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有耐性,這下也真要惱了!
他們彼此認可對方、喜歡對方,但一跨進這棟她來過的公寓,她拘謹客氣到像是來面試工作,眼珠子不敢亂瞟,動作不敢太大,婉拒啤酒,只要了杯水喝。
「薄蕓,站起來。」她一直并腿坐在沙發一角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她顯然很不安!肝夷_跟疼,讓我休息一下。」
他走過去,不由分說握住她肩膀,一提就站直,她還摸不著頭緒,他已動手在褪除她外套,她嘴一張要推拒,看見他正經八百的臉孔,和想象中的調情相差十萬八千里,便乖乖讓他脫下,掛在角落的衣架上。
「我平時不喜歡開空調,妳穿這樣太多了!顾麗灺暯忉,「坐下。」
一見她賴回原位,他隨即蹲跪下來,握住她小腿,她反射性一縮,他緊掣住腳踝不放,睨了她一眼,「別動,腳疼不是嗎?」
「我回去泡泡熱水就行了!顾烧媸呛敛患芍M。
他沒有和她爭辯的意思,手指開始在腳后跟拿捏。她以為他生性溫柔,輕輕捏壓一陣便罷,便隱忍羞澀,任他表現好意,豈料他來真的,摸索到筋絡穴道處竟毫不猶豫施展綿勁,使力按壓,她似觸電般張口喊疼,想抽回痛腳,誰知他腕力驚人,一手牢牢禁錮住她,一手繼續皮肉凌遲,她疼得飆淚討饒,「夠了,夠了,我投降了,拜托你休息吧!啊──你瘋了──」
他面不改色,換只腳重施故技,毫不手軟;她面龐抽搐,咬牙抓緊扶手,仍忍受不了莫名的酸麻,發出尖喊。他充耳不聞她的叫嚷,看她額冒汗珠,上半身扭曲想逃,嘴角泛起幾乎察覺不到的笑紋。
「章志禾你發神經……我又不是被虐待狂──」最后一指神功在她脆弱的腿肚上發威,殘余的理智終于被疼痛淹沒,她屈起腳奮力一搏,踢向他肩膊,他身體很快一偏,施力落空,她整個人往前滑,跌進他懷里。
「你這是干什么?沒事欺負我……」一得到解脫,粉拳便朝他肩胸落下,他放聲大笑,也不躲避,任她宣泄,好一會兒,她發現了不對勁,驟然停下。
剛才一陣折騰,發夾早已遺失,卷發散亂披落一肩,襯衫鈕扣松了兩顆,而她,兩腿叉開騎在他腰上,窄裙卷縮,露出一截大腿,十足一副──放浪相!
她暗驚,收回拳頭,瞬間離開他,慌慌張張撫整一頭凌亂的發絲,拉好裙襬;胸口松開的衣襟則無法搶救,鈕扣不知去向,她在沙發及地板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始作俑者在一旁持續笑得十分開心,完全不準備幫她的模樣。
「腳很快就不疼了吧?這樣不是很好,我喜歡看妳自然不掩藏的樣子,在我這里不該緊張才對!故掌鹦β,他逗她道。
見她嬌瞋不語,他勾起她下巴,她兩頰因激動而酡紅,微慍使她雙目晶亮,忍痛咬唇使她唇瓣誘人,他忍不住一口咬下,她又是一驚,無法掙脫,他嚙住她下唇不放,舌尖順勢溜進與她纏綿,奪取她的滋味。
這個吻是意外,他只是想讓她恢復原有的自在,和她開了個玩笑,并不預期她會出現這副惹火野性的神態。
滿腔都是她的女性氣息,他欲念一觸發,手指滑進她敞開的領口,挑開內衣,輕輕握住豐盈的半胸;她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縮;他緩了緩,繼續前進,越往里探,她縮得越厲害,幾乎可以感覺到她豎起的毛孔遍布整個飽滿,她竟緊張得這樣厲害?
他停止了試探,放開她,讓她喘口氣,將她領口拉攏好,放柔道:「對不起,不用怕,只要妳不想,我們就停止。」
她臉更紅了,蔓延到頸項,她搖頭,「我不怕你,我……」她勇敢地看向他,「我可以配合你。」想象和真實差距太大,她膽子其實比薄荷更小,剛才心跳險些停止。
「配合?」他不禁失笑,她以為他需要她配合?
「嗯!顾隙ǎ⑽⑿咔拥卣f,「昨天,我到學校就是想告訴你,──別生我的氣,你想要的、能讓你開心的,我都愿意配合!
他頓愕半晌,兩掌搓搓臉,回憶一下這兩天發生了什么事,為何會引起她的偏差誤解。
「薄蕓,」他忍住笑,莊重的說明,「我希望妳歡喜的接受,只要有一絲勉強,都不該配合,雖然妳這么說,我很感動。」
「我很歡喜!」她趕緊澄清。她知道她表現不如他預期,但是,這可以學習的不是嗎?畢竟以前都沒機會練習。 缚赡,第一次會讓你很失望,不過第二次──」
「薄蕓,」他握住她的手,看進她眼里。「帶妳回來這里,并不是為了這個……主要是希望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請妳老實說,妳心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顾膫性不是那么難懂,甚至可說是直腸肚,有多少心機就被看穿多少,奇詭的是,她某些作風卻明白是在遮掩一個不能明說的秘密。
「……」大眼心虛地覷看他。
「我那天是動了點氣,但不是妳想象的原因,我只是感到困擾,何時薄荷不再是妳第一考慮要件?薄荷和妳差不多年紀,管理一家生意不錯的店,某方面而言,她比妳更精明,沒有理由讓妳操心顧慮!
「也不是……晚上店里就她一個,留她一人不太好!顾览碛珊軤繌,薄荷和楊仲南交往那段時間,三天兩頭不回來過夜是常有的事,她一個人在店里的機會比薄荷要多得多。
「那好,」語氣流露惱意,他兩手在胸前交抱,正色以對!冈僬垔吀嬖V我,妳一開始眼巴巴的要把我送給薄荷是什么意思?妳為她擔心受怕,超過做姊妹的份際,不惜犧牲我的福利成全她,試問,這種情形是否不會重演?」
她偶爾粗心大意,卻永遠不會忘記有關薄荷的大小事,長此以往,他不吃飛醋也難。
「我絕不會把你送給人的!顾龘u頭兼擺手地宣告,「我當時沒想到你會喜歡我,你和楊仲南不同,一定能讓她幸福,如果你又能接受她……」他這樣瞪她,實在令她說不下去。
「妳從哪一點看出來我能給她幸福?」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你屬龍啊!」她脫口而出,看到他錯愕荒謬的神情,連忙捂住嘴。
太遲了,斯文的臉黯沉一半,另一半泛著慍火,他跨步伸手將她外套取過,直接替她穿上,拉起她并往玄關推。
「你想干什么?」他們待不到一小時!
「送妳回去!
回答得太干脆,澆得她一頭霧水。「為什么?」她說的是實話啊!
「因為,」緩慢地咬牙。「再待下去,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想和妳親熱!
「我……不反對。 惯@表白已經突破她的尺度了。
「可惜,我拒絕和一個死守秘密的女人親熱,說不定有一天,她因為那個秘密而不知去向,讓我夜深人靜想破頭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可不是件妙事。我看這陣子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妥當,等妳想說了再告訴我吧!」
「喂!你不能這樣──」她跳腳。他真的把她的鞋從鞋柜拿出來了,車鑰匙也握在手里。真很啊!「現在真的不能說嘛,我爸會宰了我!」
「做一個孝順的女兒是好事,我當然不能勉強妳,妳好自為之!顾冻稣信菩θ,體貼地替她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似乎沒有商量的余地。
「不是吧?」她欲哭無淚,眼看人都被推出大門了,她跺了跺腳,咬唇瞅著展開強勢魄力的他,幽幽嘆了口氣!改悄恪绻刹豢梢浴沟吐暪緡伭藥拙洌麕缀趼牪蝗珟讉字。
「來,大聲點,這里沒有別人,妳想告訴我什么?」扶起她下顎,語調刻意溫柔,耳朵俯近她蠕動的唇。
不信她如此密不透風,她人都可以給他了,足見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可抵數十個秘密。
「我是說,」她吞了吞口水,實在是非份要求啊!「如果你堅持和我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可不可以答應我,暫時別再相親?」
「薄蕓──」
。
不過幾天,迷你花園里的花草似乎適應了新的家,各自有了新生命,努力往上爬竄,枝芽迎風招展,綠草扎根茁壯。每天踩在小石板上,置身在逐漸熱鬧的綠意里,彷佛看見了賜予它們新生的那雙修長的手,掘土修根的模樣,暖意和酸意一起在心口泛濫。
「你不是好人嗎?好人干嘛那么小氣?」邊澆水邊咕噥著!肝乙膊辉敢獍!可是我不能再冒一次險,都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
順手剪除多余的花苞,她對著花蕊道:「瞧他心腸多硬,真的不來找我了。真倒楣,你們說我沒事談個戀愛找麻煩干什么?你們說!我還以為自己中了樂透了呢!」
「那個……大姐……」怯生生地扯她的袖子,「店長出去了,妳可不可以到前頭幫一下忙?」小貝驚疑不定,薄蕓是在跟花說話嗎?
「出去?去哪?」沒聽薄荷說起!
「帥哥又來找店長了,我的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羨慕死人了!店長太酷了,不對,是太不給面子了,大放送吔!買一杯茶送一朵玫瑰,不到半小時送掉一半,帥哥看了火冒三丈,把店長找出去談判了!」講得眉飛色舞。
「什么?」她放下花灑,三并兩步跑到吧臺,楊仲南的跑車早已不知去向,她頹然地望著空蕩蕩的路面,又急又氣。
只剩一個星期,薄荷生日就快到了,她益發神經質,難得休假也不敢隨意出門,不是對著花葉長吁短嘆,就是幫著外送,唯一不能阻擋的,就是薄荷的轉變。
情變前如飛蛾撲火般愛著楊仲南的薄荷,對付回頭的男人毫不留情,除了發揮毒舌功能、當眾潑茶、把跑車輪胎刺破,還嚴正拒絕曜明公司的外送服務;不可思議的是,楊仲南越挫越勇,繼續上門,讓員工們天天精神抖擻地欣賞連續劇。只有她私底下膽戰心驚,深怕那兩個冤家擦槍走火,鬧得不可收拾。
「大姐!」小貝碰碰發呆的她,「五號桌指明要妳送,端過去吧!」
她挑眉!笧槭裁?這里又不是酒家,誰送不都一樣?」她探了一下頭,高大的植栽擋住客人的身影,看不清是何人。
「誰知道?」小貝攤攤手,「大姐,妳臉很臭,快笑一笑,別嚇跑客人吶!」
兩杯茶代表兩位客人,她只是偶爾客串跑堂,很少在店面出現,誰會故意神秘兮兮到茶坊找她?
轉個角,客人露面了,她恭謹地放下茶水,彎腰致意,「兩位,歡迎光臨,我是薄蕓。」
是陌生人!看來像是一對夫婦,年約六十幾,穿戴不俗,從頭到腳梳理整齊,明顯地生活水準層次不低,女的笑容滿面,珠光寶氣;男的相貌威嚴,目光炯炯,兩人皆毫不掩飾地打量她,再面面相覷。
「兩位是否指明找我──」
「我是章震南,這是我內人。」男人開門見山,自我介紹完畢!副⌒〗阏堊,我們談談!
她依舊迷惑,但男人氣勢凌人,周遭宛如他的地盤,氣定神閑地指點她就坐。
「請問我們是否見過?」
她還在努力搜尋記憶,章震南劈頭便道:「沒想到相來相去他竟然相中了妳!也罷,起碼是個好手好腳上得了臺面的女人,我雖然比較中意昀芬,但沒辦法啊!人人都覺得志禾隨和,只有我們做父母的知道他事事有定見,不過是不想讓我們傷心,才配合我們的意思罷了!
聞言心驚肉跳,怔怔傻眼,她一點二的好視力竟沒看出章志禾的秀逸五官和章母同個模子印出,只有身架骨和章父九分近似。
「原來是伯父、伯母,失敬!」她起身哈腰,暗叫完蛋,她只穿了T恤、短褲,是章志禾最感冒的扮相,這下未出招就扣分了。她沒遺漏章母盯著她胸脯的詫異目光,真想干脆滾到地上裝死算了。
「不必客套!拐抡鹉蠐]揮手,「這孩子三十出頭了,時不時還是讓我們摸不著頭腦,F在年輕人想的,我們很難理解,我們要求不多,他愛做哪一行隨他去,唯獨婚事,他可不能表里不一,敷衍我們。我還沒老,知道現在年輕人的花樣百出,在我章家,可不能有這樣的事!」說得斬釘截鐵,她聽得一知半解。
「是這樣的,薄小姐,」見她未開竅,章母接力解釋,「志禾和我們說了,他有了喜歡的對象,就是薄小姐,我們雖然半信半疑,但派去的人說你們來往密切,他的確沒撒謊,昀芬的事很可惜,我們本來想盡力撮和他們,昀芬本人也有意思,但志禾并不積極,直到前些日子有人告訴我們一些事,我們才同意他的選擇,今天特地私下來看看妳!
原來,他所謂要和兩老說清楚的事,就是他們之間的事。∷缇驼J定了她,并且公告父母,為什么還要和她冷戰呢?實在不像她印象中的他!
她喜上眉梢,直問:「呃,請問是哪方面的事?」哎,真是扼腕!她實在想不出最近做了哪些令人稱道的事能擊敗勁敵蔡昀芬,令二老對她改觀。
「就是──」兩老彼此又對看一次,章震南使個眼色,章母對她勾勾手,暗示她湊上前去!笂厼榱酥竞蹋瑑纱紊现倌夏呛⒆拥木瓢烧宜銕,聽說有一次讓他躺了好幾天,另一次讓他眼睛掛了彩,他頭傷那次我們不清楚是否和妳有關,總之,仲南很少再見志禾了。這么多年來,我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他們倆感情好我不反對,但──」嗓子壓得更低,「總沒法好到能結婚生子吧?」
「嗄?」沒想到一間小酒吧的八卦流言傳誦威力如此之大!
章母拍拍她的手,「妳積極爭取志禾的態度我們很欣賞,志禾個性溫和,人又善良,老被仲南牽累,章楊兩家關系很深,我們不好說什么,如果因為妳的出現,讓志禾正常結婚,有正常家庭,我們就放心了!
她終于能體會章志禾的心情了,不斷的相親證明自己愛的是女人很辛苦吧?
「伯母,其實我們根本──」還未論及婚嫁!但若照實說了,兩老對蔡昀芬重新燃起信心呢?自私一點、自私一點,她可不要又將他拱手讓人!
「我到外頭走走,妳們再多聊一會!拐抡鹉纤钠桨朔地站起來,利眼掃視店內一圈,忽然道:「妳這家小店,還供這么多新鮮玫瑰裝飾,是不是太浪費成本了?」說罷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她呵呵干笑兩聲,要是讓章震南知道那是楊仲南的杰作,想必會大大抓狂吧?「薄蕓?我可以叫妳薄蕓吧?」章母再向她靠近。
「當然。」無端的親熱讓人不寒而栗。
「有一件事,我想向妳求證!拐履笝C警地左看右看,才附耳問道:「妳和志禾,是來真的嗎?」
「對不起,我不懂──」
「哎呀!」章母為難地抿著薄唇思索,想想又道:「妳不是代打的吧?」
「?」
「你們在一起一段時間……『那個』沒問題吧?」
「唉……」字眼很普通,問題很麻辣,而且必須自由心證。
等熱辣辣感覺一過,她暗下決定,絕不白目地反問「那個」是什么,并且為了一勞永逸,她做了以下回答──「伯母,我們『那個』的很快樂,志禾『那個』的很正常,如果有一天我們結不成婚,絕不是因為他沒辦法和我『那個』,而是他想換一個女人『那個』,這樣您放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