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吶!她、她、她真的到東邊了嗎?
從草原、荒漠,到越來越多的村落,沿路的驚奇像變戲法一樣,咕魯魯地成串冒出,但,直到此刻隨車隊進了“東邊大城”,她才真正感覺自己到了“東邊”是一個了不起的地方!
“小鬼,管好你的嘴兒,快瞧,口水都快滴下來了!鼻瞥踉颇康煽诖舻臉幼樱瑸跛Φ绞蓊a外擴。
“烏塔,你甭說別人,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嚇得差點忘了怎么騎馬!
“老連——”射過去的視線有殺人滅口的沖動。
車隊伙伴的笑鬧,奪不去初云對新鮮事物的注意,突然,有個東西撞進她的眼,小臉立刻燦亮了起來。
“偷羊賊,你看,是簪子耶!這兒的姑娘,頭上都插著簪子耶!”初云轉頭對垚冰高聲嚷嚷,眸光露出一絲欣羨,“好美喲……”
“咳!好云兒,‘偷羊賊’可不能亂喊吶!”瞧她興奮的模樣,垚冰失笑地搖頭,不忘提醒她,“要是官爺拿了我去,你呀,少不得會心疼一陣!”
微紅著臉,初云呻道:“我?才不會呢!”
“哦……你的心疼不會只是一陣呀?”垚冰輕輕頷首,頗為陶醉,“這樣,我就更不能讓官爺抓走了。”
說時遲那時快,有道人影自街旁酒樓陡落,挾帶掌風直攻垚冰,“皓燕,試試我的破空掌!”
其人來勢甚速,垚冰旋即騰身躍起,與偷襲者在空中連拆數招,而后安然回到馬上。
“這就是‘破空掌’?我看,改叫‘落空掌’比較適合!笨鋸埖貒@了口氣!垚冰好整以暇地說:“掌掌來攻,招招落空,這……也不容易啊——”
偷襲者羞惱,欲欺身再上,四方同時竄出不少人,均是針對垚冰而來。
“識相的,就快將《絕天神鑒》交給巫青教!”
“俺‘快刀斬亂三不缺’秦壽,今天要定《絕天神鑒》了。皓燕,覺悟來,啊——”
而車隊眾人,雖對狀況一頭霧水,但見這些人對垚冰有敵意,便紛紛拔出大刀:“哪有這么多人打一個人的道理?兄弟們,上了!”
雙方一觸即發,眼看就要掀起街頭混戰……
“住手!”驀地有人策馬過來,揚聲一喝。
“你是啥玩意見?敢對俺‘快刀斬亂三不缺’秦壽大呼小叫?”
來者神色自若地環顧四周一眼,朗朗道:“皓燕是西門世家的貴客,誰也不許動,否則,就是跟西門世家過不去!”
“西門世家”——四個字,讓所有人收了家伙。
因為這不是簡單的四個字,它,代表了秦北的天地。
“哼,西門世家從不涉足武林,難道對《絕天神鑒》也有興趣?”被威脅的感覺,很差;被威脅還不得不服的感覺,更差!
“西門世家的事,沒有向閣下交代的必要!蹦侨寺曇羯瓌C。
這場面,冷得讓人想打噴嚏呀!
左瞧瞧、右看看,萬眾矚目的當事人——垚冰終于扛起打破僵局的責任。只不過,他說話的對象卻選了所有人中個兒最小、看來最無害的“少年”。
“好云兒,聽到沒?剛剛可沒人喊我‘偷羊賊’,你這個習慣稱呼,真要改改嘍!”
※ ※ ※
入夜便淅瀝瀝下起雨來,大門口的燈籠瀉出的光流,被水珠兒紅得金點爍爍。
“怎么去這么久啊……”初云只手托腮,喃喃輕嘆。
以前一個人在草原看天、顧學兒、唱小曲兒,沒人來搭理她也從不覺得時間難熬,但今兒個,不過是偷羊……呃不,垚冰被西門世家請去用個晚飯,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甚至,跑到大門口坐著等?
好奇怪吶……
“你還在等啊?”是大胡子鄂溫雷,“天又黑。又下雨的,冷得很!你要等,到里頭等吧!
初云抿著唇,搖了搖頭:“這兒挺好的,里頭大家唱歌跳舞正開心呢,不好等人!
鄂溫雷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沒想到,垚老弟來頭這么大,連西門爺都請他去。”他的車隊,就是隸屬西門世家的事業之一呀。
“我也不清楚他的來頭。”她淡淡地說。
“什么?連你也不清楚?我以為你們很要好!
初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笑了:“是么?”
“那……東邊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到了東邊,然后呢?她答不上來。
鄂溫雷徑自繼續說:“女孩兒家一個人總是危險,難不成你要永遠扮作男孩兒?照我說,你和他要好,不如就跟了他!边@個他,指的自然是垚冰。
“我……我沒想過這個。”臉微微熱,初云縮了縮頸子。
“哈哈哈哈哈,這有什么好害臊的?!”第一次見小姑娘這般別扭,鄂溫雷不禁仰天大笑,“女孩兒家到了這年紀,像朵花兒一樣,本來就該嫁人!
這件事,她當真壓根兒沒想過,而她要想的事情,似乎還有好多好多,譬如,到東邊以后她要做什么……
鄂溫雷見她不像過去活蹦亂跳的,只道是害羞,豪氣地拍拍胸脯說:“如果你自個兒不好開口,盡管跟我說,我替你跟他說去!
真……真尷尬!面對這種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忽略它。
初云立刻逸出了甜甜笑容:“烏塔說,今晚要喝個痛快,這會兒,怕酒缸快見底了吧?”
“啊!沒錯!還好有你提醒!”聽了她的話,鄂溫雷馬上跳起,“我可不能讓烏塔把酒全喝光了!
“你快進去吧,我一個人等就行了。”體貼的話里藏有狡黠。
“那我就進去了。你自個兒注意,等歸等,別著涼了。”
“我知道啦!”初云向他揮揮手,要他進去。
這方世界又回到她獨處的原樣,幾天前延燒的雀躍心情,早不知哪兒去了。面對靜悄悄、孤伶伶的夜,初云不禁怔忡了起來。
東邊到了,然后呢?生死伙伴一塊兒走到現在,然后呢?
一朵云,無盡天,自在飛,無所拘。這樣當然好,只是——她不想一個人迷路吶……
正當初云想得出神,金屬的冰冷霍地從后頭抵上了她的頸:“嘿嘿,終于逮到你落單的時候了——
※ ※ ※
“別院后方三里外的望玥亭,《絕天神鑑》換人一命!
垚冰好不容易自西門世家的盛宴脫身,一回來卻見到這么張紙條,不由得夸張笑嘆了口氣:“前腳剛到,應酬就從白天排到晚上,垚某人當稱得上是榮歸故里了!”
荒謬的是,這些“應酬”會找上他,無非是為了那本子虛烏有的書——《絕天神鑒》!
能不睬么?唉唉,不能!
唇角依舊昂揚,但笑眸底一閃而過的冷銳,可比夜雨撩起的寒意更凍人肌骨!
“大強盜,你不怕你家頭兒發火呀?小心他找來這兒,先拆你的骨頭當鼓捶,再剝你的皮做鼓面兒,然后敲得咚得隆咚響。”
“你……你不要嚇唬我!”丁承海手拿著大刀,視線戒慎恐懼地追巡四周。
“我可沒嚇唬你,你自個兒明白!彪m然雙手受縛,初云依舊一派安恬,“你家頭兒做不做得到,你更明白!
“哼!我……我有你在手里,就算他武功再好,也拿我沒辦法!”胸一挺,丁承海放了狠話,卻掩藏不了一絲懼意。
丁承海的反應全讓她看在眼底,初云腦兒一轉,忽地笑了開來:“大強盜,你讓我回去,咱們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你家頭兒如果問起,我就說是玩游戲。你瞧這樣好不?”
“這……”原本便對垚冰有所忌憚,現下又聽初云如是提議,丁承海不由得遲疑了。
“你當然可以好好想想,只是……”打鐵要趁熱,軟硬要兼施,“嗯哼,待會兒他來了,可就來不及嘍!”
“……”拿刀的手越來越沒力。
“你把我抓來,有沒有用很難說,不過你應該清楚,你家頭兒不喜歡被威脅吧?”
小子這句話倒實在,頭兒向來喜歡自由,即便以前在絕天門內,也不大受門規約束。這……要是威脅頭兒,會有什么下場咧?
丁承海捫心自問,立時氣焰全消,突然覺得小子說的“皓燕打鼓”不是嚇唬之言!靶∽樱恪阏娴牟粫鏍?”
“當然不會啦!”烏瞳一亮,秀眉一挑,聲音親切又溫和,“我謝謝你、把你當朋友,怎么會去告狀?”
“那好——”丁承海左顧右盼,沒見著頭兒,飛快替她松了綁,“說好的,絕不告狀。”
“那當然,咱們在草原上過生活的人,最看重‘信用’兩字了。”見丁承海敵意已去,靈動眼兒滴溜溜轉了圈,竊勾了抹笑,初云輕聲問道:“大強盜啊,你怎么會跟咱們一道上路的?還有還有,《絕天神鑒》又是什么東西,怎么一堆人要搶?”
“什么?這么大的事兒你竟然不知道?唉,頭兒他呀……”
雨停了,瓦檐上殘貯的水一滴、兩滴、三滴……打梆子似地落在石階上。望玥亭內的丁承海,身份從綁匪搖身變為告密者,在初云的鼓誘下,將他所知道的垚冰——完完全全出賣光了!
※ ※ ※
夜路漆黑,再加上沉默,這種按在心頭的壓迫感真會讓人窒息。
“喂喂喂,等等我嘛!”初云在他身后半走半跑追著,“走這么快,做……哎喲!”話還沒說完,就硬生生撞上一堵肉墻。
“你你你,你干么突然停下來?”捂著發疼的鼻子,揉了揉。
“你不是要我等你嗎?”
“可我沒要你這……”覷了他一眼,那冰塊似的表情讓她猛地收口,并擠出笑臉,小心翼翼地問:“你……你在生氣?”
“我沒有!”垚冰應了答,聲音冷嗖嗖的。
“明明就有!背踉评@到他的正面,仔細打量了起來:“瞧你的樣兒,眉毛皺得跟蚯蚓一般,眼睛瞇成了縫,還有那嘴巴啊,癟得比……”
“你說夠了沒?”
“那你——”再偷個眼,瞄了瞄,“氣夠了沒?”
垚冰寒著臉,沒搭理她。
“對不起嘛!”嬌軟著嗓央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對不起?垚某人受當不起呀!”譏消一笑,垚冰冷冷地說,“是我不識相,妨礙了兩位談心吶!”
“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子,干么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币娝冀K這樣,初云小臉一沉,拗脾氣被激上來了。
“你說得對極了,我就是小鼻子又小眼睛。既然這樣,你不跟丁承海回別院,跟著我到這兒做啥?”
“你!”初云氣結,腮幫子繃得緊,一股委屈驀地竄起,“反正,被人綁了,是我活該倒霉,沒死沒傷、平安無事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我……”
“你別說話!”這會兒,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把積在肚里的話全吐出來不可,“對自個兒的事,你向來提得少。問你嘛,又總是打哈哈唬弄過去,我知道你厲害。什么事都難不倒你,我也知道自己沒你行,可咱們不是生死伙伴么?生死伙伴不就是互相幫助、互相照應的?”
“好云兒,我……”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小嘴兒一撇,完全不給垚冰發言的機會,“你惱我向大強盜問事情,惱我護著他不讓你動手,我都認。但,你知道我怎么被大強盜逮住的?是因為……”話到這里,酸楚硬是哽住了聲線。
初云吸吸鼻子,撫了撫情緒,這才繼續道:“那時,我一個人在大門口等你。你一進城就有人找碴,后來又獨自去作客,好久都不回來,我怕……我怕你……”浮在眶里的淚花,終于綴成了水珠兒,成串跌下。
“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垚冰既內疚又心疼。
“哼,誰擔心你來著?”初云昂起頭,視線往斜上角別了開,倔強的臉上烙著兩行淚。
“好好好,不擔心、不擔心!”俊容撐起歉笑,曲指為她溫柔拭著,“都是我不好,行不行?”
“沒誠意!”低聲啐罵了句,還是不愿看他。
“天地良心吶!”垚冰即刻立掌起誓,以表清白。
“動不動就天地良心,隨便!”
這下真被逼到手足無措了,垚冰心一急,不經思量話就沖出口:“哪有人喜歡說自己覺得沒趣味的往事?哪個人不是希望自己樣樣都行,尤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
尤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他喜歡的姑娘,莫非指的就是……她?
雙頰緋紅,霎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心撲通撲通地直跳,殘留的淚水頓時滑稽了起來。
垚冰,也沉靜了。什么時候,他的理性也會如此失控了?
初云掐著心,移回視線,只見他背對過去,頎長身子微微抽搐著,還間歇發出模糊的悶嗚聲,難不成——他……哭了?
她鼓起勇氣,食指在他闊背上戳了戳:“你還好吧?”
“不好。”
“你……你……你別這樣嘛!”腦筋一片亂,輪到她慌了,“大男人是不能哭的,要不然,將來會娶不到新娘子的!
“會娶不到新娘子呀,那……”
他遲疑嘍,看來這招有效咧!正當初云心里竊喜……
垚冰霍地轉過身,笑瞇瞇對她撂了句:“那你賠我!”
“你、你、你騙我?”
“有嗎?我騙你什么了?”裝無辜,可是他垚某人的專長吶。
初云仔細一想,他有誤導的嫌疑,但的確沒有欺騙的事實,于是道:“算了算了,不同你計較了,折騰大半夜,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娘子,我護送你回去!
“等等,你剛說什么?”她不會聽錯吧?!
“我護送你回去呀!”他答得很順。
“不不不,這句之前的那個!
“哦……你說那個啊……”垚冰湊了張大笑臉,往她面前擺去,然后,慢條斯理地送出了三個字“好、娘、子!”
※ ※ ※
以昔日絕天門在武林呼風喚雨的空前盛況,對于身為絕天門四堂主之一的皓燕垚冰,西門世家自是極力邀請,而垚冰也爽快答應過府暫住。
“皓燕堂堂主能賞臉,是西門世家的榮幸!闭f話的男子長身玉立、氣度雍容,乃是西門世家少主,西門劍淵。
“少主言重了,絕天門早已解散,如今垚某人是閑云野鶴,非一堂堂主!
西門劍淵微微一笑,并不接話,徑自轉看垚冰身旁的初云,溫聲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快人快語、倒是直率。”西門劍淵朗笑,眼底微露興味兒,“其實萬物陰陽有別,只要定心觀看,外表喬裝總能識穿!鳖D了頓,繼續說道:“姑娘既是皓燕的朋友,當然也是劍淵的朋友!
初云向來誠實,一見面就認親認成這套,實在學不來,不過,看在人家愿意“收留”她的分兒上,還是勉勉強強擠了個笑。
這一來一往,看得垚冰滿肚子好笑,嘴上卻還維持客氣:“承蒙少主招待,咱們感懷在心,就不言謝了!
西門劍淵輕輕頷首示意,并向一旁的總管囑道:“熔叔,兩位貴客就麻煩你帶去廂房了!
注視著垚冰二人尾隨總管而去的背影,深沉的眸光閃過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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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留在西門世家的決定,垚冰是盤算過的。
既然回中原是為解決《絕天神鑒》的流言,能找個安全之地作為據點是最好不過,這樣可以省去應付雜牌烏龜禽獸的氣力。
至于,西門世家究竟有何企圖,就必須再觀察了。據他所知,舉凡百姓日常所需之物,西門世家無不參與買賣,近年來更廣設客棧酒肆,甚至經營往來西域的車隊,但林林總總,就是沒聽過西門世家想在武林一爭雄長……
驀地,門邊探進了一個腦袋,是初云。
“噯!你瞧瞧!”俏臉蛋凈是興奮,她拉拉自己的衣裳,“剛聽人家說,這不是布,是霜紈吶,從齊地運來最好的霜紈。”
“傻丫頭,你曉得什么是霜紈,哪里是齊地么?”他好笑地瞅著她,原本思忖的凝嚴神情登時化了開。
“嘿嘿……就說了,這些都是‘聽人家說’嘛!”初云搔搔后腦勺,尷尬笑笑,“你們穿的衣裳都是這樣么?好軟好薄,而且……”抬抬手、動動腳,“不大好活動吶!”
垚冰將她拉近了些:“中原的姑娘家多半待在屋里,不像你在草原要照顧羊兒、往外跑,都做些粗活兒!
“那你瞧瞧,我這樣穿好看么?”邊說,邊旋了個身。
“唔,這個嘛……”垚冰故作沉吟,“好聽的、難聽的,你要哪一種?”
“兩種都要,不過你先揀難聽的說好了!
“還是先說好聽的啦!”垚冰眨眨眼,神秘地笑了笑,“好聽的話是……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
這個答案令人相當滿意,就怕接下來的另個答案絕情絕義。
“至于難聽的話嘛……”他清清喉嚨,“好不好看,我根本不在意,我只在意一件事——這姑娘,我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的話,逗得她又暈紅了頰,“你呀,每次回答都不正經!”
“唉,居然連好娘子都不信我,天地良心。 彼鋸垏@了口氣,再度舉起了誓掌。
“你的‘天地良心’,說得這么容易,誰敢信吶?”初云抓下他的大掌。
深眸熱辣辣、直勾勾地瞅著她,唇畔帶著笑謔:“你可以不信我的‘天地良心’,不過‘好娘子’三個字可不能不收!”
他的話很甜,聽了這么多回,心里還是歡喜如蜜,但這回,她卻選擇靜默地背過身去。
“嗯?怎么啦?”垚冰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伸手一攬,將她攫進懷里。
初云輕輕掙了開,回身探向他的眼底,小臉認真非常:“這些話,你有多少當真?”
猛然聽到這個問題,垚冰一時答不上話,竟微微發起怔來。
見他凝了表情沒了話,等了半晌,初云終于苦笑起來:“連你自個兒都不清楚么?那……就當我從沒問過吧!”
說完,巧影晃閃,掠門而出。
連你自個兒都不清楚么?脆亮的叩問,依舊回蕩室內,久久不散。
她的到來,將他因著流言的沉思拂了開;她的離去。卻讓他跌落另個無涯的凝想。
該怎么告訴她——那些話代表什么,他心里雪亮;只是,在面對自由的呼喚時,如今的他,還欠缺承認受羈的勇氣,以及,義無反顧侼離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