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望著眼前的景致,江紫璃嘴里背起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一段。
緣溪行,忘路之遠(yuǎn)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fù)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他們一行人如今便是搭乘一艘可乘載人與馬的大船,順河而下,兩旁夾岸的高山峻嶺,翠木青蔥,山嵐氤氳,盡收眼底。
“你一定會喜歡桃花谷的一切,我保證!蹦蠅m立在江紫璃身后,附在她耳畔低聲的說道,那男性的氣息令人窒息。
江紫璃點點頭,小心的移開一步,不想跟他太接近。
怎么會變得如此反常?他是莫上塵,那個脾氣又臭又傲的小鬼耶,自己不應(yīng)該會感到害羞或者心中小鹿亂撞才對呀!
“怎么了?”他沒有忽略她臉上細(xì)微的表清。
她強笑道:“沒什么,大概是暈船吧!”
“一會兒就到了,再忍耐一下!彼跉鉄o比的溫柔。
你不可以喜歡上他,江紫璃,你千萬要記住,你不屬于這里,而且遲早有一天必須回去,所以你絕對不能動心。她不斷告誡自己。
唉!她認(rèn)識那么多男孩子,從未對誰有過感覺,還以為是自己太冷靜,不易陷入情網(wǎng),沒想到是因為對方不是命定中的情人,現(xiàn)在遇到了,一些該有的戀愛征兆都一一出現(xiàn),什么臉紅心跳,渾身不自在——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呢?老天爺真是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果然沒多久船就靠岸了,眾人再次跨騎上馬,沿著山路進入桃花谷。
在溫暖的春天,桃花在枝頭怒放,予人的感覺是喜悅的,是朝氣蓬勃的,更是充滿柔情蜜意,難怪詩人會寫下這首‘千朵濃芳倚樹斜,一枝枝綴亂紅霞;馮君莫厭臨風(fēng)看,占斷春風(fēng)是此花’的詠桃詩,除了桃紅色外,有更多的緋紅、純白等色彩,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哇!好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桃花,空氣又清新,住在這里的人真幸福!”她由衷的贊嘆眼前的美景。
與她共乘一騎的莫上塵,一手駕著韁繩,一手為她做指引。
“那是桃花溪,每天早上便會有許多婦人來此洗衣,那座橋便是‘窮林橋’,過了橋便算是進了桃花谷,谷里約住了將近上百戶人家,大多是五十年前跟隨前任谷主遷移來的,在此成家立業(yè),如今已是三代同堂!
“聽說這里不喜歡有外人進來,你帶我來沒關(guān)系吧?”她可不想當(dāng)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莫上塵掀唇一笑,“你不一樣,當(dāng)然另當(dāng)別論了!
“喔,有什么不一樣?”她可好奇了。
他笑的神秘,“到時你自然會明白!
江紫璃猜不出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也沒再問下去。
附近的人家瞧著她的眼神是全然好奇,當(dāng)馬經(jīng)過門前,一些年輕姑娘均大膽的仰慕著莫上塵的英姿豐采,眼光可露骨的很。
唐朝的女子果然不同凡響,不忸怩作態(tài),心思全表露在臉上。
“真是不得了,看來你很受女人歡迎,還好她們以為我是男人,不然恐怕我會死得很難看。”她拍拍胸口說道。
“你真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他的左臂刻意的圈住她的細(xì)腰,以彰顯她的身分,臉龐也親昵的偎近她的頰。
江紫璃瞥見她們的臉色有異,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姿勢曖昧,忙坐正身子。
“喂,你別陷害我,要是我被那群嫉妒的女人謀殺了,我做鬼也不會饒過你!迸拈_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她故作無事狀。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沒有人敢動你一下。”他的手又纏上她的腰。
老實說江紫璃并不排斥他的擁抱,這才是最糟糕的事。
“已經(jīng)到了!
江紫璃聞言抬起頭,被一座古意盎然的宅第所吸引,宅子四周依舊種滿桃樹,府第幽深,門上的牌匾寫著‘桃花莊’三個字。
莫上塵率先翻下馬,這才扶她下來,“紫璃,來見見我義弟無痕!
門口站著一個人,笑道:“大哥,你多年心愿總算如愿以償了,真是恭喜之至。江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毖o痕笑看江紫璃睜大的明眸。
“你不是那位——”她低呼。
“上回來不及自我介紹,在下雪無痕,見過江姑娘!边@次兩人算是正式見面。
“你好,叫我紫璃就可以了,叫我姑娘我聽了還真不習(xí)慣!彼龜[擺手,不很在意這些俗套,古代人就是太講究禮數(shù)。
雪無痕笑謔的瞟向義兄黑了一半的臉。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紫璃!毖o痕沒看過他吃醋的模樣,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莫上塵占有似的攬著江紫璃的肩,談話間已跨進門檻。
“有話進去再聊,無痕,我要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妥當(dāng)了嗎?”他壓下微微的醋意,面無表情的問道。
“都好了,既然你的‘滌塵院’還有空房,不如就讓紫璃住在那里,也方便你照顧她,我想紫璃不會反對才是。”他可是很費心的為他們制造機會,這總可以平息義兄的妒火了吧!
江紫璃聳聳肩,很好說話地道:“有房間住隨便哪里都可以,我是客隨主便!狈凑皇斟X,她也就不要求太多了。
“那就好,大哥,這安排還滿意嗎?”他別有含意的問道。
莫上塵怪他多事的橫他一眼!不過住在‘滌塵院’也好,反正他已認(rèn)定地就是自己的妻子,不怕別人的閑言閑語。
“義父那邊我會親自去稟告,你別給我多嘴!彼桥铝诉@惟恐夭下不亂的義弟了。
雪無痕憋住一肚子的笑意,“是,大哥都交代了,小弟自然不敢不從命——不過,只怕有人嘴上不牢,先行泄密了。”
跟隨他的視線過去,便見一位年紀(jì)尚輕的男子走向他們,大約二十歲上下,模樣討喜可愛,再過幾年待成熟些,想必也是俊男一個。
“大哥、二哥!彼鞘粻,三人中最小的!跋氡剡@位就是江姑娘了,我是石不爭!彼部催^墻上的畫像,立即就認(rèn)出她來。
“你好,我是江紫璃,你們都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不愧能博得桃花三公子的封號,三人的俊是各領(lǐng)風(fēng)騷,皆有所長,難怪會讓女人搶破了頭只為一次看盡三名帥哥,還真是養(yǎng)眼。
雪無痕那桃花眼滴溜一轉(zhuǎn),笑問:“不爭,你不是在‘豁然軒’里陪義父嗎?是誰告訴你江姑娘要來的?”大哥找到江紫璃的消息沒幾人知道。
“是敏兒去跟義父說的,所以義父要我來請大哥過去,大哥,你怎么沒事先問過義父,義父對這件事不太高興!彼芾蠈嵉恼f道。
莫上塵一聽到是梁敏兒自作主張,對她的行為更覺反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跟義父說我馬上去見他。”他這次先斬后奏,義父會生氣是預(yù)料中的事。
石不爭離開后,江紫璃很會看人臉色,問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如果不行的話沒關(guān)系,你再讓人送我出去就好!彼幌虿辉笍娙怂y。
他下顎縮緊,毅然決然的說道:“無妨,你別想太多,沒事的。無痕,她就先交給你了!我這就去豁然軒見義父。”
無論要接受何種懲罰,他都要留住她。
“交給我吧!”雪無痕難得有正經(jīng)的時候。
“我留下來真的沒關(guān)系嗎?聽起來你們那位義父似乎不太好應(yīng)付。”江紫璃擔(dān)心的問。要掌管這么大的產(chǎn)業(yè),必定是個不好惹的人。
雪無痕又換上輕浮的模樣,“唉,豈只不好應(yīng)付,他可是我遇過最老古板、最固執(zhí)的老人,沒辦法,在這里他最大,誰敢不聽他的話就等著被轟出谷去!
“這么嚴(yán)重,那莫上塵這一去要不要緊?他這人脾氣又拗,兩人會不會一言不合說翻臉就翻臉了?”她可不想害他被趕出桃花谷。
“你好像很關(guān)心我大哥喔!”他笑得賊兮兮的。
江紫璃立時窘得想將頭鉆進沙堆里,嗔嚷:“誰——誰關(guān)心他了?我只是不想害他無家可歸,那樣我會有罪惡感的,你——別想歪了,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訴你,我跟他只是很單純的朋友,沒有加入任何色彩:開玩笑,我在他八歲時就認(rèn)識他了!
“你聽過愈描愈黑這句話嗎?”他好整以暇的瞄著她漲紅的小臉。
她當(dāng)場氣結(jié),“沒聽過,請問我的房間在哪里?”
雪無痕忙別開臉竊笑,“請跟我來吧,”
想來她也是有意,只是不愿承認(rèn)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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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然軒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紛披疏落竹影的畫意,蕭蕭淅瀝竹聲的詩情,再搭配粉墻漏窗,雄秀中帶著幾許風(fēng)雅。
“義父!蹦蠅m不卑不亢的面對座上的老人。
石不爭站在老人身側(cè),對他擠眉弄眼,像是要莫上塵說些好話哄哄老人家。
東方尋“嗯!”一聲,像腦后也長了雙眼,道:“不爭,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對這三個義子的性子,他可是了如指掌,想在他背后搞鬼,想都別想。
“是,義父!彼R走前不忘向大哥扮了個鬼臉。
軒內(nèi)的兩人一陣靜默,東方尋才吐口長氣,問道:“你是無話可說,還是不想為自己所做的事辯解?”語氣透著犀利,一雙老眼湛湛,宛如可看穿人心。
“義父,孩兒無話可說,未經(jīng)義父同意私帶外人進谷的確觸犯規(guī)矩,請義父責(zé)罰。”莫上塵沒有遲疑,立刻‘砰!’一聲跪下,可是心里卻不后悔這么做。
“你只有這些話要說?不怕我趕你出谷?”東方尋不是看不出他臉上那抹堅決和不妥協(xié),這孩子是三個義子中他最欣賞的,可也是最高傲、最固執(zhí)己見的,少有事能讓他低頭。
“義父,孩兒當(dāng)然怕,但不是怕吃苦,而是怕無法再報答義父的恩情,不能再承歡膝下。”他兩眼直視東方尋,坦然直言的說道。
“既然如此,就不該違反谷規(guī)。”東方尋語氣更為嚴(yán)厲。
“是,孩兒知錯,所以甘愿領(lǐng)罰!
東方尋怒眼大睜,喝道:“那女子就這么重要嗎?值得你為她犯下谷規(guī),被逐出桃花谷?”
“義父息怒,只因紫璃是孩兒的未婚妻,雖名分尚未定,或許名不正言不順,但孩兒此生只要她,如今分別十六年再度相逢,孩兒因不想再錯過她,末來得及請示過義父,懇請義父原諒!蹦蠅m半垂下頭,態(tài)度謙卑的道。
以他的傲氣,居然能為一名女子低聲下氣,顯見那女子對他的重要性,此刻東方尋有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不過表面上可得趁機控挫他的銳氣。
“聽說那女子整整大你十一歲?”三個義子中,好不容易有一個愿意成親,可是這媳婦兒年紀(jì)未免稍微老一點。
“孩兒的確是在十六年前遇到她,可是紫璃看起來不似三十五歲的女子,仍與當(dāng)年的外表無異!边@是實話,他自己也想不通。
東方尋哼氣,“怎么可能?哪有人過了十六年能夠面貌不變——好了,起來吧,”
“謝義父!彼Ь吹恼酒鹕怼
“明天義父要見她一面,等見過她后再決定你要不要受罰。”是什么樣的女子改變了他,東方尋也想會一會她。
“是,義父!
“對敏兒你有何打算?”東方尋還沒到老眼昏花,看不出這點。
“孩兒從未有意于她,何來打算!贝嗽掚m無情,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對于梁敏兒,莫上塵從未興起過娶她的念頭,也未在言語中鼓勵過她,自然心安理得,不必心懷愧疚。
而她竟私自到義父跟前搬弄是非,便已超過了應(yīng)有的本分。
“我明白了,現(xiàn)在私事談完,也該來談一談?wù)铝恕!睎|方尋頓了一下,接著道:“最近兩個月來有人頻頻與我們接觸,似乎急于和我們合作船運生意,你也知道漢口向來具備有‘南援三洲、北集京都、上控隴板、下接江湖’的優(yōu)越地理條件,再說船運業(yè)‘導(dǎo)財運貨,貿(mào)遷有無’可是搶手的市場,倒是值得一試!
他年歲雖大,仍有拓展事業(yè)的野心。
莫上塵卻是愈聽臉色愈陰沉,聲音發(fā)緊,道:“義父口中所說的人指的是誰?”單憑湖北、船運兩樣就足夠讓他猜到對方是誰。
東方尋早料到他心底已猜到了八成,不疾不緩的道:“‘挹翠山莊’侯君羿!彼粲兴嫉膶徱暳x子無比強烈的反彈。
莫上塵全身猛然一僵,額上青筋跳躍,嘶聲問道:“義父真要與他合作?”
血管中的血液因沖夭的怒火而逆流,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近崩潰邊緣。
“你做不到公私分明?”東方尋是只老狐貍,當(dāng)然不會直接要他聽從。
這是一句相當(dāng)聰明的問話,莫上塵握緊雙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代表此刻的他內(nèi)心正激昂交戰(zhàn)著。
“我能,不過最后他將不會有任何利益可圖,這是他找上桃花谷所該付的代價!彼旖青咧荒ɡ滟男σ狻
“即使他是你嫡親叔叔?”東方尋是谷中唯一知曉他心中恨的人。
“當(dāng)他干下強占寡嫂,逼死我娘的惡行后,他對我而言只是仇人。義父,這事交 給孩兒去辦,絕不會讓您失望!彼麜尯罹鄡A家蕩產(chǎn),生不如死,這可比殺了他還令人快意。
東方尋同意了,商場上的競爭原本激烈,只要手段合法,又有何不可。
“那這件生意就交給你去辦,我會讓不爭幫你,他也到了開始接觸生意的年紀(jì)了,市場的擴張是有必要的,義父已經(jīng)老了也不中用了,接下來就全靠你們兄弟三人去完成。”
“孩兒會盡力而為,請義父安心!贝藭r他神色已緩。
“別忘了明夭帶那位姑娘來見我,你可以走了。”東方尋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孩兒告退。”莫上塵退出屋外,輕合上門。
他前腳一走,石不爭后腳便進屋來!傲x父!
“那姑娘你見過了,覺得如何?”他軒起白眉問道。
“這個嘛,孩兒覺得她跟我曾見過的姑娘不太一樣,長相雖然不能說很美,可是很有精神,身上穿著男裝,說起話來很直率!笔粻幣Φ男稳輰狭У母邢搿
“是嗎?”東方尋捻胡深思道。
石不爭點頭,他對這未來大嫂印象不賴,比起梁敏兒好太多了,他很討厭一些在背后說人家壞話的女人。
“是呀!義父,孩兒覺得那位江姑娘眼神坦率,而且實在不像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比我還小,會不會大哥記錯了?”
“這點明天我們就知道了。”一切等見過那女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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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滌塵院靜得只聽見陣陣蟬嗚,江紫璃因認(rèn)床睡得不太好,索性出來走走,老遠(yuǎn)就看到有人和她一樣睡不著。
莫上塵的身影半隱在夜色里,仰望著如霜的明月,一臉心事重重。
聽見腳步聲,他略偏過頭,“這么晚了還沒睡?”
“我這人很會認(rèn)床,可能需要經(jīng)過幾天才會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你呢?有心事嗎?我以為天底下沒有你辦不了的事,是為了我的事?”他總是那么有自信,這種悶悶不樂的表情不適合他。
他低笑,端詳著披泄下長發(fā)的她,是那么清靈、自然而又率真。
“不是,我答應(yīng)義父明天帶你去見他,他會喜歡你的,所以這點我并不擔(dān)心。”莫上塵十分確定,義父不是平常人,不會以世俗的眼光來看他挑選的對象。
“喔,那你在煩惱什么?”她想為他分憂。
“與其說煩惱,不如說是在思索,除了義父之外,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我的身世,因為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彼酀男π,讓江紫璃看清他眼底的寂寥與深沉的哀傷。“我爹生前是一名將軍,效忠當(dāng)時的秦王,也就是當(dāng)今的圣上,在玄武門之變中為了要救主,身中數(shù)箭身亡,隔年秦王登基稱帝,犒賞有功將領(lǐng),爹雖然也受封,但是有什么用呢?留下的是一對頓失依靠的孤兒寡婦,于是娘帶著我去投靠親戚,也就是我爹的親弟弟,我的親叔叔!闭f到‘親叔叔’三個字,他諷笑一聲。
“只不過我們都沒想到他卻對娘起了邪念,在一天夜里,他居然趁我娘熟睡時闖進房內(nèi)強占了她。”
江紫璃倒抽口氣,“老天,這是亂倫,你娘是他的嫂嫂,他怎么可以這么做?”這種惡劣的行為真是令人發(fā)指。
“不錯,我娘是他的嫂嫂,可是他卻說連圣上都能霸占兄長李元吉的妃子楊氏,他當(dāng)然也可以,只要我娘順從他,他會讓我們母子吃穿不愁,照顧我們一輩子,于是從那晚起,我娘便成了他專屬的禁臠!
“這種情形持續(xù)了兩個月,直到有一晚,我娘偷偷把我叫到身邊,要我趁機逃出去,改名為莫上塵,莫是我娘的姓,上塵是希望我能像一般人一樣,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就好,第二天晚上,娘就懸梁自盡了,我想她是再也受不了這種屈辱,才提前交代我那些話,當(dāng)晚莊里一團混亂,我趁機成功逃走了!
他訴說往事時臉色很平靜,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江紫璃怔怔的望著他,想不到他們還真是同病相憐。
“我不太會安慰人,不過,至少你還有義父和兩個義弟,以及桃花谷的一切!不像我,我父母死于一場意外的車禍中,最后連外公都被殺,現(xiàn)在什么親人也沒有了,我才是最該哭的人!彼趩实恼f道。
莫上塵一臉困惑,“車禍?那是什么?”
她猶豫半秒,“那是種交通工具,類似馬車,不過它不是用馬來拉,而是用電力,電力就是——嗯,這很難解釋,原諒我的物理讀得不好,沒辦法說給你聽。”早知道就該多念一些書才對。
他的眉頭摔得更深,“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來自于一千多年后——”
“不錯,一千三百多年的未來,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也是我沒有變老的關(guān)系,老實說,距離我們上回見面的時間不過才一個多月,我外公制造的時光機被壞人利用,他犯了法,而且為了逃避警察,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捕快,搭了時光機逃到這年代來,因此我非抓他們回去接受法律制裁,你聽懂了嗎?我知道這很難理解,也不期待你能了解,可是我真的非抓到他們不可!
“抓到以后呢?你還是要走嗎?就跟十六年前一樣突然消失?”他語氣咄咄逼人,執(zhí)意要聽到她的答復(fù)不可。
江紫璃閃躲他那吞噬人的眼瞳,囁嚅道:“我不屬于這里,當(dāng)然不能--留下來!
她的心在動搖了,有一部分的她渴望留下來。
“紫璃,眼睛看著我說話,告訴我,那里有等你回去的人嗎?有男人會在那里等著你嗎?”他聲音透著緊張。
她脫口而出,“當(dāng)然沒有,可是——”
“既然沒有,為什么還要回去?你在那里已經(jīng)沒有親人,那么就留下來吧,紫璃,我要你當(dāng)我的妻子,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不管你究竟是哪里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留下來就好。”他捧起她張口結(jié)舌的臉蛋,深情款款的呢喃低語。
江紫璃結(jié)巴的更厲害,道:“你——瘋了是——不是?我——我們才認(rèn)識——幾天,老夭,對我而言,你還是——那個八歲——的孩子,扣掉那——三天,我們認(rèn)識不——到一天,怎么可能——”她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
莫上塵露齒一笑,“跟我來,我?guī)闳タ匆粯訓(xùn)|西。”
“看什么?”她心慌意亂的被他牽著走。
他帶她進了書齋里,點上燭火,江紫璃驚訝的瞪著墻上那幅畫像,那是她不會錯,唯妙唯肖的勾勒出她五官的表情。
“這是你畫的?”她訝然。
他由身后環(huán)住她的腰肢,抵著她的肩,道:“嗯,它伴了我將近十六年,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從沒放棄過,別以為我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就算是個孩子也懂得自 已要的是什么,而我要你,這決定從未曾改變過,現(xiàn)在老天爺又將你帶來給我,這就表示它要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是你的命運,你再也逃不開我了。”
江紫璃聽了心為之悸動,“你這人很專制又霸道,你知道嗎?”
“我是,我也從不否認(rèn)!彼谷坏恼f。
她背靠在他寬闊的胸前,不禁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我對你那么兇,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她在戀愛嗎?她從未在男孩子面前表現(xiàn)出如此女性化,難道自己真的也喜歡上他了?原以為自己不會隨便愛上一個男孩子,可是對他的擁抱卻又不覺得討厭,這就是愛情嗎?
莫上塵也回想起那三天的情形,雙臂摟得更緊,嘴唇貼在她耳畔。
“你是指打我屁股那件事嗎?我現(xiàn)在力氣可是比你大,是不是該趁機打回來?我可是還記得你打了我?guī)紫锣!?br />
她迅速的回過身,瞠眸斥道:“你想都別想,誰教你吃我豆腐,活該被打,怎么可以怪我?”
“那么我只好換別種懲罰方式!彼┫履橗嫞Y(jié)結(jié)實實的吻住江紫璃微張的小嘴。
江紫璃發(fā)出細(xì)碎的呻吟聲,頓時全身的血液全竄到頭頂,老天,他在吻她!她該氣得狠狠踹他一腳,但良久,她卻慢慢合上眼皮。
這就是小說中形容的接吻嗎?每次聽那些死黨描述它,總是說它如何如何的美好,會讓人兩腿發(fā)軟、意亂情迷,神魂顛倒的吻就是這模樣嗎?
他的舌蠻橫的探進她的嘴內(nèi)撫觸,霎時令她方寸全亂,按照電影、小說中的情節(jié),接著該是男女主角往床上一跳,干柴遇上烈火,一發(fā)不可收拾……若情況真發(fā)展成那個地步,她也不反對啦!
她是二十一世紀(jì)的新新人類,對于貞操觀念是比古人開通,不過莫上塵可不這么認(rèn)為,他輕咬下她的下唇,試著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理智。
“我——送你回房!彼麥喩碓餆岬姆砰_臂彎,嗓音仍殘存著欲火,瞅著她的眼光卻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江紫璃使壞的挑眉,狡笑道:“你確定要我回去?”
他眼光轉(zhuǎn)為深邃,彎起手指節(jié)敲下她的頭,算是薄懲。
“姑娘家不該說這么大膽的話,被人聽見可是會嚇壞人的!北M管唐朝作風(fēng)再開放,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她揉揉額頭,嬌嚷道:“哎呀!這動作是我的專利,你怎么能擅自仿冒?”這該不就是報應(yīng)吧!以后大概都要被他吃定了。
莫上塵吹熄燭火與她走出書齋,“已經(jīng)很晚了,早點睡,只要通過義父那關(guān),你就可以永遠(yuǎn)住在桃花谷了。”
“要是通不過呢?”她偏故意跟他唱反調(diào)。
“那我就跟你一起離開這里。”他斬釘截鐵的說。
“不要,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這樣我會內(nèi)疚。”她最不愿欠人家人情了。
“我觸犯谷規(guī),就該接受處罰,你不需要內(nèi)疚!彼桓备易龈耶(dāng)?shù)牡馈?br />
“可是——”
“不要說了,回房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晚安!
江紫璃皺下鼻子,將話咽回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