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的一聲,李誠信的頭被刀柄輕輕敲了一下,但見海震沒好氣地道:“要不是知道你這兒的情形,我從門口就開始?xì)⑷肆耍 ?br />
“感謝海兄不殺之恩!”李誠信狀似惶恐,其實他心里早知海震不會對他怎么,但自個兒也總該讓他消消氣,畢竟他的女人是在他這兒丟失的。
“你要如何賠我這樁事?”海震仍是凜著臉,口中卻大敲竹杠。
“呃,我早替賢伉儷準(zhǔn)備好了上房,也燒了熱水,備好中原服飾,這樣算不算賠罪呢?待會兒我請傭人領(lǐng)賢伉儷至澡間……”
“李大人!”于曦存突然打斷他,不依地道:“我和海震還沒成親呢!別賢伉儷賢伉儷的叫!這上房,至少也要兩間!
“?”李誠信的目光望向海震,有些巴結(jié)地笑,“成親不過是個儀式嘛!你們兩人的故事傳遍鄉(xiāng)里,大伙早將你們看成夫妻,何況,你們一同由塞外回來,孤男寡女這么多天……”
他的話引起了于曦存的嬌嗔,但海震卻聽得很滿意,剛硬的表情終于有了些松動。
“行了!”他一手扶住于曦存的腰,不理她不依的捶打,徑自做了決定。“就一間房!李誠信啊李誠信,這間上房,就算你的賠罪啦!”
當(dāng)于曦存沐浴好后回到那間“上房”,海震早已梳洗完畢,穿著一襲文士裝坐在桌旁,將他勇猛外型的戾氣消去不少。
“想不到你穿成這樣,還挺人模人樣的!彼粗哪抗猓瑤е蕾p。
然而海震看著她的眼神,可就沒這么簡單了。那飽含濃濃情欲的視線,幾乎要穿透她身上薄薄的襦裙。
“過來!雖然春天都快過了,這晚上的天還涼著,你濕著頭發(fā)不好!
海震拿著一塊白布,等于曦存乖乖地走過來后,便站在她身后溫柔地替她擦起頭發(fā)。他粗笨的手勢雖然偶爾會拉扯到她的發(fā)絲,但她仍是逸出了滿足的笑聲。
這一笑,令海震不由得往下看,想瞧瞧她的表情,然而他的角度,就這么恰好地從她的衣領(lǐng)里看了進(jìn)去,那一抹香肌玉膚再無遮掩,甚至連當(dāng)年的箭疤,也猙獰地落入了他的眼。
“你胸口的傷,還疼嗎?”他的眼瞳是前所未有的漆黑,這其中包含了多少欲念、遐想,心疼等等情緒,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那么久,早就不疼了!比彳璋瓷狭诵乜冢恍。
可是這個按胸的動作,卻擋住了大半美景,令海震有些不悅。“你的手還擱在那兒,分明還痛!
她一聽,立即把手移開,這回海震終于得償所愿,無恥地看個過癮。反正她遲早是他的人,先看來預(yù)習(xí)一下也無妨。
而于曦存雖然見多識廣,能這么接近她的人卻不多,故而不知道海震竟有如此下流的心眼!肮饪窟@個疤,你以后就得讓著我點,不準(zhǔn)欺負(fù)我!”
海震啼笑皆非!皬男〉酱,斗嘴我可沒贏過你一回,我總不能和你比刀較技,總有一件事情要讓我占上風(fēng)吧?”
于曦存不服氣地往后抬頭,恰好對上他放肆又急色的目光,還真是“占了上風(fēng)”,不由得薄面含嗔!澳愕难劬υ诳茨睦铮俊
“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傷口。”他大言不慚,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皝恚铱纯春昧藳]?”
無恥的一只手,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探進(jìn)她的衣襟,輕輕撫著那已然變白的傷疤。于曦存輕輕一震,卻沒有阻止他,只是粉頰燒燙燙的,渾身也輕飄飄的。隨著海震的瞳色越來越深,他的手越來越放肆,她也越來越無法自制。
終于,海震忍不住了,孟浪地將她整個人抱起,卻是極輕極輕地將她放在床上,慢慢地解開她的腰帶、敞開衣襟,虔誠地吻上她胸前的傷疤。
于曦存嚶嚀一聲,如何能忍受這樣的肌膚之親。兩人過往以來最親密的動作,不過是互相依偎。她以為男人的欲念就是如此,想不到當(dāng)他真的打破了那層禁忌,她受到的刺激竟是這么大、這么銷魂,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進(jìn)出來似的,需要他的撫觸與愛憐,才能平息她的難耐。
“我們還沒成親……”她用盡力氣,才可憐兮兮地說出這么一句話。
“但在他人眼中,我們已是‘賢伉儷’了!”海震深深凝視著她,說出一個深埋在心里近十年的秘密。“從你及笄的那一天起,我便在心里決定要娶你,如今只是得償所愿麗!
“你可有問過我……我愿意嫁嗎?”即使已被他挑逗得心癢難耐,她還是睜著濕濡的眼眶,要和他爭個明白。
“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彼餍晕亲∷拇,大手更放肆地在她香軀上游移。
春宵苦短,終于有一次,海震成功地封住了她的嘴,沒有再被她駁倒,而這其中的香艷旖旎,更是不足與外人道。
過了這一晚,在前方等著兩人的,會是如何的狂風(fēng)暴雨,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此刻,他們擁有了最純粹的彼此。
海震不得不回京,因為威武大將軍府在京師,他的父母親族,也全都在京師里。
更重要的是,他要帶于曦存回家面見父母,以最風(fēng)光的八人大轎迎她過門,即使回京后兩人禍福難料,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攜美歸來。
先前入長城,在甘州第一次亮出身份之后,海震回京的路上,便一直覺得有人跟蹤。他知道這是京城派來的人,更知道這是“上意”,因此他并沒有揪出這些人,反而默默地讓他們跟著,橫豎就把這些人當(dāng)成保鑣。
只是他和于曦存便沒辦法沿途親熱,令海震有些煩悶而已。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入京城,兩人便被京城駐軍團(tuán)團(tuán)圍住,二話不說便將海震抓走,留下于曦存一人無措地靜立街頭,不知該怎么辦。
于是,她只能求助于威武大將軍府。幸虧她與海震的故事已經(jīng)傳頌天下,更幸虧她父親生前與大將軍有幾分交情,因此當(dāng)她來到大將軍府時,并未受到太大的阻攔,只是將軍府里的幾位姨娘,看她的目光有些復(fù)雜難解。
她在大將軍府里見到恰巧由西南回京述職的海揚威,也得知了海震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于是她拿出阿史那頁丸的正式文書,決定靠大將軍入宮面見皇帝。
海揚威和與于曦存談了一陣,更欣賞這位準(zhǔn)媳婦,便留她住了一宿,隔天帶她入宮面圣。
朝會過后,海揚威領(lǐng)著她到御書房求見,在太監(jiān)通報后,兩人得以面見圣顏。
于曦存別扭地行了一個自己都還不太熟悉的宮禮,這是臨行前大將軍交代府里那位數(shù)年前皇帝賜下的宮女教她的。
跪在圣上面前,御書房里那位卻久久不說話,于曦存也算沉得住氣,硬是壓抑住內(nèi)心的好奇,別讓自己做出抬頭窺探天顏這種大不敬的事。
許久,皇上終于幽幽地開口!捌饋戆!”
于曦存謝隆恩,這才抬起頭看清當(dāng)今圣上的模樣。皇上年約四十許,五官方正,氣宇軒昂,即使他眉眼之間并不如何兇惡,只是站在那兒,渾身就散發(fā)出一股威嚴(yán)之氣,令人望之儼然。
在皇上開口前,任何人都是不許開口的,于是那位站在極高處的皇帝,在打量于曦存許久后,第一句話竟不是對她說的。
“海卿家,令郎的事情,你都沒替他出頭了,怎么反倒來了個姑娘家替他說項?”
海揚威苦笑,“啟稟圣上,海震之事自有圣斷,不過老臣知道于姑娘也是陛下想見的人,故而帶她進(jìn)宮!
對于這老臣子如此體察上意,皇帝不由得一笑,只是他轉(zhuǎn)向于曦存時,笑意頓收。“你的來意朕很清楚,海震眼下在朕的大牢,你認(rèn)為,你憑什么要來向朕談條件,讓他脫罪?”
于曦存雖是低垂著頭,語氣卻很堅定。“陛下,民女并不是來談條件的!
她不是不忌憚皇上的威勢,但三年來在大漠的歷練,讓她的心境開闊了不少,再加上她還曾威脅過阿史那頁丸這類王子級的人物,如今與皇上對話,不過是再高上一級而已,畏懼之心自然大減。
“哦,那你來做什么?”她的回答顯然超出皇帝的意料,也讓他饒富興味。
“民女只是想拿一些東西請皇上看!彼〕雠c阿史那頁丸的文書,讓太監(jiān)送上供皇帝閱覽!懊衽畯念^到尾都不認(rèn)為海震有罪,因此何來談條件之說?”
她侃侃而談地敘述了海震在塞外力敵十?dāng)?shù)名勇士,不墮朝廷將士之英勇表現(xiàn);更將阿史那頁丸砍翻馬下,為國家求得了至少二十年的和平。
皇帝雖然早就風(fēng)聞此事,但當(dāng)面聽她說起,仍是聽得津津有味。
“但你們私下與阿史那頁丸協(xié)議,卻讓他們多了二十年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
對此,于曦存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老話。
“陛下,檔里只載明,二十年內(nèi)突厥不準(zhǔn)向中原用兵,可沒說二十年內(nèi),中原不能向突厥用兵。
皇帝終于動容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心里有著和海震同樣的感慨——這樣的女子,若身為男兒身,將是國家多大的助力啊!
可惜,這樣的妙人兒是個女性,雖然長得國色天香、艷冠群芳,最后畢竟仍是海震的人。
“……所以,即使海震棄官遠(yuǎn)行,在塞外仍是一心向著朝廷,為朝廷做事,民女認(rèn)為他功堪可抵過,請皇上明察!庇陉卮嫦铝私Y(jié)論。
但皇帝顯然不太滿意,刻意刁難地道:“但朕即使放了海震,依律例他也不可能官復(fù)原職,你知道這對我朝的軍力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
一直默立在旁的海揚威一聽,眉頭微皺,他也沒料到皇上竟會刻意為難。
然而皇上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笑。海震不能官復(fù)原職,難道他就不能給海震其他的官做嗎?這等人才,他可不會輕易放過。
可惜于曦存不知道他的心思,沉默著像是陷入了某種為難。事實上她心里正想著,海震不能官復(fù)原職不是更好,免得她一天到晚擔(dān)心他被敵軍給砍了。
“民女知道,近年來國家連年征戰(zhàn),國庫空虛,加上水患旱災(zāi)頻傳,缺銀正缺得緊。如果能從異族、外國,甚至海外得到更多的金銀,便能解此困境,民女愿獻(xiàn)上一副釀酒的配方,助陛下解此圍。”
芳唇里輕輕地吐出一個故事,是一個小女孩與一個魯莽男孩相遇的故事,那男孩只會翻墻來看她,而她則是不斷地釀制新酒往男孩肚里灌,企圖釀出全天下最好喝的酒……
“……當(dāng)民女被擄至塞外,還存著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便是靠這果子酒的秘方。民女刻意釀此酒,便是希望它的名聲能散播出去,傳到海震耳里,只要他喝了酒,就知道要去哪里找我。此酒養(yǎng)活了一個突厥部落,甚至在塞外沒有人不知道這種夢幻的酒,千金難得一瓶。若民女交出秘方,在國內(nèi)大肆釀造,銷售四方,相信必能創(chuàng)造豐厚利潤,充實國庫!
未了,她定定地看著皇帝,忘卻不應(yīng)直視圣顏的規(guī)定。
“因此陛下,請問這些財富,足不足以彌補海震棄官而缺少的軍力?”
她說的沒錯,大筆的金銀,能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軍隊,四海能人也會爭相來投靠,皇帝聽她說完這故事,不由得撫腿叫好。
“原來,海震與你的故事,比坊間傳說更為離奇,朕這下算是聽到最完整的故事了。”皇帝故作猶豫,“不過,只有果子酒的話,尚嫌不足……”
于曦存吸了口氣,“再加上南市的美酒,五花釀如何?”
“好!”這時皇帝才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捌鋵崳野凳竞G浼?guī)銇碜屛铱纯,著實是你們的故事我聽多了,我很欣賞你這個奇女子。當(dāng)初你們回京,光抓海震不抓你,一方面是你沒什么罪,還為國家立下大功,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你是否如傳說中有膽識。
“海震棄官只身深入大漠救你,而你也敢孑然一身地入宮見我,果然不負(fù)我所望。你們兩人不僅帶來二十年的和平,更帶來國庫收入,還讓朕聽了段好故事,看了個奇女子,因此,朕愿意放了海震!”
于曦存與海揚威連忙叩謝圣恩,此次會面,完全沒有她預(yù)料中的兇險,原來皇帝什么都知道,更早就暗示海揚威,務(wù)必將她帶進(jìn)宮里,讓皇帝過一過戲癮。
出了皇宮,于曦存整個人一松懈,差點就軟了腳。想著今天一整天在宮外相候,入宮后與皇上的對話,簡直就像看戲一樣,如真似幻。
終究她和海震,只是皇上想看的戲里的兩個戲子,究竟是人生如戲,還是戲如人生,她已經(jīng)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