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備馬。”
范尚杰在短短不到一刻鐘內(nèi)迅速牽來兩匹駿馬。
夏琮崴尾隨著曜來到后山,他們經(jīng)過墓前,接著愈來愈深入山中,四方所見之處都是樹林,艾以分不清東西南北是在何方,只覺得這一路上的風(fēng)景她好像不久前才看過。
終于,曜停了下來,停在一處山洞前的樹枝上。
“就是這里!毕溺寺氏认埋R,伸手將艾以從馬上抱下。
他在來此的途中,已簡單地將在墓前看到的情景及拜托曜跟著的事說了一遍。
“那天我就是來過這里之后,在回去的途中昏倒的!卑哉f。這就是她那天發(fā)現(xiàn)的山洞,她非常確定。
范尚杰早耐不住性子先行進(jìn)去了。
東窗事發(fā),假嬤嬤若回到山洞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他們篤定她暫時不會回來。
“這么多藥跟毒?”夏琮崴環(huán)顧屋內(nèi)的擺設(shè),檢查著柜上的瓶瓶罐罐,他看得心驚膽顫,如果那冒牌嬤嬤想,只要將毒倒進(jìn)井中,天置堡的人與島上居民早就死得一個不剩。
“她一定住這兒。”是肯定,沒有任何疑惑。
“可是,如果她是真心想要害死夫人的話,這么多年來她隨時都有機(jī)會,為何到現(xiàn)在還不下手?”范尚杰的腦袋處于打死結(jié)的狀態(tài)。
隨手抓了塊布,夏琮崴開始搜括柜上所有的瓶罐。
“如果她并無置人于死地的念頭,也許我會聽聽她的理由,不過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讓這些東西留在這里,不然我們再多人都不夠死。”
達(dá)成共識,他們開始動作。
回到堡內(nèi),夏琮崴將瓶罐交給秦?zé)睿怀鏊,飄雪就在里頭。
晚膳時,夏珉岢命人備了一整桌的飯菜,這頓飯不僅僅是慶祝嬗妍的清醒,同時也慶祝找出了潛藏而不知其人的兇手。
“來,我敬各位一杯!毕溺脶呈桩(dāng)其沖站起來敬酒,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在所有人吵鬧著慶祝的同時,羽兒只是靜靜坐在沈灝身邊,從頭到尾埋頭吃飯,抬頭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這次的大功臣可是你啊,秦大夫!毕溺脶吃倬辞?zé)钜槐?br />
“言重了!鼻?zé)罨鼐此?br />
艾以平時飲食稍偏清淡,滿桌的大魚大肉實在引不起她的食欲,她只是作作樣子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怎么了?”夏琮崴注意到她的異樣,有些擔(dān)心地湊近她耳邊問。
“沒什么,只是沒有胃口!彼⑿Γ挥脫(dān)心。
夏琮崴巡了一下桌上的菜色,伸手挾了計道菜放到她碗里,“多少吃一點!
雖然真的吃不下,艾以還是乖乖聽話,將他挾給她的菜吃光。
“你們倆決定何時要成親了嗎?”
夏珉岢突然爆出的這句話,讓全桌人瞬間鴉雀無聲。
聽到他的問話,艾以被剛吞到喉際的菜噎到,咳個不停,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夏琮崴趕忙遞了杯茶給她,大手順著她的背拍著。
即使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一桌十幾雙眼睛全盯著她瞧,她就是想躲也躲不掉。
我還不能留下。
夏琮崴記得她在水池那時曾這么告訴過他。
也許暗示過,但他從沒正式問過艾以何時才要嫁給他,正巧借這個機(jī)會了解她的想法。
“等抓到冒牌的李嬤嬤之后再說吧!”她說。
“是啊!”夏琮崴附和她,眼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艾以看在眼里,心有些發(fā)疼。其實她不是不想成親,只是有些事她還未找出解決的方法……
“這樣。 毕溺脶称鋵嵅⒉皇呛茉谝,因為他相信這媳婦已經(jīng)跑不掉了,早入門晚入門都一樣。
“不好意思,我想先回房!卑詫嵲谑浅圆幌,想到外面走走,透透氣。
夏琮崴也放下筷子,隨著她起身,“我陪你!
走到中庭花園,艾以停下腳步抬頭仰望漆黑的星空。
“十五月圓了啊……”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輪碩圓的月,離家這么長的一段時日,爹也許正在為她擔(dān)心。
“在想家?”夏琮崴揉揉她的發(fā)。
“說真的,有一點。”她側(cè)著臉朝他甜甜一笑。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旁,覺得她比那明亮的圓月更耀眼,緊緊吸引他的目光。
“你……還不想嫁我嗎?”他雖然表面上看似灑脫,其實耿耿于懷。
“你很想馬上娶我嗎?”艾以好笑地反問。
夏琮崴握著她的雙肩,沉聲說道:“別鬧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
她垂下眼眸,偎進(jìn)他的懷里,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
“我不會刺繡、不會縫衣、不會下廚,也不想當(dāng)個什么也不會的賢妻良母。”
“。俊彼麧饷嘉Ⅴ,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就是她所擔(dān)心的?
“開玩笑的!睕]想到他會當(dāng)真,艾以在他懷里失笑出聲,“我只是在想,爹娘膝下就我一個孩子,我嫁你之后,該由誰來照顧他們?家業(yè)又要由誰來繼承?”
夏琮崴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她的話。
她沒有抬頭看他,繼續(xù)說下去,“除非能找出解決的方法,不然我沒辦法只考慮自己。”
他一定對她很失望,她心想。
艾以閉上眼,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卻只等到一陣沉默,她不安地離開他懷中,抬頭看他,卻看見一雙飽含笑意的眼眸。
“認(rèn)識我這么長的時間,你覺得我會連這些事情都沒想到嗎?”夏琮崴說,將她拉回懷中。
“你放心,我跟你保證會有一個能夠信任的人接手艾府的家業(yè),他也會好好照顧老人家的,現(xiàn)在你能做的,就是安心地嫁給我!彼鲱^望著皎潔圓月,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進(jìn)行著。
聞言,艾以睜大了眼,她沒想到他連這點都安排好了。
“那個人是誰?”雖然她終于得以放下心中那塊一直壓著她的大石,不過還是得搞清楚狀況才行。
“你相信我嗎?”夏琮崴反問她。
她點頭,這不是多問的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彼首魃衩亍
小氣!她嘟著嘴心想。
他們肩并著肩坐到圍欄上,賞著月,感覺他們之間難得擁有的靜謐。
范尚杰慢慢踱步走了過來,“少主,你們不是回房去了?”原來偷跑出來幽會。
夏琮崴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們在賞月,你這么快就吃飽了?”這小子真的很愛煞風(fēng)景。
“二夫人身體不適,堡主帶她回房去,接著大伙就散了!狈渡薪軌焊挥X得自己的出現(xiàn)有何不對。
夏琮崴和艾以對看了一眼。
“我們?nèi)タ纯础!?br />
嬗妍靠在一臉無措的夏珉岢身上,床邊的地上留有一灘血跡與一只空杯。
“怎么了?”夏琮崴上前探看她的情況。
夏珉岢無法止住身體的顫抖,她好不容易才真正回到他身邊,難道就只能如此短暫?老天為何不多給他一點時間?他要求的并不多,只求能讓她在他身邊待久一點,這樣很過分嗎?
“她咳得厲害,想喝口茶止咳,喝完不久就開始吐血,已經(jīng)吐三次了!毕溺脶愁澏兜氖謱㈡渝У酶o。
艾以轉(zhuǎn)身要去找秦?zé),卻在門口被推了一把,重重地摔倒在地。
“想找人?放心,她沒那么快死!崩顙邒叻(wěn)健地走進(jìn)門,聲音依然沙啞。
“你到底想怎樣?”夏珉岢怒不可遏,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李嬤嬤仰天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捧著肚子聲音顫抖地看著夏珉岢說道:“我不想怎樣,只是想讓你們過不了好日子,她的解藥在我這,勸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
夏琮崴扶起坐在地上的艾以,目光兇狠地瞪著李嬤嬤。
“你為什么笑?”艾以問。
“什么?”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李嬤嬤愣了愣。
“你為什么要笑?你明明就很想哭的……”
“你胡說什么!我為何要哭?死丫頭,你想找死嗎?”艾以的話一針見血,戳破了她刻意武裝的防衛(wèi),她惱羞成怒。
其他人也不明所以地望著艾以。
明明她眼底那抹被壓抑著的悲哀與心傷是那么清晰可見,卻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
艾以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不明白李嬤嬤眼中為何藏著那么深沉的悲痛,但她卻能夠感受到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泛起淚光。
“你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盡管眼前這個人犯了錯,艾以寧愿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李嬤嬤一巴掌摑了過去。
夏琮崴在她的手碰觸到艾以的臉之前,千鈞一發(fā)地抓住她揮下的手。
“解藥在哪?”他扣緊她的手,力道加重。
李嬤嬤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側(cè)身閃過,她趁機(jī)抽回手向后退了幾步,撫著吃疼的手腕,冷笑著。
“要解藥,甭想。”
夏珉岢也開始展開攻擊,一腿掃向她的下盤再回過身取她頸喉。
李嬤嬤不知在顧忌什么,只躲不攻。雖然他也覺得奇怪,可這攸關(guān)嬗妍的性命,他并不想手下留情。
他襲向她的門面,赫然撕下一張人皮面具,現(xiàn)出面具下那張陌生的女子臉孔。
“你究竟是誰?”夏珉岢從未見過眼前的女子。
聽見打斗聲而趕來的沈灝和范尚杰正巧看到這一幕。
女子突然抽出匕首刺向嬗妍,夏珉岢擋在身前護(hù)著她,夏琮崴情急之下拔出范尚杰為防萬一而帶來的劍,一劍刺向女子。
劍身沒入她的背。
匕首緩緩離開她的手,落地。
時間……
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