會,跟你說了,我們這種弱小女子,不負責任是天經地義,現(xiàn)在你笨的把他這重責大任給負進門來,我不管!你闖的禍,自己負責!比矫廊寺牭阶约簤蛎篮,立刻撇清責任。
“美人……”
她怎么老是闖禍呢?冉英雄可憐兮兮的喚著。
“我說了我肚子餓。”富冽決定出聲打斷門邊角角大聲的“竊竊私語”。
這個笨美人,有利用的價值。
“美人,他又說他肚子餓耶!”冉英雄怯怯的緊挨著冉美人,好閃避他太過詭亮的注視。
“你自己想辦法,我不管!
“可是,我煮的東西好難吃,連我自己都不敢吃,他是病人,怎么吃?而且,拿我煮的東西給他吃,會不會太刺激?咦,美人,你想,這么一刺激,他會不會就什么都想起來了?”
冉英雄滿臉期望的等著冉美人一個肯定的答案,準備著要沖進廚房去煮。
想起來?
那還得了!
冉美人慘白著臉,心底堅決不讓這已經進門的責任有半點巴上身的機會。
“英雄,你別笨了!這種病,哪是隨便刺激就會好?我警告你,他要怎樣,你就順著他怎樣,否則到時候你一不小心把他給刺激死了,別想我?guī)湍阖撠煟 ?br />
“刺激死?”
不會吧?美人是騙她的吧?冉英雄不確定的小小小的懷疑著。
“對。∷X子不是受傷了嗎?那受傷的地方就會特別脆弱,你這么刺激他,萬一他脆弱的腦血管禁不住刺激,爆了!不是腦溢血死翹翹,就是腦中風半身不遂,到時候,你別想牽連我!彼缆N翹?
半身不遂?
。∷辉撔⌒⌒〉膽岩擅廊。冉英雄就此打消煮“刺激餐”的主意。
“可是,他一直叫肚子餓,怎么辦?”冉英雄巴望著冉美人解決問題。他……他一直瞪著她看,該不是餓瘋了,想把她吃下肚去墊胃吧?
“誰叫我們是一家人呢?”為了她完美無暇的人生,冉美人可以忍受這一咪咪的責任,“以后我有空我會煮,我沒空的話你去買給他吃。英雄,記住我對你的好,還有,千萬順著他,知不知道?”
“那明天中午怎么辦?”
她跟美人都有工作啊。
“你就買樓下的排骨便當給他吃,不就行了?笨!”冉英雄任職的幼稚園就在對面,來來去去,方便的很。
“也對。”
冉英雄挨著冉美人更緊了些,“美人,你對我真好耶!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
富冽極度不悅自己被再一次的漠視!耙艺f幾次?我肚子餓了!”
“知道了!”冉美人要離開前再三叮囑:“英雄,你千萬別刺激他,記得啊!”
冉英雄眼巴巴的看著冉美人不見,她緊張兮兮的蹲緊在門邊角角不敢動,就怕對上他的眼。
“過來坐!
富冽拍著身旁的空位,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他故意對著廚房的方向喊:“美人,她刺激我!
冉美人被抽油煙機的聲音吵得聽不清楚,“誰叫我?”是有人在叫她嗎?
邊下面,她邊轉頭高聲的問。
“沒事!沒事!沒人叫你!”
冉英雄急急忙忙往他的指定位坐去,要是被美人知道她刺激了他,怕她又是一陣搖到吐。
一坐好,她被他瞪看的又更緊張,只好先開口:“你……你怎么知道美人的名字?”
“她長得很美!彼犃怂心桥耸敲廊瞬恢獛妆椋能不知道?
“對!她是我們冉家人里長得最美、腦子最聰明、將來最有前途的一個。”她說的誠懇又認真,認真到忘了對他的緊張、防備。
他沒看錯,那個笨美人,確實有利用價值。
“小英雄,是女的,就要會嫉妒的藝術!
他戲濾的說教。
聽她贊美著另一個女人,居然是如此的叫他心生……不悅!
“你又知道我的名字了?”
他知道美人的名字是因為美人長得很美人,那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她長得很英雄嗎?
“美人、英雄,這名字倒也取的貼切!蹦鼙凰毁瓷,還真非她這“英雄”不可。
說著說著,他就欺近。
“你你你……”
他一直壓靠過來,情急之下,她喝令著:“小孩子,坐有坐相,別東倒西歪的壓人!
勇氣不小,敢喝令他?
富冽惡質的把自己放倒,將頭枕上她來不及抽退的大腿上。
“我不是小孩子,所以我高興躺就躺,怎樣?”他惡劣的挑釁著。
“你、你、你好壞!”
腿被壓住,她慌得逃不開。
富冽故意把身子放的更沉、壓的更重,“很高興我們終于達成共識,記住,你將愛上的我,就是壞!”
他在說什么?
愛上他?
冉英雄又有了小小小的懷疑,會不會是醫(yī)生診斷錯誤?他有沒有可能不是暫時性失憶癥?好像有種病叫作妄想癥,可是……妄想癥是車禍撞得出來的嗎?
“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拿她掌心的紋路再一次刻劃著,他有心的把玩著。
“我高興?為什么?”
她只覺得想哭啊!
“因為我準你愛我。”
冉英雄愣愣的低著頭看了他好亮的眼好久,然后驚駭莫名的指著他,“你、你、你是認真的!”
“我從不開玩笑。”開玩笑?他沒興趣把時間花在開玩笑這種無聊事上。
不是開玩笑,那她不就真要愛上這壞掉的病男人?
“我才不敢!”
冉英雄手推腳蹬的,不知哪來的蠻力,還真叫她把富冽給推下身去,不過……
“英雄!你這是在做什么?”端著面出來的冉美人,剛好目睹富冽被推跌下椅的一幕,把面往桌上一擱,她急急忙忙的向前扶人,“喂,你沒想起什么吧?”
“不準碰我!”富冽拍開冉美人,冷冷的喝斥。
“好!好!好!我不碰,你自己慢慢起來。”冉美人怕刺激到他,立刻退開,不放心的站得遠遠叫問著:“你沒想起什么來吧?”
富冽懶得回應,躺在地上,由下往上看著縮站在沙發(fā)上的冉英雄。
她好大的膽!只有他不要的女人,沒有不要他的女人!
敢推開他?她要為這舉動付出代價!
“下來扶我!”
冉英雄是動也不動,不過,這會兒催的不是富冽,是遠在一旁緊張兮兮的冉美人,“英雄,你聾啦!還愣著干嘛?快點下來把他扶起來!”
冉英雄硬是不動,她顫抖抖的手指,不敢伸太出來的比著還躺在地上的富冽,“美人,他有病……”
他那口氣和眼神,說的那是什么我準你愛我?她再笨都知道,他口頭上是說我準你愛我,可經她翻譯過后的答案,明明就是——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敢逆他!
“他本來就有!”冉美人受不了的又開始拔尖嗓子,“你馬上給我下來伺候他吃面,我警告你,你再刺激他,我就不理你!這個責任你自己看著辦!我累了,要去睡覺,有事沒事都不準叫我!”
折騰了一夜,冉美人氣沖沖的丟下圍裙,飆回房間去,趁機就此撤下責任讓英雄扛去。
“美人、美……”啊!他自己站起來了!
富冽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還愣在椅上的冉英雄給圈圍住。
“你、你、你要干嘛?”這次她不敢伸手推他了,因為他的眼睛閃著火光!
“是‘英雄’這兩個字,給了你膽子,敢違逆我?”他問得聲沉。
他的聲沉,重的把她的心都給壓進了不見天日的谷底去。
看吧!連違逆都說出來了,不是逆我者亡是什么?
“你、你、你知道現(xiàn)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嗎?”他的手掌由后襲上,整個包裹住她的頸子……他要捏死她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叫救命?
“如何?”富冽貼得更近,享受著她大大眼瞳中的清楚倒影。
“暴政必亡!彼痛瓪,他靠得太近,把她的氧氣都吸走了
“是嗎?”拇指摩挲著她飽滿紅潤的下唇瓣,富冽彎下身,將她壓到椅背上,“要亡暴政,那也先要有英雄的犧牲才行!
“你——”
“你話太多!”
瞬間,他強勢的封住她的唇。
冉英雄的眼睛,在富冽用舌尖撬開她的牙關后,變得又圓又大……
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她只覺得熱燙燙的,無力的由著他占滿她的嘴。不由自主沁出的口津,濕滑的叫人難受,她無措的深吮著……
她絕對就是他要的!
圓大清亮的眼瞳,不懂遮蔽,叫他一眼就看進心底。
這一吻,原本是他得意在她白色心口染上他的顏色,哪里知道,得意叫他疏忽,失了防備,她一個失措的深吮,連帶吮走他的心跳!
“英雄,就要有犧牲的覺悟!毙乜诘闹先痹缫殉铰訆Z的界限,他,要的更多!
“我想、我想……”她想來想去都是近距離的他,不敢看他而四處轉的眼珠子,好不容易轉到被美人擱下的面,“我想你是餓昏頭了,吃面!對,吃飽了你就不會這么胡說八道一通了!
冉英雄著急的趁他松手的空檔,跳下椅子,忙把面端到他面前,跟著就是沖進廚房,拿了筷子跟湯匙又跑回頭。
“快吃!”她把手上的筷子、湯匙往他手里塞。
富冽讓冉英雄的小手在他掌中忙和,握住她塞進手的筷。匙,眼睛是看緊她,手卻是夾起碗里的面。
“你快吃啊!”他干嘛夾著面不送進口?還用那閃亮亮的眼睛直盯著她看?
被他這樣看啊看的,冉英雄眼前突然出現(xiàn)幻覺,她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居然……居然變成那口就在他嘴邊的面,馬上就要被他吞進肚子里去……
“你、你說什么?”被眼前的幻象嚇的她沒聽清楚,他剛剛又說了什么?
“我說,”富冽又為了冉英雄開了例,同樣的話說上兩遍,“給你一碗面的時間徹底覺悟!
“什么?”富冽不再為她解釋,氣定神閑的開始吃那碗他吃過最好吃的一碗冷面。她聽得懂他說的話……可現(xiàn)在要怎么辦?她不敢啊,怎么會這樣呢?這樣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回家去,然后把他丟給美人?可是,她怎么可以把他這么一個重責大任,丟給美人去扛呢?這樣就太不英雄了,美人是無辜的。冉英雄壓根兒就中了冉美人的毒,糊里糊涂的又認下了冉美人闖的禍,加上富冽的有心,兩人的命運,就此正式交合。
“想清楚了嗎?”富冽放下筷、匙的同時問道。
“什么?”他吃的好快啊!
“一碗面的時間已過!彼,因為她在往后退。
富冽伸手勾住她的腰一拉,瞬間她就近在身側。
“你、你、你吃的這么快,我、我、我哪來得及什么徹底覺悟?”一被捉住,她慌忙的用手交疊在還腫疼的嘴上,十指鬧得緊緊緊的,整張臉被遮去了一半。
富冽特意矮下身來,沒強迫她放下手,看了她這明顯是抗拒的動作好一會兒,他的嘴角帶著不明的笑意,慢慢的說了一句
“你果然是笨的!
難怪那笨美人用那破鑼嗓,三不五時就夾一個“笨”字送她。
從不是車禍的車禍現(xiàn)場,到醫(yī)院,然后現(xiàn)在在這小小的破公寓里,一連串的事實,他不得不承認,世上真的有正常的笨人。
冉美人是笨的漂亮,因為她有本事找到冉英雄這個比她還笨的笨小英雄對她深信不疑。
而他要把這份深信不疑掠奪過來!“我本來就笨!边@又不是什么新聞了,她書念到肝腦涂地也只能險險的混過高職畢業(yè),工作做到鞠躬盡瘁也只是小班的老師。要不是一干好朋友幫忙護著,她早叫那個園長給畢業(yè)掉。笨又不是罪,冉英雄承認的理所當然。
“你很幸運!
“為什么?”她哪來的幸運?她怎么不知道?
“因為我,你會聰明!笨磥,一時之間要她徹底覺悟,是不可能的任務。
富冽沒預警的突然將手臂穿過她的后膝處,一使力,環(huán)住她就抱站起身。
冉英雄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嚇得沒空捂住嘴,忙環(huán)住他頸子,怕自己被摔下地來。
“你、你、你的腳?”他又抱住她?
“無所謂。”不過是拐了一下,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并不妨礙他的行動。
這小小的破公寓就兩個房間,一間已被笨美人占住,可想而知,另一間就是她的房間——他將委屈暫住的地方。
直到富冽打開她的房門,冉英雄才回過神來,“你、你、你要干嘛?”
“睡覺。”
言簡意賅的答案,叫冉英雄再也顧不得會不會摔下地來,她緊巴住門框,死不放手!因為太過驚嚇,她扯直喉嚨,拼了命的就是叫——
“美人!美人!你快出來。∷宜X了……美人!你再不出來,我以后就不能幫你除腿毛了啦,美人……”
冉美人本來是打定主意睡她的美容覺不理人的,但是她的腿毛好像又長出零點零零一公分,她需要英雄的無痛除毛法。
“不是吃飽了嗎?又怎么了?”冉美人拉開門,口氣不善的問。
“美人,快救我,我不要跟他睡覺!币豢匆娋刃莵砹耍接⑿勖Π驯翘槲厝,就怕哭到話說不清。
“小英雄,放手!我累了!备毁敍]看見冉美人,光對著冉英雄下命令。
冉美人看了看富冽,又看了著冉英雄,她折回自己房間,沒一會兒又折回頭,這次,她手上多了根鋁合金的棒球棍。
“你給我把英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