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那是什么?
他們一開始會認識交往,不就是因為長輩認為他三十四歲了,既然已經(jīng)立業(yè),也該是結婚成家,成立一個完整家庭的時候了。
而戴姝麗,今天二十八歲,亦到了適婚年齡,兩邊都無對象,對彼此印象又不錯,在一起,正好。
這就是所謂的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是嗎?
他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建立一個家——成為一對夫妻,共同「經(jīng)營」一個叫「家」事業(yè),又不是滿腦子都是戀愛妄想、吃飽閑閑沒事干的小朋友,為什么要拿「愛」來壓他?
「那我叫秘書挑……」
「秘書挑的才不是你選的!我不管!」戴姝麗一把揪住的胳膊,人往他懷里蹭,人往他懷里蹭,「你去挑一個嘛,證明你愛我,好不好?拜托你嘛!」
他覺得煩,但當下還是應允了她,轉身之后交代秘書想一個女朋友會喜歡的禮物名冊給他,他照著挑了一個當季的限量名牌包。
可當她收到那個包包時,她卻是不滿的嘟起嘴。
「人家要的才不是這個呢!」戴姝麗甚至不客氣的將禮物扔到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
「不然你想要什么?」拜托,不會直接說嗎?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猜得出她想要什么?嚴竟樓覺得頭痛極了,心生不耐。
「你只要平常都有注意觀察我,就應該猜得出來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么呀!」她膩在他身上以嬌嗲的聲音撒嬌。
其實他不太喜歡她裝嗲的嗓音,太虛假,但因還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圍,所以他也就沉默的不說出口。
他望著她如花似玉的臉蛋,看進了那雙盈盈水眸,寫著赤裸裸的欲/望。
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從未好好的看過她。
戴姝麗長得很美,端正的五官,亮麗的外型,身材姣好纖瘦,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他是個男人,自然也注重視覺,她的外貌得他喜愛,但他總是站在五步外的距離去看她這個人,不曾想過探究她的內(nèi)心想法。
一次也沒有。
就算她裝嗲撒嬌的現(xiàn)在,他還是沒有這樣的欲/望。
他輕輕的將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拉開,以壓抑的語氣道:「告訴我吧,你想要什么?」
戴姝麗幾乎是瞪視著他的眼,以難以置信的口吻道:「你真的連對我用點心思都不肯嗎?」
他不耐煩的閉了下眼,睜開時已經(jīng)回復淡然,「我已經(jīng)盡我最大的努力了!
「不,你沒有!」戴姝麗激動的將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推開,眼眶蓄滿傷心的淚水,「你不曾用心在我身上過,你總是在敷衍我,你連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們要怎么結婚,怎么走一輩子?」
「或許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訴我啊!顾麑⒛托灾堤岬阶罡摺
「如果你愿意花點心思,你就會知道的!」
「你別激動!顾嘀宰影矒,「要不喝杯咖啡鎮(zhèn)定一下,我叫秘書……」
「不要叫秘書!不要什么事都推給秘書!跟我談戀愛的人是你不是秘書,如果你什么都不管,都交給秘書處理,那我干脆嫁給秘書算了!勾麈惣拥暮。
「秘書是女的,恐怕無法跟你結婚!
其實他只是想開個小玩笑,緩和一下她激動的情緒,不過顯而易見的他下錯招了,因為戴姝麗那張漂亮的臉孔立刻猙獰了起來,五官扭曲成他過去從沒見過的怪異模樣。
「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怎么可以!」她從辦公室的沙發(fā)上跳起,崩潰的喊:「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還需要問嗎?」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我要你說,愛,還是不愛?」
嚴竟樓終于忍無可忍的嘆了口氣,「我愿意跟你結婚,就代表我的意思了,不是嗎?」
「你只要回答我愛或不愛就好,不要跟我說一些五四三的,我不要聽那些!」
他微張雙唇,心想,就把她當成刁蠻的客戶那樣處理,說著一些違心之論,只要達成目的就好,可莫名的那個「愛」字,他就算在喉間使盡了力氣,還是說不出口。
怪了,他什么時候變成一個「誠實」的男人了?
他閉唇,再張開吸了口氣,想把那個單字吐出,可就是哽在喉嚨里,好像他的舌頭忽然間失去了作用,或是他對那個字有言語不能癥,再怎么費勁,也蹦不出唇瓣。
然后,那個等不到一個「愛」字的戴姝麗,近乎自暴自棄的大吼:「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我不要跟你結婚了,我們解除婚約!」
當下,他腦中閃過的不是上前去安撫她,而是她這般無禮、失控的大吼,可能已傳辦公室門外,被外頭的秘書聽見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做出更讓他無法接受的行為——淚流滿面的沖出辦公室,一路哭著跑出去。
很好,他私底下的感情事就要成為整間辦公室的八卦了。
他堂堂一個總經(jīng)理,被下屬看笑話,這是他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戴姝麗完全踩中他的大地雷。
既然如此,這婚事就作罷吧。
打從交往以來,他哪件事沒順應著她的,不是嗎?
公事的繁忙,讓他很快的將這件事拋諸腦外,誰知解除婚約宣言才宣布不到三小時,她就派了個說客過來。
搞什么?當真要把丑事宣傳得人盡皆知?
他給這位「說客」五分鐘的時間,是要讓戴姝麗知道,他已經(jīng)答應她的要求,解除婚約了,想不到這女孩看起來年紀輕輕,倒是很懂得抓他的語病,還自以為勝利的沾沾自喜。
嚴竟樓在心中冷笑,表面不動如山。
他放下筆,十指互搭,一又深邃黑眸帶著森冷冷寒意的直瞅著她。
他不說話,就這樣盯著她瞧,最是讓樓臨意不知該怎么辦,微笑瞬間垮了下來,視線也不知所措的瞟到一旁。
不行啊,她怎么可以這么輕易的就敗下陣來呢!
她第一次的case一定要成功的!
這是她人生的一大步,婚顧事業(yè)的重要開始,她一定要把這個case拿下來,首要就是讓這對吵架的情侶復合,簽下她放在包包里頭的契約,完美的將婚禮完成才行!
不可以害怕退卻!樓臨意在心底咬牙切齒的告訴自己。
就算他的淡漠眼神中深藏陰森冷意,她也不能害怕的不敢對視。這是戰(zhàn)爭的開始,一開始就敗下陣來,后面要怎么打?
放在身側的小手五指聚攏,握緊,她深吸了口氣,讓那氧氣化為斗志,滿滿在胸口積聚,抬起頭來直視那依然讓她頭皮發(fā)麻的眼神。
「我——」
「五分鐘到了,再見!箛谰箻堑兔即故,右手執(zhí)筆繼續(xù)批閱文件。
「啊?」五分鐘到了?這么快?「嚴先生,我話還沒有說完,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嚴竟樓沒有理她,以冷漠的聽而不聞作為逐客令。
見他根本不理會她,她若未將戴姝麗的請托完成,可就無顏見江東父老啦。
她快步疾走上前,雙手握上辦公桌邊緣,略微傾身。
「嚴先生,戴小姐她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她才深切的希望能在感情上得到你的回應,這都是因為她真的喜歡你、很愛你的關系,希望你能夠明白,若是她不愛你,只愛你的外表、財富與社會地位,那么她就不用理會你是否愛她、喜歡她了,我說得對不對?」
嚴竟樓放下了筆,就在樓臨意以為她的動之以情、訴之以理起了成效時,沒想到他竟是拿起話筒將秘書叫進來好把她請出去。
「小姐,請跟我離開。」秘書小姐依然是完美一百分的微笑。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我一定要說服嚴先生我才會離開的。」樓臨意堅持。
「小姐,」秘書小姐嘴角雖仍帶著微笑,態(tài)度卻比她還要堅定,「如果你執(zhí)意不走,那我只好請警衛(wèi)來了!
「我……」
「請!姑貢〗闶种赶蜷T外。
樓臨意用力咬緊唇,再有千般不愿,也得離開。
怎么辦?這下她要怎么跟戴姝麗交代?
她不僅未說服嚴竟樓,還被請出了辦公室,五分鐘的交談……不,他們根本沒交談,他只有在時間到時做點醒,中間一直是用那對寒冷的眼珠子企圖逼退她。
一個連溝通都不愿意的男人,是要怎么交流。扛鼊e說是心靈層面的了。
此時此刻,她完全可以理解戴姝麗心中壓抑不下的那口氣,因為就連她都生氣了。
可是現(xiàn)下的她完全無計可施。
別說勸服嚴竟樓了,她連怎么與他有第二次會面都不曉得。
下一次別說五分鐘了,他可能連讓她進他辦公室都不愿意。
電梯廂內(nèi)大面鏡中,映出她苦惱的攢眉發(fā)愁的臉。
電梯到了一樓,她才剛踏出電梯廂,戴姝麗的電話就來了。
「如何?」戴姝麗急問。
「很抱歉,我是見到他了,可是他根本不理我!
「你有告訴他,我真正的訴求嗎?」
「有,我都說了,我告訴他,你會希望得到他的回應,是因為你真的很愛他的關系,如果你愛的只是金錢那些表面的東西,你就不會在乎他的感情了!
「那他怎么說?」
「他……他沒有回我!
「什么?」沒有回她?
「他對于你的訴求,未有反應!拱Α
「你不是說你一定會說服他的嗎?虧我還對你抱持期待,結果你竟然連讓他開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你這算什么婚禮顧問?」戴姝麗生氣的喊。
「呃,我想我的工作應該跟這方面的能力沒關系吧?」這或許是推拖之詞,但她懷疑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說得動嚴竟樓的。
「怎么會沒關系?我把婚禮全交給你了,從文定到蜜月,全都給你包辦,那我們吵架時,調(diào)解跟和好當然也是你的工作!」
什么時候婚顧還要當和事佬了?樓臨意愕愣。
「如果你沒把這件事擺平,我就沒辦法結婚,到時你一毛錢業(yè)績都賺不到!而且我還會跟你們公司抗議申訴,說你無能,害得我結不成婚,還會幫你們公司宣傳,說你們公司破壞準新人感情,導致婚約取消!」
「這……戴小姐,我……」天啊,怎么會走到連公司聲譽都要因她而受影響的地步?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處理不好,才害我結不了婚的!」戴姝麗將所有過錯全推到樓臨意頭上。
「對不起,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嚴先生的。」樓臨意的額面濕答答的,不住冒冷汗。
「你說的喔?」
「是我說的。」不這樣說行嗎?
「那就交給你全權負責。」她只要等笨蛋婚顧把事情辦妥就好了。
「好……對了,戴小姐,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什么忙?」一聽到要幫忙,戴姝麗的嗓音略沉。
「就是可以幫我跟嚴先生的秘書預約一下,讓我跟他見面嗎?如果是我去要求,應該不會有人理我,所以我希望……」
「你腦子壞了!我都跟他吵架要解除婚約了,我要怎么去跟他的秘書要求讓他見你?」要這樣的話,還要她來幫忙干嘛?蠢豬!
「呃……」這樣說好像也對。
「總而言之你自己去想辦法,全都交給你了!」
「那戴小姐,你……」「喀答」一聲,嘟嘟聲隨即響起。
她被掛電話了。
樓臨意一臉癡呆樣的望著手機,大門外,是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大門內(nèi)的她,頭頂上滿是烏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