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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遠(yuǎn)方的戀人 第四章
作者:梅貝爾(梅貝兒)
   
  公元六四三年  桃源山  桃花谷

  墻上掛著一幅手繪的人物肖像,畫中的人兒明眸皓齒,表情生動鮮明,瞪眼、噘唇,活靈活現(xiàn),宛若真人,一頭黑緞般的青絲只簡略的束在腦后,渾身散發(fā)英氣又不失女子的柔美,一手托著香腮,像是挑釁的回瞪著看畫人。

  這是他十多年前憑著記憶親手繪的,事隔多年,畫中佳人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無一日或忘,即使在午夜夢回時,每每與他在夢中相會,可是如今佳人身在何方?又該往何處尋?

  每想至此,他總?cè)滩蛔∮鯂@一聲,十六年的時光轉(zhuǎn)眼流逝,卻苦尋不到佳人芳蹤,她就如曇花一現(xiàn),永遠(yuǎn)消失在他生命中了嗎?

  不,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否則此生永不娶妻,這是當(dāng)年發(fā)下的誓愿,就得說到做到。

  “你再看幾遍,她也不會從畫里蹦出來!鄙砗箜懫鹨宦暷行源侏M的低笑,莫上塵本能的回頭,迎向一對墨玉般的笑眸。

  “我沒聽見你敲門!彼粣偞藭r被人打擾,尤其當(dāng)他知道對方是故意的。

  雪無痕一身刺眼的白衫,瀟灑不群的落座,笑道:“我敲了,可能是你看得太專心沒聽見,所以我也只好不請自入了。”他看著那幅畫,“你每天都要看個幾個時辰,它沒燒破兩個洞還真是奇怪。”

  莫上塵聽?wèi)T了他戲謔的言詞,也不以為件,在他對面坐下。

  “你找我不會只是單純的想要消遣我吧!有事就直說好了!彼麤]這么說的話,雪無痕就有辦法東拉西扯一堆,講個老半天還沒說到正題,那可是件很累人的事,畢竟和雪無痕相處十幾年了,對他早就有相當(dāng)程度的了解。

  “沒事,如今國泰民安,我會有什么事呢?要說真有事的話,我是不會讓大哥你閑著的,非得拖你下水不可!毖o痕狡黠的笑是純?nèi)徊粦押靡獾摹?br />
  雪無痕是他們?nèi)齻異姓兄弟中詭計(jì)最多的一個,當(dāng)他綻出這種詭笑時,就表示他心里在計(jì)劃著什么。

  但莫上塵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由得軒眉道:“會想到拖我下水的絕不可能是好事,無痕,你又想干什么了?義父可有交代,要你少往那些花街柳巷里跑,要是再犯,他老人家動起怒來,可不是你消受得起的。”他對這義弟的風(fēng)流韻事太了解了,偏偏女人就愛死他這德行,任由他呼之即來,揮之則去,半點(diǎn)怨言也沒有。

  唉,他是女人的克星,看來夭底下的女人注定都要栽在他手上。

  “大哥,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何況我是風(fēng)流并不下流,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沾惹良家婦女,是義父把事情看得太嚴(yán)重了,我看他該擔(dān)心的人是大哥你而不是我!

  “我?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蹦蠅m失笑道。

  他從小就懂得照顧自己,不需要別人操一分心,雖然義父收養(yǎng)了他,莫上塵也從沒讓義父費(fèi)過什么心思,該是三人之中最讓義父放心的才對。

  雪無痕卻不以為然,搖了搖頭,道:“大哥,我們當(dāng)兄弟也十幾年了,從沒看過你上過青樓,或碰過哪個姑娘,不禁讓我和老三懷疑,大哥你——該不會要為了畫中的姑娘守身一輩子吧,”

  就算畫里的姑娘再美也沒用,男人總是有需求的,光用眼睛看是解不了渴,還是得付諸行動才是解決之道。

  “這不關(guān)你們的事!奔词故切值,事關(guān)個人隱私,別人也不能干涉。

  八歲那年,因緣巧合之下,認(rèn)識了江紫璃,與她相處的三天是自爹娘去世后,最快樂的日子,縱使當(dāng)時年紀(jì)還小,他卻發(fā)下今生非卿不娶的誓言。說不出那是什么樣的感情,當(dāng)她將毯子分給他,與他共享而眠起,他的心中便再也容不下第二名女子了,如今事隔多年,這想法依舊不變。

  可是她卻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亮光中,難道真如她自己所說,她不是這時代的人,而是來自于一千三百多年后的未來?

  這未免太荒謬了,他怎么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一定有別的說法可以解釋,只要他有耐心尋找,總有一天會讓他找到她的。

  “好吧!既然大哥這么執(zhí)著,小弟也不再多言,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償所愿,早日找到我這未來大嫂,不然以咱們桃花谷的規(guī)矩,不論男女都要在二十五歲之前婚嫁,到時你就只得接受義父的安排,他老人家盼你成親已經(jīng)很久了,這點(diǎn)你該清楚才對,尤其你還是未來的谷主!

  他道出他們兄弟三人心中的隱憂,幸好自己還有兩年的時間,暫時輪不到他,但大哥可不同了,大哥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加上將來是谷主人選,身負(fù)必須生下子嗣的重責(zé)大任。

  “這點(diǎn)我自會跟義父解釋,相信他會諒解!蹦蠅m嘴里雖這么說,心卻不禁直往下沉,桃花谷的規(guī)矩不可破,可是他真的不愿娶一位自己不愛的女子為妻。

  雪無痕夸張的嘆口氣,道:“只要一想到往后五十年,每夭都要面對相同的一張面孔,唉,那會有多膩呀,所以我將來得娶個貌美如仙的嬌妻,好讓我能看她千遍也不厭倦才成,如果世上真有這樣一位女子,要我成親我也愿意!

  他很篤定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女子才敢夸下?凇2贿^話說回來,以他花心的個性,將來嫁他的姑娘還得有些真本事才能套住這位風(fēng)流浪子,不然只有暗自垂淚的份。

  莫上塵心底暗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要能收心,天都會下紅雨了。

  “好了,說出你真正的目的吧,”看,才一會兒就離題了。

  “也沒什么,只是想出去透透氣,特來邀大哥同行,大哥每天獨(dú)自面對著一幅畫,不悶嗎?不如出去走走,或許會遇到合意的姑娘也不一定!闭f來說去就是怕挨罵,來找他作伴,到時被義父逮到了,遭處罰時也有個人陪。

  “你還真好心,只是我心領(lǐng)了,要去你自己去,我沒興趣!彼麤]好氣的橫了雪無痕一眼,這小子,美其名是散心,其實(shí)還不是往女人堆里鉆。

  “真的不去?大哥可是小弟見過最不好色的男人了!毖o痕忍不住的又嘲弄他一下。

  莫上塵扯下剛毅的嘴角,自嘲的低語:“當(dāng)你曾經(jīng)歷過和我一樣的遭遇后,就不會這么想了。”他腦中浮現(xiàn)娘受辱時萬念俱灰的眼神,要他如何在毫無感情下,用那些女人來發(fā)泄獸欲,那豈不跟那人一樣是禽獸了。

  “你說什么?”他這義兄的來歷真是一團(tuán)謎。

  “沒什么!蹦蠅m甩開那段不想憶起的記憶。

  “叩!叩!”敲門聲適時的分散惱人的思緒。

  “請進(jìn)!

  一名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跨進(jìn)書齋內(nèi),手上端著托盤,肩上披著隨風(fēng)飄舞的帔帛,神態(tài)甚為嫵媚。

  “莫大哥,你口渴了吧?我?guī)湍愣肆宋骱摹埦琛瘉斫o你解渴!

  莫上塵劍眉一攏一放,不帶笑意的道:“敏兒,你不需要每天幫我做這些事,真有需要的話,我自會叫下人去做!

  他何嘗不明白她的用心,為此他也從不說好聽話來取悅她,以免讓她誤會更深。

  “這是敏兒心甘情愿做的事,一點(diǎn)都不覺得麻煩,莫大哥就不要跟我這么客氣了!绷好魞簩|西擱下,微布紅潮的臉蛋,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心上人的俊容。

  只見他雙眉入鬢,黑眸如電,炯炯生輝,鼻如懸膽,微抿的薄唇,似怒非怒,有時讓人瞧了生畏;那壯碩昂藏的身軀中還帶著凜人的氣勢,才不過二十四歲,已有大將之風(fēng),莫怪谷主極為看重他,可是偏偏他生性冷漠、不近人情,連一句好聽話也沒聽他說出口過,唉,怎不教她又急又惱呢?

  十六年了,她愛了他整整過了十六個年頭,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償所愿,與他共結(jié)連理呢?她今生的愿望就盼成為他的妻子,蒙其無限的愛憐。

  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雪無痕心中思忖。

  梁敏兒愛戀義兄的事,桃花谷上上下下可說是眾人皆知,偏偏義兄對她總是冷淡待之,不能說是不解風(fēng)情,該說是不想讓她心存太大的僥幸與期待,無奈梁敏兒就像要賴定他似的,換作別的姑娘,到了雙十年華早就嫁人生子,她仍不死心的癡等心上人回報(bào)她的愛。

  梁敏兒自認(rèn)為與莫上塵交情深厚,而在桃花谷中又少有容貌勝于她的女子,也唯有她夠資格成為他的妻子,為了他,她愿意再等下去。

  想到此,她不禁怨憎的望一眼墻上的畫,對畫中的女子早已不復(fù)記憶,聽娘說是救她們母女倆的大恩人,當(dāng)年若沒有她出手相助,她們母女倆早就餓死在街頭,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輸給這畫中人,算算年紀(jì),畫中人該有三十五、六歲了,這么老的女人,為什么莫大哥對她還念念不忘?她就比不上那老女人嗎?

  “敏兒,怎么沒有我的份?你真是太偏心了!毖o痕眨動著漂亮有神的眼珠子,故意說道。

  “雪大哥要的話,敏兒待會兒再幫你沖泡一碗!睂ζ渌怂蓻]那么勤快,對她而言,只有自己的心上人及谷主是最重要的。

  “唉,真是天差地別,同是叫一聲大哥,待遇卻是差這么多!毖o痕似笑非笑的道。

  聽起來他這話像是在抱怨,暗地里卻是在笑她為人太有心機(jī),莫上塵是何等聰明的人,要娶妻絕不會看上一個自私的女人,凡事只會對有利自己的人好,其它的一概視而不見,娶了她簡直是自討苦吃。唉,看來,梁敏兒十多年的心思終將白費(fèi)了。

  莫上塵心細(xì)如發(fā),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挑眉道:“你若渴的話,這茶先拿去喝吧!”

  他不是無情,只是不想讓她將來過于傷心,希望她能早日醒悟,想必雪無痕早就看出他的打算了。

  梁敏兒輕呼,連忙阻止道:“莫大哥,這是敏兒專程幫你準(zhǔn)備的,怎么可以給別人?”

  “大哥,這茶我是無福消受,我這‘別人’該走了!彼庥兴傅囊恍ΓD(zhuǎn)身翩然離去。

  “雪大哥就是愛取笑人家!彼首骱π郀。

  “還有事嗎?”莫上塵冷淡的下逐客令。

  “莫大哥,我娘說你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吃頓飯了,要我來問問晚上有空嗎?”為了多和他接近,梁敏兒只有假藉各種名目。

  “你跟柳姨說一聲,晚上我會過去!敝辽賹τ诹衲锷埔獾年P(guān)心,他無法加以拒絕。

  她立即笑逐顏開,為目的得逞而雀躍不已。

  “我娘知道了一定很開心,莫大哥,我——”她趕緊趁勝追擊,想爭取更多的相處時間。

  莫上塵揚(yáng)手打斷她的話,道:“我還有點(diǎn)事要去辦,有話晚上再說!

  對于梁敏兒的糾纏不清,只會使他厭煩,又如何對她產(chǎn)生好感,若要有,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

  十六年前初遇她們母女倆,他年紀(jì)雖不大,愛惡卻很分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奈何梁敏兒就是不肯放棄,將來受傷的也必定是她。

  不待她回應(yīng),他衣袖一擺,人已掠出了書齋,留下滿臉錯愕的梁敏兒。

  “莫大哥——”她追到門口。

  為什么?為什么?一連串的為什么她頻頻問著自己。

  她不夠美,不夠討人喜歡嗎?為什么莫大哥老是與她保持距離?

  走到畫前,梁敏兒不禁在心里詛咒,不管這女子身在何方,她希望莫大哥永遠(yuǎn)找不到她,要不是因?yàn)橛兴拇嬖,莫大哥早在幾年前就會迎娶她進(jìn)門了,都是這該死的女人害的。

  沒有人可以搶走莫夫人的位置,只要她想要的,她一定會緊緊的抓在手中不放,哼!任何人都休想得到莫大哥。

  或許是她用錯方法,看來只好從谷主那里下手,只要莫大哥一滿二十五歲,依照桃花谷的規(guī)矩他非成親不可,到時她就能順理成章當(dāng)上他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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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于知道什么叫坐困愁城了。

  江紫璃支著下巴,呆坐在街道旁的石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卻不曉得該往何處去才好。

  她人是追到了唐朝,可是又該如何找起呢?  

  難道要她上衙門嗚鼓喊冤不成?無憑無據(jù)怎么告?而且又不確定他們?nèi)嗽诔5拢涎瞄T也沒用。

  老天爺,你要是真有眼,就讓我遇見一個貴人,幫我找出兇手為外公報(bào)仇。

  要命,現(xiàn)在該怎么辦?她垂喪著抓著頭發(fā),希望能逼出什么好點(diǎn)子,人家說急中生智,她若再想不出來就真的玩完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兩聲,提醒她該喂里面的餓蟲了。

  為了節(jié)省不必要的開銷,她只好跟路旁的小販買一份雞蛋麻花先墊下肚子。

  蹲在石階上,嚼著吃不飽的干糧,已經(jīng)有夠委屈不爽了,竟然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打量她,一雙眼珠子死盯著她不放,這可犯了她小姐的大忌。

  “喂,想不想試試眼珠被插爆的滋味?”她兇悍的瞪回去。

  再敢多看一眼,本小姐就發(fā)威給你看。想想自己準(zhǔn)和這朝代犯沖,來兩次運(yùn)氣都這么背。

  那名仁兄不是別人,正是雪無痕是也。

  他剛路過這條大街,不經(jīng)意瞥見這穿著男裝的女子,竟與義兄房中的畫像十分神似,登時腳底生了根,久久移不開眼,一時看到失神。

  “在下失禮了,只是覺得這位姑娘好像一個人!彼譁惤稽c(diǎn)看個仔細(xì)。

  這種被搭訕的經(jīng)驗(yàn)江紫璃也有過幾次,想不到古人原來也時興這一套。

  “你不會想說我是你高中同學(xué)吧?”她聯(lián)想到一個廣告詞去了。

  雪無痕疑惑的眨眼,“嘎?”

  “沒什么,我穿的是男裝,你怎能斷定我是位姑娘?”江紫璃雞蛋里挑骨頭的問道,這男人眼睛還真利,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

  他仰頭大笑,“女人再怎么假扮,永遠(yuǎn)當(dāng)不成男人,何況你沒喉結(jié),聲音又細(xì),有誰會相信你是男人!

  這答案倒是可以接受,“我想我們并不認(rèn)識吧!”

  看這俊男穿著不俗,不像是那種會在路邊和女人勾搭的貨色,況且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沒有驚為天人的美貌,應(yīng)該不會給人驚艷的感覺。

  “如果姑娘剛好姓江,那么我們應(yīng)該算是間接認(rèn)識!彼_信這女子與畫像中人長相一模一樣,可是年齡卻不符合,按照時間推算,江紫璃也該有三十六了,可是在這姑娘臉上卻找不到一點(diǎn)歲月的痕跡,彷佛時光從未在她身上停駐了。

  江紫璃一愣,思緒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她認(rèn)識這個人嗎?

  雪無痕見了她的表情馬上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真的就是畫中人!

  “你真的就是江紫璃?”那個讓義兄十六年來朝思暮想的女子。

  江紫璃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失聲叫道:“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不可能吧!我才剛到這里,怎么可能就有人認(rèn)識我?”她前后來過兩回,算算不過待了快四夭,就冒出一個人前來相認(rèn),這太詭異了吧!

  “有一個人相信你應(yīng)該記得才對!

  “誰?”她愿聞其詳。

  “莫上塵!彼f出答案。

  “莫上塵?!”江紫璃整個人跳了半天高,廢話,她當(dāng)然記得那個小鬼。

  該死!怎么還會遇到他,真是有夠衰了。

  “姑娘好像不怎么想見到他?”雪無痕失笑的問。

  瞧她那頭痛的表情,一副像是見鬼似的,她真有這么討厭見到義兄嗎?義兄在桃花谷可是有不少女人偷偷愛慕他,怎么這姑娘反應(yīng)竟如此不同。

  江紫璃慌張的看下四周,“那小子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小子?”連義父都沒這么叫過他。

  “算了,我還是先閃再說,你可別告訴他曾經(jīng)見過我,拜了!彼呐幕覊m,腳底抹了油,溜之大吉。

  雪無痕連忙攔下她,“江姑娘請留步!

  “不用留了,我還有正事要辦,沒空照顧一個孩子!遍_玩笑,帶著一個拖油瓶,她怎么去找仇人報(bào)仇。不再理會他,她越過他跋腿就跑。

  雪無痕揪著眉,什么孩子?這姑娘的話真玄,連他都聽不懂。

  看她跑的恁是快,活像后面有惡鬼在追,到底義兄和她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怎么搞得他一頭霧水。

  “無痕,你站在那里發(fā)什么呆?”不知站了多久,一個低沉的男音拉回他遠(yuǎn)揚(yáng)的神智。

  雪無痕本能的回頭,只見莫上塵身穿青色袢衫,威風(fēng)凜凜的騎在馬背上,他總是在無形中散發(fā)出一股霸氣,像準(zhǔn)備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將軍,渾身充滿陽剛之氣。

  “大哥,你怎么也出谷了?”見到他真的很意外。

  “出來透口氣,你剛才在看什么?”莫上塵翻下馬背,口中不愿承認(rèn)自己出谷是為了躲避梁敏兒的死纏不休。

  “看一個你最想見的人!大哥,我見到你的畫中人了。”他笑答。

  莫上塵眸中陡然射出驚喜的光芒,雙手顫抖的扯住雪無痕的袖子。

  “什么?!你是說真的,你見到紫璃了嗎?她在哪里?快告訴我,她在哪里?”苦等十六年,他終于又有她的消息了。

  從未聽過他如此富有感情的聲音,雪無痕臉上難掩驚訝的表倩,心中登時雪亮,看來是義兄在單戀對方,卻嚇壞人家姑娘了。

  “她一知道我認(rèn)識你就跑了,還直說不想看到你,大哥,這是怎么回事?”雪無痕很想知道其中的糾葛。

  “她往哪里跑了?”他粗聲的吼,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她走了。

  雪無痕指著前頭,“往那頭去了,你現(xiàn)在就算想追大概也追不到了。”

  莫上塵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將韁繩扔給他,就急匆匆的追上去。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形色匆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行經(jīng)過路口一座‘閑來亭’,只瞧一眼在亭內(nèi)聚集閑嗑牙、泡茶的老人,沒有多留意又往前繼續(xù)尋覓,卻錯失了良機(jī)。

  他沒料到混在老人之中,竟有一名女扮男裝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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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三公子?”江紫璃眨動光燦如琉璃的明眸,喝著老人沖泡的免費(fèi)茶水,啃著花生米,十分入迷的聽老人講古。

  亭內(nèi)的七、八名老人圍坐在地上,沏了一壺?zé)岵瑁械南缕,有的聊天,日子過的甚是愜意。

  瞎眼老者一頭銀發(fā),臉上布滿皺紋,歷盡滄桑的模樣,想必年輕時日子過的艱苦,腹中必定有許多故事。

  “小兄弟是外地人,才沒聽過這個名字,在咱們這里‘桃花谷’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話說五十年前,有位外地來的大商人來到此地,看上了桃源山里的一塊山谷,于是出高價(jià)向地主買下它,取名為‘桃花谷’,沒想到那大商人早就知道那塊山谷盛產(chǎn)金礦,雇用了許多任務(wù)人開采后,一夜成了富可敵國的商號,這么多年來開了上百家的銀樓與錢莊,后來大商人去世,將產(chǎn)業(yè)交給兒子看管,也就是現(xiàn)在的桃花谷主,可借多年來他膝下無子,只有三名收養(yǎng)的義子,大伙都管他們叫做‘桃花三公子’!

  “原來如此,這不就很像陶淵明詩中的‘桃花源記’嗎?”她不禁有些幽然神往,被詩中的意境所迷惑!袄蠣敔敚銈冎馈一ü取趺醋邌?”

  “桃花谷如今是私人產(chǎn)業(yè),禁止外人進(jìn)入,聽說一到春天谷里的桃樹盛開,詩情畫意,住在里面的居民男耕女織,個個安居樂業(yè),像極了人間仙境,要真能親眼目睹該有多好。”老者欣羨的自語道。

  “真有這么好嗎?我也好想去看看!币菗Q到現(xiàn)代,要做到夜不閉戶是不可能的事,每天不是搶劫、殺人,到處充斥著暴戾之氣,翻開報(bào)紙很少會沒有血腥事件發(fā)生,要是未來真有桃花源該有多好。

  另一名老者笑笑,“除非經(jīng)過谷主同意,不然外人是休想踏進(jìn)谷里一步,我們也只能光用想象的罷了,小兄弟,你可別冒險(xiǎn)想闖進(jìn)去,被抓到可是會被打個半死的!

  江紫璃咋舌,“有這么嚴(yán)重?又不是皇宮大內(nèi),連讓人家參觀一下都不行,恁是小氣,算了,反正我也沒時間去尋幽訪勝!彼崞咸训泥止局f。

  “不過想進(jìn)去參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瞎眼老者又說道。

  江紫璃立刻精神一振,“有什么辦法?”

  “我聽說桃花三公子必須在二十五歲之前娶妻成親,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姑娘都盼著能嫁進(jìn)桃花谷,所以大公子一旦在明年三月桃花盛開之際娶親,到時必定門禁大開,歡迎外面的人入谷道賀!

  “!還要等到明年三月,算了,我哪有那么多閑工夫。”她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干,還是找兇手要緊。

  不過真是可惜,她真想印證一下它是否就如陶淵明的‘桃花源’中所言,宛如詩畫,是人人渴望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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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江紫璃還在賴床,昨天累了一整天,今兒個全身酸痛,真想賴在床上不起來了。

  她看著天花板,心想下一步該怎么辦?照理說他們降落的地點(diǎn)應(yīng)該相同,沒道理找不到人哪!

  中國大陸這么廣,省分又多,怎么猜得到他們往哪個方向去呢?

  “叩!叩!”敲門聲響起。

  “誰呀?”她煩躁的吼。

  門外的人沒有應(yīng)聲,又敲了兩下門。

  她磨蹭了許久才披上外衣起床,邊打呵欠,邊開了門,口氣不佳的問道:“你要找誰?”

  對方并不是客棧里的伙計(jì)。

  事實(shí)上,門外的人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莫上塵,他派出谷中的壯丁,找了一整夜,總算打聽到消息,知道她來投宿這家客棧,便刻不容緩的前來會佳人。

  一見到江紫璃,他掩不住心情的激動,兩腳不由自主的跨進(jìn)門內(nèi)。

  她在對方灼灼的黑眸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這男人是怎么回事,看得她全身寒毛豎起。

  “喂,你是不是敲錯門了?”江紫璃第一次在異性面前感到害怕,又覺得不可思議,這男人身上有一股魄力讓人不敢逼視。

  他身高起碼快一百九,壯碩的體格,剛強(qiáng)的五官,在在表現(xiàn)出強(qiáng)者的風(fēng)范,這型的男人若出生在現(xiàn)代,可以當(dāng)選為最佳牛郎,一定令許多有錢又閨房寂寞的女人垂涎不已,甘愿為他砸下大筆的銀子,她壞心的思忖。

  莫上塵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肌膚,見她依然青春如少女,有點(diǎn)納悶,可是那已無關(guān)緊要。

  江紫璃緊張的又倒退一步,說不定這人是名采花大盜,想闖進(jìn)女子的閨房施展魔手。

  “你——你不要再過來,不然我就要叫人了!苯狭ё焐线@么說,心里不禁感嘆,人長得這么帥,結(jié)果是個大壞蛋,真是暴珍天物。

  “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彼簥^地呼道。

  江紫璃整個驚呆了,這才讓他一個箭步給摟個正著。

  “!你干什么?!放開我——”她往他小腿脛上連踢幾下。

  莫上塵卻無動于衷,鐵臂縮得更緊,恨不能將她嵌進(jìn)身軀里。

  懸在胸口的大石總算可以落下,十六年的等待值得了。

  “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不要再走了,別再離開我了——”他暗啞的低喊。

  江紫璃臉上一陣燥熱,從沒有一個男人敢隨便抱她,而這男人也未免太大膽了,嚇得她使出吃奶的力量,才跳開他滾燙的胸懷。

  “你——你究竟是誰?我又不認(rèn)識你,要是見過我一定不會忘掉,還有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老夭,自己居然會臉紅,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他霍然明白其中的緣由,道:“也難怪你會不記得我,我是莫上塵,記得嗎?還是你真的把我忘了?”

  江紫璃怪叫一聲:“你說你是莫上塵?”

  她彷佛看見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像吹氣球一般,剎那間脹成眼前這身材高大的大男人。

  “你少騙我了,我認(rèn)識的莫上塵是個八歲的小鬼,怎么可能是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贝蹬R膊淮虿莞濉

  “都過了十六年,我怎么可能還只是八歲的孩子呢?倒是你,容貌一點(diǎn)都沒變,仍像當(dāng)時那個十九歲的潑辣姑娘!彼酃獍V然的輕撫過她平滑的臉頰。

  她敲下腦門,敲醒困頓的腦子,人也才恍然大悟。

  “。∥艺姹,怎么忘了相差的時間,現(xiàn)在是貞觀十七年,距離上次的確是過了十六年了!彼挠洃浫匀煌A粼谏匣,因?yàn)閮纱蔚拈g隔對她來說才一個多月,所以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你——真的是莫上塵?”雖然知道他長大將會是個大帥哥,可是親眼瞧見還真不敢置信。

  莫上塵微一頷首,哂道:“如假包換,世上不可能還會有另一個莫上塵。”

  聽了他狂妄的口氣,江紫璃才開始接受這事實(shí)。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踐,真不敢想象你長這么大了。”她還沒辦法將兩人劃上等號,“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對了,玉娘和敏兒還跟你在一起嗎?”

  “先別說這些,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接你走,有什么事我們回去慢慢再說。”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她。

  江紫璃向后退一步,“不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不能跟你回去,只要你們生活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什么重要的事?”他問道。

  她眼神一黯,半垂下眼臉,“我必須找到兩個人,他們——?dú)⒘宋彝夤,我非找到他們不可。?br />
  “那你就更應(yīng)該跟我回去,人海茫茫,光憑你一個人怎么找?不要難過,等回桃花谷,我會派人手出去打聽,總比你毫無目的的瞎找還快!彼麄冊诟魇《加凶约旱你y樓、錢莊,要找個人很容易。

  “桃花谷?你住在桃花谷?”又一個令她驚訝的消息。

  “沒錯,那年你走后不久,我遇到了現(xiàn)在的義父,也就是桃花谷的谷主,他收養(yǎng)我為義子!從此就一直住在谷里。”他兩三句的帶過。

  她聯(lián)想的很快,“那么你就是桃花三公子其中之一羅!”

  “那只不過是外界的人隨便起的稱呼罷了,我的確還有兩位義弟,你會有機(jī)會見到的,好了,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可以出發(fā)了。”他不容她拒絕的下達(dá)命令。

  江紫璃一想也對,既然他可以派人出去打聽,好過她像無頭蒼蠅般的在大街上亂轉(zhuǎn),省時又省力,不利用太可借了。

  “好吧!盛情難卻,那么就有勞你們了!碧昧耍@下三餐不用愁,有吃又有住,又不需要花到自己的銀子,嘿,嘿,這么好康的事沒必要拒絕。

  她簡單的打包一下,隨著他走出房門,屋外站著幾名身穿勁裝的壯丁。

  “大公子!北娙水惪谕暤慕械馈

  “這位是江姑娘,現(xiàn)在要跟我們回桃花谷,武三,到掌柜那里幫她把帳結(jié)了,其它人備馬!彼袷堑却稣鞯拇髮④,行事果決,有條不紊。

  面前的男人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小男孩,江紫璃迷惘的凝視他線條強(qiáng)硬的側(cè)臉,心跳猛地怏了半拍,嚇了她一跳。

  不會吧,她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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