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座傾塌的土城,規模不大,處處斷垣,許是荒廢一段時日了。
“原來,強盜窩就在這兒呀……”初云收回摟在他頸間的雙臂,翩然落地,伸長了脖子拼命往里頭望去。
“在外頭是看不出究竟的!蹦峭ǖ揽墒寝D了好幾彎吶。“想知道里頭的情形,直接進去吧!”
“直接進去?”這偷羊賊說得可輕松。
“嗯。”垚冰理所當然點了點頭,“這里可是人家的窩呢,機關、路徑咱們全不熟,偷偷摸摸溜進去和堂堂正正走進去,冒的風險同樣,要我選,當然是大搖大擺登門拜訪嘍!”
瞧初云跟著頷首,當是接受他的說法了。
垚冰捉住她的手,十指交纏稍稍舉起,再認真不過地說:“待會兒,無論如何,絕不能放手,嗯?”
“好,我知道。”輕旋個笑花,讓他安心。
就這樣,兩人手牽手,往里頭探去。
轉了第三個彎,還來不及見光景如何,前方即有箭雨激射而來。垚冰臂力一振,迅速將她卷入懷中,足尖輕點便騰身躍起。
只見他用胸膛、右臂里裹初云,雙腳時而折屈、時而劈分,箭雨雖密,但垚冰踏箭使力飛于空,或間或截,應付自如。
突然,脆亮嗓音自他胸前滑了出來:“惡狼來了伊呀喂,尖尖牙齒會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來伊呀喂,不怕危險勇敢去,呀喂呀階……”
小姑娘竟然動起歌唇?
俊容劃出清朗一笑,待她唱到重復處,垚冰索性加入行列:“惡狼來了伊呀喂,尖尖牙齒會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來伊呀喂……”
他嘴里邊唱,心眼邊將箭路模熟了,隨即左手一接一送、雙腳一勾一踢,然后咕咚、咕咚、咕咚!接連三聲“咕咚”!三名大漢自三個地方摔跌而下,右肩分別插了支箭。
垚冰翩然落地:“哇!我見過人家在發插簪。在鬢插花,就是沒見過人在肩插箭!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啦!”初云眼波一轉,流出笑謔. “聽說,壞人最喜歡這樣裝扮了,還自以為好看呢!”
就在此時,成群的強盜從四邊冒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本來頗有點緊張緊張、刺激刺激的情勢,但當雙方一對了眼……
“不會吧……頭、頭、頭、頭兒?”盜匪頭子驚愕地指著垚冰結巴地問道。
※ ※ ※
廢城深處,強盜窩里。
“絕天門散了后,幾位兄弟心里沒計較,便在這兒做起免本錢的買賣,想不著,竟犯到頭兒,真是對不住!”
垚冰放眼望去,確實有好幾張熟面孔;與他對話的強盜頭子丁承海,更是當初皓燕堂的重要角色。
“不要緊,可……”視線往鄂溫雷那兒隨意一膘:“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丁承海尷尬地笑笑:“報告頭兒,先前劫了個車隊,我見這些漢子身強體壯,還挺能打的,所以……嘿嘿……”
“搶了貨不說,還逼人做強盜?”初云驀地插進話來,語氣不甚友善。
“好……好云兒——”人前不能稱她“姑娘”,垚冰忙換了詞,“什么搶、什么逼,這樣的話,說來不漂亮,應該說‘借’、說‘請’!被舻啬樢晦D,瞇瞇笑服對上了丁承海:“你說——是吧?”
點頭不是、搖頭不是,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丁承海只有苦苦干笑。
“算算咱們好多年不見了,有些事不必急著馬上說。”垚冰繼續道,手卻摟上初云秀肩,護衛之意再清楚不過,“既然這是你的地盤,今晚你作個東,總不成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能招待頭兒,是我的榮幸!”
丁承海立刻喚來小嘍囉,要他們找塊干凈地方讓垚冰、初云歇腿。
初云惦著鄂溫雷等人,向垚冰知會了后,便自個兒尋人去。
沒過多久,人是回來了,小屁股徑往石凳壓去,兩手托著下頦間坐,沒吭半句話,神情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垚冰移位到她旁邊:“怎么,他們都好吧?”
“傷沒大礙了!苯抻鸫箶浚踉拼鸬糜袣鉄o力。
小姑娘的側臉滿在眼里,垚冰靜靜瞅著,心知她情緒低落的原因,肯定是來自車隊那幫人。念頭一轉,他略俯身,頭往她那兒挨靠去。
“好姑娘!陛p喊了聲。
“初云好姑娘。”唔,沉默在意料之中。
“好云兒!鄙讲晦D路轉,換個新稱呼試試。
“……”秀眉蹩了蹩,似覺不妥。
垚冰將頭湊得更近些,嘴唇幾乎貼上了她的耳,沉著嗓,慢條斯理地喚道:“我、的、好、云、兒!
初云猛地轉頭,正要丟個惡瞪,赫然發現垚冰放大的臉就在眼前,忙將身子往后拉開:“靠這么近做什么,嚇人呀?”
這會兒,倒換垚冰不說話,星眸徑自凝盼,直直往她瞳底探去。
“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嘍,你好看嘛!”
“去!又在說笑話了,逗人開心么?”初云撂了話,別過螓首,唇角卻不自覺勾了起來,泄了甜意。
“沒錯,這話確實想逗你開心,可它不是笑話,而是……”透邪的微笑遂地浮現,“情話吶!”
“什么啊——”嬌嗔里凈是害躁,雪頰到耳根子全燒紅了。
“沒聽清楚么?嘿嘿,我不介意再說一次。那不是笑話,是……”熱氣對著她的耳垂直撲,“情話。”
被他這么一攪和,初云只覺腦袋里的東西融得糊糊的,當然也包括那些愁事;除了抿嘴羞笑外,還真不知該怎么辦。
垚冰收了逗弄意,半晌才輕輕問道:“好云兒,現在開心些了,哦?”他所想所愿,無非就是這個。
“嗯!彼w快點頭一答,眸光仍不敢對他。
“那……就安心打個小盹吧!”
“唔?”初云不解。
“睡個覺,補補氣力。 眻惐拇笫钟终稚纤念^、搓起她的短發,聲音卻是沉柔,“這些日子,你面對太多,也勇敢太久。勇敢太久,是會累的!
勇敢太久,是會累的……初云知道,他什么都沒問,但什么都明白了。
正當她涌出滿懷感動,淚珠兒要掉不掉時,垚冰又好笑地補了句話:“放心!吃飯的時候,我會記得叫你醒來,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這……可惡!到底,他是要她掉淚還是笑?
※ ※ ※
強盜窩辦起盛宴,雖不精致,卻著實豪氣;酒大碗大碗喝,肉大塊大塊吃,眾人盡情吆喝笑鬧。
待大酒缸見了底,地上也躺滿了人。
“頭兒,沒想到您的酒量這么好,這可是有名的烈酒!”丁承海始終在旁陪著,殷切得很。
“別再喊我‘頭兒’,如今,沒有絕天門和皓燕堂了!
“呵呵……我也不想喊你‘頭兒’!蓖瑯邮切,此刻卻露了陰沉。
垚冰不動聲色,斜眼偷睨了眼初云,小姑娘呀,跟著喝了好幾碗酒,現下睡得可沉嘍!
丁承海繼續說:“要不是你垚冰武功好,打不過你……”
“總之,你想當真正的頭兒!睆U話太多,由他直接說重點吧!
“你倒還剩幾分精明!焙菀飧∩狭搜郏翱上А
“沒錯,是可惜了——”垚冰再度搶了話,看向他的目光有幾分憐憫,“可惜你機關算盡,準備這么多美酒鮮肉,最后還是一場空。
“你、你、你……”聽明白他的意思,丁承海不禁瞪大了眼,嘴里語無倫次地喃喃著:“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要‘絕天神鑒’,不,不會的……”
垚冰懶懶一笑:“酒里有軟骨散。”
“你知道?!可我明明看你喝下了……”
“沒錯,我確實喝了。”垚冰擎起六畜無害的招牌笑容,“只不過,在這之前,我剛好吃了解藥!
關公面前耍大刀究竟會如何?哈,就怕耍著耍著,心虛的人會緊張錯砍自個兒的腦袋呀!
丁承海雙膝一軟,偌大身子登時矮了半截:“頭兒,我……我知道錯了!”
“你錯了?”依著他的話,垚冰故作沉思,一會兒驀地笑了開:“哦?你下在酒里的軟骨散不新鮮?難怪我覺得味道不好。”
一聽垚冰說得輕松,一看垚冰笑得親切,丁承?┛┛┻B磕三個響頭,沒半點遲疑。據他了解,這樣的頭兒最、最恐怖了……
“頭兒,我……我只是一時貪心,沒真的要動手!”
垚冰不睬他的說詞,繼續裝他的瘋、賣他的傻:“你用的軟骨散,不會是當年我給你的那罐吧?要是這樣,今晚吃的好東西……哎呀呀,可惜啊!”
頭兒說得他心下更慌了,丁承海索性抄起大刀:“小的……小的用一條臂膀子跟頭兒謝罪,請頭兒饒命!”
說完,心一橫,牙一咬,刀就朝自己左肩削下。
啊痛……痛……
咦?不對哦,怎么一點都……不痛?!
丁承海小心翼翼掀開眼皮,見垚冰指間夾握刀背,硬是將刀攔了下來。
“去!我要你的臂膀子作啥?”垚冰瞇瞇笑著,從頭到尾都未戳破,“就算喝了不新鮮的軟骨酒,瀉了肚子,你的臂膀子能治么?”頓了頓,續道:“真要謝罪,就收了這兒的買賣吧!”
“什么?”丁承海驚呼。
“要我再說一次么?”清和的眸光掠過一絲銳利。
“沒設沒!”丁承海迭聲陪笑,“收,容易;只是,嘿嘿,兄弟們總要生活呀!”
“那容易,憑你這些年刮下的油水,將車隊被賣掉的東西買齊了還給人家,剩下的,足夠你們安定了?梢詫W鄂溫雷他們,組個車隊過活,要不,回中原闖蕩營生也好!
要將搶來賣掉的東西再買回來還給人家?天下哪有這么窩囊的強盜?可是,當他歪著腦袋、仰望頭兒時,除了苦笑,卻怎么也擠不出其他表情吶!
※ ※ ※
離開強盜窩,垚冰、初云同古哈會合,再與鄂溫雷的車隊一道。
這次重新啟程,聲勢更為浩大了,因為成員加入不少“前任強盜”;或許正是如此,往后的路程像順了風的風箏,走得越來越順。
“你知道的,對不?”一轉頭,初云將問題丟給并排騎著的垚冰。
“我知道什么?”垚冰微微沉吟,“哦……那件事啊,我知道、我知道!
“那快告訴我,你是怎么辦到的?”水眸比晨星還燦亮,“好厲害哦,竟然一個晚上就擺平了?”
“有這么簡單么?我怎么覺得挺不容易的。得先偷羊、烤羊,再去追野馬,還得替人家抹藥,然后我還……”
“喂喂喂!你在說什么?”臉上微熱,初云輕喚,杏眼一瞪。
垚冰無辜地瞅著她:“不就是‘你喜歡我’這件事嗎?這事兒,我當然知道呀!”邪笑亮了出來,“不過我沒那么厲害啦,嘿嘿,你哪可能讓我一個晚上就擺平了?”
“我不是說這件事啦!”她羞得急急否認。
“哦?不是啊……”大掌往后腦勺一拍,表情卻是樂得很,“那咱們下次再說好了。”
“算了算了,我不問了啦!”瞧他的模樣,初云惱得宣告放棄。
就跟在后頭的烏塔見了狀,反而覺得有趣,插話進來:“小鬼!你這大哥挺好的,上回特別趕來送馬,現在又來救你,還會逗你開心!
車隊里的人,除了鄂溫雷,都還以為“她”是男孩兒。
開心?難不成,在人家眼里覺得她……很開心?初云連忙糾正他的想法:“怎么會?他是愛欺負人!”
“小鬼,你哪有讓人欺負的性子?”烏塔哈哈大笑,“要是有人打你一拳,我看八成會被揍得三天出不了門!”
真是烏塔說的那樣?初云不禁偷覷垚冰一眼,卻被他抓個正著。
“嘿嘿,你在看什么呀?在看……”垚冰笑得很狐貍,“好看的嗎?”
“才……不是呢!”小鼻一皺,送了個兇惡鬼臉,“我在看打哪兒最省力,能讓你三天出不了門!
“光看你倆斗嘴兒,我走這趟買賣就值得啦!”烏塔又是一陣大笑,后頭卻接了輕嘆,目光也柔了起來,“唉,只是會讓我想起我的阿麗娜呀!咱們在家的時候,也是這般常斗嘴兒。”
那不就是烏塔和他的……小妻子?
烏塔見初云表情古怪,連忙解釋:“小鬼,你別惱!我不是說你和你大哥有什么骯臟事兒!
他不說還好,這一掀,兩抹彤霞頓時飛上雙頰!皼]有啦!”初云澀著聲,飛快答了句,就催著紅鬃馬,溜到前頭去了。
“小鬼,不會真生氣了吧?”烏塔摸摸腦門兒,改問垚冰。
“她呀,只是怕羞!背蛑谋秤,垚冰唇角始終噙笑。
“怕羞?這有什么好羞的,又不是姑娘家……”
※ ※ ※
淡月在天際蒙蒙白著,與柴堆燒起的熱焰,同為黑幕執守光明。如往常般,車隊圍成了圈,有人當班守衛,其余的人徑找地方安歇。
中夜深沉,初云使勁搓著雙臂,不想和一堆男人擠睡在火堆附近,就必須忍得風吹刺骨寒。
驀地,有個東西兜頭罩了下來,初云連忙將它扯下,仔細一瞧,哇!是件黑色貂裘衣咧,很貴重的那種。
“給你。”隨貂裘衣來報到的,是垚冰!澳隳莾蓷l胳膊已經夠瘦夠細了,要再這么搓下去,總有天會被你磨成繡花針。”
初云好奇地撫著貂裘衣,臉蛋在上頭蹭啊蹭的,“這東西哪兒來的?好暖吶!”
“有人獻殷勤,不收白不收!鼻扑拈_心樣,他犧牲自己去聞受丁承海的馬屁也算值得了。
“我第一次摸到這么暖和的裘子!
“傻姑娘,這是拿來穿的、披的,不是給你玩兒的。”
說得也對哦!嗯,右臂先套進去,再來是……曖!不對!她想到他,連忙道:“這裘子是給你的,你自個兒不穿,給了我,那怎么辦?”
“我不怕冷!眻惐鸬美碇睔鈮。真覺冷,就運功抵寒嘍!
他的答案卻招來初云的輕斥:“哪有人不怕冷的——”同時右臂撤出了裘油,“諾,還你!
“那……這樣好了!眻惐莾喊と,近得幾乎沒有空隙,“這裘子大得很,你一邊、我一邊嘍!”
好大的誘惑呀!
初云瞧了瞧手中的裘衣,口水連吞了好幾口:“那……那好吧!”右臂再度穿進,卻發現:“這樣不行啦,裘子不夠大,容不下兩個人吶!”
“誰說不夠大?”垚冰眨了個眼,一把將她攬進懷里,兩個身子部分相疊,他的左臂便輕松進了裘袖。“瞧,這不是成了么?”
嘿嘿,就說嘛,這貂裘衣的大小是剛剛好!
“先說好,這個時候可不許怕羞。再過兩天就到了,要是傷了風寒,豈不掃興?”料她會有所反應,垚冰先發制人。
“誰……誰怕羞啦?有……有啥好羞的?哼哼!”
“那就好!彼菑娮枣偠ǖ目蓯勰,害他得使力憋住笑。
現在這樣,真的好暖和——熱烘烘的感覺好舒服,由外而內,同時……由內而外,初云滿足地笑了:“沒想到,時間過這么快,再兩天就到了?我真不敢相信吶!”
扶在纖腰的手輕捏了把:“那么,之前是哪位姑娘天天嚷著‘怎么這么久還不到’?”
“那是之前嘛,現在就不會啦!”
“開心吧?”
“當然啦!”她連連點頭,“難道,你不開心么?”
垚冰卻不若初云肯定。
曾不只一次自問:開心的感覺究竟來自哪里?是因為“回中原”這件事么?不!回去,無非是為了解決陰謀,沒什么值得開心的;但這一路下來,躍動的喜悅確實相當真切……
不能再欺騙自己——屬于他的自由,或許,早在不知不覺間,遺落了;而縛系住他的,就是她,初云。
“怎么不說話了?”他的沉默有些反常,初云仰起了視線討答案。
垚冰迅速丟出個笑,把思緒拓了回去:“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想了這么久?”
“當然是……”話一頓,頭卻低了下去,迅速在粉唇上啄了個香,“做壞事嘍!”
“你你你……”
“你再吻一次——你要說的是這句吧?!”在她水眸圓睜的注視下垚冰再次俯首:“而我要說的是——沒問題!”
他的唇,重又貼上她的。
稍稍使了力,垚冰攫住熱軟,反復吮吻,得了空隙即探入檀口,恣意擷取甜蜜。就沉淪吧!
初云依著、攀著、以直率的熱情回應著,那漫天卷地而來的暈眩,在她的血液燃起陣陣喜顫。
深沉溫柔,卻又輕逸飄忽,恍似蕩悠悠的三更夢——他和她,就在夢里翩翩浮翔……
仿佛過了千年之久,垚冰終于緩緩松開了繾綣交纏,一時間,兩人只有凝然對盼,尷尬的氛圍中潛流著未散去的暖昧。
直到他的手追移到了她的頸后,輕輕揉著:“這樣看我,不累么?”
“誰……誰在看你呀?我是在……我是在看星星!”
“要看星星么?我教你,這樣看更好!眻惐蚝髠忍,連帶地,“初云也跟著仰倒,貂裘衣便攤在地上成了共同的褥子。
“星星,真的好多呀!”望著夜穹,初云逸出了贊嘆,“在東邊看到的星星,和西邊一般多呢!”
“就不知兩邊的星星,是同還是不同了!眻惐冀K睇著她,微笑不曾稍離,但紊亂而不為人知的心緒卻猶未收拾好。
兩人就這么靜靜躺著——觀星,也觀心……
“唔,偷羊賊!”緘默許久后,初云陡然出聲。
“唔?”
“你不開心!苯裢淼耐笛蛸\,總有些地方讓她覺得……不對勁;遲疑許久,她決定要說出來,“你別急著說不,也別說玩笑話虛應故事。你不開心,我知道!
“好云兒,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開不開心。”垚冰在她鼻尖輕輕一點。
“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你還是不是我,怎么……”
“停!每次都這樣,又想轉開主題?哼,我可不會再著你的道兒!本季寄抗獾芍,表情非常認真;她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后悔回到東邊?”
“傻瓜,當然不是嘍!”垚冰笑著搖搖頭,“這決定又不是下著好玩兒的!
“那……”
“別想了,再想今晚就甭睡了!
“可是…”
“還可是什么?再不睡,就沒得睡了!小心你明天邊騎馬邊打盹兒,要摔下來就難看嘍!”
垚冰才說完,她就打了個大阿欠,當場印證了。
“你看吧!就說該睡了。”他捏捏初云的臉頰。
“那……好吧!彼庵饾u蝕了神智,初云緩緩合上眼,卻仍不忘對他喃喃囑道:“不過、你不能再……再開玩笑……還有以后不……不能亂……亂親人……”
囈語,終于落于安寂了。
指尖輕撫小姑娘的睡顏,垚冰苦笑地輕嘆:“該怎么跟你說,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有些亂、有些不明白……”
對她與日俱增的情,成了絆心的系線——向來不愿受羈的羽翼,會不會從此再無法自由展飛?更無解的是,這隱隱的憂慮中竟還藏著如貽的甘甜?
矛盾啊矛盾!饒是皓燕垚冰,此刻,也只落得失眠對星月。
倘若,明幾個注定有人要從馬背跌下,老天保佑,可千萬別是他垚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