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美麗的時尚之都,亦是人文藝術(shù)匯集之地,跨越過各個時空齊聚于此的文豪英魂也許正在下個轉(zhuǎn)角端坐,提筆寫下詩篇。
膩了,美得讓人好快就生膩……駱紫蔓不得不這樣說。
自從上次慘痛的前車之鑒后,在她疾聲抗議之下,貼身導(dǎo)游不再隨自己喜好帶她前往危險地帶,除了那日午后的跳蚤市場,行程算是正常得多,走遍各處熱門的觀光景點,當(dāng)起正常的游客。
塞納河的左岸再到右岸,二十個行政區(qū)著名的景點,一條條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石板小徑上添了他們兩人的足跡,悄悄寫下另一首不能言說的邂逅詩篇。
行為舉止忽然過于收斂的貼身導(dǎo)游似乎是對這座城市早已完全麻痹,任何美景當(dāng)前連瞥都不瞥一眼,成天只理會他隨身的迷你筆電。
某日清晨醒來,赫然看見雪萊埋首于計算機熒幕前,當(dāng)下駱紫蔓傻了好半晌,作夢也想不到他也有全神貫注投入工作的時候。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會是旅行社的新案子嗎?
她覺得他身上有好多的謎團,可是,他從來不愿意讓人隨便提問,不然就是以一句「很煩」回堵,她氣都氣炸了,哪還有心情繼續(xù)往下問。
今早,雪萊無端劈頭說了句——
「想不想去摩納哥?」
駱紫蔓傻了許久才回過神!赴?」
徑自埋首在計算機熒幕前的雪萊當(dāng)這聲「啊」是應(yīng)允,旋即如疾風(fēng)一般撈過仍握著半杯牛奶、嘴里咬著吐司的駱紫蔓,塞進那輛引擎雜音貫耳的老爺車,一路以時速近一百五十公里的驚人速度疾駛。她真的極度懷疑,這輛車怎能一直保持不解體的狀態(tài),簡直就是神跡。
當(dāng)然不可能駕駛這輛破車前往摩納哥,他們先是搭上飛往尼斯的飛機,然后在當(dāng)?shù)刈饬送畹能囎。再一次,她確認(rèn)這個惡劣的大魔王有他堅持的各種怪癖。
摩納哥位于法國南部,三面是陸地,一面向海,是全世界第二小的國家,只比梵蒂岡大些,和英國一樣是個君主國,最為世人知悉的,應(yīng)是幾年前才過世的雷尼爾三世和好萊塢女星葛莉絲凱莉的婚姻,那是和英國的戴安娜王妃相當(dāng)類似的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不一樣的是,雷尼爾三世一生鐘情于葛莉絲凱莉,并未婚變。
湛藍的地中海,一片沉睡的藍色海灣,晴空中云絮如棉花,海風(fēng)襲來,白浪拍打聲順勢涌入耳中,眾多的私人游艇在水面上奔馳,海天一線,夕落殘紅,眼前盡是令人感動的美景。
駱紫蔓疲倦的蜷趴在降下的車窗上,意興闌珊的看著每一幕景致。不知是不是她的浪漫細胞數(shù)量過低,除了頻頻偷覷駕駛座上的人影外,其余美景實在甚難引起她注目。
一個多月以來,她竟然跟他夜夜同睡一張床,每晚枕著六星級……不,她私心自動升級的七星級枕頭,這種曖昧又親昵的舉止竟然已經(jīng)維持了過半的旅程。
更可怕的是,她逐漸耽溺在這樣的習(xí)慣中……
當(dāng)然,偶爾失控的吻更別提了,她喜歡,真的好喜歡!隨便別人會怎么想,不管會不會被當(dāng)作行為隨便的女生,不管這樣的心態(tài)健不健康,她真的、真的無法抗拒來自于雪萊的每一個碰觸與親吻。
喜歡,好喜歡,可是,這樣的思緒她只敢擱淺在心底的沙灘,承載著朦朧情意的小舟,不敢任意航向有他佇立的港灣。
相處的時間漸漸縮短,她卻一天比一天益發(fā)貪戀屬于他的一切,傻呼呼的任他戲謔欺負(fù)也毫無所謂。
雪萊抽完第二根菸,滿足菸癮后,熄滅喧鬧的引擎,仰起下頷瞇眸透過擋風(fēng)玻璃遠眺海景,咸咸的海風(fēng)吹亂他深棕色的長發(fā),更添不羈狂放。
駱紫蔓自以為是不著痕跡地偷覷,殊不知這些小動作早被鷹隼般鋒銳的眸子捕捉。
他一笑,彈掉指間長菸的灰燼,猝不及防地轉(zhuǎn)過臉,驟然湊近仍在偷瞄的小臉前,象是刻意捉弄,嚇了她一跳,毫無防備的小臉剎那漲紅。
駱紫蔓胸口陡然一陣瑟縮,未束起的烏黑發(fā)絲飄飛如旗,一襲花俏的淡紫碎花削肩小洋裝烘托出她的花樣年華和青春俏麗,猶如夏日綠叢間的紫繡球,令人渴望攀摘。
她瞪了揶揄的俊臉一眼,心虛地暗暗咕噥,「真是的,沒事干嘛這樣嚇人?」
該不會是她偷看他的時候被他察覺了吧?好糗喔……
雪萊瘦削的上身仍橫掛在她身側(cè),如往常一般,一件窄身暗色系的T恤,搭配窄版深色牛仔褲,率性直爽不受拘束,一如他懶散的性格。
「今晚就在這里過夜。」他笑睨著她,清晰的窺見她藏在眼底的淡淡戀慕。
要讓女人喜歡他,比勾動一根指頭還要輕而易舉,天真且單純不解人事的娃娃兵怎可能逃得出他刻意設(shè)下的陷阱。
而癥結(jié)在于她不是那些女人,是單純的娃娃,是讓人想珍愛、呵護,藏在玻璃櫥窗里,舍不得她遭受半點磨難的瓷娃娃。
最該死的重點則是,收藏娃娃并非他的嗜好。
聽雪萊這樣一說,駱紫蔓先是愣了愣,然后下意識探向攬在肩上的小提袋,盤算起皮夾里的旅費。
驀然,一只溫?zé)岬拇笳聘沧∷┌椎氖直,頭上傳來雪萊似笑非笑的熟悉溫潤嗓音,「別擔(dān)心,這是給頭號顧客的獨家優(yōu)惠!
聞言,駱紫蔓心一窒,像夢游仙境的愛麗絲被人攆回殘酷的現(xiàn)實,這才恍然憶起,他是貼身導(dǎo)游,而她不過是這趟旅程的顧客,這段時日的一切彷佛置身一團迷夢中,很不真實,每回在晨曦下蘇醒時,她都會因為身畔的俊影而呆愣許久。
不能否認(rèn),對他的身分背景完全不了解的她,在某些方面越來越依賴他,從不曾戀慕掛心某人的她,似乎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些什么。
「我真的……是你們的頭號顧客?」她難掩失落地問。
「怎么,對我的服務(wù)質(zhì)量有什么不滿?」雪萊發(fā)覺,他不喜歡見她垮下嘴角,滿臉頹喪,無精打采。
駱紫蔓搖搖頭,強作鎮(zhèn)定的牽動嘴角!钢皇呛闷,像你們這樣不正常經(jīng)營的旅行社,往后要怎么招攬顧客!
雪萊也不再逼問,拐個彎道:「你需要什么就說,我會盡可能的滿足你!
他話說得有點曖昧,或多或少藏著一些難以窺得的寵溺,可惜,青澀的少女心上下浮沉不定,始終未曾察覺。
駱紫蔓焦躁不安地別開視線,蔥白的纖指扭絞成一團!膏福瑳]有。」
夠了,貓捉老鼠的問話方式結(jié)束,他可沒耐性玩套話游戲。
「為什么擺出快哭的臉?」雪萊問得直接明快。
「我、我哪有……」
「駱紫蔓,你不是說謊的料。」他挑眉提醒她。
「你以后……」她輕咳一聲,故作正經(jīng),可惜這種趕跑許多豬哥的臭臉在某個總是氣定神閑的男人身上發(fā)揮不了效用。
雪萊耐性用罄,陡然挪回上身,順手降下車窗將菸蒂扔成拋物線。她抿唇懊惱自己的扭捏,明明她就不是那種愛裝嬌羞的小女人,是有話就說,心里不爽就挑明講出來罵的開朗派。
說穿了,她從來沒遇過如他這般奇特的異性,雪萊一點也不像那些愛擺酷裝帥的臭男生,更別提什么裝闊宣稱自己多有錢或是背景多顯赫的膚淺男人,他是那種對任何事都毫不在乎,以極慵懶散漫的心態(tài)與孤傲的性子過活,彷佛外在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雖然有些難相處,不過,有的時候,他心思敏銳得教人害怕,她敢打賭,他對她確實有諸多保留。
「下車。」突來的命令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雪萊醒目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時倚在引擎蓋旁邊,雙臂抱胸昂首觀賞夕陽。
換作是初來乍到時的她肯定氣得牙癢癢的,可是現(xiàn)在她已習(xí)慣成自然,打開車門下車,伸了個懶腰。
此處來往的游客以白人居多,自然對她這個嬌小玲瓏的東方女孩特別投以注目,甚至,連斜靠著車身的傲影都徐緩的瞥過笑盈盈眺望著海景的她。
彎彎的細眉,秀雅小巧的挺鼻,卷翹纖長的睫毛烘托著宛若星辰的晶眸,再加上他老是想伸手觸碰的豐潤雙頰漾著健康的粉色光暈,總使他難忘同床共眠的第一夜時,親自以唇揉碰的極佳觸感。
迎面走來的幾名美籍少年,驚艷于佇立于車旁燦笑望著海的嬌影,你來我往輕浮的嬉鬧,互相起哄要同伴們上前搭訕;左方,咖啡廳外蹺腿閑聊的富家公子哥兒們也有意無意的朝這個方向望來,焦點所在毋需點明,再清楚不過。
沒來由的,雪萊冷峻的神情略有變化,邃眸微瞇,鼻端逸出一聲嗤響,旋即被吹來的海風(fēng)掩去,難能聽聞。哼,容易招惹覬覦的娃娃兵……
多日來紊亂纏繞的思緒不斷干擾他澄靜沉淀已久的心,那日烈陽之下的淡淡一吻,殘留的觸感早被精密的記憶系統(tǒng)刻烙,時常箝走他想全盤清空的思緒。
是啊,他太恣意妄為,甚至把一個不該與他有任何牽扯的單純娃娃硬拉進他的世界,真是糟糕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