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的陽光非常溫暖,桃花粉紅如十六歲少女的笑靨,柳絮輕飛,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一片乳白色的夢境里。
郭家已經(jīng)忙亂了好幾天了。送郭菀央進宮,不等同于嫁女,但是這種規(guī)模架勢,比當初嫁郭蓮珠不知要隆重多少倍。連公主殿下也進進出出好幾次,說是前來幫忙。丁氏忙也就罷了,陳氏也少不得拋下對丈夫的掛念對女兒的照看,時不時的過來幫忙管事。
好在郭家曾經(jīng)送出過一個妃子,老人們都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又有馬夫人坐鎮(zhèn),運籌帷幄,雖然匆忙,卻也不見慌亂。
雖然說不用準備嫁妝,可是生活必需品還是要帶的;進宮去做官,空手可不成,總要帶一點錢,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派點小用場?墒羌兇獾你~錢也不成,帶著幾大箱子銅錢進宮,那就惹人笑話也惹人疑慮了。必須換成合用的首飾。從價值幾個錢的銅釵子開始上到價值數(shù)千貫的碧玉簪,各種價值的首飾分門別類,擺了整整一個箱子。又有春夏秋冬四個大箱子,擺的是四季衣服。雖然不及出嫁,郭家卻也花了大錢。
因為郭家需求量大,所以京師的首飾店老板都笑翻了。
且不說這邊忙亂。又有宮中來的尚儀徐大人,奉皇后命令,專程來到郭家,教育郭菀央宮中各色禮節(jié)。禮節(jié)不曾完備,不能進宮。
郭家雖然恨不得馬上將郭菀央送進皇宮里去,可是也知道,禮節(jié)這玩意是非學不可的。當下也性急不起來。
徐尚儀不是尋常人,卻是衛(wèi)國公徐達的族孫女,年已三十,容貌或者并非極美,舉止行為,卻是極其嫻雅,讓人一見就忘俗。郭菀央數(shù)度穿越,也見過許多優(yōu)雅高貴的女子,卻從來不曾見過徐尚儀這般風度的。自己在外人面前雖然也算是落落大方,可是與徐尚儀一比起來,那就成了純粹的暴發(fā)戶。當下不由心生羨慕,卻是陷入兩難。
按照郭菀央的意思,自己還沒有完全做好進宮的準備,這學禮儀,當然是越慢越好?墒强粗焐袃x這般優(yōu)雅的風度,竟然是舍不得敷衍了。
郭菀央兩難,郭家的其他女兒卻是非常羨慕。就是頭上包著紗布的郭撬亍�
第一天也沒有其他的訓練,就訓練一個坐姿。頭上頂著一只碗,郭菀央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坐著。徐尚儀規(guī)定,必須坐滿一個時辰不動才算過關(guān),可是第一次的時候,郭菀央才小半個時辰就頂不住,脖子稍稍動了一下……結(jié)果,碗打翻了。徐尚儀也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掃了郭菀央一眼,吩咐道:“伸出手來!
郭菀央苦著臉伸出手。徐尚儀拿出戒尺,在郭菀央的手掌心里重重的打了三下,竹子與肌肉相遇,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三下過去,掌心里紅了一大片。
守在一邊的茱萸,不由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徐尚儀淡淡說道:“今天不過是手心挨打,等來日進宮,一個坐姿不端正,一頓板子就下來了。你是情愿現(xiàn)在挨打呢,還是將來挨打?”
郭菀央咬著嘴唇說道:“老師教訓的是,菀央自然是情愿現(xiàn)在挨打。”
徐尚儀淡淡說道:“不要咬嘴唇,咬壞了嘴唇,可是你自己的。”
郭菀央微微點頭,說道:“老師教訓的是!惫徊桓以僖ё齑。
又訓練了一個時辰,郭菀央的手掌心已經(jīng)腫的老高了。徐尚儀微微點頭,說道:“今天上午先休息一下。你就坐著看看書罷!
書是徐尚儀帶來的,《女四書》。徐尚儀又說道:“你是大家出身,雖然進門稍稍晚了一點,可是皇后也稱許過你是有名的才女,這些書自然不在話下,想來都讀過了。只是我們女孩子,這些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多讀上十七八遍,有新的領(lǐng)悟,將來才能一帆風順,你是極聰明的孩子,自然不用我教導你這些道理。”
郭菀央點頭稱是。于是端端正正坐下來,才翻開書本翻看了幾行,卻見一根戒尺再度遞到了自己面前,詫異的抬起眼睛,卻見徐尚儀端著一張臉看著自己:“坐下來看書,才多少時間,你就得意忘形了?”
沒法,郭菀央再度乖乖伸出手。小手手的確受不了蹂躪了,連攤開都有些疼。
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書,郭菀央連頭發(fā)絲也不敢顫動一下。至于到底看進多少書……不足為外人道也。
聽徐尚儀吩咐:“也休息夠了,咱們繼續(xù)訓練罷!惫已肴缑纱笊猓B忙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聽到后面半句,又再度苦下臉來?墒沁@苦瓜臉還不能擺出來,郭菀央急忙將嘴角往上勾了勾,拉出一個笑容來。
卻聽徐尚儀吩咐茱萸:“去打一桶水來!
茱萸只好去了,臨走還遞給郭菀央同情的一眼。又吩咐邊上另一個丫鬟,去廚房多拿幾個碗來。嗯,這邊碗已經(jīng)打碎不少了。
茱萸磨磨蹭蹭的,終于將水拎來了。徐尚儀在一個大海碗里注滿了水,端端正正將它放在郭菀央頭上,又吩咐茱萸:“趕緊去,給你家小姐多準備幾套衣服!”
茱萸自然知道大事不妙,當下飛奔著去了。
郭菀央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雖然很快就將苦笑收起來,可是徐尚儀卻是看見了,當下淡淡說道:“你若是怕了,那也成。現(xiàn)在也沒有進宮,請武定侯腆著臉上報皇后,收回那份懿旨就是!
郭菀央不敢吭聲,當下端坐著不動,任憑徐尚儀將水碗放上來。
這下與空碗放在頭上又不相同。重量上的增加還是小意思,更要緊的是心理壓力!郭菀央知道,這一動,冷水就往自己的脖子里灌,現(xiàn)在雖然是春天,天氣卻還涼著,自己可受不了!
當下端坐著不敢動,眼睛就直勾勾的看著前面的沙漏。沙漏淅淅瀝瀝作響,就像是在下小雨。可是沙漏道現(xiàn)在還沒有經(jīng)過那道表示半個時辰的時間線!
近了近了近了。快要半個時辰了。馬上就可以將頭上的碗拿下來了……可是就在這時候,郭菀央的脖子上,不知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脖子不自由的微微顫了顫,頭上的一碗水立馬打翻了,倒在郭菀央的脖子里!
涼颼颼的,果然好滋味。
郭菀央不敢叫,郭菀央不敢跳,老老實實對徐尚儀行了禮,這才跟著茱萸去換衣服。
換了衣服,繼續(xù)訓練。
傍晚時分下了課,郭菀央回了東跨院,水蕓香忙迎上來,看了郭菀央的手掌心,心疼的落淚,卻勉力笑道:“徐尚儀如此嚴厲,那是對你負責。你明天要好生訓練才是!泵γθシ鸠徦帯
郭玥憤憤說道:“我們先生雖然也會打手掌心,可是從來不會如此心狠。我看那徐尚儀是拿了皇后的雞毛當令箭……早知道入宮如此麻煩的話,早些就該找借口拒絕!”
郭菀央笑著搖搖頭,說道:“皇后懿旨下來,我們郭家豈有拒絕的道理?”
正說著話,卻聽見前面吩咐:“老夫人請七小姐上養(yǎng)榮堂說話!
水蕓香已經(jīng)將金瘡藥翻出來了,卻是去年進京的時候路上用剩的。對郭菀央說道:“先將手包上了,老太太那邊延遲一會應(yīng)當是不妨的罷?”
傳話的青瓜笑著說道:“姨娘不用了,老太太已經(jīng)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傳話讓七小姐過去就是給七小姐用藥的。那邊的藥卻是寧妃娘娘宮中賞下的,比尋常還要合用一些。”
水蕓香感恩道:“老太太心疼孫女。”
郭菀央當下與青瓜一起走。到了養(yǎng)榮堂,李子果然已經(jīng)拿了金瘡藥在備著了,當下給郭菀央的手心抹上,果然一片清涼,痛楚的感覺登時就消失了七八分。
包上了手,兩個丫鬟都退下。
馬夫人就瞇著老花眼看著,片刻之后才說道:“徐尚儀對你果然是十分看重。莫不成……是你那日自作主張拒絕了皇后一次,所以皇后要給你一個回復?”
郭菀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馬夫人淡淡說道:“你想要說什么?”
郭菀央低聲說道:“皇后想要給孫女回復,那也該施行在進宮之后,而不是進宮之前。而且……孫女與皇后也曾經(jīng)交談過兩次,皇后即便想要給孫女一個下馬威,也不會用這等小手段!
馬夫人沉吟說道:“你年紀是幼小,卻是皇后親口定下的女官,一旦進宮,品級就與徐尚儀等同。徐尚儀年紀已經(jīng)大了,你卻是欽點的皇太孫身邊的人,這方面也沒有矛盾。再加上徐家與我家素來沒有矛盾,又同是功臣世家,站在這個角度,徐尚儀也沒有這般為難你的道理……卻是為何,第一天就如此待你?”
郭菀央抬起頭,低聲說道:“孫女妄自揣測……徐尚儀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叫孫女……知難而退!”
馬夫人眼睛看著郭菀央,說道:“你怎么有這樣的猜測?”
郭菀央說道:“徐尚儀曾經(jīng)淡淡說過:如果你現(xiàn)在不想訓練,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馬夫人眉頭皺緊,說道:“徐家與我家素來沒有矛盾……為何卻想要算計我家的孫女,讓我家的孫女不敢進宮……”百般思想,卻是沒有答案。當下說道:“你卻回去睡覺。你卻放心,我明日將我郭家的女兒都帶去拜她為師,總要分散她的注意力才是!
郭菀央想不到馬夫人竟然想出了這等主意,當下說道:“只恐連累了各位姐姐妹妹!
馬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縱然要讓你的姐姐妹妹吃虧也沒有辦法,我只恐訓練到了半月之后,徐尚儀進宮參奏一本,說你禮儀之上不過關(guān),到時候就惹笑話了。不但進不了宮,你還要成為全京師的笑柄呢!
郭菀央這才知道這事情原來是如此嚴重,當下答應(yīng)了,說道:“請祖母放心,孫女定然不會再讓徐尚儀找出這么多錯來。”
只是明天真的能做到讓徐尚儀找不出錯來么,郭菀央還真的沒有把握。
次日早上,徐尚儀過來,卻見馬夫人出來迎接,后面站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兒,內(nèi)中一個,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紗布。馬夫人先請徐尚儀坐了,才笑嘻嘻說道:“徐尚儀,老身卻有一個不情之請。您既然來教我們央央了,對于我們其他幾個女孩子而言,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對于女孩子而言,坐立行走諸般姿勢,最能見修養(yǎng),所以也算是至關(guān)重要。所以昨天這些孩子來找老身央求,說是想要隨著徐尚儀,學一點宮廷禮儀……好歹這幾個孩子雖然蠢笨一些,卻是難得的好學,如此好學,想來也能吃苦,想來也不會給徐尚儀多增加麻煩……不知徐尚儀能否允了老身這個不情之請?”
徐尚儀倒是想不到馬夫人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下看著一群少女,沉吟著還沒有說話,就看見郭蔓青款款上前,躬身說道:“我們也知道,這般請求,不免唐突。學生也無有其他表示,謹呈五十兩銀子做謝儀,還請老師勿要嫌少,還望收下學生的一番心意才是!
說著話,后面的小丫鬟已經(jīng)端了滿滿的一盤銀子過來。有了郭蔓青帶頭,不管徐尚儀收還是不收,小妹妹們輪番上前,各自呈上五十兩銀子,跟著郭蔓青,殷切的跪倒,請徐尚儀允許她們旁聽。
徐尚儀倒是當真沒有想到,郭家的姑娘們竟然擺出這樣一副姿態(tài)來。心中卻是不甚明白她們到底是為了什么。然而伸手不打笑臉人,馬夫人一個侯爵夫人如此低聲下氣的與自己說話,又有幾盤銀子在邊上擺著,總不能回絕的太死。當下微笑說道:“本官奉命給七小姐做宮儀培訓,那是公務(wù),當然不能借機掙錢。若是受了幾位小姐的銀子,那就是貪賄了。還請幾位小姐將銀子收起來,本官是斷斷不能收的!
馬夫人當下笑道:“就你們幾個小丫頭心事多,就擔心徐尚儀不肯收了你們,一定要準備銀子來,F(xiàn)在看到了,昨天多心了罷?還不趕緊上前了,行了拜師之禮?”
一群姑娘聽聞馬夫人這般吩咐,當下鶯鶯燕燕一起上前,按照長幼次序跪倒,果然行了拜師之禮。徐尚儀當下竟然是不能拒絕。當下無奈,只能受了。心中卻是明白,馬夫人這只老狐貍,是預先與自己的孫女們演練過的,一唱一和,故意曲解自己的話,讓自己沒有拒絕的機會。
受了三拜九叩之禮,師生名分已經(jīng)定下。
雖然說定下師生名分對徐尚儀沒有多少好處,可是對于郭家的姑娘們而言也沒有多少好處。有了師生名分,老師就真正的壓到了學生的頭上。所以徐尚儀也不擔心郭家的一群姑娘敢搗亂。
收了一群學生,就帶著一群學生一起去訓練。徐尚儀打定了主意,郭菀央是要繼續(xù)虐的,她是自己的主打?qū)W生;其他學生么,也要嚴格一些,免得讓人看出厚此薄彼來。只是下手要稍稍輕一些,畢竟不能將郭家上下全都得罪了不是?
只是徐尚儀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今天練習的是走路。郭菀央走路的姿勢其實已經(jīng)相當不錯,只是作為宮廷女官,要求嚴格一點總不錯是不是?
練習的方法其實也簡單,就是讓姑娘們頭頂著一個罐子,一只手扶著罐子小心走路,不能讓罐子摔下來。一程也不算長,不過是房間里走一圈,不過是十來丈路而已。郭菀央第一個走,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罐子居然沒有掉下來。走完一程,當下松了一口氣。
徐尚儀臉色一沉,說道:“七小姐也是大家閨秀,當然要知道走路的時候最要緊的就是儀態(tài)風度。罐子雖然未曾掉下,可是你連上的神情,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貌似大禍臨頭一般。肩膀高聳,頸項卻是低垂,這般形貌走路,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看見了,難道會舒心?昨天教導你的‘端莊大方’幾個字要訣,你卻忘到哪里去了?你將手伸出來,我要罰你!”
徐尚儀這般刑罰,郭菀央心中自然不服。只是心中也明白,徐尚儀是跟自己過不去了。今天祖母拿出這么多銀子賄賂,徐尚儀都不肯接受,那就是打算繼續(xù)跟自己過不去。
既然這樣,郭菀央也不打算求饒。當下將手伸出來,卻端莊的微笑說道:“老師您懲罰,戒尺能否不要再打手心?”
徐尚儀聽郭菀央這樣說話,眉頭一皺,說道:“宮廷規(guī)矩,不能放松!”
郭菀央含笑說道:“學生自然知道不能放松。學生只是說,能否不要再打?qū)W生手心,轉(zhuǎn)打手腕胳膊?學生手心已經(jīng)紅腫,學生只怕十余日之后進宮,被人看見,說起學生蠢笨也就罷了;只怕不知情的,只說老師虐待學生,那就有損老師聲譽,學生就萬死莫贖了。多打幾處地方,等十余日之后也就消腫了,別人也不能因此饒舌!
郭菀央含笑說話,徐尚儀不由被憋了一憋,噎得說不出話來。郭菀央這是威脅,可是這廝的威脅竟然不帶任何煙火氣。相比較而言,自己這般赤果果的舉動,竟然落了下乘。當下一面是惱怒,一面卻又有幾分羞愧,沉著臉,冷聲說道:“既然你這樣說,那就打胳膊罷!將袖子捋起來!”
其實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熱,郭菀央身上也只是穿了一件夾衫而已。但是顯然徐尚儀大人已經(jīng)與尚未進宮的郭尚宮大人杠上了,就這一點也絲毫不肯放松。
戒尺落下,脆生生作響。胳膊上的皮膚比手掌心要嫩得多,一鞭子下去,馬上就紅腫,接著就浮出一條烏青的血痕。郭菀央穿越次數(shù)多了,也多受了苦楚,也不算無法忍受。
只是這一鞭子落下,徐尚儀就聽見一聲尖叫“啊……”聲音高亢,穿云裂石,顯然痛楚無比。徐尚儀心中略略生起了一種成就感……畢竟,能讓這么一個學生叫出聲音來也算是壓住這個學生一頭了是不是?
可是徐尚儀馬上就呆愣了一下。因為她看見了站在面前的郭菀央神色如常,僅僅只是皺了一下眉頭而已。慘叫聲發(fā)生于自己身后。惱怒的回頭,卻見郭撬靨稍詰厴,而郭蔓菄码链撯一个言E擼Ψ銎鴯素。
徐尚儀皺了皺眉,努力摁下心中的怒氣,問道:“怎么回事?”
卻見郭菡翠上前,柔聲回稟道:“老師息怒。六姐姐素來要強,可是她偏偏身上有病。聲音略略響了些,刺激了一些,她就有些頭疼欲裂的感覺,方才是聽見戒尺的聲音,竟然抵不住了。”
徐尚儀聽說過有暈血的病癥,卻沒有聽說過居然還有暈聲的。心中有些明白,可是這頭上的病癥卻是最復雜的,自己偏生無法戳穿。當下還不能生氣,只能溫聲說道:“既然身子不好,那就歇息著,回去躺著罷!
此時郭撬匾丫鵠,由言E叻鱟,就瓤r欠緹硌盍話,婷婷嫋嫋摇摇晃晃走到徐尚仪面前,藱n潰骸襖鮮ο⑴,请栗rη蠆灰銑鋈ァ徊還怯行┛志逭飩涑叩納舭樟,强忍一蠑nΩ貌換嵩僭誒鮮γ媲笆б恰肜鮮η蠆灰銑鋈!�
郭撬廝禱,声伊u誑遙素神色,楚楚可憐。徐尚儀冷下臉來,說道:“你既然身子不好,又何必苦學?”
郭撬厴粑⑽⒂行┓⒉檔潰骸把倉雷約荷磣硬緩,繅剼J蟶磣硬緩茫懊嬉丫朔蚜頌嗟墓庖,承蒙栗rΣ黃市硌詒呱嚇蘊,学生蟼}瘓。分v胖皇且皇輩瘓酰旁誒鮮γ媲笆Я死褚;雇鮮υ俑桓齷,学生定然不至幼曎犯类似错误!�
經(jīng)過郭撬卣庋淮蠆恚焐幸僑詞譴蠆幌氯チ。又不能諎鼓绝r虼私素趕走。當下沉著臉,說道:“既然這樣,就好生坐在邊上休息!迸e起戒尺,繼續(xù)打了郭菀央兩下。聲音卻是輕了很多。
郭菀央的目光掠過徐尚儀的身后,郭撬囟怨已氚誄雋艘桓霾永玫男α場9已胄鬧幸煥鄭蛭宰判焐幸牽桓以諫襠媳硐殖隼,诞呡喕能将头给低下去�
接下來,繼續(xù)訓練。因為有會暈聲的郭撬卦詒呱希嗟熱碩濟揮邪す涑摺�
頂著罐子走了四圈,大家過關(guān)。接下來就是第二步:在每人的裙裾上夾了很多鈴鐺。徐尚儀要求也不算高,走路的時候,鈴鐺不能發(fā)出聲音。
郭菀央走第一個。問題又出來了……鈴鐺聲音雖然斷斷續(xù)續(xù)的,可是竟然一直都沒有斷過!
停下來,看著徐尚儀,郭菀央知道,又難免挨打了,當下乖乖的將袖子捋起來。
徐尚儀回頭看了郭撬匾謊。郭撬厣焓盅谥彀,而邊上的丫鬟卻幫她掩住耳朵,兩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樣子裝模作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有多少花樣呢。徐尚儀想著,戒尺就敲了下去。卻不想,清脆的聲音剛剛落下,又聽見了尖利的叫聲!
這叫聲不是郭撬氐模詞槍素的貼身丫鬟的,那丫鬟緊緊抱著郭撬,梢d揮О檔潰骸靶〗,晤U遣渙妨耍頤欽餼突厝ズ貌緩?�
卻是郭撬廝淙幻揮蟹⒊鏨,仍~怯址叛劬υ喂チ恕�
當下又是忙成了一團。郭撬睪蕓煬托壓,听见言E叻捶錘錘此檔囊瘓洹拔頤腔厝ズ貌緩謾,诞吿敁]紗笈,皱眉斥喳R潰骸昂貌懷善韉難訣擼⌒焐幸譴筧死粗傅嘉頤牽聳翹齏蟮母F,你家小姐都那{滔呂,拈狏言E叩模純拮拍腫潘凳懿渙?真真岂訉懰理!”又向徐尚覇腆情,藱n潰骸把講胖皇薔睬那淖牛⒉輝⒊鏨艫仿?lián)uU飧鲅訣咭倉皇腔ぶ饜那,瓤d羰且蛭訣卟緩,我簻\饉氯ゾ褪牽胂壬蠆灰腋獻!�
徐尚儀徹底無語。
自己方才不該一時心軟讓郭撬亓糲攏攪蘇獯,竟然脫]欣磧山素趕走了!
徐尚儀并非蠢笨之人,郭撬卣庋厶諏肆醬危褂惺裁床幻靼椎模�
徐尚儀也見多了豪門閨秀,也見多了豪門閨秀之中的勾心斗角。這個郭家的情景雖然不清楚,但是想來二房與三房的矛盾也應(yīng)該是非常尖銳才是。卻不想自己想要折騰二房的女兒,三房的女兒竟然折騰出這么多花樣來,就是一心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其他女兒也如此配合,不覺心中竟然略略有些松動。當下依然皺著眉頭,淡淡說道:“也罷了。你們主仆且起來!
聽徐尚儀放過丫鬟,主仆二人都是歡天喜地。徐尚儀微微搖頭,當下對郭菀央說道:“看在你姐妹的份上,這幾巴掌暫時先記下了,你要好好學習才是!
郭菀央連聲諾諾。郭撬囟怨嗟萘艘桓齙靡獾難凵,郭菀褮柰脛┎目,也矒]奢付。只是徐尚宜N馱諉媲埃膊荒芊潘痢�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再詳細敘述了。徐尚儀雖然依然嚴厲,但是一群姐妹在一邊不停的折騰出花樣來,下手竟然松了很多。一天下來,手上雖然也增加了不少新的傷痕,只是比昨天的情況,竟然是好了許多。
不過老師如此嚴格,卻也有些好處,郭菀央一天下來,竟然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晚上送走了徐尚儀,就有青瓜前來傳話:“老祖宗請各位姑娘上養(yǎng)榮堂用飯。”
一群姐妹當下就往養(yǎng)榮堂走。一邊走著,郭菀央?yún)s是忍不住用眼睛去打量自己幾個姐妹。郭蔓青也就罷了,自己姐妹兩人相處一向也算和睦。其他幾個人,今天竟然如此一力相助,難道僅僅只是因為老夫人命令的緣故?
郭撬乜醋毆已氳難凵,却矒]山劬Ρ蕓ァ�
郭菀央長長躬身,說道:“六姐姐今日如此相助,做妹妹的感激不盡!
郭撬夭嗌肀蕓,渝涾仍~塹,藱n潰骸捌咼妹每推耍擋簧舷嘀,策譴漲砂樟恕!�
卻見郭蕊香捂著嘴巴笑道:“六姐姐現(xiàn)在還是有些矯情。昨天晚上姐姐與妹妹說什么來,今天不如與七姐姐一道說了罷,大家姐妹也算說開了,可好?”
郭撬氐檔潰骸澳欽飫鏌膊皇撬禱暗牡胤!�
說話之間,就到了養(yǎng)榮堂。李子已經(jīng)在堂前候著了,當下迎接上來,告訴姐妹們:“飯已經(jīng)擺好了,諸位姑娘先用飯了,等下再上老太太屋子里說話。”引著一群人都到后面小飯廳。郭蔓青站住,問道:“卻不知祖父祖母兩位大人用過飯了沒?”
李子回答:“已經(jīng)用過了。老夫人說了:讓她們一群姑娘陪著我們兩人用飯,沒來由的讓她們不自在。不如讓她們自己一群人用罷。”
郭菀央聽著,心中隱隱有些意動。
當下一群人坐下來用飯。郭菀央再度向諸位姐妹道謝了,郭撬匾廊揮行┑納襠。郭蔓寝\⑿ψ潘檔潰骸捌咼妹每推。莫说咱们蕢︺妹,就是同一庚l鎰∽諾囊蝗盒∶ㄐ」罰∫黃鵓昧,也就有翣q星,同雏R銹櫚男乃家彩怯械摹T勖腔ハ嘍范房梢,繅勄一个宛t訟胍雌鄹涸勖牽幻擰!�
郭蔓青幾句話,有些刻意的稚氣。郭菀央一群人不由都笑起來,郭撬亓成系納襠菜沙諏恕�
小妹郭菡翠也是笑著附和:“外人想要多欺負咱們,咱們就合起來給人搗亂……這是昨天祖母說的!
郭菡翠雖然早熟,但是到底年幼了一些。聽她言語卻是真正的稚氣,一群人又再度笑了起來。郭撬贗蝗徽酒鶘磣永,拉着身边的郭如I,訑S斯沾湟話,三人覊臐贤橓菀褷┆身行礼�
郭菀央倒是嚇了一大跳,急忙側(cè)身避開,說道:“六姐姐,這可是怎么回事?”
郭撬刂逼鶘磣櫻樸頻奶玖艘豢諂檔潰骸爸笆墻憬悴歡攏鞣俏,覝骐h恕恍┤妹妹猛誹鄣氖慮欏V皇翹煜輪燎諄故槍僑猓庖淮穩(wěn)舨皇敲妹孟蚧侍鎘牖屎竽錟鍇笄,妹妹汾s碌拇蟠硪膊恢崮值膠沃值夭劍岵換崍鄹蓋住舨皇敲妹么鷯θ牘伲墻憬愕母蓋住膊恢問蹦艽余蜞糝型焉懟=憬恪淙幻嫫け,不知好歹,繅勄妹弥i夥荻髑槿詞羌親諾,今虪F,也策鍬月曰股弦凰慷選!�
郭菀央這才明白,原來三房幾位姐妹,卻是將叔父出獄的功勞,能從奪嫡戰(zhàn)爭中脫身的功勞,記在了自己身上。心中暗自納罕。這些事情與自己雖然有些牽涉,但是絕對不是自己的功勞。是誰讓她們有這樣的誤解?馬夫人,還是馬皇后?
想起馬皇后的思想,郭菀央悠悠嘆息了一聲。當下也不能辯解,好在她穿越過幾次,臉皮已經(jīng)訓練出來了,只是說道:“姐姐妹妹們何必如此客氣。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么!
郭蔓青拉過郭撬賾牘已氳氖鄭檔潰骸懊妹謎饣凹恰N頤塹降資且患胰嗣礎(chǔ)K淙恢耙蒼舜嘶ハ囁床凰逞郟墑羌熱揮行彝渡諭換思遙斃樟斯,晤U薔褪且患胰肆,縿x還芪頤竊敢獠輝敢猓際且蝗倬閎僖凰鵓闥鵒。现哉岡妹妹蒙皇后青燕P砩弦牘飪墑槍業(yè)拇笫攏頤悄睦锘褂心敲炊囁障惺奔渥約捍蚰幟,妹妹说是也不薁靠�
郭撬氐蛻檔潰骸敖憬闥檔氖。妹妹也视H蛺轂蛔婺敢懷〗萄擔湃緱緯跣選!�
郭菀央也說道:“姐姐教訓的是!毙闹忻魑饋,原因郭撬丶父鋈擻胱約漢徒,那感激是一庚b矯嫻腦潁蛭約杭唇胍趾米約菏歉匾腦頡�
一點喜悅也煙消云散。
不過到底是好事,是也不是?至少不用太擔心后院起火了。
郭蔓青將兩個人的手牽在一起,笑道:“還說什么客氣話呢,咱們都是一家人……”眼睛里似乎有淚光閃動,說道:“姐姐已經(jīng)訂婚,婚期也就在近日。七妹妹又即將進宮。歡樂日子何其短暫,將來的日子何其漫長!今天咱們好好吃了一頓飯,好好說些閑話罷!
一群人都稱是。于是郭家的一群姑娘們,吃起晚飯來,一桌子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吃了飯,就上了馬夫人的屋子。馬夫人先問了郭菀央身上的傷,吩咐給郭菀央用藥,又仔細問了今天的事情,撫掌微笑,又拿出體己來,賞賜了諸人,尤其是郭撬。郭撬剡B聲謙遜,不敢接受,最后卻還是接受了。
說了一陣閑話,馬夫人吩咐眾人散了,又吩咐郭菀央留下。郭菀央看著馬夫人,不免在心中揣測馬夫人的想法。
馬夫人慵懶的側(cè)過身子,吩咐青瓜將銀燈燈芯剪短了,才淡淡說道:“你不用猜測什么,關(guān)于你與三叔父出獄之間的事情,是我編造給小六聽的。不但在她面前如此說,就是在你三叔父面前,我也是如此暗示!
郭菀央沉吟著說道:“愿意聽祖母高見!
馬夫人淡淡說道:“高見也沒有什么。只不過是你進宮在即,我總不能讓自家人在背后使絆子,讓你擔心這娘親與弟弟,心中不安。你卻放心,郭家定然不至于成為你的拖累!
聽她說得誠懇,郭菀央心中卻是不由冷笑。郭家不至于成為郭菀央的拖累,那是因為郭家想要借著郭菀央的力量保住兩朝更替時候的平安。
現(xiàn)在竟然假惺惺的來賣人情了,當初逼我進宮時候的猴急模樣卻是到哪里去了?
面上卻露出感動神色,說道:“祖母遠慮,孫女感激不盡。”
又說了兩句閑話,馬夫人又說道:“徐尚儀為何待你如此,你可知道情由了?”
郭菀央低頭說道:“今天有了幾位妹妹在一邊打岔,徐尚儀倒是客氣了很多。只是還不清楚徐尚儀如此嚴厲的真正原因!毙闹袇s是隱約有些明白了。
徐尚儀之前對自己如此嚴厲,今天卻明顯松弛。難不成就因為是幾個姐妹故意搗亂的功勞?
徐尚儀若是奉行了皇后或者是誰的命令要給自己顏色看,那么就絕對不會因為幾位妹妹胡鬧就松弛下來。那么只剩下兩個原因,一個是出自于徐家的授意,一個是出自于她自己的心思。
要么是徐家討厭自己,不想要自己進宮,想要自己知難而退。要么就是徐尚儀討厭自己,不想讓自己進宮,所以趁機想要虐虐自己。
如果是因為徐尚儀自身的原因,那就不需要擔心了。如果是出自徐家的指示,那就要稍稍動點心思。不過這些分析,郭菀央是不想說給馬夫人聽了。
馬夫人皺眉,說道:“不管如何,你都要堅持下來。如果你叫了苦,或者做得不好,那就真的如了外人的意,就是郭家的臉面也給你丟光了,你可省的?”
郭菀央連聲稱是。
接下來的訓練就不記述了。徐尚儀對郭菀央依然異常嚴厲,只是郭菀央低眉斂目一聲不吭全都承受下來了。再加上郭家的幾個姐妹也時不時想辦法幫忙,半個月過去,任徐尚儀再挑剔,也找不出郭菀央的錯處來了。
這半個月里,郭蓮珠也想辦法回了郭家一趟,與郭菀央嘰嘰咕咕說了半夜的話。
這一天,天氣晴朗惠風和暢,正是郭菀央進宮的好日子。別了娘親與弟弟,郭菀央登上了馬車。
因為是功臣之女進宮,雖然不是嬪妃是女官,卻也給足了郭菀央面前。一輛馬車載著郭菀央,后面三輛馬車載著郭菀央日常所用,從小角門入了宮。下了馬車,換乘小轎,郭菀央先去了皇后所在的宮殿。皇后召見了,寧妃也隨侍在側(cè)。溫言吩咐了兩句,安排了郭菀央的住處。
竟然就在東宮。
郭菀央的宮中生活并不算復雜。明朝承隋唐故事,建尚功局,主官尚功,轄司制、司彩、司織三個部門。按照制度,尚功應(yīng)該有兩人,不過馬皇后與皇帝崇尚節(jié)儉,認為宮中的事務(wù)不算多,因此只選了一人。如今原來的梁尚功已經(jīng)年滿二十,皇后準許其出宮回鄉(xiāng)成親,于是就令郭菀央進宮補上。尚功下有典、掌、女使,分管各個部門工作。雖然說尚功要主持大局,但是平時事情已經(jīng)形成了制度,其實也沒有多少事情。
雖然說后妃之間爭寵奪愛是常見現(xiàn)象,作為一個女官也難免要被殃及池魚,可是在馬皇后的整治之下,后宮表面之上竟然是一團和諧。郭菀央原先擔心的,這個抱怨給的絲綢顏色差了,那個抱怨衣服做得不合體之類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至于手下的宮女太監(jiān)們,雖然暗地里難免要斗斗什么的,但是畢竟有很多營生要做,不像郭家后院里的姑娘,每日沒事就將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了。
現(xiàn)在郭菀央最重要的任務(wù),竟然是陪太孫殿下讀書。
說起來,皇后娘娘的安排,的確是很不合理,而且有分工錯亂之嫌;侍珜O身邊,自有自己的女官,要服侍陪讀什么的,自然有侍讀。要一個女孩子陪在太孫身邊作甚?
可是皇后就這么安排的,郭菀央也沒有辦法。
對于這事,黃子澄諸人,也覺得有些意見。雖然說自古以來就有侍女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典故,但是這可是風流文人的故事。咱要皇太孫好好坐著讀讀經(jīng)史,要一個女孩兒站在一邊,引得皇太孫心猿意馬,那算是怎么回事兒?
好在這個女孩兒也算是有眼色的,每次都悄悄的站在皇太孫的身后,不該出聲的時候絕對不出聲,不該出現(xiàn)在皇太孫面前的時候絕對會讓皇太孫忘記她的存在?墒钱吘沟K眼是不是?何況皇太孫雖然端端正正坐著,心神卻難免有些飄渺,誰都知道,皇太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呢。
黃子澄咳嗽了很多次,皇太孫也坐得端端正正的,只是……味道還是不對!
黃子澄忍耐不住,將書本一合,于是就開始講史了。這一回,講的卻不是賢明君王的歷史故事,講的卻是吳王寵西施的歷史。雖然說郭菀央很喜歡聽故事,但是聽著這么赤果果的話,還是不由皺起了眉頭。
郭菀央皺起眉頭,朱允炆聽著也不是滋味。朱允炆也知道,這幾天郭菀央陪著自己讀書,自己明顯的不在狀態(tài)。雖然說自己對這個稚齡女子并沒有太多的男女心思,只是知道了皇祖母的心思之后,哪里能不歡喜?又知道郭菀央雖然年幼,卻是博學多才,母妃也曾多次稱贊的,因此很想聽聽她對幾位先生所教導的學問的看法。因此總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后面。
可是,先生竟然借機敲打自己了。
心中難堪加上慍怒,卻發(fā)作不得,只能畢恭畢敬的聽著。卻聽黃子澄滔滔不絕的繼續(xù):“由此可見,賢明之君,定然不能寵信女子。唐朝武后亂國,更是可以作為教訓……”接著又打算開始講唐朝武則天亂國的故事了。
郭菀央本來也不打算乖乖聽著了,可是今天不知如何,似乎有些感冒了,喉嚨有些發(fā)癢,當下實在忍不住,悄悄轉(zhuǎn)身出門,想要將喉嚨里的癢癢給咳出來?墒沁沒有等她邁出三步,卻聽見黃子澄驀然發(fā)怒:“好生無禮的侍女!既然侍奉太孫讀書,不告一言,就自己推門出去,目中可還有太孫殿下?可還有老夫?”
郭菀央被黃子澄這么一呵斥,怒氣也上來了。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將喉嚨的癢癢給吞下去,努力克制咳嗽聲音的分貝,當下微微躬身,面上是微微帶著笑意:“大人請原諒,方才倒不是下官無禮,實在是因為嗓子壞了,又生怕咳嗽出來影響大人的談興,因此就想出去。卻不想惹大人生氣,真的是下官的罪過。”郭菀央現(xiàn)在也是有官職在身的,因此自稱“下官”,也不算無禮。她是借這個稱呼告訴黃子澄:你是官,我也是女官,可不是你家的奴婢,你不能太過分!
黃子澄見郭菀央雖然服軟,臉上卻是若無其事。更有太孫殿下,眼睛就看著郭菀央,眼神里竟然有幾分心疼的意思。不覺更是慍怒,沉聲說道:“方才老夫的言語,你也聽見了。既然皇后讓你陪著太孫殿下讀書,你就要好生勤勉做事。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做的不要做,千萬不可為禍,否則皇上與群臣,都饒不了你,可記住了?”
我已經(jīng)服軟了,你居然還喋喋不休的繼續(xù)?這么威脅,就差點沒有指著郭菀央的鼻子說出“你禍國殃民”四個字了。這老夫子的道理,郭菀央還真的不敢茍同,當下站著,微微笑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是知道了。不過下官也算是粗粗讀了幾遍青史,對大人方才所說的,卻是有些不敢茍同!
郭菀央這是在抗議了。不過黃子澄倒是覺得這才正常。雖然這個郭菀央也算是女兒的手帕交,女兒對她也頗有贊譽之詞,但是那到底是女人是不是?現(xiàn)在年紀尚幼太孫殿下就為她神魂顛倒,長大之后那還得了?少不得敲打敲打,讓她知道好歹!
當下就冷聲說道:“你不敢茍同,卻是哪個地方不敢茍同?”
郭菀央輕聲說道:“其實唐人就已經(jīng)有詩句了……敢問大人,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武后果然誤國亂政,可是大唐皇朝,似乎武后之后并未亡國?若是君王親近某個女色就要亡國的話,卻不知一個皇朝能傳承上幾年?”
郭菀央這是偷換概念了。親近女色與寵信一個女人并非同一個意思?墒锹犉饋韰s是那么一回事,黃子澄腦子慢了一點,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郭菀央笑著說道:“若是皇帝親近一兩個女子就要誤國的話,那歷朝歷代的君王,也別想著傳宗接代了。后宮佳麗統(tǒng)統(tǒng)都放回家中,從此之后再無男女之色,各個朝代,都一代而絕……”
聽郭菀央說得有趣,朱允炆忍不住莞爾。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該露出笑臉,當下就側(cè)過頭去。
可是還是遲了,看見太孫殿下莞爾,黃子澄面皮紫漲,厲聲說道:“本官方才說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本官是說,為人君者,寵信女子,當有尺度。若是不講求限度,只怕再國家朝廷,就因此耽誤!”
郭菀央微微笑道:“大人一直在說女色誤國,但是下官曾經(jīng)聽聞,當今皇上尚是布衣之時,就十分愛重當今皇后。聽聞大人這般一說,下官就迷惑了,難不成當今皇上也不該愛重皇后不成?好像國家朝廷也未曾因此而耽誤呀,真正奇怪!
郭菀央將皇帝皇后牽扯出來,那就讓黃子澄不能接嘴了。又擔心郭菀央借著今日今天這番議論斷章取義說出去,傳到皇后耳朵里,那可不是玩的;实郾菹驴蓪屎髳壑刂畼O。當下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厲聲說道:“你這卻是狡辯!本官何曾有說過當今皇上皇后的意思。當今皇上皇后乃是圣人,豈可一概而論?”
郭菀央誠懇的笑道:“下官知道大人的意思了。大人是說,當今太孫殿下,遠遠不及皇帝陛下!
這簡直是比方才黃子澄說的更加赤果果了。黃子澄那是赤果果的罵人,而郭菀央?yún)s是赤果果的挑撥離間!
說郭菀央的話不對?那萬一傳到皇帝陛下耳邊,自己豈不糟糕?不反駁郭菀央的言辭?太孫殿下面上卻不好看!
任何年輕人,只要有幾分傲氣的,都會以為自己是英明神武世上無雙。黃子澄雖然經(jīng)常提點皇太孫要謙虛謹慎經(jīng)常聽聽臣子的意見,皇太孫也虛心接受了,可那是官面文章。這樣的挑撥,誰知道皇太孫心中會怎樣想?
當下只能呼哧呼哧的喘氣,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郭菀央見黃子澄如此神態(tài),知道不能再逼這位老先生,當下襝衽為禮,含笑說道:“下官年幼,本來是不敢進宮的,可蒙皇后錯愛,不得已進宮擔任官職。雖然也算擔任了官職,卻是步步小心,只生怕做錯了事情。幸好皇后娘娘也是知道下官情況的,特特意將下官安置到此處來,其實就是給了下官一個聆聽大人教訓的機會。大人若是不嫌棄下官駑鈍,還請大人多加教導。下官年輕稚氣,有些不當?shù)难赞o,大人大人大量,當然不會與下官計較,當然也不會給下官傳揚出去,給下官保住些許顏面是不是。下官懇請大人原諒,一并在這里謝過了。”
郭菀央一番話下來,黃子澄是真的無話可說。還能怎么說?話都讓人家說去了。
不過也放下心,這個小姑娘既然這樣說,就是像自己保證這些言辭不會外傳了。
當下松了一口氣。朱允炆見郭菀央占了上風之后就忙著息事寧人,當下也松了一口氣,含笑說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年紀幼小,就一定要記住藏拙的道理。今天一番言辭,在這里說說也就罷了,左右也才三個人,也不會有旁人聽見。若是在外面還這樣亂說,只怕就連孤也保不住你!
郭菀央急忙跪下,說道:“下官知道錯了!
郭菀央雖然占了上風,但是心中也清楚,自己與黃子澄的嫌隙暫時是無法化解了。不過也懶得煩惱。熬到黃子澄下課,陪著朱允炆出了門,朱允炆就悄悄拉著郭菀央的手,說道:“與孤一道上東宮去!
郭菀央急忙收手,還未曾說話,卻聽見背后傳來咳嗽聲,接著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好生大膽,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勾引皇太孫!”
郭菀央回頭,就看見一個年近四十的官員,滿面寒霜,站在自己身后。
那人將近四十的年紀,穿著六品官服,看起來頗有些眼熟。手中一疊書冊,大約是來找朱允炆奏事的。
黃子澄也出門來,見那官員,也是微微一怔,站定。
朱允炆露出尷尬的神色,說道:“方大人誤會了,方才孤與郭小姐并無逾越舉動!
方大人?郭菀央這才想起來,原來面前這個男子,居然就是方孝孺。當初在碼頭的時候遠遠見過一面。
沒有想到現(xiàn)在在皇宮之中遇見了。不是說朱元璋不樂意用他么?看他的衣服,似乎是東宮的屬官?
方孝孺對朱允炆行禮,說道:“殿下,此處乃是求學處理政事之所。您不應(yīng)在此處……”
方孝孺又要抬大道理出來了,朱允炆只能唯唯諾諾的聽著,而且不斷的表示贊成:“先生教訓的是,孤再也不會了,方才是孤失禮……”
方孝孺滔滔不絕,朱允炆諾諾連聲,想不到朱允炆在方孝孺面前竟然如此老實,郭菀央不覺笑了一下。
見朱允炆認錯,方孝孺卻不肯收兵,當下指著郭菀央說道:“此女子雙目不正,有狐媚之相,請殿下將這女子送交他處服役!
狐媚之相?這話罵得嚴重了,郭菀央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要與方孝孺吵上一場。只是朱允炆在前,不敢放肆。
朱允炆皺眉,說道:“先生此言差矣,此女子乃是皇后親自任命的女官,專職服侍孤王讀書的;屎笥凶R人之明,所謂狐媚之相,是否是看錯了?”
方孝孺沉聲說道:“此處學宮,有圣人坐鎮(zhèn),此女子照樣能勾引太孫殿下心猿意馬,如何不算狐媚?至于皇后任命之事,后宮之事不知多少,皇后日理萬機,看錯了也是有的。何況殿下學業(yè)之事,乃是外廷之事,皇后派人,也不合規(guī)矩!
方孝孺說起來,也是條條有據(jù),非將郭菀央趕走不可。說實話,郭菀央也不愿意陪著朱允炆讀書,當下就站在一邊不說話。
朱允炆聽方孝孺這樣說話,卻不覺怒了。當下抬高了音調(diào),說道:“先生曾教導孤,為人行事,當以孝順為本。既然教導孤以孝順為本,為何卻一而再再而三要孤違拗祖母之意?先生如此指責皇后不是,難道是人臣之道么?”
朱允炆發(fā)怒,方孝孺卻也不甘示弱,當下說道:“何謂孝?當年魏顆不從父親之亂命,才有后來結(jié)草銜環(huán)的佳話;屎筚n予女官,當然是好意,但是皇后選人不能盡善盡美,為何不能與皇后言明,請皇后收回成命?殿下如果連這是非都分不清楚,將來又何以治理天下?”
朱允炆見方孝孺一再堅持,卻又退縮了,當下對方孝孺說道:“先生勿要生氣,等孤有空閑,前去稟告祖母,請皇后收回成命罷了!
方孝孺知道朱允炆回答的敷衍,但是做臣子的也不能威逼主上太甚,當下躬身,恭恭敬敬說道:“那就等殿下妥善處理此事。”
朱允炆知道方孝孺不信,卻也沒有其他辦法,當下對方孝孺說道:“先生可是有政事拿來處理罷,那就請先生與黃大人一道看了,先將意見草擬出來,孤過了中飯就過來看!
方孝孺恭恭敬敬答應(yīng)了,與黃子澄兩人,恭送朱允炆離開。
回到東宮,自然有宮女前來,給朱允炆換衣服。朱允炆將宮女呵斥開了,轉(zhuǎn)身,對恭恭敬敬站著的郭菀央怒道:“方先生黃先生什么都好,也有見識,但是他們根本不相信你……根本不相信一個女子!總覺得女人是禍水……這不,非逼著孤將你趕跑不可……”
郭菀央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殿下既然為難,那么就與皇后娘娘稟明經(jīng)過,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就是。郭菀央在宮中也有職司,本來也不應(yīng)該跟著太孫殿下讀書!
心中卻又長長嘆息了一聲。為人君者,當有主見,能駕馭群臣,至少要能堅定不移的推行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F(xiàn)在朱允炆與方孝孺黃子澄是一個怎樣的關(guān)系?兩人勸諫,肆無忌憚,朱允炆面上唯唯諾諾,心中卻是根本不服。雖然有些禮賢下士的模樣,但是與真正的禮賢下士卻是相差甚遠。
心中不服,卻不敢反駁,一個君主,在臣子面前擺出這等模樣,這個君主又怎么能長久?
所謂的君臣相得,不過是面子功夫而已!與唐太宗魏征的關(guān)系,相差十萬八千里!
且不說黃子澄與方孝孺兩個人的見識與名聲相差甚遠,名不副實!
收起心中的失望,郭菀央又誠懇說道:“如今下官的身份也極尷尬,方大人黃大人兩位大人才是國家的根本,才是太孫殿下將來的柱石。既然是這樣,還請?zhí)珜O殿下勿要以下官為念,直接去稟告了皇后才是!
朱允炆見郭菀央這等懂事,心中虧欠感更深,當下握住郭菀央的手,說道:“這是孤虧欠了你……然而真的稟明了皇后,皇后不免以為你做事不周,你難免成為皇宮之中的笑談,難免要被旁人看輕。要么……孤再拖延幾天!
朱允炆能為郭菀央著想,雖然看不起朱允炆,郭菀央還是難免有幾分感動,當下低聲謝過了,卻是堅決說道:“殿下不能再拖延。再拖延敷衍,黃大人方大人難免認為殿下為美色迷惑,兩人雖然是忠臣,卻也難免失望,君臣由此疏離。請殿下為將來為國家考慮!
朱允炆聽郭菀央說得堅決,看著郭菀央的小臉片刻,才說道:“天下的臣子,如果都像你這般,能為主上著想,能忍受各種委屈……那就好了。你卻放心,孤一定上皇祖母跟前詳細稟明這件事經(jīng)過,斷斷不能讓皇祖母因此看輕了你……今天還有雜事,等晚上我們一道過去罷。”
郭菀央答應(yīng)了,心中卻是竊喜。
竊喜之后,卻是有些惘然。
自己對朱允炆是有貳心,但是朱允炆對自己,卻是真正的信任。怪只能怪朱元璋,將他安在了不合適的位置上。
好在馬上就能離開朱允炆了,也不用承擔這樣的心理壓力了,郭菀央又欣喜起來。
午飯之后,朱允炆去處理政事,郭菀央也去處理公務(wù)。今日也沒有其他事情,不過是印染坊那邊,調(diào)顏色的時候,放錯了比例,將幾匹雨過天青色的綢子染成湖藍的,郭菀央將有關(guān)人等處分了,又記了賬目。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聽聞門外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就有宮女進來稟告:“寧妃娘娘請尚功大人過去,有要事。”
郭菀央當下收拾了,與前來報訊的宮女一道前往寧妃宮中。寧妃已經(jīng)在等著了,聽聞郭菀央前來,當下就急急忙忙出來,看了一下郭菀央的打扮,就說道:“娥眉,將郭尚功的頭面首飾給摘了,你先收起來!
郭菀央詫異道:“寧妃娘娘,這是何意?”
這邊宮女娥眉已經(jīng)端了一個楠木盒子過來,說道:“這個盒子是是空的,暫時就放郭尚功的首飾頭面罷。等一下拿出來也方便。”
寧妃又吩咐另一個宮女:“現(xiàn)在回你自己屋子換衣服是來不及了。你這女官服又太鮮艷了一些……嫦娥,將本宮的那套月白色的家常居服拿來,喏,就是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領(lǐng)褙子與雪青馬面裙那一套,你身材與我接近,就是稍稍矮小了一點,應(yīng)該可以穿的……”
嫦娥躬身說道:“娘娘,那件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領(lǐng)褙子前些日子勾破了一個小洞,送到織補局去了,還沒有拿回來呢。奴婢倒是有一個主意:我們宮里的月香身量與郭尚功接近,娘娘前些日子賞賜給她一套月白的家居衣服,她已經(jīng)改小了,卻還未曾穿過,不如借過來給郭尚功先穿上一陣!
說著話,邊上一個宮女,已經(jīng)將衣服送上來了。當下就給郭菀央換上。
郭菀央見這等做派,心中已經(jīng)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詢問。
很快就換了衣服摘了頭面,寧妃就帶著郭菀央往坤寧宮方向走。郭菀央見著方向,就已經(jīng)隱隱猜到什么,當下不由有些黯然。
寧妃這才有空,低聲對郭菀央說道:“皇后突然痰厥了,說是痰厥之前說了一個‘郭’字;实郾菹孪铝钭寣m中所有名字里有‘郭’或者有類似讀音的宮娥嬪妃都趕過去……現(xiàn)在皇上守著,太醫(yī)也正在搶救,我就急忙將你找來!
郭菀央只能低聲說道:“皇后吉人天相,定然能轉(zhuǎn)危為安!
心中卻知道,自己這話不過是安慰之詞罷了;屎筮@把年紀了,比起之前的歷史,她已經(jīng)多活了很多年。之前就隱隱覺得皇后身子骨已經(jīng)不好,現(xiàn)在皇帝又那么慌張……
想起之前的一場對話,想起那時那個意氣風發(fā)的皇后,不由心中空落落的。
皇后將自己當做這個時空之中唯一的知己,可是自己卻不將皇后當做知己。因為皇后穿越是被動的,自己穿越卻是主動的。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一穿再穿,所以對歷史,對歷史上的那些人物,難免要帶著些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
皇后卻不同。她不知道自己這一世死了之后會去哪里。所以她將全部的生命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這段歷史里,她虔誠的希望自己能改變?nèi)A夏民族的命運。
想到了這里,郭菀央竟然有幾分慚愧了。
很快就到了坤寧宮外。侍衛(wèi)守著宮門,宮外空地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站著很多女子,環(huán)肥燕瘦,卻都是一色的素裝,靜默的站著,沒有一絲兒聲音。
站在最前面的是幾個穿著各色宮裝的宮妃,其中也包括郭菀央見過的碩妃娘娘。后面跟著很多宮女。見寧妃前來,幾個宮妃以目示意,卻都沒有說話。
坤寧宮里面,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與急切的腳步聲。驀然聽見一個什么器皿砸在地上的聲音,接著就聽見皇帝的壓低了的怒吼:“居然在這里砸東西,拉出去砍了!”
就見幾個太監(jiān)將一個宮女拉了出來,那宮女已經(jīng)臉色慘白,連哭也哭不出聲音來。
侍衛(wèi)上前,要將宮女帶下去。
宮女終于發(fā)出一絲絕望的聲音:“救我……”卻不知向誰求救。
一群人都是不敢吭聲。郭菀央也隱隱知道里面的事情,多半是這個宮女將什么器皿給打了,皇帝正在震怒之中,就借著這個由頭發(fā)作出來。
這下子就是一條人命呢。
郭菀央輕輕拉了寧妃一把,寧妃轉(zhuǎn)頭,對郭菀央輕輕的搖搖頭。
郭菀央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卻毫無辦法。
卻見碩妃上前兩步,對領(lǐng)頭的侍衛(wèi)說道:“袁統(tǒng)領(lǐng),能否暫緩行刑?”
袁統(tǒng)領(lǐng)向碩妃行禮,說道:“娘娘,此事是皇上下令!
碩妃輕聲說道:“皇上震怒之中?墒沁@個宮女卻是皇后宮中的,皇后對宮女向來愛惜;屎筠D(zhuǎn)瞬之間就會醒來,若是讓她知道這等事情,只怕心神受到影響,到時候?qū)屎笊碜右矝]有好處。到時候皇上又難免生氣。所以本宮請袁統(tǒng)領(lǐng)為皇上皇后計,暫緩行刑。凡事都等皇后醒來再說!
郭菀央在一邊,不由暗自敬佩起碩妃來。果然是聰明母親養(yǎng)出聰明兒,碩妃輕輕巧巧幾句話,就能勸說一個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將皇帝的命令暫時先放在一邊,這說話的本事可真的不是蓋的。明明是為這個宮女求情,一句一句卻都落在皇后與皇帝身上,落在侍衛(wèi)身上。為了避免皇帝可能出現(xiàn)的震怒,就是先將這個宮女的性命扣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