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人,分別被框在鏡頭的兩側(cè)邊緣,中間是一大片水天的畫面留白;距離有些遠,照片中的人身影模糊,看不清面容,幾乎是兩幀剪影,只隱約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這個——謝謝!箻阒緹▽⒄掌給梁雨。
照片中人的身形太過模糊,而且也過于小,根本看不出什么,身材稍微高大的,都可以說是形似照片里的人影。
這些年他會莫名的記住那件事,是因為此事剛好與三年前不愉快的事連在一起吧。某種方面來說,兩件事糾結(jié)在一起,他不存心,但只要想起那不愉快,就會連帶想起這件偶然發(fā)生蛇事。
他不相信巧合。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的事的。
梁雨默默拿回照片。樸志煥突然約她出來,感覺卻相當(dāng)冷淡。她心里飛快轉(zhuǎn)著,還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妳為什么要接近我?真的都是巧合嗎?」樸志煥直截了當(dāng),盯著梁雨。
梁雨猛不防,愣了一下。語塞了半天,忽然問;「你認識一個叫梁晴的女孩嗎?」
「誰?是學(xué)生嗎?」樸志煥皺眉,顯然的,對那名字沒印象。
「沒什么!沽河隄M意似的,隱微笑了一下!负冒,也不全都是那么巧合的。」顯得多老實。「在走廊遇到是巧合,餐廳那次就不那么巧合;捷運里碰到是巧合,在校園那次算半巧合,因為我本來就打算去找你的,在校園碰到的機率算很大,所以巧合遇到,也只能算一半吧!谷终鎸崳叻值闹e,顯得十分真誠,讓人更不懷疑她的無辜。
「為什么?妳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嗎?」樸志煥下意識皺眉。
「。俊沽河觑@得楞楞的。「什么目的?老實說,我沒什么學(xué)問,之前根本沒有聽過你!
「那妳為什么接近我?」
「好奇啊!挂姌阒緹ㄈ燥@質(zhì)疑的眼神,跟著又說:「還有不以為然吧。聽那些名牌大學(xué)的學(xué)生說你是什么國際知名的學(xué)者,多了不起,課說得多好,說得跟超人一樣。想想,也不過是一個人,總是要吃要喝要拉的吧。所以我就跑去旁聽你的課,然后看到你,就跟著你嘍!
常人聽了多少會生氣,但這也表示她是老實的交代。樸志煥微微皺眉,并未生氣,語氣平靜,冷淡說:
「現(xiàn)在妳知道了,好奇心應(yīng)該得到滿足了。」那冷淡切割出原似乎拉近了一些的距離。
突然變成這樣,梁雨有些措手不及,臉皮再厚,一下子也覺得有些難堪。一時沒考慮輕重,脫口說:
「你不快樂!你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喊說你不快樂!」
「妳對我又知道什么!」樸志煥動氣,口氣近于防衛(wèi),狠狠瞪著她,幾乎是嫌惡。
這樣被人窺伺到什么似,那是內(nèi)心最不想讓人碰的地方。她以為她是誰,憑什么這樣做?他并不想失禮,但梁雨顯然過了分,不懂得遵守該有的分際。
梁雨不禁嚇一跳,有點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樸志煥的口氣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心頭驚悸過后,生硬說:
「夠多了。你屈服家里的高壓,放棄事業(yè)回去,又被迫接受自己不樂意的婚姻。簡單的說,你連自己的人生自己都不能決定,你根本沒有自己——」
「妳說什么!」太過分了!
樸志煥用力拍打在桌子上,發(fā)出很大聲響,桌子震動一下,桌上一直還沒喝的咖啡跟著震動一下,溢了出來。那聲響引起周旁的人注意,他沒理會,憤怒地瞪著梁雨。
梁雨震一下。低眼看到他的手,都紅了。她也沒多想,意識到時,已經(jīng)伸出手,拉起他的手。
「妳做什么!」樸志煥厭惡的揮開她的手。
「你的手掌都紅了嘛!顾悬c窘。
樸志煥厭惡地又瞪她一眼,驀然起身,丟下她轉(zhuǎn)身大步走開。
「欸,你——」梁雨急忙站起來,不小心撞到了桌椅,痛得半彎下腰,一時動彈不得。
周旁的人又都訝異地看著她。夠討人厭的,那些看閑事的目光。她忍著痛,坐了回去,心里不禁咕噥。
梁雨啊梁雨,妳到底在干什么?自己也覺得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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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雨很早就到上次的捷運站,等了快一上午,才看到樸志煥出現(xiàn)。上了車就往他的方向走去。樸志煥看到了,眉眼微糾一下,淡淡掃她一眼,低頭看他的書,不理睬她。
梁雨一屁股坐下,坐在他旁邊。樸志煥連頭都不抬,繼續(xù)看他的書。
「好吧,我就老實告訴你,其實連那次在捷運里巧合碰到也是假的!沽河陮χ諝庹f。
「連這個也是假的,還有什么是真的?」樸志煥終于抬頭,但是,并不正眼看她?峙逻B她告訴過他的所有事情,都是她編造的。編這么多謊言來接近他,窺探他的生活,很好玩嗎?「連照片的事也是假的吧,根本沒那樣的事。」
一切都是她編造刻意的,根本不是巧合。
「那是真的!沽河晔茉┣忝浖t臉。天曉得,千假萬假,偏就是那件事千真萬確!肝沂强桃獾饶愕臎]有錯,但就這樣了,其它我告訴你的事都是真的,都是巧合,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真不懂她干么這么委屈自己,看他的冷眼。真是呆,都講他愛聽的話,什么都否認就好了,他愛憂郁就憂郁死算了,干她什么事!
「妳這個人還有什么能相信的?」口氣仍然冷淡。
「這世上又有什么能相信的,你自己就能相信?」梁雨悻悻地。
車箱晃悠悠,她重心歪了一下,碰到他的肩膀,他往旁移動一下,表情有點嫌惡。她不禁起氣,故意又去碰他,他皺眉,又挪開一下;她又去碰他,更過分的,故意將身體靠著他。他微怒,手肘頂著,不讓她碰到他的身體。
梁雨嘔起氣來,索性把整個身體都貼向他。
「請妳自重!箻阒緹ê敛豢蜌鈱⑺崎_,神情冷淡又嫌惡。
「我說中了你的懦弱對不對?你就翻臉不認人,變得這么陰陽怪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跟妳并不熟悉,請妳別再糾纏不清!
「哼,端起大學(xué)者的架子了!
「那又怎么樣!妳到底想怎么樣?」樸志煥不禁惱了。
心中卻不禁些微驚詫,他居然會這樣動氣,泄露深藏的情緒。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過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的時候,昨天卻竟然忍耐不住,對她發(fā)了脾氣。
她的反應(yīng)呢?他沒想到才隔天就又看到她。
「你沒付咖啡的錢。」幽幽一聲。
「什么?」他以為他聽錯。
「你沒付咖啡的錢。」她又重復(fù)一次。
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就為了特地來討咖啡的錢嗎?
他冷著臉,掏出錢,丟給她。
「還差二十塊。」
「什么?」不禁又皺眉。
「雖然是你找我出去的,我自己那份我自己付算了,但你只給我一百,一杯咖啡是一百二十塊,還差二十塊!沽河暌槐菊(jīng)算著帳,自己吃點虧就算了。
樸志煥板著臉,又丟給她一個伍十元的銅板。
「我找你三十塊——」
「不必了。」
「怎么可以。哪,三十塊找你。」一個一個數(shù)著,找給他三個十元硬幣。
樸志煥瞪著手上三個十元硬幣,不禁蹙眉,但還是收下了,然后繼續(xù)看他的書,不再去理梁雨。
但這一回,怎么也看不下去,集中不了精神,書頁上的字不斷在跳動。忍不住嘆口氣,合上書。
「怎么不看了?我可沒有出半點聲!沽河贲s緊撇清。
「妳究竟想怎么樣?」樸志煥不禁又嘆氣。
「你昨天那么兇,我看你憋了很久的悶氣都朝我發(fā)泄了。如果你看得到自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有多嚇人了。你不覺得,至少應(yīng)該向我道個歉嗎?」雖然有三分夸張,但樸志煥動了氣,她倒楣受了氣,是事實。
樸志煥愣一下,深黑的眸子復(fù)雜起來。
這些年梗在心里的郁悶,雖然不至于像梁雨抱怨的那樣,全往她頭上發(fā)泄,但她碰了他不愿讓人碰的禁忌,他因而動了氣,卻也是事實。
為什么突然覺得一下子不能忍受,控制不住,而對她動怒發(fā)泄呢?
是因為她窺伺了他的內(nèi)心嗎?還是她毫無顧己心地刺穿他心里那個結(jié)?
車進站,樸志煥驀然站起來,一言不發(fā)走往車門口。
「喂,又不是這一站下車,你要去哪!」梁雨跟著站起來,趕緊跟過去。
她沒抓扶手,捷運?空緯r,慣性作用的關(guān)系頓了一下,她身體跟著悠晃了一下,重心一時不穩(wěn),心臟激嚇一跳,叫了一聲,伸手亂揮,急著抓住什么,胡亂一抱,牢牢抱住樸志煥的腰。
樸志煥猛不防被她一抱,跟著震了一下,身體差點就失去平衡。
「妳!」無法不皺眉。
「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贵@魂稍定,梁雨尷尬的放開手。
結(jié)果,他還沒跟她道歉,她反倒先說對不起了。樸志煥卻還不怎么領(lǐng)情似,被梁雨這么一攪和,車門也關(guān)了。他回身睨她一眼,不發(fā)一語,隨便找個空位自顧坐下。
梁雨又跟過去,挨著他身旁坐下,不時斜眼偷覷他。樸志煥先是不理會,最后,像似受不了,轉(zhuǎn)過臉來,面無表情說:
「妳非得跟著我不可嗎?」
「我又不是故意要跟著你的,我得去咖啡店,跟你剛好在同個地方下車,又同方向!乖趺凑f她都有理。
樸志煥在心里嘆個息。跟梁雨折騰了半天,他心里的不快也慢慢消了。他甚至覺得意外,他居然還會像這樣覺得氣惱,按耐不住地發(fā)起脾氣。已經(jīng)有多久了?他的情緒像這樣起伏過?
想起她剛剛猛不防抱住他,害他差點失去平衡跌倒;想起她那樣窺透進他內(nèi)心,刺穿他的軟弱處,惹得他失控;想起她故意碰他身體,他竟像個學(xué)童似用手肘頂住,不讓她碰到他——想起,唉,想起,這個女孩……
黑眸里的冷意慢慢消褪,他整個人放松起來。車箱晃悠悠的,有時梁雨不小心身體歪向他,碰著了他,他沒有動,任由她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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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志煥說要請她吃晚飯。
「這算是道歉嗎?」梁雨還不識好歹,啰嗦追問。
「妳覺得是,就是了!箻阒緹ú恢檬欠。
「請人吃飯怎么可以一點誠意都沒。」
「我都親自來了,怎么還說是沒誠意。」語氣微帶笑意!笇α耍业目Х饶?」
「嗨、嗨,馬上來!拐Z調(diào)拖得老長。
回到柜臺,韓彬遞給她意味深長的一眼,粱雨裝作沒看見,端了咖啡。
「哪,你的咖啡!
樸志煥沒加牛奶或糖,直接喝了一口。
「現(xiàn)在有空嗎?坐一會吧!贡攘吮人麄(cè)旁的座位。
「你要跟我道歉了,是不是?」
樸志煥抿嘴微笑!改翘煳铱跉獠惶茫媸潜!
「呃……」沒想到他當(dāng)真道歉,梁雨反倒變得口拙,支吾半天,才說:「豈止是不太好,簡直跟兇神惡煞一樣!
樸志煥又笑,輕聲問:「妳對韓語有興趣嗎?想學(xué)嗎?」
「你要教我嗎?」她反問。
「嗯,我可以教妳!
「不了,謝謝。」梁雨趕緊搖頭。她不會說韓國話,也不想學(xué)。用英語溝通得好好的就可以。
「為什么?」問得很自然。
「到了一定年紀,學(xué)外國話,不是不成,但要花費很多時間心力!顾植皇翘觳牛莻時間精力拿來做別的事不是很好!赋怯惺裁春艽蟮臎_力,要不然……」搖了搖頭。
「比如?」嗓音低低。
「比如戀愛這回事!拐f出來,就覺得越過某種無形的界線,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黑眸深沉,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她。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又問為什么。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為什么?他那么聰明,為什么還要問她為什么?
「想也知道是為什么。」她不禁脫口。
他笑了。
「不對嗎?」她瞅瞅他那笑!笐賽凼且环N情緒的陷落對吧?讓人處于異常的精神狀態(tài),產(chǎn)生的化學(xué)性東西影響人的腦部,讓人有沖勁做一些奇怪的東西。戀了、愛了,你會想知道對方更多的事情,如果兩個人說不同的話,當(dāng)然就特別努力想學(xué)對方說的話,不是嗎?那動力跟沖勁就是這樣產(chǎn)生的,不是嗎?」
「或許吧。」樸志煥又笑。沒像她那么武斷。
不過……
梁雨又瞅他一眼。
但這是雙方的,為什么是她學(xué)他的話?他也應(yīng)該學(xué)她的。如果他忙沒時間,那說英語就好了,她的時間也寶貴,這都是相對的——
。?
她突地一驚,臊紅臉。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那么,我來學(xué)中文好了!购魬(yīng)她心里想的似。
臉龐更覺燙熱,幾乎不敢看他的眼。
「你有時間嗎?」
「嗯,是忙了一些,但多學(xué)一種語言總是沒有壞處。」
「雖然沒有壞處,但也沒有太大的必要!
樸志煥定眼看她半晌!覆,有必要的!
空氣中仿佛蕩有回音,從梁雨臉上拂過,暖風(fēng)似起一陣熱。她眨了眨眼,接觸到那深黑的眼眸,心一慌,張皇低下頭。
「梁雨!鬼n彬?qū)λ惺帧?br />
不曉得什么時候進來了一些人,他忙不過。粱雨趕忙起身,說:「我得去工作了。」
到了柜臺,韓彬一邊將煮好的咖啡端到柜臺上,一邊說:「妳跟他好像聊得很來!
「還好啦!
「這樣不是很好嗎?別再想報復(fù)粱晴的傻事!
梁晴?梁雨楞住。表情復(fù)雜地看了看韓彬。
剛才與樸志煥相處那片刻,她完全忘了梁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