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動,沒有人呼吸。
女子低頭看向穿透她身軀的劍身,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倒地。
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著。
夏琮崴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滴血的長劍,半晌才回過神來,視線移向癱躺在他腳邊的女子,他蹲下身為她止血,他不想殺她,只是情勢所迫才逼不得已這么做。
他想看清楚她的臉,突然發(fā)現(xiàn)她頭頸的交接處有塊微微掀起的皮膚,其余地方則有微微的接痕,他沿著掀起的皮膚撕開,女子整張臉掉了下來,原來又是人皮面具,不同的是,面具下那張熟悉的臉孔卻令眾人傻住。
“娘……怎么會……”如果眼前的女子是他本該已死的親娘,那……他究竟做了什么?
曉晴嘔出一灘血,用力地喘息著。
“……誰去叫師父,快去啊!”夏琮崴眼神逐漸渙散,小時候嬗妍倒在湖邊的影像與眼前的曉晴重疊在一起,同樣的,他又出手傷了他身邊重要的人。
夏珉岢將曉晴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怎么會是你?既然還活著,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要做這種事?”他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曉晴半瞇著眼,努力撐著,不想讓眼睛太快閉上,“我不甘心付出,你卻始終不正眼看我,她什么都沒做你卻愛上她……咳……”她又嘔出一灘血。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夏珉岢哽咽到說不出話,只是一直搖頭。
曉晴向夏琮崴伸出手,他緊緊握住。
“對不起,我太自私……才會讓你受苦……”她的眼淚潰堤,無法抑止。
“我不要緊,你別再說話了!彼麖奈垂肿镞^她。
曉晴看著艾以,笑了,“你說的對,我活得很累……終于可以休息了……”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也許就是這孩子吧!
艾以已經(jīng)哭到無法出聲。
“若是你們不知道是我就好了,至少我還是……你們心目中的那個夫人……”曉晴開始喘不過氣,鮮血不斷從她胸口涌出。
夏琮崴按住她的穴道,設(shè)法止血。
“別說了,你別再說話了,求求你……”夏珉岢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沒用的,咳咳……呼……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她撐著最后一口氣,等著夏珉岢的回答。
“……你這不是廢話嗎?”他摟緊她,淚水滴落在她臉上。
她笑了。
夏琮崴手中緊握著屬于曉晴的手,漸漸松開。
“娘?娘!不……你醒醒、醒醒啊……”他輕拍著她的臉,試圖喚醒她。
艾以從身后抱住他,“別這樣……”
沈灝帶著秦?zé)钐みM(jìn)房內(nèi)時,已來不及了。
消息被封鎖,除了那天在場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夏珉岢辦了場盛大的葬禮,美其名是為了厚葬李嬤嬤。
李嬤嬤年事已高,沒有人懷疑她是怎么去世的。
除了葬禮夏琮崴有出現(xiàn),其余時間他都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不出來,不吃不喝也不見人,公事也就這么荒廢著。
夏珉岢只好接手,好讓堡內(nèi)一切事務(wù)能夠繼續(xù)運(yùn)轉(zhuǎn),一方面又擔(dān)心著夏琮崴的情況,連艾以他都避不見面了,更何況是他?
看著放在夏琮崴門外的飯菜依然沒有用過的跡象,艾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能讓他再這樣下去了,我該怎么做才好?”她扯著巧兒的衣袖問道。
巧兒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能怎么辦!
“小姐,別氣餒,說不定他最后自己想通就會出來了。”巧兒拍拍艾以的肩膀替她打氣,雖然她搞不清楚發(fā)生什么事。
艾以嘆得比她更大聲。
“他這個人就愛往牛角尖里鉆,若是他能那么容易想通一件事的話,就不會離家那么多年了!
巧兒啞口無言,這下她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
“對了。”艾以突然擊掌大喊:“巧兒,陪我去個地方。”
夏珉岢公事正好告一段落,想來看看夏琮崴的情況,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艾以主仆倆快步向后山走去。
“你們要去哪?”他叫住她們。
“去曉晴夫人生前住的地方!卑灶^也不回地答道,腳步一點(diǎn)也沒有放慢。
“我也去!彼锨叭ァ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要敬老尊賢嗎?他跟得這么累,她們都沒看到嗎?夏珉岢氣喘吁吁地走在后頭。
在終于發(fā)現(xiàn)身后喘個半死的夏珉岢是個中老年人這事實之后,艾以放慢腳步,“我在想,也許曉晴夫人有留下一些東西,我想用那些東西誘使大哥開門。”他不能再不吃東西了。
然而夏珉岢只想知道曉晴這些年來究竟是過著怎么樣的生活,他知道夏琮崴多少會知道分寸,不至于真讓自己餓死。
“妍姨還好嗎?”那天之后艾以就沒有再見過嬗妍,并不清楚她這幾天的近況。
說到這,夏珉岢更覺心痛,“她很好,曉晴根本就沒有下毒,只用了會吐瘀血的藥,那對身體沒有任何壞處。”
“那曉晴夫人為何……”要故意作戲誤導(dǎo)他們?
她要說的話他心底有數(shù),“我也想知道!
年輕的時候他不懂曉晴,往后的日子他也沒機(jī)會懂了。
巧兒完全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談話,只覺得這些天來大家都怪怪的,尤其是少主,沒事關(guān)在房里幾天不出來也不吃不喝。
“巧兒,我看我跟夏叔一起去就好了,你先回去吧!”省得等會兒她又要問東問西的。
“喔!鼻蓛亨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山洞。
夏珉岢看著洞內(nèi)的一切,久久不能言語。
“夏叔,你怎么了?”怎么不動也不說話?
他輕輕撫著原本放置了許多藥罐的柜子,“她堂堂一個堡主夫人……到底為了什么,委屈自己在這種地方生活這么多年?”
為了你!艾以心想,但她沒有說出口。
她甩甩頭,先不管那些,找東西要緊。
她翻箱倒柜地找著,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山洞很小,沒兩下就找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什么都沒留下吧?還有哪里……還有哪里是她還沒找過的?艾以不相信地環(huán)顧屋內(nèi)。
真的沒有,可惡!她掄起拳槌了下墻。
柜旁的墻上露出巴掌大的四方形裂縫。
艾以仔細(xì)瞧著裂縫,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輕推了一下,那塊四方形的墻應(yīng)聲掉地,里頭有一疊紙。
“這是木頭做的。”夏珉岢撿起那片所謂的“墻”。
“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卑匀〕瞿钳B紙,將它遞給夏珉岢,“有資格看的人是你,夏叔!毕嘈艜郧绶蛉艘彩沁@樣想的。
夏珉岢接過手,猶豫著該不該看。
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決定看了。
“一起看吧!”他在桌前坐下,對艾以招招手。
艾以靜靜陪著他,沒有說話。
紙,一張張翻著。
事實,一次次地撞擊著他們的心。
夏珉岢激動得無以復(fù)加,如果沒有找到這疊曉晴親手寫下的紙,有些事情將永遠(yuǎn)石沉大海。
“夏叔,你……還好嗎?”艾以心中的起伏不亞于他。
“很好,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沒有奉父母之命娶曉晴的話,這一切也許都不會發(fā)生。”他很自責(zé),若不是因為他,曉晴會有一個美好的人生,而不是這種無止盡的痛苦。
這父子倆真是如出一轍,只會把錯往自己身上攬。艾以搖頭苦笑。
她站到他身后,抓抓他繃緊的肩頸,輕聲說著:“不管過去發(fā)生了什么,都過去了,再怎么自責(zé)也不會讓事情往更好的方向發(fā)展的,所以說,與其沉浸于緬懷過去的感傷,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要更珍惜現(xiàn)有的一切?”
夏珉岢喉頭一緊,現(xiàn)有的一切?
“你要連曉晴夫人的份好好活著,幸福地活著,和妍姨一起!卑酝O聞幼鳎熬彤(dāng)是你欠她的!
夏珉岢抱著那疊紙,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