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柴房內(nèi),不時傳出刺耳、不成曲調(diào)的哼唱聲。
也不能怪微兒高興成這樣。自小他不分季節(jié),盥洗都在湖邊;夏天倒還好玩,一到冰冷的冬天那可就不有趣了。他沒想到,在吃飽喝足后,泡在熱水里洗澡是這等舒服的事。
奇怪的是,阿音怎么聽到小夕夕要他兩人把身子洗干凈后,就跑掉了?還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小夕夕明明告訴他,男女授受不親是指男生、女生不可以親近。那么他和阿音都是男生呀!為什么不可以一起洗澡玩水呢?
下午,微兒在街上看到梁惜夕追來后,拉著阿音逃開。阿音帶他跑到一間舊廟里頭,兩人聊了許多,阿音更回答微兒一些只有傻瓜才會問的問題。
微兒覺得自己好喜歡和阿音談話。阿音告訴他因為他爹爹姓宋,所以他必須叫宋徽兒,不像阿音好可憐,連爹娘是誰姓啥也不知道。阿音也聽他說了他和殘婆婆和阿伯一起住的地方,如果阿音能找到有哪個地方和他形容的一模一樣,阿音也會帶他回去的。而且阿音還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只要一有時間就會一一告訴他。
本來微兒決定跟阿音一起過日子的,但兩人聊得正開心時,小夕夕卻在破廟里逮到他,要他乖乖跟她回來聽她使喚。還好有阿音幫他提出許多條件,要她不可以欺負他、不可以讓他餓肚子。最后阿音應(yīng)微兒的要求,陪他一起進梁府保護他;而梁惜夕執(zhí)意要帶微兒回梁府,只好同意。
宋微兒跟著梁惜夕回來梁府后,梁惜夕將阿音交給管家,令管家找份差事給乞丐兒做;然后拉著微兒到花園亭子底下,跟他說了一大堆他記不起來的事,什么跟在她大哥身邊,防什么蘇歡歡、公主的,他都聽不懂。后來他告訴阿音這些事,阿音只說梁惜夕有戀兄癖。這戀兄癖又是什么意思呢?
「戀兄癖——」宋微兒搔著發(fā)癢的頭皮,想著到底是什么戀兄癖。
宋微兒一邊想著,一邊摸摸盆里涼了的水。他走出盆外,擦干身子,換上梁惜夕令人幫他準(zhǔn)備好的傭人衣衫。
「怎么花這么久的時間洗」梁惜夕直接推開門,看見宋微兒只穿妥長褲,正要穿上白色里衣!赴 顾仁倾蹲,目光停在微兒赤裸的肩膀上,體內(nèi)大半血液全往頭上沖,脹紅了粉頰。當(dāng)她發(fā)覺自己滿臉發(fā)燙時,才回了神,趕忙掉過身子,兩手捂著臉,嬌嚷道:「討厭啦!你還不快穿好!」
「嘻!」宋微兒覺得她嬌羞的模樣十分好笑。他停止穿衣的動作,走近她,在她身惻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對不對?」
梁惜夕羞死了,先前和他曾坐在同一張床上,現(xiàn)在又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再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命令道:「你快穿好衣服!」
宋微兒心生一計,假裝走到澡盆旁拿衣服,「不可以轉(zhuǎn)過來哦!我還沒穿好哦!」他空著手走回梁惜夕身后,兩手抓著衣襟。「好了。」
梁惜夕回頭,「你……」只見宋徽兒同暴露狂一樣,敞開衣襟,露出瘦巴巴的胸腔。梁惜夕好窘,腳一跺,跑到柴房門外。「討厭啦!」
「嘻嘻!好玩好玩!」宋微兒拍手叫好,進一步嚇?biāo)溃骸肝乙撗澴恿_!脫褲子尿尿羅!」
「宋微兒!」梁惜夕不經(jīng)意回頭望他,霎時腦中又浮現(xiàn)他剛才袒露胸腔的模樣,忙將紅臉埋進兩手里!改愀遥
「哦哦——你又回頭!羞羞羞!」真好玩!要不是怕著涼,他一定會繼續(xù)逗她。宋微兒抖了一下,回頭穿好衣物。
「好了沒?快點!」梁惜夕從指縫間偷看他,催他動作快點。
「好啦!」這回是真的穿好了。
梁惜夕放下手,嬌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生氣。她怒氣沖沖走向他,「大膽,居然……居然敢調(diào)戲我!」她手一舉就要往他耳朵獰去——
「等等!」宋微兒作勢要解開衣襟,「不準(zhǔn)打我,不然我就脫衣服哦!」
「啊……」梁惜夕信以為真,忙又捂住兩眼。
「嘿嘿嘿!」宋微兒傻笑。當(dāng)男孩子真好,還有這招可以嚇女生。
梁惜夕捂著嘴,對他這招莫可奈何!肝覇柲悖医淮愕氖,你都記清楚了沒一.」
「記不清楚!顾挝含F(xiàn)在不怕她了,大可照實回答。
「你!」梁惜夕氣得喘吁吁的,又不能打他。要不是想要他好好跟著大哥,隨時向她報告那個公主或蘇歡歡是否對大哥采取了什么行動,她才懶得理他呢!「好,我再告訴你一遍,令晚你的任務(wù),就是守在我大哥的房里,記清楚我大哥什么時候才回來。」
蘇家武館是「北大都」里首屈一指的武館。梁惜夕的大哥梁惜少、二哥梁學(xué)紹自小在蘇家拜師學(xué)藝,蘇館主獨生女蘇歡歡則鐘情于梁惜少。
梁家每年這個季節(jié)都會離開京城,北上游玩,順道拜會蘇家。梁惜夕則黏在大哥身旁,防止蘇歡歡接近她大哥。自從她滿十五,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后,乳娘便開始教她男女之間的事;她更在丫鬢的閑聊中,聽說有些女孩自己投懷送抱,要男方負責(zé)迎娶之。她猜想那個成熟美麗的蘇歡歡,為了要嫁大哥,很有可能會利用這招,所以她得事先防范。
另外,公主這一、兩天也會抵達這里,她可得再琢磨,想些對策。
「總之,等公主或蘇歡歡都找上門來時,你就得想辦法整整她們,像剛才那樣也行!瓜肫饎偛潘嗦阒习肷淼哪樱幻庥钟行┠樇t。「聽清楚了沒?」她瞪著頻打哈欠的宋微兒。
「哦!」宋微兒懶懶的應(yīng)著!笇α耍⒁粽f你有‘戀兄癖’,什么是戀兄癖呀?」
「什么……」梁惜夕直跺腳,「我才沒有戀兄情結(jié)呢!你不可以聽那乞丐亂說!」她只是不喜歡公主或蘇歡歡成為她的嫂嫂罷了,她哪有戀兄癖呀!再說……人家她……她也有喜歡的人了!「對了,阿音呢?」她記得剛才她要他們兩人一起洗澡。
「不知道。剛才你走后,阿音也跑掉了。奇怪,為什么我要跟他一起洗澡,他卻也說男女授受不親呢?我和他都是男生不是嗎?」宋徽兒側(cè)著頭,皺著眉想不懂這回事。
「阿音」梁惜夕一驚,難道阿音是個女的?這不是不可能,因為阿音的體態(tài)倒也挺玲瓏的。如果阿音是女的……這事兒可不妙!梁惜夕兇巴巴的抓住微兒的衣領(lǐng),「我問你,你比較喜歡我,還是比較喜歡阿音?」
「那還用問,當(dāng)然是比較喜歡阿音。」這么簡單的問題!
「你不可以比較喜歡她!知不知道!」梁惜夕急得長長的指甲都掐進他向里去了!改阏f,我和阿音誰比較漂亮?」
「你的衣服比較漂亮。」宋徽兒平心而論。阿音那件衣服很丑,但可以藏很多東西。
「我是說誰的臉蛋比較漂亮?」
微兒被她掐得不好受!改阆确砰_我!」梁惜夕猶疑了一下,放開了他,只是一雙大眼仍圓滾滾的瞪著他,等著要答案。微兒側(cè)頭想了一下,才說道:「你比較漂亮!
「那當(dāng)然!瓜ψ约旱耐饷埠苡凶孕哦悄惚容^喜歡誰?」她又問了一次。
仍是想都未想,微兒便回答她:「阿音!
「宋微兒!」梁惜夕被他氣得眼底浮出了淚,腳都跺疼了。哪有人比較喜歡不漂亮的那一個?何況,阿音比他們兩個還大上兩、三歲!
「真的是比較喜歡阿音嘛!」宋微兒執(zhí)意不止月更改答案。
「你……氣死人了!」梁惜夕嘟著嘴,眼淚撲簌簌流下。
宋微兒看得有點心慌,忙安慰道:「小夕夕,你不要那么兇,我就比較喜歡你!
「真的?」
「真的。」宋微兒猛點頭。
梁惜夕接著撒嬌,「誰準(zhǔn)你叫我小夕夕的!」
「哈!臉紅了、臉紅了!」他就知道叫她小夕夕她就會不好意思,女孩子臉紅好可愛。
「討厭啦!」她槌他的肩。在心底暗下決定,等爹爹也上來「北大都」后,她就要爹爹準(zhǔn)她和微兒成親!
☆ ☆ ☆
荒唐!
讓一個小男孩住進他房里,與他同床而睡。這等荒唐的提議,他竟然不打算拒絕!
昨天夜里,梁惜少回到自己房里,發(fā)現(xiàn)在街上第一眼相遇就牽動他的心的那名小男孩,正趴在他的桌上沉沉睡著。
再見到他,梁借少并不意外,但沒想到這么快。
梁惜少猜得到是惜夕帶微兒回來的,并且將微兒安置在他的房里,他也不難看透惜夕那古靈精怪的心思。只是,他居然有些感謝妹妹這番舉止;且看著微兒酣睡中的臉蛋,他莫名的著迷了……
天。∷粋坦蕩蕩的大男人,竟對一個……一個青澀的小男孩動心……
梁惜少握緊拳往身旁的梁柱一擊!
昨夜,他試著喚醒微兒,想問清楚他的姓名、家世,以及和惜夕的關(guān)系。但微兒睡得極沉,在惜少輕拍他臉頰后,竟茫然倒進惜少臂彎里,舒舒服服的人睡。惜少心生憐惜,遂抱著他,一夜同床共枕。
而這一夕之間,梁惜少變得不認得自己了!他并非原先的他多么的冷漠、無情,而是,他從來就沒有那么想守護住一個人、想每夜伴在微兒身旁,擁著他人睡……
這是什么樣的心情……
早上,惜夕進他房里,急著說服他將微兒帶在身邊。雖然她用的理由是微兒孤苦無依,求他收他為個人專用的僮仆。但他心底可清楚得很,她要微兒緊跟著他,絕對和公主及師妹歡歡有關(guān)。
他不明白惜夕為何老愛和公主及歡歡斗,且他亦表態(tài)得極為清楚——公主應(yīng)和學(xué)紹在一起,對于歡歡他則根本無意——他毋需同意借夕,讓微兒跟在他身邊的,但他沒有拒絕,也就意味著默許了……
矛盾!只有這兩字可以形容此刻的他。
身為當(dāng)朝宰相之長子,眾人皆期待他的表現(xiàn)。但他無心入朝,父親亦同意他的選擇——表面上在京城里經(jīng)營一家規(guī)模龐大的酒店;暗中則與桑中約合作,追查當(dāng)年謀反之人如今的動向——他胸懷為國盡忠的大志,卻在此為了心中畸型的情懷而煩惱……
唉!或許過一段時日,這種不該有的感覺,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了吧!
梁惜少見管家朝他走來,知道門外車馬應(yīng)已備妥。
「少爺,依您的吩咐,馬車已在門外等候!
梁惜少手一揮,「行了,請小姐準(zhǔn)備啟程吧!」
「這……」管家有些難以啟口,“小姐和昨晚帶回的那兩位小廝,正在門外吵著哪!」
梁惜少搖搖頭,拿那寶貝妹妹沒辦法。她不怕外頭風(fēng)聲傳她一點兒也不像個大家 秀也就算了,也該為一人之下的父親的顏面想想吧!竟然放肆地站在大門口胡鬧,難怪管家回答得面有難色。
當(dāng)他匆匆走到前庭,卻發(fā)現(xiàn)三人已安靜的坐在門檻上。而他的眉擰得更緊了,堂堂宰相在「北大都」里的別苑,讓他們這么坐著,成何體統(tǒng)?!
梁惜少走到三人身后,「惜夕!
梁惜夕回頭,見惜少足以冰透周遭環(huán)境的神情,暗自吐吐舌,緩綬站起身,喚道:「大哥。」同時不忘踩身旁阿音一腳,阿音會意,拉宋微兒一起起身。
梁惜少原想冷冷的發(fā)問,但當(dāng)他將目光停在宋微兒天真無憂的面容,語氣不禁放柔!改銈儎偛旁诔承┦裁矗俊
「沒有呀!」梁惜夕帶頭回答,「我要做兒跟我們一起去桑大哥他家,微兒說阿音不去他就不去,而阿音卻又堅持不去。大家就吵起來了。」
其實昨晚惜夕知道阿音亦為女兒身之時,她就想趕阿音走了。因此她當(dāng)然希望阿音能不跟去桑家。但是誰教微兒那么依賴阿音,她只好幫他說服阿音一起走。
「現(xiàn)在呢?」梁惜少有點氣白己急于知道結(jié)果。他但愿能時刻見到微兒那無邪的面容。
梁惜少暗瞪阿音」眼,「解決啦!」
阿音噘噘嘴,有些不悅。要不是為孤苦無依、什么都不懂的微兒,她說什么都不會穿著奴仆的衣著,乖乖的站在這兒的。尤其當(dāng)她知道昨兒個在街上壞了她好事的那兩人,正是梁家大少爺?shù)暮糜褧r,她就更想走了。沒想到今天竟要啟程到那家伙那兒去!開玩笑,她阿音無憂無慮十幾年了,怎會自找苦吃?到那兒讓那家伙鎮(zhèn)日提醒她她是個學(xué)藝不精的偷兒!
話說回來,她改變決定可不是讓梁大小姐給激的。她可是因為腦筋一轉(zhuǎn)、換個方向想——她又何必放棄可以大搖大擺進那家伙府里的機會?從那家伙的在著舉止,加上他一出現(xiàn)就引起人群騷動的模樣來看,他應(yīng)該是個既有錢又頗富名氣的人,她何不偷他個幾樣貴重的東西,出氣外加雪恥!嗯!這么一想,她倒有點迫不及待要出發(fā)了!
幾名馬夫和隨車護衛(wèi)的武師上前向梁惜少報告隨時可以啟程。
梁惜少要微兒和阿音與車夫同坐,帶著兩人往一輛馬車走去。
梁惜少望了微兒的背影一眼,走向他位于最前頭的座騎。
「梁哥哥!」微兒早就在注意那匹馬了。他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我要跟你一起騎馬!」
「微兒!」梁惜夕不開心的喊道,F(xiàn)在身旁又沒有公主或者蘇歡歡在,微兒何必纏著她大哥!而且她原先還計畫途中趁她大哥不注意時,就要讓微兒進人馬車與她同坐的。
宋微兒不理旁人怎么想,在馬旁蹦蹦跳跳的,就是跳不上馬。一旁的馬夫不知該制止或上前幫忙好,無奈地望著梁惜少。
梁惜少手朝馬夫等人輕輕一擺,「我來。」
他輕箍住微兒的纖腰,抱微兒上馬。隨后亦帥氣的躍上馬背,控住韁繩。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莫不瞠目結(jié)舌。向來與人保持著距離的梁大少爺,竟然讓一名小廝與他同乘他的專用座騎,且還親自扶那小廝上馬
「他是誰?」
循聲望去,離他們約十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名的莫雙十年華、成熟嬌艷的美麗女子。她的容貌雖稱不上傾國,但也讓人一時之間挪不開目光。蘇歡歡,頂上一部分長發(fā)側(cè)梳成髻鬢,髻鬢上插有杏花簪;身著紫衫、長褲、白靴,腰系紫色綢帶圈出柳腰;紫色絹衫長及膝,呈多層裙幅、不規(guī)則荷葉邊,走起路來如蕩起水紋,為她掩去女子習(xí)武的英氣,更添嬌媚。
蘇歡歡緩緩走近眾人,再問一次:「梁師兄,他是誰?」或者她應(yīng)問——「她」是誰?
昨晚梁惜少至蘇家向蘇父先行報告一聲他已來到「北大都」,擇日再正式拜訪。今天早上蘇歡歡迫不及待便來粱府找他。遠遠的見著梁惜少等人似乎要出門,走近一看,正巧看見他扶一名瘦小的奴仆上他那名貴的棕馬。這事兒可非同小可,那稚氣十足的小仆怎有資格與她的梁師兄同駒而行引她與師兄同門多年,兩人尚未曾單獨出游過,何況共乘良駒!
「她是誰?」蘇歡歡質(zhì)問的語氣更顯尖銳。那小仆看來約莫十三、四歲,骨架纖弱,雖說毫無小女孩的秀弱氣質(zhì),但瞧那清秀的臉蛋,說他是個女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老天!一個小女孩喬裝成奴仆與梁惜少同馬,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梁惜夕望著蘇歡歡愈來愈驚詫的表情,這才佩服自己大哥的反應(yīng)。原來她大哥早已發(fā)現(xiàn)遠遠走來的蘇歡歡,才故意對微兒做出那么親密的動作。她可得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
梁惜夕走近蘇歡歡身旁,兩手環(huán)著她的手臂,在她耳邊悄悄說:「蘇姊姊,你來得可正好,快叫我大哥將那個小妖精摔下馬!」
蘇歡歡看著每年北上總橫在她和梁惜少之間的梁惜夕,今日竟握著她的手喚她蘇姊姊。這代表著什么意思?代表她們由敵對換為同一陣線了嗎?而她們的共同敵人,則是坐在馬上,傻傻的在棕馬的耳朵邊喃喃自語的小女孩?蘇歡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她發(fā)聲后,梁惜少未曾看她一眼,而是一直愛憐的望著坐在他身前的小仆!
梁惜夕也注意到她大哥的神情,「你瞧,蘇姊姊,我大哥看著那野……野丫頭的眼神……」真是……語間的停頓并非她扯謊的技術(shù)不好,而是她實在有點忍不住想笑。早知道她大哥這么愿意配合,她老早就該找個第三者了。
蘇歡歡以為自己懂得惜夕的心情;畢竟拿她和那還沒長大的丫頭比起來,惜夕當(dāng)然寧愿選她為嫂嫂。但,擺在眼前的,卻是梁惜少深情款款的凝望一個小孩子——「梁師兄,惜夕說那小廝是……是真的嗎?」
梁惜少收起依戀在身前小僮的目光,接到妹妹努嘴眨眼的夸張表情,不用說,他猜也猜得到小妮子將他和微兒的情形渲染成怎么樣了。
他不發(fā)語,單手輕扳微兒的肩,另一手抬起那小巧的下巴,絲毫未收斂眼中柔情的望人微兒那回滾滾的黑瞳。
正和棕馬聊得開心的微兒,忽被扳過肩來,很自然的問:「干什么……」但當(dāng)他的臉被抬起,仰頭與一張俊美得令人心跳靜止的臉孔對望時,剎那間他就忘了自己身在馬上了。而占據(jù)他眼簾的是一對緊抿的唇瓣,唇形優(yōu)美,上唇較薄,下歷豐潤而有光澤,整體呈健康的薔薇紅色;總之,就是讓微兒聯(lián)想到什么好吃的東西就對了。于是做兒情不自禁,肩一聳、頭一抬,自動將自己的唇貼近那一對有吸引力的唇瓣……
這次的震撼力比起剛才惜少抱微兒上馬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當(dāng)那小僮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住梁家大少爺,梁大少爺不僅未避開,在輕輕一顫后,還閉上眼接受小僮的親吻,眾人皆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同時雙眼睜得大大的,深恐錯過任何一幕精采鏡頭。
而站在大門旁,等著送行的老管家,望見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更是險些捧著心口暈去。
「哇!」微兒因有些岔著了氣才不得不離開那溫潤的雙唇。他摸摸激烈跳動的心口,又撫撫發(fā)燙的雙頰,不懂得怎么會這樣,平常吃了些好吃的,也沒這么不好意思呀!可是……「好棒的感覺呀!」微兒忍不住大喊。雖然實際上沒真的吃到什么東西,可是感覺好好哦!咦?他突然有個疑問——小夕夕不是說什么男生和女生不可以親親嗎?那么他和梁哥哥都是男生:.…是不是指男男授受才……
「梁哥哥,我……啊——」
微兒正要問出心中疑問,梁惜少卻兩腳輕踢馬肚,拉了拉韁繩,告訴一旁隨車的武師:「好好保護小姐,我先走了!刮吹缺娙艘臼址Q是,梁惜少策馬奔離。
待棕馬踢起的風(fēng)沙平息,十?dāng)?shù)個站在大門口的傭人和武師才開始討論剛才的情景。
同時目瞪口呆、立在原地的惜夕和蘇歡歡則久久說不出話來。惜夕還好一點,不若蘇歡歡面色鐵青得喪失平日誘人的紅顏。
待眾人的討論聲在兩人耳畔響起,兩人才漸漸回過神。
「惜夕妹妹,那丫頭……不,那女孩,有沒有可能是……」蘇歡歡第一個念頭便是幫剛才那情景找解釋,「那女孩有沒有可能是你跟我提起過的意彤公主?是不是?」
「公主?」經(jīng)蘇歡歡一提,惜夕想起去年曾以公主亦戀慕著惜少為借口,告誡她勿再親近大哥。但她知道后反而雀躍不已,指自己愿為妾室,與公主結(jié)為姊妹。現(xiàn)在她假想那女孩正是公主,是為她自己留點兒希望吧!惜夕可不成全她。「如果她是公主,她怎么可能做那打扮?」
蘇歡歡不太適應(yīng)梁惜夕突然轉(zhuǎn)回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惜夕妹妹……」
「你還不懂嗎?」梁惜夕甩掉她握上來的手,「你被拋棄了,我哥哥只喜歡微兒,不可能再納妾的。」
惜夕未再多看怔愣得僵在原地的蘇歡歡一眼,轉(zhuǎn)頭便走向馬車。
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她想不到那宋微兒愣頭愣惱的,整起人來倒也有一套,差點連她也唬過去了。而她大哥大概是因為微兒是個男孩才沒有拒絕那個吻吧!太好了,解決了蘇歡歡就剩下那個驕傲又任性的公主了。屆時遇到公主再用同樣的方法,絕對可以把那個從來不把她梁惜夕看在眼里的公主整得氣呼呼的。
梁惜夕坐進馬車里,一個勁兒的想著——嗯,還好微兒是個男的,否則她可不能接受有哪一個女的和大哥那么親密?墒牵捳f回來,男生和男生當(dāng)眾親吻,好像有點……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現(xiàn)在大哥和微兒都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隨著馬車的規(guī)律搖晃,梁惜夕逐漸有了睡意。
當(dāng)她帶著勝利的笑容合上眼時,殊不知不斷嚇退任何想接近她大哥的女孩的她,此時已成了為她大哥牽紅線的大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