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京城安頓好,便把你接到京城去,好嗎?”珍棋俯身摟住她。
“把我接到京城?”她不安地在他懷中掙動。
“對,我要帶你離開這里!彼莺莸赜脛啪o抱住她。正確地說,是要讓她離開管朗愈遠愈好。
始影的腦子里一片混亂。
“可是……我……”
“沒有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我走到哪兒,你就要跟到哪兒!彼皖^想吻她的唇。
“不、不……”始影慌張地從他懷中掙開。
“始影?”他皺起眉頭,臉色沉了不來。
“我癸水剛來,身子不干凈!彼幕诺卣伊藗借口。
珍棋深深地看著她。
“上一回你鬧胃疼,這一回又是這樣!彼勒嬲脑,但他不愿去深思,也不想去拆穿。
“對不起。”始影勉強地僵笑了一下。
珍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等我把你接到京城以后,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始影愣住。
她深深吸一口氣,眼底緩緩浮起一層哀傷。她微微側(cè)過臉去,不想讓他看見她眼角溢出的淚水。
珍棋早已經(jīng)洞悉她的內(nèi)心,她總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樣,雖然他們天天共枕眠,但是她總一個人遠遠地睡著,從不靠近他。
性格文儒的他,也有想要征服的女人,他不容許自己的妻子心中總想著另一個男人,她要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個人!
他堅信,夫妻在一起久了,她總有一天會愛上他的!
。
珍棋動身前往京城之后,始影雖不必?zé)⿶琅c他面對面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話的窘境,也不必擔(dān)心夜里他的求歡,但是卻有塊大石頭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何時將會被接往京城,何時將要離開這里。
她開始拾起畫筆作畫,只有在專注作畫時,她才不會去想起宅院另一側(cè)那個讓她魂牽夢系的人。
雖然管朗在府里養(yǎng)傷,但她時常會聽見柔雁哭哭啼啼的吵鬧聲,怕柔雁胡思亂想,她從來不敢去過問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只偶爾會讓喜纓去探問一下管朗的傷勢,她自己則從不主動去探視。
珍棋離開以后,她更加沉默寡言,生活很像回到了未嫁前那樣舒心自在,幸好她的性子好靜,也耐得住寂寞。
有時候,她會自己一個人坐在花園里靜靜發(fā)呆,而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躲在房間里寫字畫畫,遺世而獨立。
日復(fù)一日,日子過得艱辛難熬,但她知道她必須讓自己習(xí)慣這樣的日子,因為這樣的日子,她還有很長的一生要過。
只有學(xué)著不去想念,試著去遺忘,她才能扮演好此生唯一的角色——黃珍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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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大宅內(nèi)外都熄了燈,大地一片漆黑。
管朗悄無聲息地走在幽暗的長廊。
烏云緩緩散去,明月露出了皎潔的柔光。
他來到了珍棋的院落,悄悄推開紗窗,翻身進屋,一進屋,他就聞到了濃濃的墨香。
昏暗的房間有束淡白的月光照進來,他看見始影在床上靜靜熟睡著,柔軟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枕上,身上穿著月白色的緞袍,瑩滑的肌膚在凌亂的睡袍間若隱若現(xiàn),一雙修長光裸的腿從睡袍底下露出來,無比誘人。
他來到床邊坐下,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的睡容。什么樣的美女他沒見過,但沒有人像她這樣美得如凝脂玉般溫潤無瑕,卻又處處散著誘惑。她只是這樣靜靜地睡著,就已讓他亂了心志。
她在作著什么樣的夢呢?
夢里,是管朗邪氣挑誘的、如火一般的眼神。
我不認你做我的嫂嫂,你也可以不認我是你的小叔,我們做了什么,不會有人知道的。
那火惡狠狠地將她吞噬,她感覺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銷融……
始影驟然找回了意識,從漫天焰火中醒過來。
一個朦朧卻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床前,月光淡淡,迷離得分不清是夢是幻。
“是你嗎……”她低喃,緩緩伸出手去。
“是我!彼嬲鎸崒嵉匚兆∷氖。
始影真切地感覺到手掌的溫度,她驀然回神,驚慌地從床上坐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怎么會在我房里?”她嚇呆了。
“噓——”管朗伸出大手輕輕捂住她的嘴。“輕聲些,除非你想讓我們兩個被捉奸在床!
“你、你別胡說!”他曖昧的神色讓她的雙頰飛起了一抹紅。
“我受傷這么多天,你為什么都不來看我?”他的手舍不得離開她的嘴唇,手指柔柔地在她頰畔撫摸著。
“我雖然人沒去,但是都有派喜纓去探問你的傷,春蕊沒跟你說嗎?”她輕輕推開他的手,羞怯地整理身上泄漏春光的凌亂睡袍。
“我要看到你的人才會好得快些。”他低啞地輕喃。
始影被他撩人的嗓音迷得心神蕩漾,這樣的氛圍太容易使人意亂情迷了,一下小心就會鑄下大錯。
“別再說這種話了,我們之間不能這樣的……”她用僅存的理智提醒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因為見到了他而波瀾起伏。
管朗垂眸輕嘆,站起身離開床楊,來到放滿了畫卷的書案前,就著薄淡的月光欣賞她的畫作。
“為什么畫的都是花?臘梅、牡丹、水仙、秋葵花、石榴花、杏花!彼统恋剌p笑!跋氩坏轿疫能認出這么多花的品種!
“什么‘春滿樓”、‘花滿樓’的去多了,自然有這門功夫!笔加鞍腴_玩笑地說,一面下床找了件外袍披上。
管朗低頭淺笑,沒有否認,沒有辯解。
“以后別這樣了!笔加拜p聲說。
“別怎樣?別去‘花滿樓’嗎?”他邪邪微笑。
“不是!彼軕c幸屋里幽暗,他看不見她暈紅的臉!耙院髣e在半夜進我房里,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好,對你我都不好。”
“放心,不會有‘以后’了。”他淡淡低語。
始影看著他,有些迷惑。
“我是來告訴你,我要走了。”
始影怔住。
“你要去哪里?”她的心重重一沉。
“還不知道!彼桃馄届o地說。
“去多久?”她有些不知所措!暗镏绬幔俊
“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彼緛碇幌朐谔炝燎扒那牡刈,但還是情不自禁地來見了她一面。
“你為什么要走?”她想叫他別走,但她沒有那樣的權(quán)利。
“也該收收心,去做幾件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大事了,總不能這樣荒唐過一輩子吧?”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你要離開多久?何時回來?”她不知道珍棋什么時候要將她接到京城去,她怕沒有機會再見他了。
“沒有做出一番大事業(yè),我不會回來,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
“那柔雁怎么辦?”他的話令她心驚。
管朗淡然一笑。
“你家財力雄厚,而且我完璧歸趙,她可以再嫁,不是問題。”
完璧歸趙?始影吃驚萬分。
“你……你還沒……”她咬住唇,這是她從來都拒絕去想的事情。
“我為你守身如玉,感動嗎?”他嘴角微揚,故意逗弄她。
“別說這種話!彼男念^悶悶地抽痛,淚水不由自主地要涌出來。在他吻過她以后,明知道和他永遠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卻仍悲哀地想為他守住身子,愛情竟是如此的折磨人。
管朗看見她兩眼中破碎的淚光和凄楚,兩人相對無言,彼此之間似乎再沒有什么可以問,也沒什么可以答的了。
“大嫂!彼钗跉猓L痛下如短痛地說:“你好好保重身子,我走了!
他轉(zhuǎn)身匆匆走到門邊,輕輕打開一道門縫。
決絕的語氣和背影,讓她的心痛不可抑,她奔向前,自他身后緊緊地抱住他,淚水瘋狂地滾落。
她的眼淚熨燙著他背肌上剛結(jié)痂的傷疤,他閉眸咬緊牙根,抵御著回擁她的欲望和沖動。
“天要亮了!彼氖州p輕扳開圈在他腰間的纖柔手臂,毅然斬斷那難以離舍的依依之情。
始影頹然靠在門邊,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他消失在濃濃晨霧中的身影。好像那場夢境。他消失在迷霧中,而她無論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她相信,這就是她和管朗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