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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皇子 第5章(1)
作者:丹甯
   
  乍聞糧草被燒,夷軍從上至下皆驚慌失措,只是他們不曉得的是,穆可清表面從容,心卻宛如刀割。

  如果可以,她倒寧愿此計別成功。

  想到自己最信賴的人當(dāng)中,竟有夷人奸細(xì),她便感到一陣冰冷麻木。

  當(dāng)?shù)囊宦暎驴汕暹\勁砍斷前方敵人的劍,抬眼剛好望見敵軍眼中的驚恐。

  顯然糧草被燒一事已讓他們亂了陣腳,攻擊變得更加軟弱無力。

  她冷笑,將劍送入敵人胸口。

  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地凌空飛來,越過眾夷兵的頭頂,落到穆可清身旁。

  他手中長劍一揮,便擊倒前方幾名夷兵。

  是李熙平!雖然清楚他的能耐,但見到他平安出現(xiàn),穆可清才大大松了口氣,心安了許多。

  「走。」目的既已達(dá)成便無須戀戰(zhàn),他知可清耗力不少,因此一把拉起可清,點足躍起。

  他的師門輕功獨步武林,完全未將那些夷兵放在眼中,踩著他們的頭頂一下就竄得老遠(yuǎn)。

  「快,放箭!」眼見兩人就要逃離,薛玄顧不得會不會傷到自己人,大喊道。

  李熙平不理會身后的攻擊,只握緊掌下纖細(xì)的臂膀往前奔,穆可清則回頭舉劍將飛箭擊落,甚至還撈了幾支箭,反手射死了幾名追得較近的夷兵,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可她還是中了一箭。

  然而穆可清深知想脫困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從這里到回景城是一路平坦,無處可躲藏,她只考慮了一下,便咬牙道:「往南邊樹林去。」

  「嗯。」李熙平頭微微一點,毫不猶豫的拉著人往樹林方向跑去。

  「后面有狗……」

  兩人入林后沒多久,聽到后方傳來狗吠聲,穆可清不禁皺眉。

  她原是打算逃入林中躲藏,夷軍在這黑夜里要找他們不容易,之后再找機(jī)會回景城便是,但夷軍有帶狗的話,就麻煩多了。  

  她剛打了一場惡戰(zhàn),身上血腥味明顯,很可能被發(fā)現(xiàn)。

  如果被追上就不妙了,沒剩多少力氣,先前在敵軍面前的從容有大半是強(qiáng)撐著的,至于熙平又是驚馬又是燒糧,之后還帶著她跑了一大段路程,她相信他也不會太輕松。

  「你身上的傷還好嗎?」聽見水聲的李熙平忽問道?汕迳砩系囊路緷M了鮮血,有自己也有別人的,讓他看不出他的傷勢如何,要是傷得重,他的法子就不能用。

  穆可清知他多半有躲避追兵的方法,硬是忽略肩上火辣辣的疼痛,咬牙回道:「不礙事!

  「那好!

  李熙平帶她又跑了一陣,只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溪流,然后,他拉著她的手跳了下去。

  躲在水中掩去氣息的確是躲避狗鼻追蹤的好法子,只是早春的溪水冰冷刺骨,穆可清一入水立刻打了個哆嗦,再加上傷口一碰水,更是令她疼得忍不住抽氣。

  李熙平見狀,未作多想的將她擁入懷中,大掌貼著她的背心,運功助她御寒。

  穆可清顫抖的靠在他胸前,沒矯情的拒絕幫助。

  她本不是這么嬌弱的人,但方才實在太兇險,她為了替他爭取更多時間,幾乎耗盡了氣力又受傷,此時浸在冰冷的溪水中,頓感難以忍受。

  她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將頭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她聽著那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像個女人似的依偎在男人懷中。

  熙平的胸膛寬厚溫暖,明明情況如此危急,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因為,她知道他會守著她。

  她活了二十載,這輩子救過許多人,并且還有更多人希望能得到她的庇護(hù),卻從沒有人問過她需不需要被保護(hù),只有熙平,直接以行動將她護(hù)在羽翼之下。

  溪水依舊凍人,傷口也疼得厲害,但她的胸口卻是火熱的,一顆心因他的守護(hù)而悸動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狗吠聲漸漸遠(yuǎn)去、消失,李熙平又仔細(xì)聽了會,確定危機(jī)解除才松了口氣,低聲對懷中人道:「看來暫時是安全了!

  然而這么一低頭,他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可清此刻的姿勢好像……太曖昧了。

  穆可清整個人緊緊貼著他,不留一絲縫隙。

  沒來由的,李熙平的心突地一跳,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沒想到才放手,懷中的人兒便直接往后倒,他大驚,連忙把人撈回。

  「可清?」他顫聲喚道,卻得不到回應(yīng)。

  此刻天已微亮,他就著稀薄的日光,看見可清雙目緊閉,唇瓣毫無血色。

  他趕緊將人抱上岸,心驚的發(fā)現(xiàn)可清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若只是浸在冰冷溪水中,有他的內(nèi)力相助,憑可清的身體狀況,斷不可能就此失去意識,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受了不輕的傷。

  他傷在哪兒了?

  李熙平臉色一變,再顧不得其他,檢視著穆可清的身子,隨即發(fā)現(xiàn)肩頭扎著一支被拗?jǐn)嗔思龡U的箭。

  穆可清身上的傷不至于致命,但無論如何都得先做處理。

  再說他們也不能一直穿著濕淋淋的衣服,因此李熙平就近尋了一個平坦之處,折了些樹枝,接著自懷里掏出用油紙仔細(xì)包裹著的囊袋,取出點火工具。幸好他事先在外裹了層油紙,在水里浸了這么久,火摺子和火石才都是乾燥的,一下就點燃了火。  

  火光映亮了可清失去血色的側(cè)顏,但卻令他忽感陌生,本打算替可清處理傷勢的動作不自覺的緩了下來,目光無法自那臉上移開。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此次行動有多魯莽。

  他們居然就這么大膽的兩人夜闖敵營燒糧放馬,未將夷軍放在眼里。

  可清就已經(jīng)夠胡來了,而他不但沒阻止,甚至還更進(jìn)一步提出意見,行險棋把調(diào)查奸細(xì)之事一并算計進(jìn)來。

  若非兩人的武功皆是當(dāng)世頂尖,對附近地形又熟悉,否則根本不可能活命,只是受這點傷,已經(jīng)很不可思議。

  然而盡管明白這道理,但見穆可清受傷昏迷,李熙平心中仍堵著說不出的難受與郁悶。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去當(dāng)行刺薛玄的誘餌,但可清卻說夷軍只知穆將軍,不識景王,他若不現(xiàn)身,薛玄必會起疑。

  他爭不過他,只能妥協(xié)……卻令他陷入危險。

  李熙平傾身,本想察看穆可清的肩傷,卻發(fā)現(xiàn)穆可清的膚色雖不白,膚質(zhì)倒是極好,看起來光滑細(xì)致,令他忍不住伸手。

  等等,他在做什么?李熙平猛地一僵,急急收回差點撫上穆可清臉龐的手。

  可清是個男人!為何他總對他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就算過去不曾傾心于哪位姑娘,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喜歡男人……但可清似乎總能輕易激起他從前甚少產(chǎn)生的情緒,無論是欣賞、欽佩、心疼、憐惜……甚至是喜歡。

  是,是喜歡,不僅僅是好感而已。

  李熙平長長嘆了口氣。

  在與可清共同經(jīng)歷驚險的一夜后,他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和二哥喜歡上了同一個人,而且還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怎么辦,這可教他之后如何面對可清?李熙平苦笑。

  此時,穆可清忽然動了動,接著慢慢睜開了眼。

  他頓時精神一振,把那些思緒拋到腦后,忙問道:「你覺得怎么樣?」

  穆可清初醒,只覺視線模饃糊糊,僅勉強(qiáng)可見一個熟悉的男人輪廓。

  「燦璃?」她直覺喚出這十幾年來最熟悉的名字,然而才剛出了聲,她就馬上察覺不對,「不……是你,熙平……」  

  李燦璃與她,早沒有關(guān)系了,她喊出這名字不過是習(xí)慣使然,但待她神智稍恢復(fù)后,馬上就意識到眼前的人是熙平。

  雖然他們兄弟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你就這么愛我二哥?」李熙平突然問道。

  他目光幽深,隱藏著她讀不明的情緒。

  穆可清知道她根本不該對任何人承認(rèn)這段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的情愫,但或許她才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此時正受傷虛弱,無力偽裝,也可能是由于眼前的人是李熙平,她不想瞞他?傊,她低聲開了口,「愛不愛,有分別嗎?」

  見她沒有否認(rèn),李熙平忽覺胸口一陣窒悶,「所以你真的愛他?」

  其實過去從可清與柳嫣的談話當(dāng)中,他已察覺到二哥和可清的傳聞并非空穴來風(fēng),只是從前不曾細(xì)想,現(xiàn)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卻嫉妒起二哥。

  為了個男人嫉妒二哥……他肯定是瘋了。李熙平自嘲著。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鼓驴汕迕銖(qiáng)一笑,「你放心,我不是放不下的人,你不必?fù)?dān)心我會對你二哥如何!

  倘若他因此誤以為她有斷袖之癖而瞧不起她,她也認(rèn)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熙平有些尷尬。不過聽可清說現(xiàn)在已不再愛二哥,他又覺得心情好了幾分。

  穆可清動了動身子,啟唇想說些什么,卻不小心牽動到肩傷,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的傷得先包紮!顾樕蛔儯盗R自己粗心!競蛇@樣怎么不說,否則我就不會帶你泡了這么久的冰水!

  「其他倒還好,主要是肩上……」她忍著疼道,「我先前已自封了穴道,可那箭上有毒……」

  「是烏毒?」李熙平臉色更難看了。

  穆可清低低一笑,「聽說烏毒難得呢,他們對我倒是挺大方的。」為了殺她,一連兩次都在箭上淬了毒,看來恨她入骨吶。

  他可沒辦法像可清那么鎮(zhèn)定,語氣甚至還有些氣急敗壞,「怎不早說,存心害我不好向尊夫人交代?」

  中了毒不講,還泡了這么久的冷水,是不想要命了?

  「不要緊的,剛在冷水里泡了一陣,反而減緩毒性蔓延!

  「但還是很危險,幸好我有準(zhǔn)備!顾麤]好氣的自囊袋里翻出百花凝香丸,遞至她唇邊,「把這藥含著!  

  百花凝香丸藥性猛烈,原不能讓正虛弱的人直接服用,可現(xiàn)在也沒其他辦法了。

  穆可清瞧著男人擔(dān)憂的神色,乖乖照做了。

  上次身受重傷,她是自己硬撐回城的,而這次身邊卻多了個熙平可依靠,這莫名的令人喜悅。

  一直以來,她總是逼著自己堅強(qiáng),但在他身旁,她不用逞強(qiáng)了。

  這種經(jīng)驗……很特別。

  「你肩上的箭必須盡快拔除!估钗跗綌Q眉道。

  本來他只想先暫時止血,待回城再讓柳嫣處理,免得落下什么后遺癥,可箭上既然有毒,便拖不得了。

  「嗯。」穆可清頓了頓,「麻煩你了。」

  她自己沒法處理傷口,只能請他幫忙,但嘴上應(yīng)得乾脆是一回事,當(dāng)男人的手碰到她肩頭時,她仍無法克制的臉紅了。  

  她雖長年在軍中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塊兒,但對于自己的性別卻保密得極嚴(yán),眾人只知穆將軍不喜歡被人觸碰,在家里也沒有貼身丫鬟、小廝伺候著,這么多年來,唯一能近她身的只有嫣嫣。

  但現(xiàn)在卻得讓熙平替她處理肩上的傷口……

  穆可清緊張得感覺一顆心都快從喉間跳出了,李熙平偏偏又在此時說:「我得把你的衣服撕開……」

  「不行!」她幾乎是驚叫出聲。

  他愣了下,不明白可清的反應(yīng)何以如此激烈。

  她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解釋,好半晌才支吾道:「你、你把那箭拔出來就好了,不然……我身上也就這么件衣服,撕了可不方便!

  這倒是,不過他總覺得可清態(tài)度似乎有些奇怪?李熙平搖搖頭,決定暫時把疑惑扔一旁。

  「可能會很痛,先忍忍。」他一手按在穆可清的肩頭,一手握著折斷的箭桿,一口氣將箭整個拔出。

  穆可清先前全是靠意志強(qiáng)撐著,當(dāng)箭自體內(nèi)拔出時,一陣劇痛襲來,令她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李熙平見狀,胸口不禁一痛,只是他還不能停手,必須盡快清除毒素。

  衣服不能撕,總能脫吧?

  他讓可清背對著自己,松開那總拉得高高的衣領(lǐng),將衣服撩開至肩處。

  但當(dāng)那白皙滑膩的肩頭裸露在眼前時,他微微一怔,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動作也遲疑了。

  以一個大男人來說,特別還是個將軍……可清的皮膚未免太好了吧?簡直像姑娘的……

  但他無暇再細(xì)想,僅猶豫片刻便取了顆百花凝香丸吞下,以防中毒,然后將唇湊至可清的肩傷,將毒血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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