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
偏偏敲打他的人,又是他最愛的申夢心,愛情怎么會如此痛苦?
「什么事?」他勉強拉回思緒,假裝若無其事,其實心很痛很痛。
「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曾經(jīng)救過我的大哥哥嗎?」
「記得!顾銖娀貞(yīng),這回連肺都在痛了。
「我希望你就是他,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真的好希望你就是那位大哥哥!
我是啊!夢心,我就是你常常掛在嘴邊的大哥哥,你等待一輩子的人!
司徒行云多么希望自己能夠這么告訴申夢心,但他卻不能這么做,因為他目前喪失記憶,或者應(yīng)該說,她以為他喪失記憶。
「……我也希望我是!顾麚砭o她,為欺騙她而抱歉,為無法告訴她真相而心痛。
「就算你不是,我也一樣愛你。」申夢心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說出口以后兩個人同時愣住,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
「夢心……」對司徒行云來說,這是他連作夢都聽不到的話,沒想到竟然能聽見她親口說出來。
「行云……」對申夢心而言,她同樣驚訝。她從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大膽,搶在司徒行云之前表白,這似乎不是一個淑女該做的事,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她已經(jīng)擺脫淑女的形象,晉升為江湖兒女了。既然身為江湖兒女,就不能扭扭捏捏,有什么話痛快說出來就是。
「我愛你!」
「我愛你!」
這回兩人同時表白,并以熱烈的吻將他們的愛封存于天地之間,寄宿在這古老的樹魂中,直到時間凝結(jié)成永恒。
只是,在他們四片唇交會的片刻,他們的內(nèi)心亦同時存在著不安,隨著兩人的心跳越升越高,越燒越烈,幾乎到達頂點。
別名臥牛城的順德府屬京師,自古以來就是一座歷史名城,西周時期的邢國就在此建立。
歷史悠久的名城,有著名的美景,也有形形色色不同的面相。城內(nèi)商店飯館林立,當(dāng)然也有賭莊和青樓,舉凡每座大的城市都有陰暗面,臥牛城也不例外。這些賭莊和青樓經(jīng)常高朋滿座,各方人馬來此找樂子兼交換消息,許多內(nèi)行人都知道無論是找人或是尋物,到這些地方打聽消息準(zhǔn)沒錯,往往能有收獲。
當(dāng)然這些場所也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尤其是青樓,臥牛城有幾楝建筑特別有名,其中一棟是「芙蓉院」,據(jù)說里頭的妓女個個貌美如花,艷名遠播,連京師的客人都不遠千里慕名而來,就為了親眼目睹妓女們的風(fēng)采。
今兒個申夢心也來到臥牛城,當(dāng)然她不是來尋花問柳,而是來買香粉和香膏。她愛用玉棋堂的香粉,價格公道又好用,比名聞遐邇的玉華香粉更得她的喜愛。
一般來說,她都是托大總管進城采購,但今兒個大總管另有要務(wù),無法幫她,她干脆自己進城采買,也可以順便散心。
以前她不喜歡進城,是因為她每次出門,申夢時都會派一堆護衛(wèi)保護她。一行人掃街而過,陣仗有如皇親國戚,每每引人側(cè)目,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干脆避免出門。
現(xiàn)在她的身邊已經(jīng)有司徒行云這位護花使者,他的武功高強足以保護她。雖然她一直疑惑他這身武功打哪里學(xué)來的,但他的表現(xiàn)似乎贏得莊里人的認(rèn)可,她大哥也不再堅持派一堆人隨行,所以現(xiàn)在她可以輕輕松松逛街,而不像過去被大批行人包圍觀看,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想買什么還得特地進城?」相較之下,司徒行云的表情就沒她來得輕松,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夠不要進城,一直待在麒麟山莊。
「買香粉!顾龥]告訴司徒行云此行的目的,只說要買東西。
「香粉?」司徒行云聽見這兩個字臉突然繃緊,只不過申夢心的注意力全被在風(fēng)中飄的招幌吸引,沒空瞧他的臉。
「有家叫『玉棋堂』的鋪子賣的香粉特別好用,我打算買一些回去!顾c頭,目光仍定在各式各樣的招牌上。
玉棋堂,司徒行云光聽見這三個字,就想停下腳步,一點兒也不想陪她去。倒不是他和玉棋堂有什么過節(jié),相反地他和里頭的掌柜太熟了,只要他一踏進鋪子就會被認(rèn)出來。
失憶前兩天他還上門買過不少薔薇水送給芙蓉院的姑娘們,雖然說是為了追查「飛焰」的下落,不得已才送她們禮物,但他過去常去妓院酒樓打轉(zhuǎn)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下子,他可真是自作自受了。他既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他恢復(fù)記憶,就得避免跟熟人接觸,唯一的辦法就是開溜。
司徒行云什么話都沒說,一路默默跟隨申夢心到玉棋堂門口,在鋪子前停下腳步。
「夢心,我對這些女人家用的東西沒興趣,就不進去了。」他裝出一副無聊的樣子,申夢心并不覺得奇怪,因為申夢時也和他同樣反應(yīng),都對香粉、香膏興致缺缺。
「要不你四處逛逛,等我買完了香粉以后你再來接我!顾贿M去也好,省得她挑東西的時候還要顧及他的感受,綁手綁腳。
「一個時辰以后,我來接你吃飯。」他暗暗松口氣,總算不必和店掌柜碰面。
「好,我們到時候見!顾c點頭,撩起裙擺跨過門坎走進玉棋堂,司徒行云遠遠看見掌柜上前迎客,趕緊閃到一旁,省得被店掌柜發(fā)現(xiàn)。
「呼!」還真驚險,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快回麒麟山莊為妙。
以往住在劍隱山莊時,他一天到晚往外跑,一點都不想待在家里,現(xiàn)在他卻巴不得永遠不要出門,著實諷刺。
他不想踏進玉棋堂是因為害怕被掌柜認(rèn)出來,申夢心不樂意他跟來是因為她想見玉棋堂的老板柴玉棋,傳說柴玉棋長得極為白凈俊美,英俊的程度跟她大哥有得拼。
加上他跟荷香又是青梅竹馬的好友,如果不是荷香先愛上大哥,她可能會嫁給他。
種種巧合之下,都讓申夢心對柴玉棋感到好奇,極想見到本人?上Ы駜簜柴玉棋不在鋪子里,掌柜說他到揚州談生意去了,柴玉棋打算到揚州開設(shè)分號,得事先探路。
見不著柴玉棋,申夢心雖然有小小失落,但仍影響不了她買東西的心情,掌柜的把貨架上陳列的貨品,全搬到申夢心面前任她挑選,其中還有司徒行云買來送給妓女們的薔薇水,各式各樣的妝粉脂膏大大小小加起來至少幾十罐,夠她忙了。
另一方面,司徒行云在街上閑晃,無聊到快打哈欠,過去他挺喜歡這樣悠閑度日,現(xiàn)在他寧愿回麒麟山莊教申夢心武功,都好過無意義的亂逛。
司徒行云很明白他改變了,這不是他第一次為申夢心而改變,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他晃來晃去又晃回玉棋堂附近,正想去玉棋堂對面的茶館坐下來喝茶,不期然聽見背后有人叫他。
「這不是司徒公子嗎?」
他就怕遇見熟人,偏偏他越怕的事越會發(fā)生,簡直是故意跟他作對。
司徒行云考慮假裝不認(rèn)識對方,但又怕對方會纏住他不放,到時拉拉扯扯,處理起來更麻煩。
「紫荊!共坏靡眩缓棉D(zhuǎn)身面對芙蓉院的姑娘,臉上的笑容僵硬無比。
「果真是司徒公子,我還真怕認(rèn)錯人,因為您瞧都沒瞧我一眼,紫荊好傷心呢!」紫荊連聲抱怨,司徒行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方才和他錯身而過的人正是紫荊,他一點也沒感覺。
「抱歉,我沒看見你!顾F(xiàn)在只看得見申夢心,其它女人一律視而不見,無論舉止有多風(fēng)騷都引不起他注意。
「您這話太傷紫荊的心了,難道紫荊長得還不夠美嗎?」紫荊早就想和司徒行云春風(fēng)一度,可他始終對她沒興趣,但也沒有拒絕她的服侍就是。
司徒行云笑笑,懶得同她解釋在他眼里,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和申夢心比美,她才是真正完美的女人,她連申夢心的一根小指頭都構(gòu)不上,他不可能看上她。
「算了,紫荊不同您計較!苟嗟檬且香^的方法,不怕!钢徊贿^您前些日子交代紫荊,若是瞧見王二爺跟您說一聲,我才叫住您!箾]想到他這么冷漠,早知道就不理他了。
「什么,你瞧見王二?」王二就是那個騙走「飛焰」的老千,他非抓住他取回家傳寶劍不可。
「這兩天才瞧見他在城里閑晃!棺锨G點頭!肝冶緛硎窍肓⒖谈嬖V司徒公子的,但您經(jīng)常投宿的客棧掌柜說您打從兩個多月前就不見人影,以為您離開臥牛城了,我找不著您,只好作罷!
原來王二現(xiàn)身臥牛城了,這該死的老千!
「王二現(xiàn)在人在哪兒?帶我去找他!」他要扒他的皮,竟敢用下三濫的手段騙走他的寶劍。
「這我怎么會知道?」紫荊搖頭!肝乙彩桥既磺埔娝透駜簜偶然碰見您一樣,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該死!」他還以為這次終于可以找回寶劍,結(jié)果只是空歡喜一場。
「司徒公子您也別灰心,王二爺跟院里的寶釵是老相好,說不定過幾天會來找寶釵,到時候紫荊再通知司徒公子!
她不知道他和王二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但她很清楚,她若是想上司徒行云的床,施點小惠是必要的,她亦不吝嗇借花獻佛,好好利用王二。
「就拜托紫荊姑娘費心了。」說什么他都得把「飛焰」找回來,那是劍隱山莊的寶物,絕不能讓它落入惡人的手里。
「說拜托多見外,咱們又不是外人。」紫荊對他猛拋媚眼,然而無論她怎么勾引司徒行云,他就是無動于衷,一顆心全放在申夢心的身上。
「萬一王二爺若是真的來芙蓉院,紫荊要怎么通知您?還是上原來的客棧找您?」紫荊旁敲側(cè)擊打探他現(xiàn)在的住處,讓他十分為難。
「不,現(xiàn)在我不住在客棧!顾氐。
「那么是住在……」
司徒行云原本還在考慮該怎么回答,眼角不期然瞥見申夢心走出玉棋堂,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他。
「紫荊,現(xiàn)在我有急事,改天我再與你連絡(luò),先告辭!」他怕申夢心瞧見他和紫荊說話,匆匆別過紫荊,上前迎接申夢心。
「司徒公子——」紫荊遠遠打量他和申夢心有說有笑,恍然明白他又看上另一個女人,難怪不理她。
她搖搖頭,心想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愛嘗鮮,沒一個有良心!不過……
看著申夢心柔美的側(cè)臉,紫荊越看申夢心越覺得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對,就是她!麒麟山莊的大小姐,申夢心!她先前曾進城幾回,每回都是大陣仗,帶了一堆隨從,加上她又長得無比清艷,比芙蓉院的花魁還要美麗,教人不想注意她也難。
他們在一起,那也就是說,司徒行云現(xiàn)在住在麒麟山莊嘍?但她記得,劍隱山莊和麒麟山莊是死對頭,不小心路上碰著都要打上一架,他要怎么住進麒麟山莊,不會被趕出去嗎?
想不通。
紫荊百思不解,只是將今日所見所聞悄悄記入腦海,以便日后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