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管到人家的家務事去?」餐廳內,手端著咖啡,靠在吧臺前的宋相燕難以置信的望著正在吧臺內一臉苦惱樣切蛋糕的樓臨,「他們不結婚了,你干嘛管到人家要不要復合上頭去?還變成你的責任,好像是你害他們解除婚約、分手似的!闺u婆可是沒有好下場的,懂不懂呀。
此時,她們所在之外是公司宿舍。
斐恩婚顧提供了宿舍給外地來的員工居住,四人住一間三十坪大的房子,內有四房兩廳、開放式廚房與兩間衛浴,一個月只收管理費三千元,其他水電費則由四個人平均分攤,是公司給予員工的福利之一。
樓臨意一年前來到公司就職后,就與宋相燕、辛季英、元傲伶共居一個屋檐下,雖然四人的個性不同,但相處起來沒啥問題,偶爾難免為點芝麻小事不高興,但到了隔日就恢復平常,沒有隔夜仇。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他們是溝通不良,所以想居中協調咩!箻桥R意輕嘆了口氣,「誰知道那個新郎這么麻煩!
「我就說嘛,哈雷機車不是人人買得起!构皇莻機車的case.「預算無上限,怎么會有這種好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只會砸死人!顾蜗嘌喔袊@道。
「是啊,我一開始也實在想得太樂觀了!箻桥R意輕嘆。
「什么事?」走進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欲泡杯咖啡休息一下的辛季英看到平日樂觀開朗的樓臨意竟一臉發愁樣,不禁好奇的問。
「就是……」宋相燕將那對麻煩新人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你真是倒楣,第一件就接到一個難辦的!剐良居⒅钢鴺桥R意手上正在切的蛋糕,要求也來一塊!改銊e管他們啦,把花在他們身上的精力去處理其他case,搞不好早就拿起來幾個了!
「但這個case我已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去溝通討論,都已經走到最后一個步驟,只差只臨門一腳,我怎么可能甘心放棄!」樓臨意仍想堅持下去。
「人家都解除婚約了,你還想怎樣?」辛季英瞪直眼,「不甘心不放手,不只是女人在感情中浪費青春的罪魁禍首,也是業務的致命傷!」
「可是……」
「我是可以理解意的想法!挂慌詧A桌前,正一臉優閑喝咖啡吃蛋糕的元傲伶不改毒舌本色,「這個case忙了她快一個月時間,要是我也很難抽手,不過吵個架就要解除婚約,那兩個人是小朋友嗎?幼稚透了!顾恍嫉姆籽邸
「是啊。」樓臨意點頭道,「他們只是在吵架啊,和好就沒事了!
「那就讓他們自己去和好,你不要蹚渾水了。」辛季英勸道。
「我只是幫忙一把而已,要不然他們現在僵持著,誰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和好,而且我很怕拖太久會起變化,那我就得不償失了!
她這一個月花費多少精神在這個case上啊,光是跟戴姝麗來來回回不曉得討論了多少次了,企畫改了又改、改了又改,好幾個夜晚她都是邊修改打瞌睡,最后直接在桌上睡著的,要她因為一個吵架就放棄,她實在不甘愿啊。
「好啦!讓她去忙啦,老鷹不推下山崖哪飛得起來呢,成長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若是遭遇一點挫折就放手,咱們的小可愛永遠只會是剛破蛋的小雛雞!顾蜗嘌嗯呐臉桥R意的肩,眼眸閃過難以察覺的看好戲心態,「加油啰!
「嗯,我會的!」樓臨意用力點頭,眸中燃著堅決之火。
「你好,請問貴公司總經理在嗎?」
柜臺小姐望著眼前這位臉上戴著大墨鏡,唇上涂著鮮紅口紅,一頭卷發以絲巾繞過頭頂后再綁起,穿著合身套裝,濃妝艷抹的女人,不由得狐疑總經理什么時候認識這樣的庸脂俗粉了?
「請問你哪位找呢?」柜臺小姐客氣的問。
「我是廠商代表。」女人的手似乎想要掩飾什么的在空中揮了兩下,「有關于業務上的事想找貴公司總經理!
「那我請我們業務部門的經理跟你談談好嗎?」
「業務部經理?」女人的嗓音有些偏尖的低喊,「你竟然想找個業務部經理就來打發我,你可知道我有大筆的業務介紹給貴公司的耶!我只見你們總經理,業務經理職等太低,我沒法跟他談!
「嗯……那請稍等,我詢問一下。」柜臺小姐拿起桌上電話的話筒。
「好!古蓑湴恋奈浩鹣掳,側過身子,左手放在柜臺上,右手推了下臉上的墨鏡。
柜臺小姐撥了內錢電話到總經理秘書室,說明有這樣的一位客人來訪。
過了好一會兒,秘書室小姐回道:「總經理說他可以見見她!
「小姐,你請進!构衽_小姐伸手指著右邊,「請進去右轉……」
「我知道,我來過!古穗y掩心悅又想壓抑,以至于嘴角扭曲。
「你來過?」她怎么不記得見過這個女人?這么夸張過時的裝扮,必定是一見難忘的,況且她最近也沒請假啊。
「呃……對……反正我知道!古搜杆冱c了下頭,快步走入辦公室。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早等候在旁的秘書小姐巧笑倩兮道:「請問小姐貴姓大名?」
「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等我見到你們總經理,自然會向他自我介紹的。」女人囂張的神態透著股不自然。
「……好!姑貢〗阌X得這人有些奇怪,以眼神指示另一位秘書,先打電話請警衛上來以防萬一。
渾然不知秘書眼神交流的女人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走廊的底端。
「我是要見總經理!共粫缘靡粠У侥娜サ呐嗣。
「總經理目前在交誼室!
「交誼……室?」
「是的!姑貢〗阃崎_流漩花紋雕刻的木門,「請進。」
「喔……好,謝謝!
踏入交誼室,入耳的是撞球的撞擊聲,那突如其來「叩」的一聲響,差點把她的心臟給撞裂了。
定了定神,循聲而去,果然看到嚴竟樓在右手邊內側的撞球臺桌前,手上握著撞球桿撞向白球,將一顆藍色二號球撞入袋口。
球入袋后,他直起身,拿起一旁的chalk抹在球桿的尖端,走到離白色母球最近的位置時,問道:「不把墨鏡拿下嗎?樓小姐!
樓臨意胸口打了個突,心想他怎么能識破她的偽裝?照理,他應該記不清楚她的臉才對啊。
「意外嗎?」他輕撇了下嘴角,「這幾天我看到你這么多次,想不記得也難。」跟幽靈一樣陰魂不散。
「什么、什么很多次?」樓臨意一窘迫就會結巴的毛病出來了。
「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廳,你像個偵探從早坐到晚,是想調查我什么?」犀利的眸光直穿透深灰色墨鏡。
難以置信「偵探身分」老早就被識破的樓臨意遲疑的拿下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納悶的想著,她在隔壁棟大樓樓下咖啡廳埋伏了四天,就是沒見過嚴竟樓從大門口進出,她才不得已改換策略,變裝上來冒險一試——沒想到竟成功了——怎么獵人未抓到獵物,反早早就被獵物察覺,還設了陷阱,請君入甕?
樓臨意不由得擔心,他在明知她是誰的情況下,還放她進來,是存什么心思。
「我、我沒有要調查你什么啊……」她期期艾艾解釋,「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討論你跟戴小姐之間的婚事!顾柫讼录,「只是吵架,沒必要弄到解除婚約啊,情人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對吧?如果每次吵架都說要分手,那不是太小孩子氣了嗎?」
「說要分手的不是我!顾蜕碜樱浊驅书偾,「叩」的一聲,準確入袋。
「戴小姐并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她只是氣急了。」她抿了下唇,毅然決然走到嚴竟樓身邊,他轉到哪,她就跟到哪!概⒆与y免會賭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男朋友多多注意她一點,明白她的心思,分手只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這個時候你只要哄哄她,跟她和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又撞了一顆綠球入袋,嚴竟樓直起身面對她道:「你說話從不負責任的?」
天下太平?
這一次哄,下一次呢?
哄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忍受她無理的要求,去揣度她的心思?
他是人,不是蛔蟲,他也沒這個閑工夫。
樓臨意不解他發問之間的眨了下眼,「我說話當然負責任。∥覀冏鲞@一行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對自己負責任也就等同于對客人負責任。」
「那為什么她就可以不負責任?」他的嗓音淡淡,直視的眼神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樓臨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質問讓樓臨意當下傻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的,腦子里轉了老半天,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一個反駁的答案來。
嚴竟樓也不理她,繼續撞他的球。
過了一會兒,秘書小姐像是嚴竟樓傳了心電感應過去似的,在樓臨意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時進來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總經理待會與其他客人有約!姑貢〗慵瓤蜌庥侄Y貌的下了逐客令。
「呃……我……」樓臨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這個問題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會再回答你的!
嚴竟樓未理會她,已將除了母球以外的其他色球全都撞入袋口的他放下球桿,走進衛浴間洗手。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在第一次討論結婚一事時,面對戴姝麗的刁難,也是給了這樣的回應——
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持肯定。
這是一個有著蟑螂般韌性的女孩啊。
他捏了捏眉間,輕蔑的撇了下嘴角。
就算她想得出答案,也得他給機會說。
那個笨女孩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這棟辦公大樓的車道出口就在隔壁棟大樓旁邊,只要車子一從那出來,他頭往左邊轉就可輕易的發現她坐在能清楚看到門口動靜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戴姝麗是花了多少錢叫她來當笨偵探跟廢說客?
第一次他給她機會,后來她再來公司,柜臺處就直接被擋回去了,光明正大走不進來,躲在暗處想伺機而動又沒有機會,她竟然異想天開變了個模樣想突破閘口?
哈!
胸腔的鼓動讓嚴竟樓意外發現自己竟因她白癡可笑的行為而當真笑出聲來了。
門口柜臺后方上頭裝了架攝影機,只要有未預約客來訪,他與秘書皆可透過攝影機瞧見來者尊容,她那突梯令人發噱的裝扮,加上漏洞一堆的三流來訪理由,照說她是根本踏不進來辦公室一步的,要不是她故做高傲的側身抬起下巴,讓他看到耳垂處有塊陰影,因為狐疑的將影像放大,發現那塊奇特胎記,斷定是她,她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放她進來,是想親眼見見她那可笑的、阿嬤級的過時裝扮而已,她的業務說服技巧還太生嫩,反應也不夠敏捷,三兩下就被打回去,他根本是放她進來娛樂他而已。
想到她那俗到最高點的裝扮……
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
真白癡。
樓臨意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剛走出來的元傲伶,兩人四目相對,元傲伶露出難以置信的夸張表情。
「我的媽呀,你是不是衣服沒洗,所以借你老媽年輕時的衣服來穿?還有這口紅,嘖嘖……」纖指指了指她的「血盆大口」,「什么時候開始流行正紅色了,我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說這樣穿看起來比較貴氣。電視上有錢人的太太不都是這樣穿的?」
「你一定是看了二十年前的花系列,才會打扮得像朵喇叭花。」元傲伶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你干嘛這樣說啦?」樓臨意的信心已經在嚴竟樓那重挫一次,沒想到元傲伶那損人不償命的嘴又來一次。
「你穿得這么過時是去哪?」元傲伶微瞇著眼問,「你這兩天很少進公司,新case有這么麻煩?」還要打扮成喇叭花才接得下來?這該不會是準新郎還是準新娘的特殊「癖好」吧?
每位婚顧手上負責的自然不會僅有一件case,而是同時負責好幾件,除了戴姝麗這件,樓臨意后來又接了兩個case,她一樣盡心盡力的與客戶討論并提供建議跟企車,只是戴姝麗他們的婚企是她成為婚顧之后第一件case,意義自然不同,就算他們鬧翻多日仍不見和好跡象,她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會死,下定決心要將兩人重新拉在一起,順利結婚,完成她的工作。
「沒有啦,我剛找個地方把吳小姐的企畫寫一寫啦。」
這兩天她雖然都在嚴竟樓公司附近埋伏等待,但她可不是只是坐在咖啡廳里發呆監視而已,該做的事她還是有在做的,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你該不會還堅持那個case吧?」元傲伶往旁跨一步,擋住想進辦公室的樓臨意。
「就看看有沒有成功的機會咩!箻桥R意避重就輕的回答。
公司的同事幾乎都勸她放棄,不要蹚進人家感情爛戲的渾水里,該停損她曉得,但她就是沒辦法啊,她就是不想意義重大的NO.1不僅沒談成,還是以分手作終,好像她是個帶賽的衰人似的。
「你真的是很固執!乖亮鎭G下這話就走去洗手間了。
樓臨意有些委屈的扁了下嘴。
從小大人們就說她很固執,堅持的事就不放棄,但她認為這也沒什么不好,太過輕易放棄,不就一事無成嗎?
所以她認為自己是固執沒錯,但是擇善固執。
她挺起胸膛,驕傲的踏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