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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線情迷 第六章
作者:易安
   
  當(dāng)夜晚降臨,當(dāng)白晝的喧囂沉淀,人的寂寞就浮上心頭了。

  宋丹云其實不是一個怕寂寞的人,念書的時候,因為她獨自一人住在校外,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在打工中度過,即使有交情好的朋友,也不常見面。

  她已經(jīng)很習(xí)慣一個人的生活。晚上回到家,習(xí)慣性地打開電視,也沒有特定想看哪一臺,只希望有聲音陪伴,讓寂寞不會顯得太冷清;翻翻雜志,其實也沒有特別的喜好,只是想讓自己有事可做。

  于是,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機械式地進行著,時間到了吃飯、洗澡、睡覺、工作……而電話響了,她就會迫不及待地接聽,歡迎這意外的訪客。

  “喂?……噢!姐啊?”

  “干嘛一副失望的樣子?在等什么人的電話?”宋虹雯問道。她一旁的小孩正吵得很,從臺中傳到臺北來,可見有多熱鬧了。

  “沒有啊,除了你跟媽還有誰會打電話給我?什么事啊?”宋丹云哀怨地說。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這個大她五歲的姐姐,她的生活雖然平凡,卻平凡得如此幸福;而她宋丹云的平凡,則顯得單調(diào)乏味。

  “好啦!才說兩句話就這么沒耐性,我是你至親摯愛的姐姐耶!而且都快半年沒見面了,你居然用這種態(tài)度對我說話。還說沒在等人電話!

  “隨便你怎么想,我很累的哪,可不像你,捧著公務(wù)員的鐵飯碗,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我跟你說喔!今天是你運氣好,打電話來我正好在家,平常我都要加班到八、九點的!我們公司那些人啊!沒有我在就是不行……”宋丹云很神氣地說,好像自己在公司是多弋尾的角色。

  “好啦!最偉大的丹云小姐,七月過去啦!既然賺了大錢,今年父親節(jié)打算送爸什么禮物啊?”宋虹雯提醒道。

  “嘎?什么父親節(jié)?”有這個節(jié)日嗎?

  “你少來,裝死啊?往年都是我替你墊的,今年該你了吧?”

  “我們是好姐妹吧……”宋丹云嘿嘿笑道,準備含糊過去。其實她不是怕出這筆錢,只是她對男性的用晶實在是陌生得緊,叫她拿決定,那她寧愿在公司加班三個禮拜。

  “所以說呢?”

  “還是你來送吧!我沒什么時間去買啦!”她哀求道。

  “你今天不是就有時間?不要告訴我去買一個禮物對你來說有多難,臺北每五步就有一家百貨公司的!

  哪有這么夸張?

  “云啊!你也知道爸比較疼你,現(xiàn)在好不容易你賺錢了,買一樣?xùn)|西給爸孝敬一下會死啊?”

  “我也沒說不出這筆錢嘛!你比較有空,品味又比我好,由你去挑,我來出錢,你說好不好?”

  “嗯……”宋丹云知道這個姐姐,逛街購物可是她的興趣,有這種機會,她是不會放過的。于是她趁勝追擊說道:“大不了下次你來臺北,我請你去吃冰淇淋!

  “天母那一家的?”

  “是啦是啦!”真受不了。

  “我要吃一整客,不能像上次一樣兩人合吃一份哦?”

  “好啦好啦!”慘了,這次她又要破財了。

  誰叫她宋丹云就是沒交男朋友的經(jīng)驗?zāi)?連買個男人的東西都覺得別扭。

  比起她,宋虹雯的青春就多采多姿了。從小學(xué)開始就有跟男性交往的經(jīng)驗,簡直是個中高手,想要追什么樣的男生,問宋虹雯準沒錯,只要她出馬,一定是手到擒來。

  宋丹云想到小時候,家里面找姐姐的電話總是響不停的,不是男生打來的,就是女生請她傳授秘招,好不熱鬧。

  而這愛情大師也在適婚年齡把自己嫁出去,和同是公務(wù)員的老公育有一女,過著幸?鞓返娜兆。

  “唉!姐,當(dāng)初你是怎么追姐夫的啊?”宋丹云突然問道。

  “什么我追他?是他追我耶,”

  電話那一頭,除了宋虹雯死命地否認,還有她在一旁看電視的老公,大聲駁道:“就是她追我的,我是受害者!”連他們的小寶貝也興奮地呀呀叫,加入戰(zhàn)局。

  “哦——云云,你還說沒在等人電話,你談戀愛了呵!”

  “哪有?他又不會打電話給我。”就是嘛!閻浚寬那木頭人,別說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給她過了,看來她主動留給他的手機號碼、家里的電話,他大概早就忘記了吧?

  宋丹云大概將她跟閻浚寬的情形說了一遍,感覺好多了,也許是因為從她開始單戀以來,身邊都沒有一個適合的聽眾。

  公司的同事嘛!沒那么要好;以前的同學(xué)嘛!她們一定會笑她太幼稚。

  “你是三歲小孩啊?”看吧!宋虹雯劈頭就下了這個注腳。“這樣哪叫談戀愛?你以為你還在念幼稚園哦?光打電話有用啊?而且還是公司的電話,你在家里就不會打電話給他?”

  “我又不知道他家電話,而且……”

  “那就打電話到公司去啊!搞不好他現(xiàn)在在加班呢!這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在家里根本就沒有人盯著你,你就約他出來啊!”

  對喔!她怎么沒想過在下班后還能打到公司去。

  “我是有約過他啊,可是……”

  “唉!你那樣根本就是小兒科。想當(dāng)年我在追你姐夫……不是,是他追我的時候,疲勞轟炸的程度比起你所做的百倍不止。男人很愚蠢的,再怎么明顯的暗示都沒有用,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攤在他面前,告訴他:‘請你接受吧!’或‘拜托你接受吧!’他才會稍微明了一點點!彼魏琏╅_始她的愛情教學(xué)。

  “但了解歸了解,接不接受他還要考慮半天咧!男人喔,就是賤!”

  可想而知,她現(xiàn)在一定頂著姐夫的頭,指著他大罵。

  “可是有時候,男人也很好騙的,只要三餐加消夜地噓寒問暖,他就死心塌地了。不過丹云,我可是鎮(zhèn)重地告訴你,這些只適用于善良百姓喔!你可別交上那種棘手的危險份子,別說他們很麻煩了,還得小心他們有沒有傳染病呢!對那些人你可別傻到一頭栽下去。”

  “拜托,我像是那種人嗎!”宋虹雯的話讓她想到詹奇駒,這種惡心的男人,怎么能跟閻浚寬相提并論?

  “我以為你一直不談戀愛,就是想來個轟轟烈烈、一愛就愛死人的那種嘛!尤其像你這種超齡處女,很容易被那種男人騙的!薄八魏琏!”

  “好啦!開開玩笑,別生氣嘛!”其實這是她這做姐姐的長久以來的恐懼,以為宋丹云是對愛情充滿不實際幻想的女孩,沒談過戀愛的人大都有這種通病。

  現(xiàn)在聽妹妹說了,倒令她松了一口氣,她收斂一點,問道:“聽你說那男的似乎挺老實的,他在哪個部門做事啊?”

  嘎?她不知道!  

  她應(yīng)該問嗎?但現(xiàn)在才問,會不會很奇怪?

  宋丹云傻在一旁沒有回話。

  “你不會不知道吧?小姐!你真的在戀愛嗎?戀愛中的女生不是這樣的,你應(yīng)該對他做身家調(diào)查,連他家養(yǎng)的狗都不能放過。你連他在哪個部門都不曉得,你怎么知道情敵大概有多少啊?”

  “我又沒說我不知道,他在……資訊部,資訊部的啦!”宋丹云隨便挑一個部門,聽說資訊部的都是公司的精英份子。

  “資訊部?似乎是精英份子呢!里面的女生應(yīng)該不多吧?”宋虹雯盤算。

  “兩……三個吧?”她隨意瞎扯道,誰曉得公司的資訊部有哪些人啊?資訊部的樓層在公司最高層,她們這些小員工根本就攀不上關(guān)系。

  “聽來他挺木訥的,長得如何?”

  “還不錯!彼蔚ぴ票J氐卣f。

  所謂情人眼里出潘安嘛!“還不錯”就表示:不怎么樣嘍?宋虹雯在心中下了這個結(jié)論。

  “那安啦!他一定很安全,所以放膽去追吧!說真的,只有我過著幸?鞓返娜兆,我也會覺得良心不安的!

  宋丹云有時真的想掐死她這自命不凡的姐姐,不過她畢竟還是善良的,當(dāng)然也知道姐姐在她需要的時候還是會更誠地幫助她。

  “所以說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他,把他約出來,請他幫你挑禮物啊!這是最典型的暗示了,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有這么簡單嗎?

  不過宋丹云可不敢問出口,免得宋虹雯又要給她一番精神訓(xùn)話了。

  “那冰淇淋怎么辦?”

  宋虹雯愣了一會兒,沒想到她這傻妹妹也會來這招,壞心地說道:“男人比較喜歡心地純潔善良的女孩子喔!你這么愛計較,小心一輩子都交不到男朋友!

  來這套,她立刻反駁回去: “太太,你已經(jīng)出嫁了,就可以世故了嗎?”

  “什么太太?別把我叫得像黃臉婆似的……啊!別說這么多了,再拖拉下去他就下班了!彼魏琏┩{道!熬瓦@樣啦!找他陪你去買爸的禮物,父親節(jié)過后的禮拜天要回家啊!知道嗎?”她叮嚀再叮嚀,活像個羅唆的老太婆! 

  又補充一句:“喔!最好你能帶他一起回家,就這樣啦!”之后迅速掛掉。

  宋丹云對著話筒吹胡子瞪眼。怎么帶?裝在布袋里綁回家啊?

  掛上了電話,宋丹云在房間中閑晃,一下子掃掃地,一下子又整理書架上的東西。房間才幾坪大,實在花不了多少時間整理,只是她靜不下來,為什么?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眼角不經(jīng)意地頻頻望著電話,她不想有太多期望,因為她怕失望會很大。

  幾乎是潛意識所引導(dǎo)的動作,她撥了公司的電話,在語音系統(tǒng)接通后,又撥了代表閻浚寬的四個號碼。

  “喂?翔龍!遍惪捰H自接過電話。最近這幾天他把秘書派給朱晨音,希望能幫上她一點忙,但這下可苦了林家靚,不過林家靚一向只會把怨言往肚里塞,閻浚寬看在眼里不說,卻很感激她。他只希望她能撐過這段過度時期,至于以后要怎么樣,閻浚寬已經(jīng)有打算了。

  “翔龍什么啊!你又不是總機先生!”聽到閻浚寬的聲音,她的心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本想說些什么貼心的話,比如說:加班辛苦啦等等的,最后只能說出這種嘲笑的語氣。

  有時想想自己很可悲,只能透過電話追一個男生也就算了,自己的戀愛商數(shù)還停留在幼兒時代。

  “丹云,你怎么會打電話來?現(xiàn)在在哪?”閻浚寬的聲音沒有很大的變化,像是跟一個普通朋友聊著無傷大雅的話題! 

  “在家!彼闹艿木拔锔淖兞,她反而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小說中總有女主角心靈脆弱的時候,求助于男主角時就顯得楚楚可人,可是宋丹云的生活太單調(diào)了,沒有這么戲劇化的起伏。

  因此,沉默之中,消極的悲觀又浮上宋丹云的心頭。

  以前當(dāng)朋友笑她平淡乏味的生活時,都會要她趕快交一個男朋友,而她會說:沒時間。但現(xiàn)在她則會說:交男朋友是說交就能交的嗎?

  誰說閻浚寬很安全的?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她宋丹云會注意到,其他女人也會注意到的。而她在大采購中向來都搶不過別人……

  “吃了嗎?”似乎聽見了她話中有些疲憊,閻浚寬的聲音比往常更溫柔了。

  “嗯……”她無精打采以博取同情。

  “怎么了?”他的口氣像在安慰一只流浪犬。

  “沒有啊……”宋丹云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裝可憐下去了,畢竟閻浚寬對她的沮喪實在沒有義務(wù),她在冒著可能會永遠失去他的危險。

  “我去公司找你好嗎?”

  “現(xiàn)在?”

  “對啊!”她一邊說,還一邊點著頭,好像他就在眼前。

  閻浚寬遲疑了一會兒。

  其實他以前就在懷疑了,而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但他還是要求證一下。

  “丹云,你知道我在公司幾樓嗎?”

  “不知道……說得也是,你到底是哪一個部門的?真有這么忙?”

  果然,宋丹云壓根不知道她這兩個禮拜以來,每天通電話聊天的對象到底是誰。閻浚寬這樣想著,對她的迷糊啼笑皆非。

  講到這個,宋丹云還想起剛剛的窘境,不過知道他在哪個部門工作又如何?閻浚寬就是閻浚寬,有什么差別呢?在公司的戀愛文化里,她又不能公開追求他。

  戀愛中的人有時是很迷糊沒錯,有時卻是敏感纖細的,尤其是沒什么可能的單戀。他的停頓,遲疑,問話,在宋丹云耳中聽來都像在拒絕。

  “怎么了?你不方便?我只去一下下就好了,我?guī)菇o你吃,好不好?”讓我見見你嘛!只是一面也好啊!心中真正想說的,卻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何必這么麻煩?”

  嗡嗡嗡——

  宋丹云不確定這聲音是從哪里來的,仿佛是遙遠以前的記憶,在她腦海中傳來。當(dāng)她收到大學(xué)甄試通知不錄取的時候;高中時競選學(xué)生委員失敗,她笑著恭喜當(dāng)選的同學(xué);國中時用羨慕的眼光,盯著上司令臺領(lǐng)獎的同學(xué)。

  還有小時候,她很小很小的時候,賴在百貨公司玩具部前,哭啼哀求媽媽買玩具給她,仿佛缺少了這個玩具,就是她童稚的心靈中所以為的世界末日。

  她的成長過程中,已經(jīng)很習(xí)慣失望了。

  所謂的成長,不就是要從夢想的世界里,找到跟現(xiàn)實交叉的出口嗎?

  “是嗎……”如果她不能有風(fēng)度地接受這么明顯的拒絕,那她這幾年的米飯真是自吃了。

  雖然,她仍然學(xué)不會在悲傷的時候還得故作堅強,說出愉快的話來。

  “我們一起去吃吧?”閻浚寬突然說道。

  “嘎?”她的腦子又不能正常運作了!澳銊倓傉f什么?”

  “一起去吃吧!一個人吃多無聊。我知道有一家豆花很不錯喔!還是你想吃別的?”

  “吃豆花?”這是真的嗎?閻浚寬在約她耶!

  “不好嗎?”

  “當(dāng)然好啊!夏天吃冰豆花最好了,我最喜歡吃豆花了……”從現(xiàn)在開始的。

  “那你來公司樓下,方便嗎?”

  “好啊!那我要穿什么?”話才說完,耳間就傳來閻浚寬哧哧的笑聲,她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了,她真是興奮過頭了吧?哪有人問這種問題的啊?

  “穿你現(xiàn)在穿的就好了,我們不是要去晶華酒店。”他嘲笑道。  

  掛上電話后,宋丹云變得跟煮熟的蝦子般,從頭紅到腳尖上,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出糗,還是要跟他見面的興奮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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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丹云出門前,還是禁不住在鏡子面前晃啊晃的,換了三套衣服,卸了三次妝,又畫上去三次,直到自己覺得滿意之后才出門。長久以來的期待,心想事成的這一刻,她還是覺得自己在夢中似的。

  如果把她此刻的心情告訴她從前的朋友,可能會招來一堆嘲弄吧?像她這樣鐵齒的人,就是會有缺角的一天! 

  閻浚寬算算時間,把工作整理好之后,輕輕松松地走下樓。

  “總經(jīng)理,下班啦!”大廳里的警衛(wèi)看到他,熱切地打聲招呼。

  “嗯!辛苦了!薄

  “你也辛苦了!

  閻浚寬微微一笑,一出大廳,就看見宋丹云急急忙忙地趕來。她還是像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簡單的發(fā)型,襯托一臉清新宜人的淡妝,不追求流行的穿著,又將品味表現(xiàn)得獨特自然。

  他很滿意于再次見面的感覺,宋丹云永遠能給他驚喜,雖然他們算是在電話中無話不談的朋友了。

  “嗨!”閻浚寬雙手插在西裝褲袋里,外套和領(lǐng)帶都被他丟在辦公室了,工作一天下來,襯衫也有點皺了,不過還是掩不住他天生挺拔的身材。

  “這時間見到你,還真奇怪!彼雭睃c輕松的話題,故意裝酷,其實她早已為他的帥氣所暈眩了。

  “哦?那要在什么樣的時間比較不奇怪?”

  每天見面,就見怪不怪了。宋丹云在心中下了一個建議,臉上掩不住雀躍的心情,讓她看起來更加神清氣爽。

  “我們?nèi)コ远够ò?”說完便和他肩并肩地走著。

  她腦中浮現(xiàn)許多朋友的經(jīng)驗、報章雜志上的戀愛守則、電影中的浪漫情節(jié)都說兩人走在一起時,如何能看出他是不是體貼的,有多在乎女伴;如何在過馬路時不著痕跡地牽著他的手,之后兩人的默契,會從手中的溫度互相傳達。于是,敏感的人就會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手,什么時候要緊緊握著不放。

  當(dāng)然她也曾經(jīng)幻想著有這樣的一天,她牽住一只值得她一輩子依戀的手。

  雖然閻浚寬和她并沒有所謂的承諾,但她并不在乎,而這也是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有為一段感情付出的潛力。

  “等一下我想去挑選父親節(jié)的禮物,你父親節(jié)有沒有想送爸爸什么東西?”宋丹云趁機走近他身旁,詢問意見。

  “老實說,我爸爸比我富有多了,所以他想要的東西大概都跟我的能力有所出入。也許跟往年一樣,買一瓶酒吧,我爸爸最近迷上中國酒!

  閻浚寬不經(jīng)意地說道,而宋丹云則小心翼翼地記在心底。

  “你和你爸爸的感情似乎很好,哪像我,我壓根兒不曉得我爸爸喜歡什么東西!彼蔚ぴ评^續(xù)這話題,因為這是閻浚寬第一次愿意跟她分享他的家庭背景。

  愛情守則上,不是又有一條說:要認識對方的生長環(huán)境,這是認識一個人的最快方法。

  “其實我跟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很短,大學(xué)時在臺北念書,大學(xué)后又立刻出國,之后在國外工作了幾年,好不容易回臺灣了,還是沒有跟家人住在一起!遍惪捳f道。

  “這是很正常的啊!我也是嘛!大學(xué)畢業(yè)后還是留在臺北工作。沒辦法,我老家比較缺乏工作機會,而且我積欠了許多債務(wù),必須要在一年內(nèi)還清!痹瓉硭橇暨^洋的,果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以后升遷的機會一定會很廣。

  “什么債務(wù)一定要在一年內(nèi)還清?”

  “唉!這就是你們這種富家子弟所不能理解的了。我欠的是助學(xué)貸款,畢業(yè)一年之內(nèi)不必繳利息,一年之后才開始算,所以我當(dāng)然希望能在一年之內(nèi)將貸款還清啦!”宋丹云認為他不知民間疾苦,才會不了解這種背景。

  閻浚寬一副了然于心的微笑,附加一句:“我不是富家子弟,只是家境小康,剛好有錢供我念書!

  “可是能供你出國念書,那要花很多錢的吧?”宋丹云不是小孩子,雖然她也知道出國留學(xué)的人本身能力要足夠,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財力,不是有人說:留洋就是鍍層金在身上嗎?

  “我大部分是拿獎學(xué)金,還有一部分是工讀而來的!

  “真的?在國外工讀不是件容易的事吧?還要拿獎學(xué)金,那就更不容易了!彼蔚ぴ普f道。

  其實她并不驚訝于閻浚寬的能力,因為他外在所顯現(xiàn)出來的人格特質(zhì),使人對他有強大的信賴感。而她也再次對自己的眼光感到驕傲,果然她宋丹云挑男朋友就是有獨到的眼光。

  只不過,閻浚寬不是她的男朋友……或還在未來式的階段。

  “我算滿幸運的,我去美國的時候,我們系辦公室正好缺助教,工作很輕松,薪水又比一般的工讀多,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念書!

  “喔!”宋丹云崇拜地看著他,近乎于沾沾自喜,好像閻浚寬很優(yōu)秀,自己也與有榮焉。雖然,閻浚寬其實跟她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為什么同樣是優(yōu)秀的人才,她對學(xué)長有忌妒的感覺,對閻浚寬卻不一樣呢?

  在宋丹云檢討自己的偏心時,閻浚寬帶她走進一間攤販式的豆花店。

  走進去的感覺是很奇特的,宋丹云在學(xué)生時代對這種店面可非常熟悉,只是跟閻浚寬在一起,一間不起眼的豆花店都變成天堂似的,一碗三十塊錢的豆花,也成了清涼消暑的瓊漿玉液。

  在閻浚寬工作的這些年里,消費的地點幾乎都是高級餐廳,F(xiàn)在一間普通的豆花店,普通的一碗豆花,宋丹云年輕的臉龐,喚起的不只是他逝去的青春歲月,也喚回了他早已忘懷的年少輕狂。

  “最近工作上有什么疑問嗎?”閻浚寬問,他們之間大部分的話題都是談工作上的事,宋丹云當(dāng)然樂于提供八卦新聞。

  只是她一直很奇怪,閻浚寬同樣是公司的新人,不必上教育訓(xùn)練也就算了,還對公司的人事物了若指掌,也許這就是研究所跟大學(xué)畢業(yè)的不同吧!

  “沒有。”宋丹云先是搖頭,又突然想起劉淅如的事:“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會計四課上的廢物男人嗎?”見他點頭后,她繼續(xù)道:“今天他又傳丑聞了!庇谑撬蛯⒃陔娞蓍g里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閻浚寬。

  “我以前就聽說他的品行很差,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就是啊!唉!同事中有這樣一個人,還真是倒霉。而且他是課上最輕松的人,但卻老是把工作推給別人,真的很沒品耶!”宋丹云抱怨。

  “詹奇駒是公司人事經(jīng)理的遠親,當(dāng)初詹奇駒進公司時受到他大力推薦,才得以進來!

  宋丹云聞言恍然,說道:“翔龍內(nèi)部體制問題是不是挺嚴重的?我進公司以來,一直聽到有人說人事運用不當(dāng)?shù)膯栴}。”一直聽郭沛綸說的。

  “沒辦法,”閻浚寬兩手一攤: “翔龍是個家族企業(yè),人事運用不當(dāng)是家族企業(yè)的通病。比如說會計部好了,你覺得會計部需要這么多人嗎?”

  “當(dāng)然需要啦!”宋丹云正氣凜然。

  “因為你需要工作嘛!”

  “討厭啦!你敢嘲笑我!”她撒嬌地拍他的手,趁機抓著不放。

  “是啦是啦!我們宋丹云小姐是會計部的中堅份子!少了你,會計課就等于瓦解了!遍惪捦督。

  “你別諷刺我了,我是會計四課的,”宋丹云橫眉豎眼,喀道: “所有的雜物都是我們在處理,顧名思義,我充其量不過是公司請來的打雜小妹!薄 

  這需要大學(xué)畢業(yè)嗎?想到自己為了一張薄薄的學(xué)歷證明,欠下一屁股的債務(wù),不免要思索過去二十二個年頭里,她生活的目標究竟是什么?

  而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她有明確的目標了嗎?

  “只要你樂在工作之中,打雜又算得了什么呢?”閻浚寬笑道。

  “我并不是很樂在工作,只是還算得心應(yīng)手而已!

  還有公司里有你——她悄悄在心中下了個注解。

  她臉上甜蜜的笑容,使得閻浚寬也感染了這份甜美,跟著會心微笑。

  “飽了嗎?那我們?nèi)グ儇浌景!遍惪捳f道。

  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她便道:“你可以留手機號碼給我嗎!我想有時打手機會比較方便,而且我怕等一下會走散!闭媸钦f謊不打草稿,不過非常時刻,拘泥于這些也于事無補。她拿出手機來,待閻浚寬告訴她后記錄下來,“我也幫你輸入我的號碼!表槺銚屵^他的機子,主動記錄自己的號碼。

  忍不住偷偷查看他的通訊錄:chnigtina,這女人是誰?chairman,這又是什么怪名字?

  頓時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興奮、緊張,還有點不是滋味,手指便不靈活了。

  “啊!我按錯鍵,把里面的電話取消了!彼蔚ぴ埔桓斌@慌失措的樣子。

  閻浚寬湊過來看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里面的電話都被取消了,登時哭笑不得。“小姐,你按錯一次就要有警惕了,你按那么多次做什么?”  

  “對不起嘛!”他好像沒怎么生氣,宋丹云繼續(xù)裝可憐,以博取同情。

  “算了!彼舆^機子,現(xiàn)在里頭只剩下宋丹云的電話了。

  “里面有重要的電話嗎?”她星眸圓睜,活像只做錯事惶恐的小狗狗,逗得閻浚寬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道:“我有其它的紀錄,不要緊的!薄 

  “對不起嘛!”可能這次做得太過火了,希望他不要視她為災(zāi)星的好。

  宋丹云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沒注意到閻浚寬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向來閻浚寬身旁的女性朋友都是精明干練的模樣,他的母親,從前的女朋友,甚至于朱晨音。很少有像她這樣外表柔弱的小女人。

  至少她給他的印象,便是個不具危險性的小迷糊,更是個他不敢奢望的小妹妹。

  當(dāng)然他知道不可以小覷任何一個女人,剛剛她不就耍了個可愛的小手段嗎?  

  他也很訝異自己會覺得這樣的宋丹云很可愛,只是當(dāng)他的眼順著她精致的臉部輪廓,到她身上柔美的女性曲線,仿佛恍然大悟般,他了解到——宋丹云其實和他所認識的女性一樣,是個完完全全、不可小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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