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引人?
那么,她也吸引他了嗎?
一時間,她手足無措,但直了身子坐在馬背上。他的鐵臂鎖扣住她的腰身,像是塊烙鐵般,燒灼著她。
沒有人再說話。只聽見兩人急過的心跳聲交錯著,傳遞著初萌芽的情愫。
是的,她是吸引人,而且該死的吸引著他!
他就這么脫口而出,這么的--自然。
"千云--"他板過她的身于,迫使坐在他身前的她面對他。
縱使是半側著身子,她的明眸亦與他四目相對。
霎時,兩人都只覺心魂一震,仿佛一道電流同時通過他倆,漫至四肢百骸 他自她身后托上她的頰,大手輕輕撫摸著她。
她感覺得到他手心和拇指的粗糙。這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偎近他,摩擎著他的手 他輕輕地撫觸著她,就像在撫摸一朵易碎的水晶花;他的每一個撫觸,都令她審過一陣顫悸,幾乎無法呼吸。
她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和他堅實的身軀所散發出的熱量。他穩住馬匹,結實的腿肌和臂肌優雅地牽動著;他緊擁著她。
'是的,你吸引了我.....他低語。
她驚愕地睜大了眼。
還來不及反應,卻感受到他的氣息溫熱地吹拂著她的頸項,然后他竟--吻了她的頸子?!
他喜歡她的味道。他的唇游移著,自她的頸項往上,直到她小巧的耳垂,從她的反應,他可以輕易發現,從沒有男人碰過她。
甚至,連她那早夭的未婚夫都沒有!
她是他的。
毫無預警地,他彎身--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人告訴她,親吻是這樣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腦子;她全然無法思考。縱使坐在馬背上她仍因他的吻而虛軟無力。若不是他環在她腰間有力的大手撐住她,他或許早已摔下馬背。
她被他男性的氣息團團圍住。她因期待而全身輕顫,卻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的背脊抵著他厚實的胸膛,可以感覺到他身上、腿上肌肉的緊繃。
"'喔,天!她忍不住低吟出聲。
"天!"他低吼。她是這么的敏感,只是一個吻,她就幾乎在他的唇下癱軟。她的雙眼迷蒙,寫滿了情欲;她的雙額排紅,小巧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生平第一次,他像是未經人事的少年,幾乎為吻她而瘋狂。
"云姐--" 嗯?
她不安地騷動著。
"云組!不好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遠而見 是誰在叫她?有人在叫她嗎?她皺眉。喔,天哪,別在這時喚醒她。她深怕,一旦她自這美夢中醒來,就再也回下去了。
"云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張弘毅心神一攝,握住她的肩,旋即替她理好微亂的發絲和衣裳。
"有人來了。"他提點她,聲音仍因情欲而低沉沙啞。
"嗯?"她做睜開眼,仍因思緒恍他而虛軟,只感受得到他溫暖的體溫和低沉的音調。她不自覺地偎近他。
"天哪!云姐!我終于追上你們了!'一個男子氣喘吁吁地自馬上躍下。
小陳?!千云這才看清了來人,稍稍恢復了神智。錦繡坊里為大伙兒運貨的小陳,這時候他不去送貨,追著她來做什么?
"發生什么事?"張弘毅縱身下馬,單手就將她自馬上抱下,摟在懷里。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腦海浮現。
"張大哥,事情不好了。"小陳紅著眼眶,氣急敗壞地道,"你和云姐走沒多久,那個李家大少就派了一大群人來,將咱們錦繡坊團團包圍住,然后放了把大火,把錦繡坊全給燒了。" 燒·了?!于云腳下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
"千云!"張弘毅穩住了她,緊扣住她的腰身。
'燒了-一那該死的家伙把我的心血全燒了"她低喃,一時間仍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坊里的人現在怎么樣了?"他將她摟在懷里。
"幸好,那姓李的還不至于鬧出人命來,他派人把大伙兒都趕出錦繡坊,才放火燒的。"小陳說到此,仍心有余悸,"我一逃出來,找到匹馬,就趕著來追你們了。"""人沒事就好,我們現在就回錦繡坊。"他作出決定。
光天化日下放火燒屋子,這些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對!回去!我現在就要回去砍了那個該死的李金富!干云義憤填膺。竟然因為她不肯煉就燒了她的錦繡坊,這些人,還有沒有人性?
不待任何人回應,她徑自掙脫他的鉗制,跑向她的馬匹,一個翻躍,就上了馬背。
"喝!"馬兒人立,旋即飛馳。
"千云!"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她。
這女人,做事全然不經思考。她一個弱女子,怎可能是那些卑鄙小人的對手?他得趕上她,免得她做出更多不可收拾的事。
"小陳,你和馬匹休息一陣子再跟上來!"他下令。
"是,張大哥。"小陳松了口氣。
經過一天的追趕,他和馬兒早已累得氣喘吁吁,若要再趕回錦繡坊,不但馬兒撐不下去,連他也快不行了。
張弘毅掉轉過馬頭,策馬人林。
*/*/*/* 該死的混蛋三八蛋!竟然燒了她的錦繡坊!
她拼了命地策馬狂奔,為的就是要早一步看到她一手撐起的錦繡坊現在成了什么模樣。可為什么路卻像是永遠也走不完似的,無論她怎么疾馳,都還見不到熟悉的路線。
"千云--"他在后面追趕,''停下來!" 她不理會他的叫喊,徑自加快速度:"不要阻止我!不把那姓李的混蛋碎尸萬段我就不姓駱!" 該死!現在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
不再多說,他壓低身子俯沖,疾馳上前。
"別靠近我!發覺他的馬與她并轡,她不禁緊張地要他離遠點。
她的騎術可沒那么好,萬一他大靠近,兩匹馬撞在一塊兒,誰知道倒霉的是誰。
"停下。"他逼近她,低沉的嗓音充滿威脅。
縱然疾馳,他的呼吸卻絲毫不見紊亂,甚至,她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驚人力量。
"不停2"她連看都不著他一眼,腳下一夾,讓馬匹再加速。
"你這個--驕縱的女入。"他一咬牙,保持與她平行的速度,稍一彎身,一手就將她自馬背L提起,撈到了自己身前。
"啊--"尖叫聲在樹林中回蕩。
她等于是整個人打橫趴在他腿上,她四肢像是溺水般掙扎,企日擺脫這樣不利的情勢。
"再動,就把你丟下地去。"他威脅。
他的聲音低沉得像雷鳴般,她反射性地一顧,似乎察覺到他的忍耐已經瀕臨臨界點:''暴力、小人一"她喃喃,聲音小得恰好足以讓他聽見,卻仍安分地停止了動作。
馬匹的速度漸漸變慢,而無人乘騎的馬兒也慢了下來,他策馬上前,系住馬韁。
一路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趴在他腿上的她開始覺得有些手足僵硬:"喂,你要不要放我下來。"她撐起頸子,側頭看他。
他一句話不回,板著個臉馬匹緩慢地前進。
"哼,神氣!"她自討沒趣地垂下頭,繼續欣賞著馬腿和草地。
速度這么漫,如果她用力把自己摔下去,應該不會有事吧?望著馬兒喀踏喀踏前進的跨,她思索著該如何自救。
這死冰塊,根本就是她的克星2 她要趕回去看她的錦繡坊不行嗎?她要沖回去報仇有錯嗎?為什么他偏要攔住她,還讓她像具尸體一樣趴在馬背上,他分明是跟她有仇。
她偷偷地往下滑,企圖逃亡?棄簟∷挷徽f,捉住她的背心,將她放回原處。
如此這般,總共三次。
這回,她真的生氣了:"喂!"她再度撐起頸子,'死冰塊!放我下來!" "給我個好理由。"他冷冷地答。
放她下來再任她胡作非為?他可不傻。
"白癡冰塊!你有沒有搞錯--"她忍不住開罵。"要你放開我,還要我給你個理由?你知不知道光天化日下劫持良家婦女是犯法的!再不放我下來,當心我把你和那姓李的混蛋一起告上官府!" 怎么樣,怕了吧?她忍不住得意。
"你拿我和那種人相提并論?"他瞇起眼。
"是......是又怎么樣!"她有些畏懼他的怒意,卻又不愿示弱,"一個放火、一個擄人,心地一樣壞。" "你再說一次。" "我....."算了,形勢比人強。她看看他的臉色,隨即又改了口,"這樣趴著,我的胃很難過腦袋發昏,腳酸手酸,全身都疼,再下放我下來,我就要吐了。" 哀兵政策,應該有用吧。她想這冰塊,應該是吃軟不吃硬的--
"是嗎?"他揚眉。
他竟敢不信她!她挑起一道秀眉:"當然是!不信你來趴趴著,我就不相信你能趴比我久!"她氣起來。
"似乎,你的精神還不錯。"他微笑,意有所指。
"我"該死,她怎么忘了。接著,她又垂下頭,虛軟地癱在馬背和他的腿上,"回光..返照你沒聽過嗎?'她的聲音微弱,'我..不行了.."有良心的,就快放下她。
"真可憐。" 可憐?太好了,他開始同情她,就表示她很快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看來你演戲的技巧還有待磨練。"他話語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你--可惡!'被這樣羞辱,她奮不顧身地掙扎。
就算摔下地,也比被他羞辱強。
他嘆了口氣。
一伸手,將她整個地捉起,讓她面對面地坐在他身前:"我知道你生氣,也知道你難過,錦繡坊是你一手打理的,自不可能容許那些敗類這么做。" 她怔住了,一種被了解的感動襲上心頭。
"既然知道,你又為什么阻止我?"她不平。
"報仇可以,但沖動解決得了事情嗎?"他搖頭,"你一個人沖到李家,真能砍了那個姓李的?或許他早在等著你,成為他手中待宰的羔羊,到時,你該怎么辦?"他質問。
啊一一是呀她怎么沒想到?
那姓李的敢放火燒她的錦繡坊,難保不會設下陷講來等她。如果她貿然前往,那豈不是羊入虎口一 大危險了!
'哪,就只好等你來救我嘛。"她隨口應應,硬是不承認錯誤,雖然她明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你是想抬杠,還是想解決事情?"他不豫。這是什么話!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不知該對她的信任感到欣慰,還是該痛揍她一頓。
"好吧,那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她眼前突然一亮,"告官行嗎?" 對,告官,把那混蛋關進車里十年八年,看他還敢不敢為非作歹!
"你知不知道李金富是什么來歷?"他問。
敢白日行兇,這姓李的恐怕非富即貴,要他伏法,只怕得花上一些時間。
"來歷......"她思索著,"該死!那李混蛋的爹就是官府里的師爺!"她激動地緊捉住他的衣襟。
可惡!官官相護,她怎么可能告得了他。
他護住她的后腰,以免她太過激動而跌下馬背:"別沖動,我們先回錦繡坊,安置好坊里的人后,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她大喊。
"怎么,要不,你還有別的方法?"他別曾向她。
是沒有一一她無言以對。
半晌,她又忍不住開口:"可,,這從'長'計議,能不能'短"一些?" 想到大仇未報,坊里的人流離失所,她一顆心就像是被揪著懸在半空,怎么也定不下來。
"短?"他挑眉。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她揮揮手。
瞧他那樣子,再說下去,少不得又要挨他一頓罵。就沒見過像他這么愛教訓人的男人,誰要做了他老婆,誰倒霉。
不涉一換個方式想--
有他在身邊,倒真是挺好用的。至少發生了事,有個人好商量;想歇會見時,有個人可以靠,這讓她安心不少。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將她按向自己的胸膛,緩緩開口道:"休息一會兒;其他的,有我。" 其他的,有我。
她忍不住鼻酸。這樣的話,她只在夢里聽過。
暫時放下心頭大多的想法,順勢,她靠向他厚實的胸膛;蛟S,她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下,可她還是獨立堅強的。真的,她不會隨便依靠別人·他真的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夠了......
"這是哪里?恍惚中,她睜開眼。
觸目所見,是她全然不熟悉的地方。黑鴉鴉的,有草、有樹木,還有--火光?她轉向火源。
一團營火的另一方,是她所熟悉的身影。
他雙手環胸,兩手間抱著把長劍,雙腿交錯,靠著樹干睡著了。不知何時,他把她安置在巖壁下,一個恰好可以為她擋風遮雨的小凹壁,而他,則坐在另一端面對著她,不太近,卻也不遠。
他睡著了嗎?
她做做起身。這才發現,身上覆者的,是他褪下的外衣:"喂--"她小聲地喊。聲音小得像是刻意不讓他聽到似的。
她半起身,繞過營火靠近他。
"喂,冰塊,你真的睡著啦?"她湊近他耳邊,輕聲地喚。
他真的睡著了。
她有些失望,卻也似乎松了口氣。望著火光中他的睡顏,她忍不住伸手,輕觸了他的薄唇。
他吻了她。
方才,她睡著時,又夢見他了。心上有股奇異的感受,像是甜蜜,又像是難受,還有一些些她a己也無法分辨的情緒。
她吸引了他,這是他說的。
他還吻了她,這是他做的。
那么,她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吸引?這代表了什么呢?他喜歡她?他--愛她?還是,吸引就是吸引,沒有別的?她無法確定他的想法,更無法確定自己的。
或許--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跟著,四下無人時,她將自己的唇湊上,輕輕地,如小鳥般地,啄了他一下。然后仿佛有些困惑似的猶疑了半晌,見他沒醒,又再啄了一次。
嗯.....
她點點頭,徑自鉆進他的腋窩,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夜深了--
而他才醒。
不,應該說他根本沒睡。只是,睜開雙眼,那眼眸,如星,如月,落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
高掛在天邊的,正似他唇邊做勾起的形狀。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一彎弦月,有時要比一輪明月還來得迷人和--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