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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到永遠(yuǎn) 第八章
作者:柏靖柔
   

  楚天烈將車駛進(jìn)了位在天母的家,偌大的別墅看來靜悄悄的,他高大修長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進(jìn)入室內(nèi)。

  “天烈,你回來啦!”是楚克熏有些蒼老的聲音。

  “爸,你還沒睡呀?!”沒想到父親還沒睡,這回被逮個正著,看來耳根子又要不清靜了。

  “天烈,今晚的相親怎么樣?人家倪小姐長得還標(biāo)致吧!他父親可開明,直說年輕人自己見面就好……看你這么晚才回來,想必是情況不錯,太好了。”

  相親?糟了,有這回事?!他壓根就不記得了。

  他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

  “爸,真對不起,今晚公司有慶功宴,我并沒去相親,而且——我老早就忘了這回事……”

  一聽兒子這么說,楚克熏知道又要收拾殘局了。

  “天烈,你以公司為重,爸爸很感動,可是,你也別忘了自己的幸!

  “爸,我不想靠‘相親’來尋找幸福,你就別再費(fèi)心安排了,我真的不喜歡這樣。”

  楚克熏想到兒子有次故意遲到一個多小時,把人家女方氣得半死,又有一次打完球,穿著T恤、球鞋就直赴餐廳,把盛裝打扮的小姐哧得錯愕不已——他這兒子的確有過太多不良紀(jì)錄了。

  “天烈,爸是關(guān)心你呀!你工作忙,沒時間交女朋友,所以……”他還想說服兒子。

  “爸,我這次是鄭重向你宣告,以后絕對不再碰相親這碼事了!你再要我去,就是在逼我,就是在令我不快樂!

  聽到楚天烈用這么凝重的口氣說話,楚克熏再傻也知道該作罷了。這孩子的脾氣他清楚——以前就是硬碰硬,父子倆的關(guān)系才會惡劣到極點(diǎn),他不想再讓這種情況重演,不想再讓孩子視他為騙子、仇人了。  

  再說,天烈這孩子的確也夠讓步、夠委屈的了,為了中風(fēng)臥病的自己,他含淚放棄了真正所愛,毅然決然在異鄉(xiāng)實(shí)習(xí)五年,完全聽任自己的的安排,又回來接掌公司——有子如此,夫復(fù)何求?

  看著自己更加偉岸俊朗的兒子,楚克熏有著更多的疼惜與不舍——天烈自小母親早逝,就在自己高壓強(qiáng)制下成長,多虧他本性樂觀又上進(jìn),否則不知會被自己逼迫成怎樣的一個敗家子了!他為自己以往對楚天烈的殘酷感到深深愧疚……

  而天烈也不小了,面對這件攸關(guān)他一生幸福的大事,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轍去逼迫自己己夠盡心的好兒子?!

  “好,好,爸不逼你,爸要你快樂?墒莾鹤友!你何時才能讓你老爺也快樂一下?”

  聽到父親俏皮的問話,楚天烈腦海中第一個浮現(xiàn)的就是歐燦筠!他苦苦暗戀許久的女孩兒呀!

  自從在學(xué)校餐廳碰見她之后,他便想盡辦法打聽或搜尋她的芳蹤——包括她和“他”的動向及發(fā)展。

  有多少個夜深人靜、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清醒的他放松了整個修長的身軀,卻放不松心頭纏繞的倩影——他曾不斷自問,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喜歡他楚天烈的女孩子多得是,而自己卻偏偏對一位早己名花有主,又和“他”愛得難分難舍的歐燦筠情有獨(dú)鐘,讓自己完全像個傻子,毫無招架,甚至還手的能力。  

  若說有自討苦吃的“愛情白癡排行榜”,他絕對榮登榜首!他不想如此卻又不得不如此——難道這真是他的命?他欠燦筠的情債太深?而這情債,他想還,人家還不見得會接受呢!

  一向在交際副業(yè)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楚天烈,卻獨(dú)獨(dú)在感情上作繭自縛——教他不禁愁腸百轉(zhuǎn)。

  看到兒子難得緊蹙雙眉的俊容,楚克熏不禁要猜——

  是誰家女孩那么幸運(yùn),又那么沒良心,讓他的帥哥兒子終于——動心,卻又“吃癟”?

  兒子從幼稚園時就有小女生送小手帕給他,而自初中、高中、大學(xué)以來,打電話又寫情書到家里來的,無法計數(shù),熱情得連登門拜訪、自我推薦的亦大有人在——天烈這孩子的女人緣實(shí)在好得不話說,連他這酷爸想擋都擋不住!

  該是遺傳到自己最漂亮、深邃的眼睛吧!楚克熏得意地笑了一笑。往往天烈只消盯人家一眼,就要教眾女生毫無抵抗之力,偏偏兒子又不知自己的異性魅力,生性活潑好動、善于交游,自然就有到處留情的后遺癥。不過倒也沒見過天烈為誰煩心過,瞧,他都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還一派鎮(zhèn)定悠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了。

  可是照他剛剛的癥狀看來——別說是動了心,可能都“碎了心”嘍!做老爸的可有些高興,遂好奇又試探地問:

  “是不是她忽略了你的心意?還是她的心另有其人?”

  可怕!老爸現(xiàn)在簡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命中率百分之百的奇準(zhǔn)!為何以前他不曾對他有過如此的貼心及默契?

  “爸,果真僵還是老的辣,你高明,道中兒子的心事……”

  “不是老爸厲害,而是我太了解我兒子了。想我兒子挺拔瀟灑,眼神又迷死人,有哪個女生看了會不動芳心的?除非是你暗戀人家!

  和諧的氣氛、和藹的父親,真是截然不同于往昔,楚天烈有種珍惜感動的情懷,首次愿望和父親聊聊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

  “你——說得沒錯,我愛上她已有八年了,可惜,她愛的是別人,不是我。”  楚克熏一時動容——他兒子竟能暗戀一個女人那么久,而且那女孩的心里早有了人,真不可思議!

  “看來這女孩是絕對美、絕對好,才能讓我的好兒子如此專情,而你那情敵,恐怕更非同小可吧!不過沒關(guān)系,公平競爭,誰怕誰?!”楚克熏一時也變得年輕起來,豪氣萬丈地對著相依為命的獨(dú)子說道。

  “爸,你的意思我當(dāng)然明白,有實(shí)力相當(dāng)?shù)母偁帉κ挚善,就算輸了,也甘心,但問題是——他不在了,我怎么拼?!”

  “你是說你的競爭對手……”楚克熏反應(yīng)很快,臉色也跟著變了。

  “爸……”楚天烈終于流露出向來不為人知的痛苦,接言道:“他過世了,在那女孩子大四的時候就車禍死了。這幾年來,我苦苦等待,等她傷口愈合……可是——太難、太難了,她還是想著他、戀著他,你要我如何才能贏過一個‘無形’的競爭對手?一個日夜折磨她、使她哭泣的‘靈魂’?雖然她在我面前總是那么有尊嚴(yán)的活著,可是那樣更令我不舍呀!”楚天烈語帶激動卻又凄楚。

  可憐的天烈,竟為情痛苦成這樣!

  而那未曾謀面的女孩兒呀!她比天烈所受的苦更不知要深重幾倍,這幾年來,她是怎樣熬過來的?是怎樣的深情讓她忘不了“他”?

  想到自己乍失愛妻的哀痛,這女孩的心情,他楚克熏完全可以體會。

  可憐又可佩的女孩兒!他雖然沒有見過她,但他肯定她是現(xiàn)代社會的珍寶,這么美好的德性,他怎么也要叫天烈迫定她,絕對不放手。

  “天烈,跟她耗,賴定她了,她就是我要的媳婦兒!

  “爸——你說什么?!”楚天烈哧了一大眺,俊容上全是莫名的神采。

  “反正這女孩絕對是好女人,你只要能贏得她的心,你一輩子都幸福!”

  楚天烈萬分詫異的盯住積慮、安排各種煩人相親而差點(diǎn)逼瘋他的父親嗎?他甚至連燦筠的模樣都不清楚,就要人家做他的媳婦兒?

  雖然楚天烈很疑惑,但他還是感到窩心。

  “兒子,咱們楚家男人對感情的專注及執(zhí)著都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難怪從小到大見你在女人堆里那么吃得開,現(xiàn)在卻還沒有一點(diǎn)動靜,害得老爸我差點(diǎn)急死了——原來你是因?yàn)閷δ桥⒁煌樯,而且還長達(dá)八年之久,這真教我茅塞頓開,但也足以理解——好個虎父無犬子,兒子遺傳到老爸的優(yōu)秀基因。唉!我對你媽,不也是這樣……”

  楚天烈也感慨不已!沒錯,自幼母親雖早逝,但他印像中,爸媽都是恩恩愛愛的。母親溫婉包容,剛好彌補(bǔ)了父親的剛愎固執(zhí),母親逝世后,他發(fā)現(xiàn)父親睹妻遺照,偷偷垂淚不已!而且父親不再娶,專心致力地培育他,更不鬧任何緋聞——在在都可見父親對母親的深情專一。

  父子倆內(nèi)心傳遞著撼動不已的暖流,血濃于水的親情,讓他們第一次感覺彼此是靠得這么近。

  “所以兒子呀!老爸絕對相信你的眼光。那女孩能讓你長久以來不曾改變過對她的心意,就絕對值得你再堅持到底——沒錯,就是她了,老爸絕對支持你!”

  楚克熏今天的“絕對”好多,多得讓楚天烈“絕對”感動。楚天烈不禁往前緊緊擁抱住坐在輪椅上、卻神采奕奕的父親。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贏心’是一項艱巨的工作,靠的不但是時間,還有耐心及體貼,再加全部的至誠及關(guān)懷。讓她從感動,到對你產(chǎn)生信任,甚至依賴……當(dāng)然,你也不可操之過急,所謂欲速則不達(dá)……”楚克熏全然進(jìn)入“備戰(zhàn)狀態(tài)”,他耳提面命,振振有辭,簡直像是兒子的狗頭軍師。  爸爸,謝謝你,謝謝你的全力支持!

  楚天烈在心中激動地吶喊著,雙手更加擁緊老人——而所有的沖突恩仇,早已煙消云散。

  楚天烈抬起深邃炯然的雙眼,以無比的信心及勇氣面對他的感情未來,心里信心大增——

  燦筠,我來了,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攻陷你的心了!

  在父親鼎力支持下,楚天烈更加積極地層開“攻占芳心”行動——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單靠他一個人,根本毫無成效可言。  因?yàn)闋N筠的心簡直像銅墻鐵壁,固若金湯!別說搖撼,連碰觸也不可得,再加上上次在茶坊自己情不自禁“泄露機(jī)密”,使得燦筠對他已有保持距離的心理準(zhǔn)備。她既敏銳又慧黠,總能俐落地擺脫他不必要的糾纏,而聰明地把彼此關(guān)系兜緊在“工作”上。

  所以,在多次碰壁下,他只能靠別人了,而這“別人”,正是最會和他抬貢的佑芯。起碼和燦筠能進(jìn)展“友誼”也好!

  而接下來的情況,總算是稍稍漸入佳境了。

  他與王佑芯還是一如往昔,興趣相投,一拍即合。記得第一次把她找出來,兩人馬上進(jìn)入“狀況”——你搭我唱,寶氣十足,惹得一旁的歐燦筠也跟著控制不住,三人在餐廳里笑得無法遏抑,引得周遭的名媛紳士紛紛投來側(cè)目的眼光……

  再者,楚天烈更以“讀書、工作都需要休息,休息是為了走更遠(yuǎn)的路”的堂皇借口,拉了兩位女子上山、下海、野外踏青,自己則充當(dāng)免費(fèi)司機(jī)及“挑夫”,跋山涉水,外加說唱逗趣,氣氛輕松愉快得不得了。

  他更常興之所至,時間少,就帶兩位美女去西門町、華西街壓馬路——王佑芯說楚天烈沒那么好心,歐燦筠是“美”,她是“霉”,時間多就繞到士林、淡水,甚至基隆廟口逛小吃。三個人簡直“返老還童”一樣,常常興奮地買了許多小東西,又從這一攤吃到那一家,好不快樂!’但有誰會知道,他們這三人——一個是堂堂大集團(tuán)少東,一個是能力卓絕的女強(qiáng)人,另一個還是“哧死人”的準(zhǔn)博士呢!

  不過,看來似乎和諧自在、笑聲洋溢的“三人行”,在這些日子以來,已有一股微妙不但不可言喻的“默契”了——這默契始終巧妙地牽制著他們。

  王佑芯,從前毫不隱藏她對楚天烈的好感,但此番再度相逢,她好似已把情感升華為友誼,還有意無意地制造歐燦筠及楚天烈獨(dú)處機(jī)會,常常一下說去找?guī),一下說去看帥哥,然后馬上溜得不見人影……

  歐燦筠,冰雪聰明的她當(dāng)然看得出好友的用意,更感覺得出楚天烈的企圖,但她就是能掌握得恰到好處,享受兩人給她的溫暖友誼及爆笑場面,自己也融入其中,但就是不碰“其它”。

  而最苦的該是楚天烈!佳人明明在前,卻是可望而不可即,毫不敢輕舉妄動。佑芯的“雞婆”,他隱約可感,但燦筠卻常裝傻不懂,甚至還在鼓吹死黨的善良可愛,仍不死心地將他們送作堆,害他是想要突破什么也難!

  總而言之,這種默契就是——絕對不能明示任何的兒女私情。

  煩!煩!他本想要借友誼而生愛情,看來,又是行不通了。

  楚天烈浮躁在自己寬敞、雅致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失神地走來走去。

  夜幕低垂,霓虹燈一個個亮了起來,他停下腳步,佇立在落地窗前,對著高樓下車水馬龍的擁擠街景發(fā)呆。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過去接——

  “喂,楚天烈!”

  是佑芯,這家伙真是囂張得很。

  “猩猩小姐,怎么有空來電找小弟?”楚天烈拋開惱人思緒,打算先輕松一下吧。

  “你到底在搞什么飛機(jī)?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小姐我還要跟你‘合唱’歌仔戲到幾時?”

  “你的意思是……”楚天烈一時啞了口。

  “少來!咱們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那點(diǎn)小心思我會不曉得?從來沒看過你對哪個女孩子那么殷勤過,我甚至還知道,原來我當(dāng)年的‘頭號情敵’就是燦筠!

  恐怖的佑芯、恐怖的女博土,連他以前的心思也看出來了。

  不待楚天烈從萬分驚異口中回神,王佑芯劈頭又說:

  “你到底還要‘三人行’多久?你和燦筠的友誼絕對已經(jīng)足夠了,而且是夠到她幾乎要把你當(dāng)普通的‘好朋友’看待了,白癡!”

  楚天烈聽她這么說,再次蹙緊雙眉,他開口:

  “你罵的完全正確!說實(shí)在的,我剛剛也在煩這個問題——不然你說說看,我到底還能怎么做?”

  此言一出,無異完全承認(rèn)他對歐燦筠長久以來的深情。

  “你終于承認(rèn)了吧!笨,你不會找機(jī)會呀?國內(nèi)有我這個大電燈泡,你們不好辦事,到了國外,障礙自動消失,包準(zhǔn)你們的感情進(jìn)展神速。”

  “我是說我可以……”

  “沒錯,反正出國考察的理由多得是,不是嗎?”

  “佑芯,我只能——謝謝你!”

  楚天烈真的被她訓(xùn)得不知如何言語,只覺得再多說,也是不妥及愧疚了……

  “誰叫你我無緣?我看開了,至少你愛的是我的至交,我便心甘情愿,盡力成全——加油吧!我支持你……”王佑芯真是聰慧,談笑間便化解了所有的尷尬。

  “佑芯,我欠你太多,我真的很抱歉,謝謝你……”

  前有父親,后有佑芯,他楚天烈再不加把勁,就實(shí)在是一太差勁了!

  ◆  ◆  ◆  ◆  ◆

  真是皇天不負(fù)苦心人,終于讓他得到了一個大好機(jī)會!

  美國一家名牌服飾公司要找臺灣代理商,鴻信集團(tuán)因先前代理的幾家名牌都打出漂亮的業(yè)績,因而得到出線機(jī)會——不論是契約簽讓事宜,以及商討行銷企畫細(xì)節(jié),都必須跑一趟洛杉磯。

  前者理所當(dāng)然由掌權(quán)者出面立定,而后者,則是企圖部經(jīng)理的必要任務(wù)。加上楚天烈及歐燦筠絕佳的外語能力,這項任務(wù),根本就非同他們兩莫屬。

  直到飛到了洛杉磯,楚天烈的心情還是亢奮不已的。雖然表面上他公事公辦,和歐燦筠保持著良好的上司下屬、最多也是前陣子培養(yǎng)出來的“好朋友”關(guān)系,卻一再令楚天烈快樂得想飛——因?yàn)橹挥兴麄儍蓚人了。

  而且,他還將王佑芯的提示運(yùn)用得更出神入化。他給兩個人加上了分公司視察及市場調(diào)查等等不一的公差名目——這一趟洛杉磯之旅,可不是短短數(shù)日就可打發(fā)的了。

  而工作上的得心應(yīng)手,完全在楚天烈的預(yù)料之中,甚至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因?yàn)闅W燦筠精致漂亮的容顏、優(yōu)美從容的氣質(zhì)、流利得體的應(yīng)對,在在都讓那些老外睜大了眼,把她驚為天人一般!不但簽約順利得沒話說,企畫報告時,幾個藍(lán)綠眼的不時岔開主題,發(fā)揮他們美國人自豪的幽默,從中國功夫到中國美食,不斷大放厥辭,就是要他們心目中的中國娃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來個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天烈只好在一旁贊嘆又佩服,看著這眾星拱月的一幕。心思又起——

  燦筠,你真行,你絕對是我一流的工作夥伴、事業(yè)助手,但我更希望你能早日成為我生命中相知、相惜,甚至相愛的——妻。

  大事搞定,美國人也弄了個盛大的慶祝餐會兼舞會,邀請所有來簽約的亞洲各國代理商一起同樂,會場上大人物云集,各色人種齊聚,熱鬧非凡。

  既是要出席正式宴會,歐燦筠不免也要正式打扮——為了突顯民族特色,她特地穿了一套雪白、剪裁合身的中國旗袍,把她白皙肌膚烘托如雪、她一雙清亮有型的大眼、嫣紅的粉頰及櫻唇,加上一六八公分的身高及曲線玲瓏的身材,更是將旗袍的優(yōu)點(diǎn)表現(xiàn)得無懈可擊——她的出現(xiàn),立刻造成全場驚艷,沒有一個人不把“贊嘆”寫在臉上。

  楚天烈望見佳人翩翩風(fēng)采,內(nèi)心激動地呼喊著——

  燦筠,你怎能這么美好、這么動人?你幾乎要奪去我的呼吸了,不管是大學(xué)時代的你,投入工作的你,或是現(xiàn)在的你,都教我心動不已……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楚天烈一路“掃開”各個躍躍欲試的邀舞者,搶得了歐燦筠的第一支舞。當(dāng)他的大手第一次擁著她的柔肩,并握住那玉蔥般的柔荑時,他覺得會身像是被電到了。  

  “燦筠,今天的你真是令我們這群男人雙眼噴出火來了!”楚天烈衷心贊美她,并極力壓抑自己的心亂狂跳。

  “真的?!那我可要感謝這身旗袍,它的效果太好了。”歐燦筠仰望著他。

  “何止如此?你更讓在場女士汗顏,對你是嫉妒又羨慕,巴不得你這美女快點(diǎn)消失,旗袍留下來給她們穿就好!”

  楚天烈實(shí)在很有趣,歐燦筠忍不住笑了出來——而楚天烈望著她如此甜美的笑顏,差點(diǎn)心魂俱失。

  “我還沒說完吧!她們一穿才知道,原來她們的粗腰粗腿完全裝不下,她們只能懊惱地想——怎會差這么多!”

  楚天烈最后一句是用臺語說的,還扮鬼臉,惹得歐燦筠又笑出聲。

  “說實(shí)在的,再漂亮的衣服也要有匹配者才足以相得益彰,旗袍地效果對你來說,不過是綠葉罷了!”楚天烈又一副正經(jīng)。

  “謝謝你的贊美!泵鎸ν蝗晃闹a謅的楚天烈,歐燦筠覺得這家伙真是會作怪——也罷,反正她習(xí)慣了。

  “燦筠,你這幾天累嗎?”楚天烈忽然柔聲問她。

  “不累,我覺得很有收獲、很有意義……”其實(shí)歐燦筠內(nèi)心深處充滿痛苦的掙扎,但只有她知道,因?yàn)檫@里是——洛杉磯,一個曾經(jīng)十分殘忍待她的地方。  

  “謝謝你的幫助,讓公司打了一次漂亮的仗,同時也讓我深深領(lǐng)悟到——男人和女人的能力其實(shí)是并駕齊驅(qū)的,但一碰到‘美女’的魅力呀!簡直都教我們‘俊男’望塵莫及!”

  這人真是舌燦蓮花,各方都夸獎到了——既捧了她,又肯定、恭維了全天下女性。

  “誰說的?你這位‘帥哥’今天也引來不少外國美女愛慕的眼光呀!”歐燦筠就事論事,看著眼前身材、氣勢都不輸西方帥哥的楚天烈說。

  楚天烈心花怒放,這是有始以來歐燦筠首次贊他的外貌!

  隨著第一曲音樂漸漸淡出,開場舞短得令人生氣,楚天烈根本不想放開歐燦筠,他輕輕擁著她、握著她,那感覺是這么的舒服、這么的美好,他真希望這舞永不結(jié)束……

  楚天烈絲毫沒有要放開歐燦筠的意思,雖然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人那么多,但他仍決定厚著臉皮繼續(xù)賴住她不放。

  第二首音樂流瀉而出,竟是一首慢歌,這安排真是與眾不同……只見身旁的男人們都自然地將女伴擁向自己,楚天烈霎時呼吸急促,不知如何為之才不算——喻矩!

  這是一首西洋老歌,極為浪漫深情的WITHOUT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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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烈聽得情懷激蕩!燈光早已暗下來,卻見歐燦筠將頭兒低垂,使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聞得到由她身上、發(fā)上傳來的幽幽清香……

  當(dāng)高亢又深情的女聲唱到——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NTHOUT  YOU
  I  CNA’TLIVE  I  CAN’T  GIVE  ANYMORE

  楚天烈再也忍不住激動,把歐燦筠拉進(jìn)自己懷里。

  兩旁有人已渾然忘情地?fù)砦瞧饋,令楚天烈(guī)缀跻惨獩_動地……

  但他立刻感覺到她的僵硬及抗拒,這使楚天烈頓時清醒,不敢造次。只要能夠這樣輕輕地環(huán)擁著她就夠了,他就心滿意足了。他感謝上蒼給他一次這么靠近她的機(jī)會。

  接下來,楚天烈只能用自己深邃、專情的目光“抱緊”她!

  而他當(dāng)然不知道此時歐燦筠的心境正痛楚得無法形容……

  當(dāng)燈光乍暗時,她就覺得會有狀況發(fā)生,果真楚天烈的心微微冒汗,而那緊迫盯人的目光實(shí)在像極了秦皓磊的目光呀!

  她只好低頭閃避,而那么催人心淚的I  CAN’T  LIVE  IF  LINING  IS  WITHOUT  YOU……的吶喊,幾乎令她全身發(fā)顫,催人的歌曲,又勾起她內(nèi)心的痛——

  皓磊,假如生命中沒有了你,你叫我如何能活?而現(xiàn)在的我,是為了疼愛我的父母、大哥而活,是為了所有不能拋的道義及責(zé)任努力求活……但你可知道,我心深處,早已在五年前隨著你而死去……  

  歐燦筠的雙眸禁不住熱淚盈眶。

  淚眼婆娑中,只見一條白凈的手帕遞了過來,歐燦筠抬眼看向他,卻迎住楚天烈了解又疼惜的眼光……

  楚天烈什么也沒說,只主動擦了她的淚痕……他是這么溫柔、體貼,不再給她壓迫感,歐燦筠覺得好安心、好放心——

  其實(shí)我只能裝傻!天烈,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喜歡我,但希望今晚就是這樣了,請別再多給,我要不起……

  完成了艱巨的任務(wù)后,剩下的就是任君挑時的“出巡”了——心境之輕松、愉快,簡直可以去度假了,好個  VACATION!

  “燦筠,我們先來研究今天該去哪里玩!

  飯店的餐廳中,兩個悠閑的人兒正在用著西式午餐,今天歐燦筠看來神采奕奕,絲毫不露任何昨夜的悲傷痕跡。

  昨晚,楚天烈的真摯貼心,無形中更拉近兩人的距離。

  “總經(jīng)理,小女子今天早上已蒙您恩準(zhǔn)少上半天班了,哪敢奢想去玩?”

  “燦筠,你別鬧了,現(xiàn)在我是‘三人行’之中的天烈,‘蟀’哥天烈;總經(jīng)理他昨晚就授權(quán)給我,叫我們一定要先去PLAY  AND  HAPPY!

  這是佑芯與天烈最常斗嘴的說法——她“霉”女,他‘蟀’哥!而天烈實(shí)在很瘋,誰授權(quán)給誰呀?

  決定先輕裝出游的兩人,內(nèi)心真是一片悠然快意——他們好像早已有了默契,不觸及任何敏感話題,只要玩,只求能夠解除長久以來的工作束縛,好好犒賞自己、放松自己。

  他們首先進(jìn)攻離市區(qū)才約一個小時車程,也是屬于他們的天堂——“迪士尼樂園”。只見兩個大人玩太空山、海盜船、云霄飛車……忙碌、興奮的程度簡直和小朋友有得拼,一些金發(fā)碧眼的小孩子還用怪異、好玩的眼神望著尖叫連連、笑聲大作的兩個東方怪人。

  接下來,他們還逛了只要是外來游客就絕對不會錯過的“環(huán)球電影公司制片場”、大名鼎鼎的“好萊塢”,及以名人手印聞名的“中國戲院”,還更跑到全球富豪集聚的“比佛利山莊”和其他觀光客一起湊熱鬧。

  此外,楚天烈是個超級職棒迷,拉著歐燦筠到“道奇球場”去看了一場龍虎爭霸賽。只見場中數(shù)萬人頭攢動、搖旗吶喊,群眾情緒完全沸騰到了極點(diǎn),吼聲、加油聲驚天動地。

  看看身邊的“總經(jīng)理”,歐燦筠根本被這景象給震懾住了。

  好不容易球賽結(jié)束。

  “你剛剛簡直像‘紅眼大怪獸’,激動的樣子和那些老外有得拼!睔W燦筠好像歷經(jīng)一場“群魔亂舞”的可怕經(jīng)驗(yàn),又忍不住呼了一口氣。

  遞了美式食物給歐燦筠的楚天烈,坐在綠蔭滿天的公園內(nèi),伸著長長的雙腿,一副滿足的表情道:

  “這就是美國呀!你應(yīng)該知道美國人對各項運(yùn)動比賽之狂熱的程度,簡直哧死人!我小時候最愛打棒球,又在紐約待了五年,看職棒是我的最愛!

  原來如此——這是歐燦筠首次又在總經(jīng)理、“蟀哥”以外,看到楚天烈相當(dāng)忘情的“第三面”。

  只見楚天烈又忙著補(bǔ)充:

  “燦筠,你可別以為我只喜歡這些‘粗魯’的,其實(shí)我斯文的才藝也不少,比如插插花、刺刺繡啦……”

  “喂,你正經(jīng)一點(diǎn)好不好?”這人真是愛逗!

  “好、好,那你洗耳恭聽吧!我的攝影技術(shù)一流的,不過,你應(yīng)該也知道,在我老爸的關(guān)心下,我無法將它和自己真正的志趣相結(jié)合……”  

  是呀!她聽佑芯說過,天烈和真正最愛是新聞工作,而擅長攝影必是無庸置疑,只可惜……

  “但也只有這一項,是我老爸禁也禁不了的……”楚天烈語未畢,又開心地對歐燦筠笑說:“不過我還是滿感激我老爸的,因?yàn)樗摹畯?qiáng)制’,讓我學(xué)了不少東西,像音樂、美術(shù),我也有幾套功夫哦!要不然你可以考考我,這里美術(shù)館、音樂廳多的是,我們?nèi)ス涔浒?”

  和天烈去逛美術(shù)館、音樂廳?不!

  因?yàn)槟鞘菑那八宛├谧畛Hサ牡胤,也是她和皓磊最常做的事,如今,她不可能再和天烈去“共享”——那會教她有罪惡感、有背叛——皓磊的感覺。  更怕所有刻意壓抑的甜蜜回憶會紛紛出籠,會將她淹沒……她還是無法承受想起皓磊的痛!

  黃昏的風(fēng)涼涼吹起,但她心里卻有著無比寒意——

  皓磊,我現(xiàn)在正坐在你曾經(jīng)生活過、用功過的城市里,這城市曾帶給你無限希望,卻又讓你完全失去希望!因?yàn)樗沁@樣可恨、卑鄙、無情地奪去了你的生命……皓磊,天地之大,你仍要我無時無刻不想起你!無論我走到天涯海角,你已是我不能拋棄的回憶。

  思念在此停住,她猛然想起楚天烈的邀約,不禁低頭苦笑——天烈的要求,她不敢答允,卻在方寸之間百轉(zhuǎn)千回地想皓磊想到心痛!

  “不,要考你的機(jī)會多的是……但我餓了,而且我不想再吃漢堡、薯條了!睔W燦筠打起精神,轉(zhuǎn)移話題。

  楚天烈怎會看不出她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他剛剛話才說完,就知道自己不小心又碰觸到燦筠的痛楚——以往秦皓磊和燦筠最常共游的行蹤,他怎不清楚?他立刻怪罪起自己的有口無心。

  也罷!就讓時間來治療她的傷口,他不怕等!

  “OK!沒問題,這些東西我也吃得很煩了,走,去唐人街吃中國菜!

  “嗯!終于要去個‘正常’的地方了。”和先前球場的“暴動”相較,這樣的形容已夠客氣了。

  只見楚天烈朗聲大笑,手指愛憐的輕敲了一下她的頭,然后像大哥帶小妹一樣,覓食去了。

  “沒錯,這確實(shí)才像話!”楚天烈抓狂地點(diǎn)了六菜一湯,然后大快朵頤了起來。

  歐燦筠見他一副心滿意足模樣,忍不住糗他道:

  “喂,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是逃難來的,才會餓成這個樣子!”

  “逃難哪有像我們這樣呀?斯文秀氣,吃東西沒掉滿地,又不會賴帳——哪個逃難者能有如此高貴的情操?!”

  歐燦筠聽了,幾乎就要笑岔氣!講話就講話嘛!干啥來段亂七八糟的打油詩?佑芯說得沒錯——這家伙真是鬼才!

  看著歐燦筠笑得開懷的臉蛋,楚天烈實(shí)在快樂得不得了,知道自己的幽默逗趣能更接近她,他簡直是樂此不疲。

  “對,燦筠,你該多笑!這才是真正的你!”他又在內(nèi)心疾呼,只有笑著的你,才能忘了所有的煩惱愁緒,不讓“他”留給你的痛苦和折磨乘虛而入,燦筠,我愿望永遠(yuǎn)帶給你歡笑,而且是傾我所能……

  在一頓大餐后,兩人滿足地走出餐廳。

  “請問高貴的‘蟀哥’,我們可以回飯店休息了嗎?”歐燦筠輕松地問著。

  她很感謝天烈,以及佑芯,都在她快不能支撐的時候,給了她最真摯的友誼。

  只是她不禁要懷疑,受到這兩個“超級逗寶”的影響,她還能出污泥而不染多久?

  沒想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楚天烈竟故意扭捏出聲:

  “不,人家——人家不要和你回飯店嘛!你好壞!’

  天哪!他可以把她的話“歪轉(zhuǎn)”到“那種”地方去,這家伙實(shí)在太——欠扁了!不由分說,她馬上在夜燈初上、人來人往的唐人街上施展“功夫”。

  要是在以前,她聽到天烈說這種話,一定會愀然變色,但現(xiàn)在,實(shí)在是和他“混”太熟了,她太了解這個人的德性了。

  看來,他是還不知道自己有柔道黑帶的功力吧!看招——

  就在兩人看似打情罵俏,你砍我躲的“追殺”之際,突然在離他們有數(shù)步之遠(yuǎn)的人群前出現(xiàn)一個人——  

  那人——就算燒成了灰,也叫歐燦筠永遠(yuǎn)不會忘記!

  但“他”不是她曾親手接到的——那潭骨灰……

  所有的懷疑、不信、驚訝、生氣……全在一瞬間排山倒海朝她席卷而來。

  他——竟是他?!

  他還活著?他還好端端地活著?而且就站在她面前……

  楚天烈也完全愣住,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像是有心電感應(yīng)般,被注視的男人也抬起頭來看向她——然后同樣是睜大雙眼,滿臉的不信!

  歐燦筠只知道自己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天幾乎要向她壓下來。

  是他!真是他!他竟然“騙”她!秦——皓——磊,他根本還活著,他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欺騙她?!

  歐燦筠受不了這打擊,搖搖晃晃倒退兩步,她接踵而來的念頭就是——恨!好恨!心里止不住傷痕地呼叫——

  秦——皓——磊——呀!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戲弄我,讓我這五年來沒辦法過日子?只要一想起已不在人間的你,我就痛苦得也想去死……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你以為感情可以這樣玩弄的嗎?我恨你!秦皓磊,你這個混蛋!

  在歐燦筠還能支撐前,她猛地一步箭步,用快到令兩個男人都無法預(yù)料的速度,在秦皓磊依舊英俊的臉上,狠狠、重重、用力地?fù)澚讼氯ィ?nbsp; 然后,歐燦筠隨著手掌熱辣無比的疼痛感,暈倒在秦皓磊及楚天烈同時驚恐而伸出的雙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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