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受到二少爺請托的奶娘,悄悄起床查看。對門夏有雨的房間果然還點著小燈,還沒睡的樣子。奶娘偷偷走到窗前,從縫里偷瞧——
夏有雨床上攤了白花花的銀子,她正認真看著算著。
奶娘看了心一驚。
雖然知道她一直在攢錢,也知道她是完全不花的人,但看到那么多的銀子還是嚇到了。
原來雨丫頭這么有錢?她拿這些銀子,要做什么?
只見她愣愣地看了半晌,又把銀子都包回舊舊的花布巾里,打了兩個牢靠的結,是個包袱模樣。旁邊另外擺了個稍大的包袱,似乎是衣物。
這,居然是要離開的樣子。
果然二少爺最了解雨丫頭,他早早就對奶娘說了,怕雨丫頭會走,要奶娘多幫他注意。沒想到被他猜中。
二少爺自己最近也不怎么好過。被老爺夫人盯得超緊,完全沒辦法來找夏有雨。父母要硬逼他快快選個名門閨秀娶進門,成家立業,好專心幫忙家里的工作,別再跟丫頭下人糾纏不清了,說出去多難聽啊?纯此蟾纾斓稊貋y麻,不管夏有青怎么鬧,不理就是不理——
“這樣丟著不管,一定會出事。”言至衡斬釘截鐵說。他理事頭緒絕對不輸給兄長,但從來不肩搶功也不強出頭,保持距離便是。這次要不是大哥的丑事波及到他身上,讓雨丫頭也受了委屈的話,言至衡也根本不想插手管的。
但他的雨丫頭哭了!這就不行。言至衡不準。
偷瞧得內心怦評跳的奶娘離開窗前,正在七上八下不知道該不該連夜去通知二少爺時,只聽見里頭收拾好了,夏有雨突然開門出來。
“奶娘,這么晚了還不睡?”
才不過幾天,雨丫頭就瘦了憔悴了。原本圓潤的臉蛋兒尖了些,烏溜溜的眼睛顯得更大更深,老是洋溢的笑意全不見。別說二少爺,連奶娘看了都心疼死了。
不是小丫頭樣,而是個大姑娘了。
“你也還沒睡啊。在做什么?”奶娘假意問,滿臉關懷,“這幾天沒吃好睡好吧,瞧你都瘦了,本來就沒幾兩肉,現下瘦成這樣,給二少爺看到的話,又要取笑你了。”
“沒什么,就睡不著,收拾點東西!彼卣f。
“收拾東西做什么?”
夏有雨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一段藍色系繩給她看,“奶娘您瞧,剛剛翻到的,小時候您幫我打的頭繩!
奶娘接過來,仔細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嘮叨:“你當年啊,跟野馬一樣,走路都沒法子慢慢走,辮子綁好了也沒用,一天到晚掉頭繩。這不是一對兒的嗎?怎么只剩這一條了?”
“不知道呢,等會兒再看看。我也找好久了都找不到。”她無限懷念地小小聲說,“現在奶娘都不幫我梳頭了,以前辮子都是奶娘綁的呢!
“大姑娘了,該把頭發梳得漂漂亮亮,配上珠花才好看,哪有人還在梳辮子的,又不是小孩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了!毕挠杏杲踊仡^繩,默默看了一會兒,隨即展顏一笑,“是說,我也好久沒幫奶娘捶背了,奶娘,這會兒要變天了,腰酸不酸,肩膀疼不疼?我幫你好不好?反正我們都睡不著!
“好呀!蹦棠镄Φ靡荒槹櫦y,拉著她的小手走。不過沒回到奶娘臥室,反而是到了另一邊的小廳。
這兒通常是她們日間休息談天做做女紅,夜里不大有人來的。奶娘選了把窗邊的椅子坐了,喜孜孜地讓夏有雨幫她捶背揉肩膀,哼哼說著舒服。過一會兒說要去拿熏香點,叫夏有雨等著,就從另一邊的暗門出去了。
夏有雨獨自站在小廳窗邊發呆了一陣子,直到有人從后面握住她的手肘。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身子放軟,依偎進那人懷里。
“噓!毖灾梁庠谒H低聲道:“別出聲。我身邊有人跟著。”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奶娘這不就是幫他們制造獨處機會嗎?才會故意把她帶來這兒。他們從小一起玩大,言至衡又是奶娘帶的,這一進廂房的機關他們全都爛熟于胸。
言至衡由后往前緊緊摟住懷中人兒,埋首在她發際,汲取她的氣息。才幾天沒見著面,他都快瘋了。要是她真的離開言府,言至衡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熬過漫漫長日。
兩人都沒有出聲,而她一回首,就迎上一個火辣辣的長吻。吻得又纏綿又火熱,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似的。
不能出聲,連呼吸都要放輕,壓抑的結果卻是讓彼此都更熱。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一點都不適合,他還是解開了她的腰帶,大手探進去撫摸她柔膩的身子。
水汪汪的眼眸一直盯著他,像是要仔細看清楚他的模樣似的。
“看什么?”他壓著嗓子問。
“衡少爺對我真好!毕挠杏贶涇浀卣f。
“我可是在欺負你,這樣算對你好?”他失笑。
“嗯,真的很好很好。”她主動湊上去,溫柔親吻他剛硬的下巴,含著笑的嘴角,無限依戀。
再多的煩憂似乎都融化消失了。在她的溫言軟語中沉醉,言至衡真想把她抱回房里床上去,甚至,就在這兒好好欺負一回,以解相思之苦——
但門外響起的腳步聲讓他們驚醒。言至衡警覺地抬頭,把懷中甜蜜人兒的衣服重新拉好,低聲說:“沒事的,先別出聲。”
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似乎不大對勁。
奉命亦步亦趨跟著他的小廝斷然不可能這樣慌亂狂奔,而且,遠處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大,似乎有什么事發生了。
“你先回房去,讓奶娘過來!毖灾梁鈱λf,一面輕輕把她往暗門的方向推,“我是來跟奶娘講講話的,等一下讓奶娘跟我一起出房門就可以!
她依言要走,才兩步,又被他一把用力拉回來。
“嗯?”
又是熱辣辣的吻壓上來。言至衡無論如何舍不得就這樣放她走。
兩人又親又抱的,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分開。臨走前,夏有雨紅著臉蛋默默看他一眼。
“快去,不然我又……”
她低頭一笑,加快腳步離開了。
回房才沒多久,最多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人來敲她的房門。
不,根本不是敲,而是大力在拍門。
“雨丫頭?雨丫頭?”是管家那邊的人,平常很少過來夏有雨她們住的小院的,這會兒在外頭大聲喊:“睡了嗎?快起來,雨丫頭,你開門!”
被這聲勢陣仗嚇得臉色慘白,她以為是老爺或夫人下令要連夜攆她走了,去開門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
“怎、怎么了?”
“快披件外衣跟我來,你爹不好了!”
夏有雨每個字都聽見了,可是沒聽懂。
“你說什么?我爹怎么了?”
“快跟我來,再慢點就來不及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