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清的肌膚冰涼而柔軟,他明知不該,卻抑制不住紛亂的心緒,氣息漸漸不穩(wěn)了起來。
該死!他絕對是瘋了……
李熙平不得已只能加快動作吸出毒血,直到見那傷口的血逐漸由黑轉紅,這才松了口氣,接著在傷口敷上傷藥。
他望了望四周,想著該拿什么替可清包紮,可沒想到他這一動,使得可清身上的衣服往下滑落。
黑衣底下,一條白綾緊緊纏著可清的身子,并在背后牢牢打了個結,他看得皺了皺眉,一時間不明白那有什么用,只想到似乎可以取一段來裹傷。
于是,他動手解開了那個結。
一層層濕透的白綾散落在地,露出里頭原遮掩住的肌膚時,李熙平先是一怔,隨后驀地瞠大了眼,呼吸梗在喉間,幾乎透不過氣來。
雖然可清背對著他,以致他并未看清全貌……然而那玲瓏的曲線與體態(tài),絕不是一名男子所能夠擁有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鎮(zhèn)守景城三年、夏國最驍勇善戰(zhàn)的穆將軍,竟然……竟然是女兒身?
李熙平又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醒過來,急著補救。
那白綾他是纏不回去了,只得手忙腳亂的將可清的外衣拉起來蓋住大半身子,他腦中一團混亂。
怪不得他說得撕開她的衣服時,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他暗罵自己竟遲鈍至此,居然沒及早發(fā)現(xiàn)。
可清的言行舉止固然像男人,但這身形卻根本騙不了人,是所有人皆先入為主的認定她是男子,才沒懷疑過她的性別。
李熙平的心狂跳著,既是震驚又是歉疚。無意間得知可清的秘密還是小事,反正他絕對不會說出去,可他無法原諒自己竟不小心唐突了她。
他遲疑了半晌,才僵硬的拾起那條白綾放在火堆旁烤乾,接著為她包紮傷處,最后再替她將外衣穿回。
望著那張憔悴的睡顏,李熙平的心情萬般復雜。
穆可清作了個夢。
夢里,她努力追逐著李燦璃的背影,可無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背影仍是離她越來越遠。
最后她沮喪了、絕望了,停下腳步,靜靜看著那背影消失在濃霧之中。
她苦澀一笑,轉身欲走,卻有雙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
那掌心的熱度是如此熟悉,她不必看便知是誰。
「熙平……」她脫口喚出他的名。
「這次總算沒叫錯人了!挂坏赖统恋男β曒p輕響起。
穆可清一怔,驀地睜開了眼。
一張俊顏頓時映入眼底,她呆呆看著,有些反應不過來。
臉孔她很熟悉,可那雙黑眸飽含的關切柔情,卻是過去她不曾見過的。
掌中的溫熱依舊,她垂眸發(fā)現(xiàn)他正握著她的手。
她忽然覺得室內燥熱起來,一顆心也咚咚狂跳著。
李熙平微微一笑,彷佛沒看到她的不自在,也不松手,只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了,身體可還有哪里不適?」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溫柔,令她突地憶及先前在冰冷溪水中與他相擁的情形,她心慌意亂的別開目光,這才看清她已躺在自己房里。
她愣了愣,「我們回到景城了?」
「昨日便回來了,尊夫……咳,柳嫣表妹說你的傷處理得當并無大礙,休養(yǎng)幾日便成!
處理得當?穆可清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未來得及深究,此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那夷人現(xiàn)在如何?還有我昨日未出現(xiàn),可有人——」
「別急,一切都很好。」李熙平打斷她的話,「夷軍糧草被燒了十之七八,薛玄為了籌糧正頭疼不已,短時間內不會攻城。至于我方,我已告知眾人你夜襲夷軍耗力不少,需休養(yǎng)幾天,這幾日由我全權代理軍務。你放心,我不會逞能,凡遇不確定如何處置的情況,定會先同你商量。」
穆可清卻搖搖頭,「那倒不必了,我相信你能處理得很好。」
他微微一笑,「好,那么這幾日你好好休息!
看著他的笑容,她只覺雙頰發(fā)燙,不知該看哪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自從她醒來,他瞧自己的眼神就特別熱切,令人不知所措。
李熙平又逗留了好一會,方起身打算去請柳嫣替她換藥診治,沒想到他才剛至屋外,便見柳嫣端著湯藥走來。
「柳嫣表妹,可清已醒,接下來就麻煩你了!顾⑽⑶飞。
雖無血緣關系,但他與柳嫣仍是名義上的表兄妹,這么喚并無不妥。
自從知道可清是女兒身,他便不愿再喚柳嫣「穆夫人」了,不想讓任何人占著可清眷屬的名分——無論男女都不行。
如今既已確定自己的心意,而可清又是女子,便再也沒有任何人或事,能阻礙他對她的感情了。
柳嫣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你提醒?我和可清已經有十幾年的交情了!
哼,想到這男人沒把可清毫發(fā)無傷的帶回,她就生氣。
李熙平也知道她在氣什么,這事的確是他理虧,也只能苦笑,朝她微微躬身,準備離開。
「喂,等等。」柳嫣叫住他。
「表妹還有事?」
柳嫣走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問:「你喜歡我家可清?」
沒想到她問得如此直接,他愣了會兒才道:「是!
他的確喜歡可清,沒什么好不能承認的,而且,他也不可能僅默默喜歡而無任何行動?傆幸惶,他會取代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柳嫣突然冷笑,「燦璃表哥也喜歡可清,但最后還是舍棄了她!
李熙平望著她。
他曉得自己若想和可清在一起,勢必得先得到柳嫣的認同,否則無疑是事倍功半,聰明如他豈會讓這種事發(fā)生?因此,他很難得的耐心解釋,「那是因為我二哥想當皇帝,可我沒那個打算!
他向來不管朝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想和誰在一起,便和誰在一起了。大不了不當王爺就是,反正他也不希罕那個虛名。
柳嫣瞇起眼,冷聲續(xù)道:「就算不是為了那張龍椅,你未來也可能為了其他人或事,和你二哥一樣,讓可清傷心。」
「就因為我和我二哥是兄弟,你便認定我會負了可清?那么你和我二哥亦有血緣關系,我是不是也能猜測,你未來同樣會讓她傷心?」他反問。
「李家的男人,嘴倒是都挺利的!沽梯p哼,「算了,姑奶奶趕著送藥,沒空在這和你瞎扯,總之,你記住,你若敢背叛可清,姑奶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朝屋內走去。
李熙平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陣子,才突然意識到,柳嫣這是暫時認可他了!
以柳嫣與可清的交情,有了她的認同,便算是成功一半了吧?
他望著穆可清的房門,慢慢揚起唇角。
「喝藥!」柳嫣冷著臉命令。
多年來令夷人聞之色變的穆將軍,乖乖接過藥碗,張嘴咽下那苦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可怕湯藥。
她敢打賭,嫣嫣絕對有在這湯藥里「加料」趁機報復!穆可清苦著臉心想。
柳嫣盯著她把藥喝得涓滴不剩,臉色才稍稍好轉。
「別生氣嘛,嫣嫣,我這不是沒什么大礙嗎?」她乾笑。
「沒大礙?」柳嫣冷哼,「你以為你這次中了烏毒,為什么能好得這么快?那是因為有人及時替你把傷口的毒血吸了出來!」
「。俊鼓驴汕宕翥兜目粗糜,腦海里不知怎地忽然閃過一張男性臉龐,令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不過她猶想裝傻,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呃,嫣嫣,難道是你——」
「當然不是我了!沽滩豢蜌獾拇驍嗨脑挘餐瑫r打碎了她的希望,「要姑奶奶冒生命危險替你吸毒血,門都沒有!」
穆可清僵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偏偏柳嫣不肯放過她,笑得可燦爛了。
「怎么不問我是誰替你吸毒血,又拆了你裹胸的白綾替你包紮傷口的?」
哼哼,難得看到一向沉穩(wěn)的穆大將軍臉色如此精彩,不趁機多譏刺幾下,豈對得起成天為她擔心的自己?
倒吸了口氣,穆可清雙手連忙覆上胸前。那條白綾果然不見了!
既然不是嫣嫣做的,那還會有誰?不會真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她絕望的望著好友,「我可以不要知道答案嗎?」
「當然不可以。堂堂穆將軍,怎么能不知恩圖報呢?」柳嫣笑咪咪的道,「是景王殿下救你的,記得要好好報答人家!」
「……」果然。穆可清面如死灰。
這消息比那碗加了料的湯藥可怕多了!
雖說熙平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救她,可隱瞞多年的秘密突然被發(fā)現(xiàn)了,她哪能不慌……而且,若是其他男人也就罷了,怎么偏偏是自己有些心動的那一個?她只覺又羞又慌,連肩上的傷口都頓感有些熱熱麻麻的。
想起稍早他對她格外的溫柔,想來是因為知道了她的性別吧!穆可清的心跳再度失速,連耳根都泛紅了。
「穆將軍居然也會害羞啊,我還以為你完全把自己當男人了呢!」柳嫣在旁嘖聲道。
「你、你還幸災樂禍!」穆可清窘到不行,即便是過去面對李燦璃時,她也不曾這么害羞。
一想到熙平的唇曾貼在自己肩頭,而她的身子又被他看光……她忽然有種想一頭撞死的沖動。
「誰教你不聽勸跑去找死?活該。」柳嫣一點都不同情她。
「我不就是不想景城被破嗎?」她嘆氣,「好嫣嫣,你教教我該怎么辦吧,要不往后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這有什么好教的?你以前待他如何,以后照舊便是。」
怎么會一樣呢?穆可清苦澀的心想。
從前熙平以為她是男的,兩人稱兄道弟、近身接觸,甚至還共飲一壇酒都沒什么,但現(xiàn)在他既已曉得她是女兒身,而她又對他有些心動,他們便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好了,你可是病人,別浪費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任何事都等你康復了再說。」柳嫣將藥碗放回托盤上,「快給我躺好,不打擾你休息了!
嫣嫣根本是故意的!在她扔下這個天大的消息后,自己怎么還有辦法好好的休息?穆可清萬分無奈的瞪著好友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