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影棚門口沒有爭吵或特殊聲響,所以當牧洛亭翩翩而人,優年差些脫口而出……你!
沒出口的話是——你怎么進來的?
牧洛亭嫻熟地朝第一鏡頭攝影師點頭,后者彷佛大夢初醒,立刻對準他。
牧洛亭神色冷靜而正常,嘴角甚至帶著微笑,臉上沒有那層襄知跟優年剛被上的必備電視妝,理應在鏡頭前失色,卻反倒強烈散發任誰也要目不轉睛的俊美風采,炯炯目光直逼優年。
優年心臟重重一抖,那是……殺氣!她完全沒料到他會出現,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這個專訪是她秘密安排的,沒有跟上面打招呼1沒有正式排檔,就插在她的節目后直播。她的權限夠大,現場用的都是她的團隊……
而且她明明交代張導連上頭的人都得攔,她事后會處理,這個專訪很重要,不能被打擾。
但現在是直播,她毫無選擇,她的專業本能讓她自動反應:“我們還有一位驚喜來賓,大家一定不陌生,今年又得獎的NOW!大當家,每年風云人物榜上必有的牧洛亭總編……”
心里再怎么驚詫、憤愕,她打死也不能在鏡頭前失措,讓全國觀眾發現她被突襲的事實,但這也表示她只能被動接招。
優年咬牙看向襄知,心中愕然更甚。這個女孩眼中也出現怒氣,第一次讓優年看到好像從不存在的情緒反應。
這女孩甚至不曾對她發怒,那現在是對牧洛亭而發嗎?
牧洛亭的目光從轉向襄知就殺氣盡收,但也不全是溫柔;對上襄知的慍怒,他也有一絲責備。
“優主播好,大家好,我是牧洛亭!彼麨t灑一笑,“今天我是專程為小知來站臺的,于公于私,他都是我最重要的partner。”
只幾個字,卻有如一顆炸彈的威力,攝影師差些抖動手中的鏡頭。
不僅是優年,襄知也凍結了。牧洛亭心中波濤洶涌,但表面無比平靜!八灾x謝優主播給我這個機會!彼治⑿Γ斑B小知都不知道我會來,本來是要給你一個驚喜的……對不起,嚇到了嗎?”
這個對不起是給襄知的,她眼中的慍怒稍去幾分,但對于他眼中的暖意,她執拗地瞪回去。
優年沒有立刻恢復正常。“part、partner?”她像鸚鵡一樣重復。
“是的!蹦谅逋だ硭斎坏赜謱ο逯⑿。
這個微笑,足以讓天下女人腿軟,親密又寵愛,還半帶牧洛亭不自覺、但無論男女都能辨識的性感。
優年心中的震撼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所取代,她瞇起眼!澳钦f女朋友,還是男朋友呢?”
“啊,又回到這個問題了嗎?”牧洛亭輕松地靠向椅背,“剛才您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好像一直沒搞懂小知的意思,需要我再解釋一下嗎?所謂partner,當然就是colleague再加bestfriend,soulmate再加companion。如果小知愿意的話,我什么都想當,不過還在加緊努力中,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有關性別、定位的問題,被牧洛亭巧妙地用更爆炸性的暗示、明示給完全模糊了,現在鏡頭前火花四濺,因為這兩人的顏值本已爆表,大帥哥還無限放送粉紅!
優年咬牙!澳斎灰仓,用上Partner這詞,大家很自然就會想到‘同志’那里去。”
“那是上世紀的用法了!蹦谅逋ぽp嘖一聲,“現在的新觀念,Lifepartner就是我們別無所求的最高境界,終其一生,可能怎么也找不到。我很幸運找到了小知,工作上啟發我,生命中喚醒我,無論用什么形式,都不能完全形容我的感受!
他伸出手去,將襄知放在膝上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膝上,攝影師立刻放大捕捉。
鏡頭上移到襄知的臉,少年的眉輕蹙著,眼中的惱意很可愛,還帶著一絲無措,跟剛才的淡定安然不同,卻更有人味。
牧洛亭一顆心高高懸著。襄知會有什么反應,他完全沒有把握,只知道自己想說什么、想做什么,就這樣做了。
他又補充:“不過有一點您沒提,我得強調一下,免得看起來像是我帶壞孩子!彼p笑一聲,“小知看起來很小,但已經二十五了,只小我四歲,剛剛好。”攝影師眼睛睜大。二十五?長得還真幼齒!大概是太瘦的關系。
牧洛亭發誓自己看到襄知在咬牙,他趕緊捏了捏她的手,無聲表達:別讓我功虧一簣,回去要殺要剮都隨你。
優年的笑又回復一點自信!跋逯孟穸紱]有表示。你同意牧總編的話嗎?”襄知斂眉再輕輕抬頭。“牧總編有一點說得深得我心。Lifepartner真的很難找,希望當優主播終于遇上了,一定不要拘泥于對方被貼上什么樣的標簽、屬于哪個族群,您的心只需要看見另一顆心就行了!
說著她站起來,牧洛亭立刻跟著起身,手仍緊握住她的不放,另一手示意攝影師Cut。他的姿態是專業經驗豐富、同行人才有的氣勢,比優年更具權威,攝影師想也沒想便照做。
優年跳起身!澳谅逋ぁ
牧洛亭的面容從方才的笑容可掬頓時化為冰霜,優年氣勢洶洶的質問和抗議被截斷!皟炛鞑,我這次應該幫你創下收視新高,你不用謝,因為我跟小知都不是自愿上你的節目。下次請你不要這么饑渴,不然我一定會讓你非常不好看!痹趫龅娜嗽俣润@呆!這真是剛才一笑可以傾女人國的深情總編嗎?低沉的聲
音像在聊天,用字卻殺傷力十足。
優年臉色變黑,牧洛亭拉著襄知頭也不回地離開,速度之快讓襄知必須小跑步才不會被拖著走。
“優、優主播……”攝影師曝嚅。
剛才鏡頭一切,電視臺便進廣告避免開天窗。優年別無選擇,短短錄制了一個結語加上。
一收Mic,優年便質問:“剛才人是誰放進來的?”
牧洛亭至少必須通過張導、化妝師及場記三關才進得來,不過連最資深的張導都搖頭。“牧總編半笑半恐嚇,說他跟袁董打過招呼來給你驚喜,誰敢攔他?”大老板袁董的名字不是隨便能搬動的,這個脾氣詭異的老恐龍都快近百了,如果姓牧的敢這么說,九成九是真的。
牧洛亭!優年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上沖,快有腦溢血的可能。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居然是她優年來免費放送,簡直是反手一刀,諷剌至極!
她的憤怒參雜了極大的震驚不信——牧洛亭知不知道他剛才做了什么?
NOW!與其它刊物、媒體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屑炒作,更不碰緋聞八卦;剛才那段現場直播以后,牧洛亭及NOW!立時與“襄知”兩字連結在一起,名總編勁爆大表白,這樣的話題會燒得多火多大?
上次爆發同志內幕,大家沒有找出的另一個主角,現在終于曝光了,還加上性別不明的聳動影射,即使要犠牲自己的名聲、隱私,加上NOW!的形象,牧洛亭也要擋在襄知前面嗎?
優年不是震驚他的大膽,而是震驚他的在所不惜。襄知究竟什么時候變成他這個無女人可近身的男人不顧一切要去保護的人?
過半的觀眾會把他看成同志,少數會把他跟襄知一起看成變態。
其實她也沒把握自己究竟將襄知在鏡頭前變成了什么。她心里明白,剛才自己并未占上風,一字一句都被襄知擋開,內幕大公開變成更加難解的謎。她要襄知變成怪物,對方卻毫無懼色,還魅力大現。
最讓她震撼的是,襄知未必需要拯救,牧洛亭卻毫不遲疑地站到襄知身前,展開雙臂,此后再不能全身而退。
。
牧洛亭拉著襄知直下電視臺大樓地下停車場,電梯門一關,襄知便舉起被他握住的手腕,意思很明白,牧洛亭不情愿地放手。
說不出兩人是誰比較惱火,襄知薄嫩的唇抿著,牧洛亭的眼神按捺不住其中的強硬。
他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她絕不是自愿上節目,優年耍了什么手段?能動得了襄知,一定是下三濫的招數,這么糟的事,居然不告訴他!為什么不讓他幫忙?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但她顯然沒有這樣的認知,也不愿去承認。
“她用什么要挾你上電視?”牧洛亭一字一字問。
她看來有些意外!斑@很難猜嗎?”他苦笑,“你絕不會爭名利,而優年攻擊性又強!
“‘安心’!
牧洛亭眼中冒火了,那女人居然把腦筋動到孩子身上!“你別擔心,我會——”
“不需要!
他終于聽出她有多么惱火,與方才面對優年不同,這是……針對他?他不禁愣住!澳愎治页雒?”
“你最討厭八卦,最近已經傳成那樣,現在——”
“現在傳都不必傳了,直接出擊不好嗎?”他的男性本能,想為自己女人作戰的本能,竟不是她想要的嗎?他深吸口氣,“不必擔心我——”“你可以擔心我,我就不能擔心你嗎?”她再度截斷他。
他頓住,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熱意。上次被冬湘宜撞見,她不高興他出頭,是為他著想,或許也有劃清界限的意思;但這次不同,她真的動怒了,他的強行出頭、自愿犠牲在她眼里變成不愿讓她同等付出的意思。
他們是一起的,有難同當,誰也不該自以為是地擔下一切。她是這個意思嗎?這是第一次,她對他表示了超越關懷的情誼,他不敢多想,但心跳得像是聽到了生死相許。
“小知……”他努力平復,深吸一口氣才能繼續,“那該死的優年已經破壞你平靜的生活,把你變成話題人物,你以為我能袖手旁觀?你以為我在犠牲自己?這是我的自私,如果你必須出名,那我的名字就要跟你連在一起!
他的本能,是要把她護在羽翼下,優年如此惡意攻擊,他會加倍還回去,由他出面,襄知不必動一根手指,即使不能回到無名小卒的身分,至少沒人敢再動她。
但襄知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那種被男人塑造出來的刻板形象,套不在她身上。她看來纖弱,其實韌性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強。靜水深流,不是躁動的漩渦胡亂打轉,更不輕易被外力主導。
但……他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他不想當外人,他已經不能走出她的世界。難道事情不是由他的名人身分而起?
“也讓我一起并肩作戰,好嗎?”他啞聲說。
她強烈的眼光中他讀到了意外,這對她是全新的經驗嗎?他心被一剌,強烈的心疼。她走來比別人辛苦的人生,從來沒有戰友?即使家人多方保護,她仍是堅持打自己的仗,不讓別人幫她,如果必然要受傷,寧可自己一人承受嗎?
他握住她的手,她低頭,看他的大手整個包覆了她的。
她沒有抽回,他深吸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悸動!斑怪我嗎?”
“不需要作戰!
他一怔。不需要嗎?初識之時,她巧妙地為姊姊報了仇;遇上房凌光亂發脾氣,她半步也不退,還為他上了一課。以她的性格,絕不會讓自己、更不會讓孩子受欺壓。她有一種獨特的正義感,行事的邏輯或許與旁人不同,卻黑白分明!叭松辉撌菓饒!
他看著她。以為她要大干一場,畢竟那女人實在太過分了,連他都一心氣懣,剛才的踢館根本不算開場,他腦中無數念頭,恨不得給姓優的真正好看!襄知卻說得沉穩。
“不想傷人!
他明白了。如果要反擊,哪能不傷對方?細想起來,她從未真正傷人,她的方法,更像是在“教育”。
“那……”
她搖頭,他深深嘆氣。他能做什么?他想要再做些什么啊,什么都好!但他的強烈保護欲不能強加在她身上,剛才沖動行事,她沒有真正動怒已是萬幸。
她剛才的話又回到心頭!澳敲,我們互相擔心,說好了?”他低聲道。
她眼光柔軟下來,他感受手中棲著的小手,像一只喜歡自由的鳥,他不愿桎梏它,更不愿它就此飛去,只能希望它自愿留下。
“說好了?”他固執再問。
她終于露出笑意,點了頭。
他的心激跳。她也許不愿被拴住,但他已心甘情愿被她捆綁。
。
神秘美少性別如謎,人氣總編直播表白!
秒殺眾家緋聞,同志情深還是英雄救美?
各家媒體在網上互飆號外,NOW!網站差點被灌爆,公司一樓大廳忽然出現追星人潮;要知道這兩人光顏值就閃瞎多少觀眾。不過牧洛亭早有先見之明,保安滴水不漏,還派接待員免費送來客雜志跟情人巧克力,讓人不虛此行又兼帶趣味感。如果是媒體同仁,一切按規矩來,由社里公關應付。
辦公室內也是沸沸揚揚,不過NOW!強調專業態度,沒有人大張旗鼓地八卦。大伙是伸長頸子在等人沒錯,卻是怎么也等不到那兩個主角的人影。
午休時間,員工餐廳里更熱鬧了。
“沒想到那個小美工這么帥!我先前聽到傳聞還不相信,因為牧大就是千年冰山……”
“這下都說得通了啊,因為是同志嘛,所以從來不傳緋聞,只是可憐了我熟女心啊!
“咦?為什么同志就要千年冰山沒緋聞?同志到處都是好不好!我也有同志朋友,都私下結婚了我還在苦撐王老五。”
“對啊,我本來以為牧大就是單身主義者,無關性向什么的!
“能讓襄知破了,真真大發!”
“不過襄知真是男的嗎?聽那優年問來問去,就是說他可能是變性人……”
“人妖哦?偽娘?”
“誰知道!說來說去還是沒說。
“你管人家是什么!能被牧大看上,不管什么我都當!”
“對!牧大要我當性奴隸我都肯!”
“去你的,不要污辱我家牧大!你這種料能當性奴隸?”
“有大帥哥要我就去整給他看!”
笑聲不時爆開,NOW!的企業文化就是大伙一家人,鬧來鬧去總是歡樂收場。
襄知本來就沒必要來NOW!,特約工作已經結束,她跟NOW!也等于不再相干。牧洛亭就不同了,除了出國出差,他沒有一天不到公司,終于在下午出現。不過他沒有開車,讓計程車開到員工專用后門,下車時也沒人認出來。
他暗笑。跟小知混了這么久,多少也學上幾招。他只不過跟公司保全借件外套,再戴個口罩,就跟那些開運鈔車或收販賣機銅板的人一個樣了。
爬階梯到了總編辦公室的五樓他才除去偽裝,走進編輯大廳,果然所有眼睛都是半低著在瞄他。
牧洛亭站定微微一笑,大伙忍不住坐直正眼看他。牧大微笑的時候不多,大概自知殺傷力太強,避免放電過于頻繁。
“大家都看到昨天的‘優先特報’了?”
“看到了!”整齊回話。
“有什么問題,你們現在可以問我,澄清了也許就少了揣測。最重要的是,請大家不要去打擾襄知。”
大伙面面相覷,有的表情是:牧大果然猛!居然直接開放Q&A!有的則在想:牧大是騎士精神!心心念念就是要保護襄知。
想起昨晚的粉紅震撼,牧大握住襄知的手直對鏡頭的愛情宣言,女同事不說,連男同事想起都不由得心跳。
冬湘宜第一個發問:“總編您希望我們怎么做,對公司比較好?”
眾人回過神來,全倒折服。特助就是特助,忠犬!這樣一問,堵掉了多少私人問題!基于對牧大的忠誠,大家心里雖覺可惜,卻也沒有抱怨。
牧洛亭又是微微一笑!叭绻饷婊蚴烊藛柶穑驼f實話沒關系。襄知在上個月情人節?桓逡院,就跟公司沒有關系了,所以沒有公私牽扯的顧慮。但無論如何,我跟襄知的事影響到所有同仁跟公司,我在這里跟大家鄭重道歉!
牧洛亭微微彎腰,大伙忙不迭站起來。
“沒的事!總編等于犠牲自己為公司大促銷啊!”
“總編您是名人,既然這事遲早會被公開,您這是干脆從世界頂端主動出擊!”
“是啊,我們都很羨慕!币馑季褪橇w慕襄知。
“襄知畫工這么好,情人節?筚u他也有功勞,我們都很佩服……”其實很想問是不是因為襄知的才情而愛上他,因為社內美工有好幾個啊……
但牧洛亭硬是有種高冷之氣,就算笑意盈盈,大伙還是不敢亂開玩笑,問私事就更免談。
“總編,我們知道您很忙,有事會再找您的。”冬湘宜如同總指揮及時劃下休止符。眾人扼腕,冬特助總要這么盡忠職守嗎?
牧洛亭點頭進總編辦公室去。冬湘宜掃了大家一眼,噗喃一笑,“好了!有那么嚴重嗎?牧大這樣已經是前所未有了,哪家老板這么親民,又道歉又答問的?”
大伙不禁點頭。這種老板天下難尋。「袊@著回去工作,心里仍一致在想:能讓他們的男神這樣喜歡,襄知該是有多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