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人、了——」
梁惜夕繃著整張臉,手里拿著短鞭,一邊大步踱回自己的房間,一邊大聲嘟囔著。沿途與她錯身而過的女婢仆役,草草的向她打聲招呼后,都急忙閃一邊去,以免才大白天就領(lǐng)教到什么叫「飛來橫禍」。
都怪那個什么鬼公主,吵著要大哥、二哥帶她一塊兒來「北大都」游玩;害得梁借夕一氣之下,自己離開京城跑來了梁府在「北大都」里的別苑。原以為爹爹會立刻令大哥追來安撫她,沒想到她來這都快半個月了,爹爹他們還對她不聞不問的,只差了人來這傳令則要她不準闖禍、不準騎馬,天一黑就不準出門!
「可惡!」梁惜夕鞭子一揮,揮開房門!冈撍赖囊馔鳎 巩攤公主就了不起?她梁惜夕好歹也是當今宰相的掌上明珠,為什么只要公主穆意彤一出現(xiàn),二哥就像只哈巴狗似護在她身邊,連大哥也對她的每個要求都沒說過個不宇?
可惡、可惡!氣死人了啦!不能隨心所欲的出門、馬也不能騎,連禍也不能闖,那她干脆待在家里聽乳娘的羅羅嗦嗉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跑來這「北大都」?
梁惜夕將短鞭甩到桌上,隨手拿了塊雪花糕放進嘴里,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不知怎么樣才能消消氣。她在心底恨恨地想——現(xiàn)在最好不要有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否則她絕對讓那個人死得很難看!
她旋身一屁股坐回自己的軟床上——咦?早上她起床后,沒人來收拾床鋪嗎?為什么她的床凹凸不平,而且還濕濕的……梁惜夕有點怕怕的不敢低頭,伸出手摸了摸……唔!
好像摸到了柔軟的肌膚……好像是脖子、下巴、嘴唇……還有鼻子!
可惡!是人,有人闖進了她的房間,而且還大刺剌的睡在她的床上!
梁惜夕站起身,回過頭看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赴 惯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她忍不住就失聲大叫。是個野人,一個骯臟、渾身都濕透了的野人,而且還是個男的……天啊!剛才她和這個人一同坐在一個床上,而且她還摸過他了……
「小姐、小姐,」一個聽到她尖叫的丫鬟趕來,急急地敲著她的房門,「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梁惜夕一驚,拿起被子蓋住那野人,自己則若無其事的坐在那上頭,「沒什么事,你快走吧!」她怎么能讓別人知道她房里有個野人!
「小姐……」丫鬟側(cè)著頭想看清楚里頭的情況。她可不能讓梁大小姐在這里出事。
「你煩不煩?快去干活兒去!」梁惜夕怒聲趕人。
丫鬟猶豫了一下,答了聲:「是!闺x開梁惜夕的門前。
梁借夕等了一會兒,確定這時候不會有人再接近她的房閑時,她起身掀開被褥,質(zhì)問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野人道:「起來!哪來的膽子竟跑來我這兒睡?」
她問得怒氣沖沖,床上人兒卻當她在唱催眠曲似的,一動不動呼呼睡著。
「裝死?」梁惜夕二話不說,回頭拿起桌上的茶壺,將里頭的荼水全往他臉上倒。孰知野人當是天降干霖,抿抿唇,品了幾滴香茶,且還滿足的笑了。
「當真這么能睡?」
梁惜夕興頭一起,扯他的頭發(fā)、捏他的頰,甚至將他推落床下,使盡力氣打他、踹他,他竟一點兒感覺也沒有,仍睡得香沉沉的!
梁惜夕兩手擦腰,累得頻頻喘氣。瞄一眼床上的被褥,決定采取最后手段!负,我就不信問不醒你!」
她拿起被褥,往睡在地上的野人頭上蓋去,讓他無法呼吸。不一會兒,被壓在下頭的人兒便開始掙扎了。梁惜夕開心的哈哈大笑,硬是不肯拿開被褥,像在玩角力似的將野人壓在下方。
「說,你是誰?怎么進來里面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止住笑,并厲聲質(zhì)問對方。
對方悶悶大喊,窒息般的痛苦使得他賣力掙扎。他猛搖著頭,手腳忙亂飛舞,無意中推開梁惜夕,自己坐正了起來。「哇!好難受呀!」他拿下被褥,甩甩頭,精靈般的雙眼愣愣的看著房內(nèi)擺飾,與跌坐在一旁、忿忿地瞪著他的女孩。
「可惡!你竟然敢打我!」梁惜夕近乎哭嚷。剛才這野人用力推開她,害她跌倒在地上,屁股痛死了,一時間爬不起來!
「我怎么會在這里?」他站起身,拍拍兩手,并拍拍猶濕的衣褲。他只記得……和自哥哥在一起,坐在一個自己會跑的盒子里面,他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如今,他怎么會在這里?白哥哥呢?殘婆婆呢?
「喂!你發(fā)什么愣!」坐在地上的梁惜夕不開心的大嚷,「快說!你怎么偷跑進來的!」
宋微兒這才又回頭看她,「你好漂亮哦!」他忍不住驚嘆。從小到大他沒見過女孩子,只從阿伯的形容里想像過女孩子的模樣,沒想到真正見著時,才發(fā)現(xiàn)女孩比他想像的美上千萬倍。
「不用你贊美!」話雖這么說,她仍掩不住眉眼間的喜悅。在京城里,去年剛滿及笄年華的女孩中,就屬她和公主穆意彤最為嬌美了,而她只是不愿像公主一樣費心裝扮并穿上美麗卻累贅的華服罷了,否則她絕對會成為京城里獨一無二的絕世美人!可是,絕世美人現(xiàn)在卻跌在地上爬不起來。
她瞪著還癡傻望著她的野人,斥道:「愣在那兒做什么?還不快扶我起來!」
「哦!」宋微兒沒有半點猶豫,聽令上前握住梁惜夕的手,拉她起身!改愕氖趾煤妹叮 顾挝簭奈疵^這么白嫩的玉手,一下子舍不得放開。
「大膽!」梁惜夕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兩手擦腰,「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卻忍不住紅了兩頰。自小只有爹爹和哥哥握過她的手,如令這邋遢的野人,不僅私自跑來她的房、睡她的床,還摸了她的手……她覺得氣憤而且討厭,可是又不像是討厭意彤公主那般的討厭……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親?」宋微兒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走近梁惜夕,「是指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們都根瘦是嗎?可是‘不親’是什么意思呀?」
梁惜夕繞著圓桌后退,與他保持一大步的距離,「你別想亂來哦!你要敢亂來,我只要一喊,就會有人來抓你!」這野人,與她大的一般高,面容秀氣俊美,可是畢竟是個男的,剛才一使力就將她推倒了;而且講起話來裝得傻里傻氣,實際上一定是根油腔滑調(diào)的吧!她可得小心應(yīng)付,以免壞了自己的名節(jié)!
宋微兒跟著她繞著圓桌走了兩圈,因肚子餓得發(fā)疼而停下腳步。早上白哥哥雖然給他吃過東西,后來因為不舒服,全都吐了出來。他瞄瞄桌上,其中有一金色盤子,上頭裝著好多種軟綿綿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吃的,光只是看,他的口水就流個不停。
「你叫什么名宇?怎么進來的..」梁惜夕拿起短鞭,兩手橫在胸前,打量著他嘴饞的模樣。猜想他八成溜進府里想偷吃東西。
「我叫微兒。」宋微兒連看她一眼也沒有的草草答道。他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糕點。
「姓什么?哪里人?」梁惜夕又問。看他的衣著,不像城里人。
「我信……」宋微兒實在忍不住了,探手拿了一塊白色的糕點,飛速的放進嘴巴里面——天!好好吃哦!宋微兒不敢相信人間有這等美味。他的舌頭才碰到糕點,糕點就溶化掉了,感覺甜甜的,很香很香,肚子更餓了……
只不過吃塊雪花糕表情就這么夸張,梁惜夕料定他沒什么見識!缚煺f!」
「我……」宋微兒望著地兇巴巴的樣子,想起剛才他睡得正舒服時,她好像對他又打又踢的!,這下子如果和她信不一樣的話,一定會被打得更慘吧!他決定敷衍她,“我和你信一樣的!
梁惜夕知道他潛人府里,必定知道這是梁府。說他笨,倒也挺聰明的,竟然還懂得敷衍她。她見他又擅自吞食了兩塊糕點,明白這種人不嚇嚇他是不肯說實話的。「你以為我是白癡呀!想騙我?」說話的同時,鞭一揮擊中宋微兒正想再拿塊糕點的手背。
宋微兒抱著手,疼得哇哇叫!肝抑怀粤藥讐K而已嘛!」
「你……」梁惜夕的周遭還沒出現(xiàn)過這么有趣的人,她還想再嚇他,但遠遠傳來了腳步聲,她急得上前捂住他的嘴,「住口,不準出聲!」
宋微兒反手扳開她的手,嚷道:「我只有吃了幾塊而已,又沒有白吃……」
「住口!」梁借夕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壓低他的身子。
腳步聲停在地房門前,是管家!感〗,先前您叮囑小的不準打擾您,但大少爺?shù)碾S從剛才來通知,大少爺即將抵達‘北大都’,小姐或許可以到‘善興樓’等大少爺!
大哥來了!梁惜夕開心極了,連用力掐住了宋徽兒的脖子也不自知。聽起來那任性的公主沒和大哥在一起的樣子,太好了,她要立刻過去找他!桌底下傳來幾聲咳嗽聲,她低下頭,看見宋徽兒已經(jīng)臉色發(fā)青,她放開他,同時遣走管家!肝抑懒耍阆氯グ桑
宋微兒坐正身子,撫著自己的脖子猛咳,「我……咳咳……我不是故意……咳!要白吃的呀!」女孩子都這么可怕的嗎?他才吃了幾塊白吃的東西,就被她拍傷手背,而且還被掐得喘不過氣來……太可怕了。
梁惜夕有點迷糊了,這小野人是真傻還是裝傻?連被罵了白癡還直解釋他不是故意白吃。不過,有趣極了,她本來親自修理他后,還要找人來攆走他的;現(xiàn)在她改變主意了,她要留他下來,當她的跟班。
「走吧!」梁惜夕開了門,令他跟在她身后。
宋微兒倒也沒有異議。跟著她,走過回廊,經(jīng)過大廳、前庭,對于這等華麗大宅,莫不嘖嘖稱奇。不過,令他開了眼界的倒是梁惜夕對其他人的態(tài)度上路上不分男女老少,好奇的看著跟在大小姐身后的他時,梁惜夕總惡聲質(zhì)問:「看什么看?沒看過呀?」完全沒有人敢反駁她。
「你是誰呀?他們?yōu)槭裁炊寄敲磁履?」出了大門口,宋微兒好奇的問。不過他猜想得到,這么兇的女孩誰不怕?剛才她用她拿在手上的東西打他手臂,現(xiàn)在還灼痛著哪!
「不要多問!」梁惜夕甩著鞭子,「記著,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我的跟班,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那個公主身邊有一大群嘍羅,她要一個跟班也不為過。
宋微兒搔搔頭,「跟班?像剛才跟在你后頭走,還被你勒脖子,挨你手上那東西打,好像還被你捏、被你踢,就是你的跟班嗎?」
梁惜夕橫他一眼二沒錯!你不高興嗎?」讓他一個野人當她梁家大小姐的跟班,他該躲一旁去偷笑了。
宋微兒可不這么認為,「當然不高興。」他照實答。雖然她是個女孩,打起人來可也挺痛的!
「你……」梁惜夕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干?」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不干。」他毫不猶豫。
「好,」梁惜夕氣粉了雙頰,措著兩旁大道,「有膽你就走!」
識相的最好乖乖站在原地,任她使喚。但大字不識半個的宋微兒可不懂什么叫識不識相。他眨眨大眼,現(xiàn)在才注意到府外的大街景象,同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樣!他感到十分興奮上」就是阿伯所說的城里嗎?他迫不及待想逛逛了!
「你是指只要我跑到你追不到我的地方,就可以不用當你的跟班?」
「沒錯。」梁惜夕相信他絕不敢走!改闩芸纯!」
宋微兒唇邊綻著笑意,「真的,只要讓你追不到?」他想再次確定,只要他跑得快,她就不再介意他白吃的那幾塊糕子?
「對!你試著跑看看呀!」梁惜夕對自己的威嚴也自信滿滿。
「這可是你說的喲!」他倒退了幾步,不再多看她一眼,掉頭飛速的跑離她身邊。
梁惜夕一下子看傻了眼,不只是因為他似飛燕般的跑步速度,而是他竟敢真的旋身離開她身邊……
「可惡!你怎么真的跑了!」她氣得大聲叫嚷,「回來!」她追了上去,但他輕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不成!她絕對要將他追回來!她從來就沒有要不到的東西!而現(xiàn)在,她要的是——他!
☆ ☆ ☆
「北大都」城中心附近街道,在入夜以前,是人潮聚集的熱鬧地帶。長長的一條街聚滿了攤販,賣著各式小吃、各種農(nóng)作物;也有多家小店專賣婦女最愛的胭脂鉛粉、簪釵發(fā)飾、錦衫羅裙;更不用說那些數(shù)不清的古玩字畫、當鋪、賭場、酒樓、客!鹊却笮〉昙。喧騰繁榮的景象,在在顯示出「北大都」不愧是四大都市之一。
宋微兒頭也不回的奔竄在各大街小巷之間,不知跑了多遠多久,來到了人來人往、販子吆喝聲、顧客喊價聲不絕于耳的市集里。他先是為嘈雜的人聲而放慢腳步,打從出娘胎以來,他就沒一 口氣見過這么多人,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宋微兒像個傻子似的,盯著每個過路的人看,偶爾還跟著一、兩個美人一起走一段路,不但挨了不少白眼,還被罵成「瘋子」,他仍關(guān)心得呵呵大笑。反正他也不懂什么是瘋子。
沒多久他開始認真的在人群里尋找阿伯,由于阿伯常跟他提起城里,他猜想一定能在這里遇見阿伯,請阿伯帶他回去;雖然他很喜歡城里,但殘婆婆不能沒有人照顧。
可是他的注意力馬上又被街道兩旁的攤販吸引住。先是望著包子饅頭、豆?jié){甜湯直咽口水,接著又沿著各店家,看買賣雙方討價還價,同時見識各式貨物。常常因一身邋遢樣被店家斥走,他也不覺丟臉,繼續(xù)往下一家參觀。
正當他興致盎然,蹲在路邊看人擲唐瓷娃娃時,突然數(shù)聲尖喊自嘈雜人聲里突兀而出!
「殺人啦——殺人啦」
宋徽兒見眾人皆自然的追尋發(fā)聲來源,他更是好奇的跑到路中央,想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殺人啦!」一個赤著腳、全身臟污得發(fā)出惡臭的乞兒在街上飛奔,「救命呀」
當這名乞兒自他身邊跑過時,宋微兒不自覺跟著乞兒一塊跑了起來,好像后頭追著的是那個要抓他回去當跟班的千金大小姐似的。
「殺人啦—— 救命呀」宋微兒傻傻的學(xué)著乞兒大吼大叫。
突然,一陣微風(fēng)自毫未減速的兩人身邊吹過,整整滑了數(shù)尺才停了下來。他回過頭,抓住乞兒的是一個又高又壯,戴著高頂寬檐的笠帽、帽檐周圍綴有一層下垂至頸的黑紗掩住臉孔的男子,男子緊緊反扣乞兒的雙腕,疼得乞兒哇哇大叫。
「救命呀——強欺弱哪!」乞兒清亮的聲音絲毫未歇,但眾人只是圍觀看戲,沒有人愿意插手。乞兒扭頭看到離他最近的宋微兒,大叫道:「小兄弟,快救救我呀!」
宋微兒搔搔頭,走近他們,「怎么救、怎么救?」
乞兒扭身掙扎,身后男子卻緊緊制住他,不免又一陣喊疼。
此時,圍觀的人群自外圍往內(nèi)發(fā)出一陣騷動,然后自動讓出一條路。一名穿圓領(lǐng)窄袖藍袍、腰間系帶、俊俏非凡的男子緩緩走近;男子輕掃了一旁的宋微兒一眼后,緊緊盯視著由黑衣男子制住的乞兒,銳利的鷹眸逼使乞兒放棄掙扎。
「拿來。」男子伸出手,唇邊一抹寒意的笑。
乞兒揚著下巴,「拿什么給你?我只不過是個乞兒,有什么東西是大爺您想要的?」
宋微兒站在戴笠男子的身旁,路起腳尖看清男子的容貌。「大哥哥,你先放開他嘛!你這樣抓著他,他的手一定疼死了!」
戴笠男子自紗后射出劍般的眸光,但宋徽兒毫無所感,甚至想探手揭開黑紗;戴笠男子頭一仰,避開微兒的手。
穿著藍袍、英氣非凡的桑中約微微使了個眼神,制住乞兒的薜上臣聽令放開了他。
乞兒阿音撫著發(fā)疼的兩腕,「沒事了?我走羅!」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走羅!」宋微兒學(xué)阿音說話,更跟在他身后起步。
「稍等!股V屑s擋住他們的去路,接著望望圍觀的眾人,「各位鄉(xiāng)親,抱歉耽誤大家的正事,請您忙您的吧!」
當事人都這么說了,即使眾人多想看全這出當街演出的精采戲碼,也不得不掉頭繼續(xù)逛自個兒的大街去了。
待人潮漸散,桑中約問微兒:「你們認識一.」
宋微兒看看乞見阿音,點點頭又搖搖頭。
「認不認識」阿音眼眸閃過慧黠,「又干大爺您何事?」接著出手往桑中約胸前用力一推,打算出其不意的逃開!
孰知前腳才跨出,后手就被桑中約給逮著,桑中約將他身子一旋,以手臂制住阿音的肩膀,整個人動彈不得。
「喂喂!你太過分了吧!」阿音緊張的喊。他這個樣子好似桑中約自后方攔腰緊抱似的難堪!改憧旆砰_我!」
桑中約低頭,在他耳邊說道:「你覺得難受?」起先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眼,現(xiàn)在她被他摟得渾身不自在,他可以確定她是個女的
桑中約心頭松了一口氣,沒來由的。
他的聲音低得像在阿音耳邊呵著氣似的,阿音驀然臉紅,「我……我何……何必覺……」該不會被看穿了吧?不可能,她一身乞兒打扮在各地旅游,可從沒被誰看出她是個女孩兒過!
根本不知道誰對誰錯的宋微兒,再次雞婆地上前幫阿音,「大哥哥,你這樣抓著他,他當然覺得難受!
桑中約未理宋微兒。他隱隱掛著淺笑,一身公子哥兒味道!笘|西拿來!
阿音眼珠子高高吊起,「除了一個破碗,我什么都沒有!」
「是嗎?」桑中約改為左手環(huán)住阿音的纖腰,右手直接探向她的襟口——
「該死!拿開你的臟手!」阿音紅潮稍退的雙頰,頓時再度脹紅。
宋微兒擦著腰,學(xué)阿音氣憤的口氣,「拿開你的臟手!」
「小姐,”桑中的猶是嘲弄的微笑,手掌停在她胸前,「不知是誰的手臟。」
宋微兒聞言,仔細瞧了瞧兩人的雙手,然后對著阿音說:「你的手比較臟。」
阿音嘟著嘴,臉上盡是不堪受辱的惱怒神情!复鬆,您可別男女不分!」
「對呀!男女不分!」宋微兒像鸚鵡,一直學(xué)阿音生動的語氣。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忌諱我拿回自己的東西?」桑中約探人阿音衣服前襟的暗袋里,隨手拿出了幾個錢袋。「沒拿到破碗,倒拿到四、五個錢袋?」
阿音氣呼呼的瞪著那幾個好不容易到手的錢袋。打從剛才她偷了這人的錢包,他的屬下,就是那個戴斗笠的怪物立刻追來抓她的時候,她就知道今天一天的活都白干了。但她當然不能這么快就認錯。她大氣不喘一下地辯道:「我只是拿來摸摸而已!
宋微兒盯著那幾個紱布荷包,上頭分別繡著花草飛禽,非常漂亮。就連他也想拿來摸摸。他小聲的又重復(fù)了阿音的話:「摸摸而已……」
「摸著摸著,里頭的東西就不見了?」桑中約自其中揀出一藍色錦布錢袋,掂掂重量,確定里頭銀兩少了大半。
「大爺,您可別胡亂栽贓!」阿音雙眼狡黠的轉(zhuǎn)著。幸好她聰明!習(xí)慣將到手的東西立刻分半塞入腰袋里,一旦被逮,倒不至于什么都沒有。
只可惜她今天遇上她的克星了。
「栽贓與否,上衙門一趟就可弄個清楚!鄙V屑s改抓住她的手臂,似乎立刻要將她送人官府問罪。
一聽到衙門二宇,阿音急了起來!改恪阆确砰_我!顾覆恢鵀榱艘恍┿y兩就進牢里吃飯。不是飯不好吃,而是牢里其他兇神惡煞可不是好伺候的。她扭著身子,可是桑中的硬是不放開她,她只好快速自腰袋里一一拿出夾藏在里頭的銀兩,遞給桑中約!改模±镱^不見的東西都還給你,你該放我走了吧?」
「可以!我們走吧!」宋微兒似乎將阿音當成主子了。
桑中約放開她,將銀兩放回錢袋里,突然察覺有異,他眉一揚,一旁的薛上臣立刻擋住阿音和宋徽兒的去路。
「大爺,您已經(jīng)拿回您的銀兩,我還順道奉送了幾個錢袋,您又何必跟我一個小乞丐過意不去?」阿音在心里直呼倒楣。怎么她睡在城東的破廟里,廟里的眾神卻都沒保佑她呢?
桑中的來回打量她全身上下,假想她女裝的模樣及淪為街頭竊兒的原因,同時給她時間招認。但她只是面無所懼的與他對望,他對她的興趣不免更深一層?他輕托住她的下巴,「賊性難改?」
阿音撇開頭,心頭盤算了一陣,才不甘愿的,「好嘛!我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你,這總行了吧?」
她從袖口一處以破布縫補的暗袋里,拿出一對花形玉簪、一只鑲著藍色寶石的指環(huán)。桑中約接過玉簪,將指環(huán)遞給薛上臣;薛上臣拿回指環(huán),毫無表情的面容微覺訝然,他竟不知道她何時自他手上竊走指環(huán)。
宋微兒則張大了嘴巴,看得合不了口。他不知道阿音竟能從那么不起眼的衣著里,拿出那么貴重的東西!
「年紀輕輕,不找個活做?」桑中約問。
「誰說我沒干活?辛苦干了一天,全被你給掏去了!」阿音懶得跟他多說!肝覀兛梢宰吡税桑俊
桑中約不知為啥還想留下她……「再等一下……」
「哇!那是什么?」宋微兒聽到怪異且快速移動的聲音,回頭一望,有一個人坐在」只奇怪的東西上面,正往他們這頭馳來。
「小兄弟,那東西叫馬!
桑中約舉起手,來人見狀,勒住韁繩,馬兒嘶叫緩步停住。
「惜少。」桑中約招呼馬上身著袖端、領(lǐng)口、腰帶邊緣皆有淡色彩繡的白色綢衫,腳著長靴,褲腳扎進靴筒內(nèi),一身騎馬勁裝,卻不顯得粗獷,反而更突顯其貴族氣質(zhì)的男人。他五官俊逸優(yōu)美,找不到缺點;亦不似桑中約時刻帶有挑釁及嘲弄的淺笑。他面無表情,卻不似薛上臣那般的僵硬無情。整個人不顯得冷,但也不代表可隨意親近。
隱隱地,梁惜少透露著對世事抱持漠然的態(tài)度。這樣的人,難以捉摸。
「這東西叫馬!」宋微兒的視線卻沒落在梁惜少身上,他盯著有著偌大鼻孔和一長排大牙的棕馬瞧,「好好玩哦!」他伸手就往馬頭摸。
馬兒齜著牙,極不友善。
「他是……」梁惜少俯視這名看似天真的小男孩,詢問桑中約。
桑中約聳聳肩,他不知道這小男孩的身分,連同另一名乞兒的名字也還未間出。
「我可以上去坐坐看嗎?」宋微兒看著梁惜少昂揚的坐姿,好想上去嘗嘗騎馬的滋味。沒等梁惜少回答,自個一個勁兒抱著馬背就要往馬上爬。
梁惜少瞇著眼,瞧微兒認真想上馬的模樣。他該阻止他的,但他沒有,他甚至還拉微兒一把,引微兒上了馬,側(cè)坐在他身前。
「好好玩哦!」宋微兒一手撫著馬鬃,一手還讓梁惜少握住。他像難得有糖吃的小孩似的,興奮莫名。抬眼遇著梁惜少的深邃黑眸,卻霎時愣住。
梁惜少抿抿唇,下巴浮現(xiàn)堅毅的線條。這男孩面貌清秀,沒什么特別,為什么隱隱牽動他心中未曾有過的某種感覺?是好感、是悸動?是似曾相識?這種感覺是不該有的,何況,對方是個小男孩呀!
「大哥哥,你好美呀!」愣愣仰望著梁借少的宋微兒,卻懾于他的俊美。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只是不想移開目光,只陶醉于這般的凝望……宋微兒忍不住伸出手欲撫摸他的優(yōu)美輪廓……
微兒的指尖一觸及梁惜少臉頰,梁惜少頓時如遭雷擘擊中般的心顫,馬兒感到主人的不安,抬腿仰頭嘶叫——
「啊」
重心不穩(wěn)的微兒往后栽倒,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別倒掛在馬匹的兩邊,幸好梁惜少及時住他的腰。
扶微兒坐正身子對梁惜少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皺攏眉頭,莫名自己想擁這小男人懷、低問他是否受了驚嚇的沖動。于是梁惜少強迫自己放開手,拉緊韁繩,馬兒微揚腿,將宋微兒摔下馬。
「哎喲喂呀!疼死我了!」宋微兒頭先著地,摔得不輕。
阿音扶微兒站起,瞪著梁惜少,「你是故意的!」
梁惜少沒有否認,有些心疼的看著微兒額上的傷。
宋微兒搖頭甩去暈眩感,依舊興致勃勃的問梁惜少:「我還可以上去嗎?」
梁惜少掉開頭,不看他。
「不行嗎?」宋微兒非常失望,連明眸都頓時黯然。
「我們走吧!」阿音提議道。
「哦!」宋微兒應(yīng)聲,但仍依依不舍的望著棕馬。
「惜少,那不是……」桑中約指著一個自街頭向他們這方奔來的身影。
「啊……」宋微兒認出是那個手執(zhí)短鞭,要他當她跟班,任她打罵的那名美女,她追來要抓他回去了!「快跑呀!」他拉著阿音一溜煙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回來!不準走!」梁惜夕跑遍大小街巷,尋找那野人的蹤影;原以為他會躲起來,沒想到他竟大搖大擺的在街上逛!富貋!聽到?jīng)]有!」她一路氣喘吁吁的喊著。好不容易又看見他了,怎能再讓他逃開?
「惜夕!」梁惜少在妹妹跑過他們身旁時喚她。
梁惜夕聽得人喚,停住腳步,回頭望。「大哥,你怎么來了?」問出口后,才想起自己顧著追回微兒,忘記大哥差人告訴過她去「善興樓」里等他的?墒沁@會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哥,我有急事,等你晚上回府我再向你說明!
「惜夕!」梁惜少再次喚住她急于離去的腳步,「今晚大哥必須去蘇家一趟,會晚些回去,你別等我。」
「哦……」梁惜夕快步跑開。對哦!她差點忘了除了公主之外,還有一個更討人厭的蘇歡歡呢!這下子她可更不能讓那微兒給溜了!
梁惜少望著惜夕在街上橫沖直撞的身影,莫可奈何的搖搖頭。他這個寶貝妹妹,從小被他們給寵壞了,一點兒姑娘樣也沒有。還好這里不是京城,而且父親梁勝覺遲些日子才會來到這里,否則看到自己的女兒這么放肆的在街上亂竄,不又氣出病才怪!
桑中約看得出梁惜少的想法,心中也頗有同感。聽梁父說過梁惜夕已定過親,不知是梁父舍不得女兒早嫁而以此理由婉拒上門提親之人,或者真有其人。如果真有其人,他相信他們都希望那人有著超強忍耐力——忍耐惜夕超韌的拗脾氣。
「惜少,」桑中約想起一件要事!腹骱蛯W(xué)紹不是和你一起啟程?」
「他們隨后就到!沽合俾氏融s來和桑中約會合,也替學(xué)紹制造與公主獨處的機會!笇W(xué)紹會帶他們直接到你在城郊外的府邸!
「餌會不會下得太大了?」雖說是公主自己要求一起與粱家赴北避暑,但若不幸出事,他們誰都逃不掉罪責(zé)。
梁惜少并不擔(dān)心!腹饔袑W(xué)紹貼身保護,你府里高手又多!
梁惜少此番北上,不若往年只是單純的度假。由于十幾年前,梁父揭開文家通敵叛國的罪刑后,這個國家便完全進人平和安泰的時期——對內(nèi),各人安于己位,未有政治斗爭的事件發(fā)生;對外,亦與周邊國家維持著安全的友誼;加上年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人民豐收安富,是歷史上難得出現(xiàn)的太平盛世。
然而,就是因為時處太平時代,某些異心人士,藉著人人居安忘危,便又頻頻動作,似乎未曾記取教訓(xùn)。
對于當年往事,梁惜少并不清楚,只知父親摯友遭文家人所害。隨后,父親極欲為友尋回公道,但因罪證不足,圣上只降罪為首文易謀,而其他被貶為平民的文家人,這些年來發(fā)展為「南大都」的首富。只是文家人可能不知道,梁父一直仔細注意著文家的每個動作。
如今文家由曾為侍衛(wèi)隊隊長的文教天為首,文易謀當年留下的一對子女亦已長大成人。據(jù)梁惜少等人近來獲得的消息,文家開始又與當年合作的烏里五隗國及巫無教有所聯(lián)系。不過,依目前的時勢,文家短時間內(nèi)倒還難有作為。
而梁惜少和桑中約等人,這回主要是想引出巫無教在「北大都」里的落腳處,以防這些人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甚至想擾亂朝廷。
另外,除了必須密切注意文家、巫無教及不斷覬覦他們這塊沃土的烏里五隗國等的行動之外,更重要的,對于他們北邊的鄰國——近年來統(tǒng)合各族、急速壯大的向沙國 更是得提高防范。
「看來,以后的日子會變得有趣多了!」
語畢,梁惜少和桑中約兩人,都不自覺的望向方才乞兒和宋微兒消失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