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手山芋,燙啊燙啊,燙得他雙手都起水泡了呀。
送貨回來,茶還沒喝到口,屁股還沒沾上椅,他就給叔兒嬸兒催命似地趕出了門,接著像一顆陀螺似在京城轉(zhuǎn)啊轉(zhuǎn)的,一夜又一天沒有合眼。
悅眉被送去官府了。她被關(guān)押在大牢,等待解回絳州審案。這等天大地大的冤枉大事,當(dāng)然要由他這個面子最大的祝九爺出面了。
人是在他祝府屋檐下被帶走的,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他祝九爺?shù)拿孀,他收留的是一個硬脾氣的傷心姑娘,不是一個強盜小偷,云世斌怎能告她搗毀云家染坊造成鉅額損失并偷走祖?zhèn)鞯娜痉矫丶兀?br />
子虛烏有,什么理由都編得出來!陳世美果然現(xiàn)出真面目了。
祝和暢坐不住,起身在大廳里亂走,夕陽余暉照進了屋里,在地上拉開一塊橘黃帶紅的光影,也將他的灰布衣袍染上一層燥熱的紅光。
哼,汪大人好大的架子啊,莫不是要叫他等到天黑……都送進去一柄玉如意了,難道還得鑒定真?zhèn)沃蟛趴铣鰜硪娙藛幔?br />
唉!他竟然打破三絕原則,跑來求人了,而且求的還是……
“祝和暢是誰?”一個疑惑的聲音從布幔后面?zhèn)髁顺鰜,接著他要見的人終于出現(xiàn),仆役也點上了油燈,大廳立刻大放光明。
“汪大人,在下祝和暢,叨擾您了!彼笆职輦揖。
“你……”汪舜禹拿著拜帖,驚訝地瞪大眼睛,瞧瞧他,又瞧瞧名字,好不容易發(fā)出了聲音。“鉦表哥?真的是你!我還說你這拜帖名字旁邊寫了一個小小的鉦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汪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
“坐坐坐!”汪舜禹熱絡(luò)地挽住他的手,將他壓到上位去,滿臉的驚喜之色。“鉦表哥,你怎么見外了,就喊我名字呀。快!你們快去我書房拿那罐御賜的龍井春茶。哎喲,表哥呀表哥,你這些年怎么老不回鄉(xiāng)?我們還道你死了呢,原來是改名字了啊。”
“我茍延殘喘于京城,做一個小小的貨商混口飯吃,還不夠臉面衣錦還鄉(xiāng)!弊:蜁车氐馈K闼,讓大家失望了。
“表哥還記掛當(dāng)年的事?”汪舜禹熱絡(luò)得近乎矯情,就好像帶著一個咧嘴大笑的面具。“哈哈,我那時年輕氣盛,惹惱了表哥,還請你大人大量,莫要計較啊!
“呵呵,當(dāng)年有什么事,我早就忘了。大家年輕嘛,小時候也是一起穿開襠褲打架的。”祝和暢也跟著打哈哈。
他不會記恨,但被當(dāng)成狗一樣扔出了大門,任誰都忘不掉。
“鉦表哥還是一樣風(fēng)趣啊,現(xiàn)今你幾個孩子了?”
“我尚未娶親。”
“喔!蓖羲从淼男σ庥行┙┯,干脆順著情勢,垂下眉眼,嘆了一口氣道:“你大哥病死了。”
“什么……”祝和暢震駭?shù)匕醋∫巫臃鍪!笆裁磿r候?”
“死了約莫半年了,我還得去請師爺翻翻白帖子,都有記載的。”汪舜禹召來仆役!耙唬椰F(xiàn)在就請人去找……”
“不用了。”祝和暢的手掌滑下扶手,用力在衣袍上抹去了汗水。
“你實在該回去走走了!蓖羲从硌哉Z諄諄,一副慈藹父母官的關(guān)切神情。“銘表嫂一直惦記著你,你也該看看三個已長大的侄兒侄女。還有,碧霞也惦念著你呢。大家都是親戚,可別生疏了!
她不在京城陪伴丈夫,竟是待在家鄉(xiāng)?祝和暢抑下接二連三而來的震驚。的確,十年時空會發(fā)生很多事情,然而潮來潮往,那些人、事、物早已走出他的生命,他只需知曉,毋需牽念。
“等得了空,我會回去一趟!彼廊坏孕!氨淼苣愀呱秊閼舨渴汤,上京赴任的這一年里,為兄的知道你公務(wù)繁忙,一直不敢上門叨擾,可今日有件事不得不請你費心了!
清雅茶香飄散,那是趕在新春發(fā)芽就摘下的龍井茶葉,再火速地由杭州送往京城上貢給皇帝,皇上龍心大悅,就賞給了幾個認(rèn)真貼心的官員。
在仙境般的茶香中,談的卻是卑鄙事,做的更是齷齪事。
“云家誣陷耿悅眉,若真要查起案來,我力保她無罪!弊:蜁痴f完前因后果,打開了一直擺放在桌上的木盒!斑@里是一千兩現(xiàn)銀,這回麻煩表弟大人,這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
“噯,鉦表哥,這不行。”汪舜禹趕忙蓋上盒蓋,裝腔作勢地左右瞧瞧!凹仁窃┌福耶(dāng)然要幫忙疏通,這是絕不能收的!
“大人覺得還不夠的話,我再補上。”
“夠了夠了!蓖羲从硎终瓢丛诤猩w上,不勝唏噓地道:“朝風(fēng)敗壞啊,實在是上下左右都得打點,需要銀子,小弟我不得不收下了!
這就是朝廷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祝和暢冷著眼,嘴角卻還是扯出了一個卑微的笑容!安恢嗑玫臅r間才能放人?”
汪舜禹瞧了一眼外頭天色。“我管不到知府,不過你放心,我和巡撫很熟,我請他轉(zhuǎn)達交辦下去,這需要費上一點時間……這樣吧,子時,你到大牢門外等著。鉦表哥,這是最快的了,也許還要再等上一兩個時辰。”
“沒關(guān)系,我去等,祝某千恩萬謝多謝大人了。”
“老爺!”一個窈窕女子跑了進來,也不管客人在場,就賴到汪舜禹的身邊,風(fēng)情萬種地道:“聽說你有親戚來了,要不要留他吃飯?”
“呵,你來得正好。來,見過我的鉦表哥!蓖羲从砝伺拥氖郑Φ溃骸般`表哥,這是我的四夫人!
“見過四夫人。”祝和暢微笑拱手。哼!原來已經(jīng)娶四個了。
“碧霞在家鄉(xiāng)幫我照顧爹娘和孩兒。”汪舜禹似是為眼前情況做解釋,笑得一臉燦爛!八媸莻賢慧的好妻子,等我在京城安定了,就會接她過來,全家團圓。你呀,多學(xué)學(xué)大姐的溫柔,別老蹦蹦跳跳的!
被捏了鼻子的四夫人吃吃嬌笑道:“人家陪著老爺也很辛苦的,沒空學(xué)了。你快說嘛,要不要留表哥吃飯?”
“啊,不行,沒時間了,我得趕去巡撫大人那兒。鉦表哥,咱們一起走,下回有空,我再請你到府里吃個便飯!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夕陽早已沉入山坳底,留下天邊暗紅鑲金的破碎云彩,大地邊緣籠上一層幽黑,蒸騰著撲朔迷離的夜霧,一群烏鴉拍翅飛過,提早為天際點上斑斑夜色。
祝和暢長長地呼出一口胸臆悶氣,走進了沉沉暮靄里。
*
暗黑的牢房一角,他終于見到那個瑟縮的身子。
猶如她昏死在雪地的姿勢,依然是頭臉深埋膝問,一個小小的身軀幾乎被牢墻黑影所吞噬。
祝和暢再怎么冷然處世、再怎么獨善其身、再怎么自掃門前雪,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升起一把怒火。
天殺的董記布莊!該死的云世斌!是大男人的話,就光明正大競爭,一個傷透了心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威脅……就非得把已經(jīng)遍體鱗傷的她再推下煉獄才肯罷休嗎……
他不敢想象,若她被押解回絳州,一旦羅織的罪名成立,她還要受多少年的冤獄之苦!
“耿姑娘,耿姑娘!彼钡貑玖藘陕。“沒事了,可以走了!
“唔……”她有了聲息,但身子一動也不動。
“她怎么了?”一觸及她冰冷的手臂,他驚訝地抬頭問獄卒。
“她不肯吃飯。連你家的叔叔嬸嬸送飯來,她也不吃。”
“你怎么不吃……”祝和暢叨念到一半的話吞了下去。此地再多待片刻,連他也會生。∮谑撬杆俚孛撓峦馀,將她緊緊裹住,輕易扶起那隨時都可以像羽毛一樣飄走的身子。“我扶你出去。”
“九……九爺?”悅眉已察覺來人,虛弱地低頭喊著。
總是冷言冷語又自大的祝九爺來救她了?她在做夢嗎?
她全身虛軟無力,只能完完全全倚在那個溫?zé)岬男靥派,整個人好像飛了起來,不知道手腳要往哪里擺去,而頭在哪里?心在哪里?她不知道。
她的世界總是那么黑暗,她找不到自己;如果說她還沒死,她不相信,因為她早就墮入永不見天日的地獄了。
然而在黑暗中,卻有一抹幽光,靜靜地指引她的出路,那不是牢房里的細(xì)弱燭光,而是一對帶著暖意的瞳眸。
這里不是地獄,是人間。好一會兒,她才知覺那是九爺,他在看她。
“耿姑娘,我現(xiàn)在帶你回祝府。你安心,都沒事了!
沒事了?鼻間猶充斥著牢房的腐臭霉味,怎地一忽兒就迎上了干爽的夜風(fēng)?身子又臥進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大大懷抱里,她的視線被掩向有著沉穩(wěn)搏動的心口,避開了不斷撲面而來的風(fēng)沙,馬蹄聲得得,一雙有力的臂膀牢牢箍緊她,仿佛正無言地護衛(wèi)著她,她再也不怕被兇惡的差役給硬生生地拖到黑牢里去了……
是嗎?那些人肯善罷罷休嗎?她甚至什么事情也沒做。
“九爺……我……”她不覺扯緊他的衣衫。
“有事回去再說。”他專心看著前面的道路。
“我爹說……這是一個豺狼虎豹的世界,你有的,別人要奪,你沒有的,別人也不讓你有……這世上沒一個好人啊……”
“這個道理太難懂,你現(xiàn)在不需去想!
“我毀了染料,是我不對;我因此讓染坊晚了兩天出貨,是我不好,我該賠他們的,可是……可是……我一生毀了,誰來賠給我?”
“你不要嚷嚷,你身子虛,小心嗆了冷風(fēng),著了風(fēng)寒!
“我沒害人,他們卻還是要吃我,到處都是豺狼虎豹啊……”
“沒有豺狼虎豹,就不是這亂七八糟的人世間!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小狗小兔小雞小鴨,整天客客氣氣地跟你擺家家酒呀,做夢!”
祝和暢莫名其妙上了火氣,擺起爺兒的威儀,劈頭就訓(xùn)人。
吵死了!一向冷得像冰塊似的小姑娘竟也這么呱噪?
“你不被算計就要偷笑了。你不是第一個明白這道理的人,也不是最后一個!永遠(yuǎn)會有傻瓜在遭遇事情之后,這才懂得重新學(xué)會做人!”
“野狼吃兔子,壞人咬好人,我還做什么人?”那迭聲的吼叫沒有嚇退悅眉,她身心俱疲,再有什么外來的威脅恐嚇,她也無力應(yīng)付了。
難道就該束手就擒、乖乖地讓豺狼虎豹撕咬嗎?然后他們抹抹嘴邊的血漬,繼續(xù)去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而她的尸體丟棄荒野,日漸腐爛……
“九爺,小鉦應(yīng)該殺了他的表弟和妹子!
“什么……”祝和暢驚得差點摔下馬。
“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們好過!
“你想怎樣?”祝和暢緩下馬匹,冷冷地看著她。“我不會幫你!
“我也要九爺明白,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悅眉亦是直直望向那對帶著幽光的瞳眸,冷眼相對,互不退讓。
夜風(fēng)吹亂她披散的頭發(fā),長長的發(fā)絲揚起,像藤蔓似地攀上他的肩臂,她驀地一驚,意識到她正以一種極為親密的姿勢躺在他的懷里。
“我……起來……”她欲振無力,依然軟軟地靠著他的胸膛。
“下馬!弊:蜁趁鏌o表情,拂開纏繞上身的長發(fā),將她扶下了馬,無視她那微弱的“掙扎”,再打橫抱起。
“九爺,你回來了!盼死咱了!弊L硎卦诖箝T,高興地迎上去。
“九爺,我來牽馬。”祝福立刻過去拉韁繩。
“悅眉呀,你吃苦了!弊饾M臉憂心,快步跟在身邊,疼惜不舍地拉住她的手!皨饍簬湍銦脽崴⒅罅藷釡,快進來休息!
聽到熟悉的關(guān)切聲音,悅眉頓時心頭一松,眼眶微熱,忘了掙扎。
長街那一頭駛來一輛馬車,車夫揮手叫道:“祝九爺,等等啊!”
“這么晚,是誰來了?”祝和暢警戒地望向馬車。
“哎,是吳文彩。”祝添立刻認(rèn)出有著刺眼金色車篷的馬車。
“我不見。”祝和暢一腳跨進了大門的門檻。
“他是來找我的!睈偯汲蹲∷囊陆螅噲D借力使力起身。
“三更半夜來找人?找鬼還比較容易。”
“讓我下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弊:蜁硰纳隙碌勺∷,一眼就看穿她,一雙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他的意圖。
“既然知道,就讓我下來!睈偯家嗍歉哪肯鄬。
今夜他們到底是瞪了多少次、又瞪了多久了?祝和暢還在跟她大眼瞪小眼,突然覺得啼笑皆非?上а娇上В请p眼睛還滿漂亮的,眼珠子那么黑,睫毛那么長,眨起來像一把扇子扇呀扇地,卻只拿來瞪人?
扇子已將她的心火扇得更旺,大火竄燒,無法可擋,除非他使出叔兒當(dāng)年的絕招,否則絕對阻止不了她。
他終于輕輕地將她放下地,直到她扶住門墻,這才放手。
“唉,你小心些。”他不覺輕嘆一聲,也不知是要她小心站好,還是小心定好接下來的路。
“耿姑娘,你還好吧?”吳文彩一跳下馬車,登登幾步就趕到大門邊,神情擔(dān)憂得好像天快塌下來似地!拔乙宦牭阶>艩斎I救你出來,就趕快過來看你了。唉!那個董江山真不是東西,他的女婿也好不到哪里去,怎能隨便買通知府就關(guān)了人呢,實在太可惡了!
“吳老爺,謝謝關(guān)心。”悅眉淡淡地道。
“沒事就好。耿姑娘你得多多休息,我給你帶來一盒人參……”
“吳老爺帶人參給我,還是希望我過去你的染坊吧?”
“噯,這以后再談,現(xiàn)下最重要的就是耿姑娘要保重身子。”
“我什么時候可以過去?”
“啊?”吳文彩眼睛發(fā)亮,扯開了嘴角笑道:“屋子早就給你備好了,就看耿姑娘啥時休養(yǎng)夠了,我再派車來接你。”
“我現(xiàn)在就可以過去。”
“悅眉!”祝嬸驚訝地扯住她的袖子!澳闵碜雍芴摚刃蒺B(yǎng)個幾天,這件事慢慢再想!
“不用想了,嬸兒。我很明白我該去哪里!睈偯即瓜铝搜郏p輕將祝嬸的手拿開,冷漠的動作卻帶著微哽的聲音。“嬸兒,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悅眉它日有了能力,一定會回來報答你和叔兒。”
“傻孩子,說什么傻話!瞧你這手冷得像什么似地,還是先進來……”祝嬸擔(dān)憂地道。
“腳長在她身上,她想去哪里就讓她去。”祝和暢冷冷地道。
“嬸兒,我不冷!睈偯疾蛔杂X地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袍子,誰也不看,只是低頭邁出腳步!白>艩敚鍍,嬸兒,我走了!
“祝九爺,感謝你的鼎力幫忙。”吳文彩不忘做個大人情,拱手笑道:“明日我就著家人送來一份厚禮,以答謝九爺對耿姑娘的費心。”
呵!儼然就是一副人家主子的嘴臉。祝和暢假惺惺地推辭道:“不敢當(dāng)。是我家叔兒嬸兒著急,我不想讓老人家擔(dān)心罷了!
悅眉正由車夫攙扶,準(zhǔn)備爬上馬車,一聽此言,身子略僵了僵,但她沒有回頭,只是再將袍子拉緊了些,掀起車簾子就坐了進去。
祝和暢眼睜睜看著她上了人家的馬車,揚長而去:在這京城的黑夜里,車輪轆轆,馬蹄踏踏,聲聲刺耳,仿佛回響著嘲弄笑聲。
好了,他費盡心機、拉盡臉皮、輾轉(zhuǎn)求官救出來的人,走了……
他為誰辛苦為誰忙。”緛砭筒魂P(guān)己事,硬是趟了渾水,弄得一身泥巴,人家還不領(lǐng)情,甚至沒道一聲謝呢。
留不住就留不住,算他做了一件功德暝。至于她想怎樣,那是她的事,她會不會因此變成一個冷血復(fù)仇的女魔頭,也不關(guān)他的事。
“九爺,你怎么不留住悅眉呀。”祝添祝嬸齊聲抱怨。
“我不當(dāng)九爺了,以后叫我傻爺!彼^也不回,拂袖進門。
“傻爺?”祝福安頓好馬匹跑了回來,還摸不清怎么一回事。
“叫什么叫……還真叫!”祝和暢猛地回頭,雙目圓瞪,惱得捋了袖子,一只拳頭就伸了出來。“爺兒我——”
“傻爺,我?guī)湍阕帷!弊L斫畼桥_,先敲兒子一記。
連叔兒也叫他傻爺,祝和暢只覺自己果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唔……。 辈荒芰R叔兒,只好一路揪著頭發(fā)進門去了。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習(xí)慣叫九爺了,改叫什么傻爺!我可不想改口了!弊饘⒄煞騼鹤于s進了門,一邊掩起大門,一邊還是擔(dān)憂地望向已經(jīng)下見馬車蹤影的街道,長長一嘆!熬艩斶@孩子呀,我是不再擔(dān)心他了,可悅眉她……唉,真像是當(dāng)年的二少爺。”
門板合起。天上高掛一顆星子,孤寂地眨動明滅下定的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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