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美寧受到嚴重撞擊導致顱內出血,需要即刻開刀救治,初步估計手術成功機率為百分之五十。
醫院,手術室外,岳晨、岳望,以及司老板,三雙眼睛同時怔滯地盯著“手術中”的亮燈,皆不發一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兩個鐘頭、三個鐘頭,不知幾個鐘頭過去了,始終沒有任何好心人從里頭關閉那盞令人一顆心高懸在半空中的燈,或是走出來報告手術成功的好消息。
時間每往前推進一格,便更加矛盾的煎熬著岳晨的心,誰知道下一秒是要迎接她的重生,還是接收她的死訊?
沒人有把握能還他一個完好如初的司美寧,連正在操縱她生死的醫生都不敢妄下斷言。
他想殺了醫生!他將心愛女人的生命鄭重交付到醫生手上,他們怎么可以像在談論今日的天氣和股市一樣,不痛不癢的說出——我們會盡最大力量去救她,但我們也只是上帝跟前的助手,她的命運仍得交由上帝來裁奪——那種鬼話來?
準是個機車醫生,但機車也罷,只要醫術高超、救得了她,將她可能香消玉殞在手術臺上的百分之五十機率降為零,那么就算是重型機車或坦克車都沒關系,他只求能救得回她!
“如果我們家美寧活不了,你……”司老板終于開口,嗓音充滿疲憊和干澀。
“她回得來!痹莱靠囍,看也沒看司老板一眼。
“我是說如果……”
“我不想討論這樣的如果,司老板,我們不會失去美寧,絕對不會!
“到目前為止,你是唯一讓我愿意將美寧交付給他的男人,你的答案對我這個做父親的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所以請你回答我,如果我們美寧活不了,你會怎么做?”
“不管美寧活不活得了,司老板,你們家美寧,終究會成為我們家美寧,她是我的美寧,她是我的!鄙ひ糁饾u沙啞,失去她的恐懼終于逼出他的男兒淚。
他要她活著,他只是個凡夫俗子,他想要與她長相廝守,而不是殘缺的結局。
幸福的終點站還遠得很,他絕不讓她中途下車,絕不!
上帝,拜托把她還給我,別跟我搶。
“有你這句話,夠了。”司老板粗糙的手按在岳晨肩上,紅了眼眶。
“司美寧的家屬,請問司美寧的家屬在嗎?”手術室外的對講機傳來醫護人員的叫喚聲。
“是,在這里!痹莱颗c司老板大步跨上前,對著對講機齊聲應答。
“司美寧顱內手術即將完成,約莫再過半個鐘頭,醫生就會出去為你們詳細說明狀況,請你們千萬不要離開。”
“是、是!睙o盡的等待突然有了著落,也不知結果是好還是壞,岳晨吶吶地應著聲,神情復雜。
數個小時都熬過了,剩下半個小時,反而更覺漫長而難捱。
緊張的情緒終于在冰冷的手術門開啟后,有了釋放的出口——
“手術算完成了,接下來三至七天是觀察期,若無其他并發癥,就可以轉入一般病房,但仍需要細心看顧。”
“我們沒有失去她?!”岳晨忍住內心激動,啞著嗓子問。
“沒有!
聞言,岳晨回頭與司老板欣喜若狂的擁抱在一起。
“司老板,你聽見了嗎?我們沒有失去美寧!我說過了,我們不會失去她,我們不會失去她!”
“是啊,是。∶缹幰幌驁詮娪赂,她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從來沒有。”
“可是,司老板——”正當岳晨與司老板這對準岳婿抱得正親熱,從頭到尾陪在一旁、很識相沒說話的岳望終于忍不住,冷不防地插起嘴來!澳愀艺f,當你發現你們家可愛的美寧,竟然愛上我們家花名遠播的三哥時,你沒有一丁點失望?”
“呃……”司老板退開與岳晨的興奮擁抱,摸了摸光禿禿的頭干笑。
“你不用太尷尬,我了解,我了解你身為美寧父親的心情!币院笪乙袀像美寧那么美麗可人的女兒,我也不希望她愛上“花名遠播”的臭男人。
岳晨拍拍司老板的背部,笑容和神情都有些恍惚。
反正旁人說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美寧回來了!
等待的痛苦,熬煎成充滿希望的靈藥,濃縮出最滋補的幸福味道。
“那么請問醫生,她什么時候會醒?”岳晨緊急地再追問。
“該醒的時候她自然會醒!
當岳晨聽到醫生這樣回答時,他確定了一件事,這位赫赫有名的腦科權威,果然是機車醫生——而且是重機組的。
“醫生,那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司老板急忙追問。
“可以啊,一次進去一個人,時間不要太久。不過,病人已經剃光頭,又捆得像木乃伊一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別嚇著!
“你機車可以再騎快一點沒關系!”岳晨咬牙切齒。
大家都急得快瘋了,那位醫生還有心情騎機車,兜風喔?!
“喔,她差點被汽車撞死,我這機車騎士卻救活了她,你覺得如何?”醫生雙手一攤,又是那副不痛不癢的神情,轉身踩著輕松的步伐往走道另一頭走去。
“動了那么久的手術,還這么有活力,體力真好!”岳望第一次見識到這么愛?嵊謾C車到極點的醫生,不禁嘖嘖稱奇。
岳晨氣結無言,卻也同時想到現在不是跟醫生抬杠的時候,還是進入加護病房探望司美寧要緊。
就在岳晨搶先想進入加護病房時,他及時停下腳步,將司老板輕推上前。
“司老板,雖然我心急如焚,想第一個進去看美寧,但你是她的父親,你的擔憂絕不在我之下,所以請你先進去看她,我可以再等一下!
司老板點點頭沒說什么,眼里閃爍著感動的淚光,對岳晨的認同已加深一層。
他只有美寧一個獨生女,或許將來多了個像岳晨這樣的半子,應該也很不錯。
“三哥,如果我沒看走眼,你的美寧好像是被人給推到馬路上去讓車撞的。”
好幾個鐘頭下來,礙于司老板在場及岳晨情緒低落,岳望避諱提及事發當時的狀況,直到司老板進去加護病房后,他才慎重的提起。
“有人推她?是誰?”岳晨萬分震驚,隨即一個名字浮上他的腦海。
左燕婷,是左燕婷?
昨晚司美寧的確與她一起出門,難道她們起了爭執,才導致這樁車禍意外?
“我不知道是誰推她,不過確定對方也是個女生。我當時遠遠看見兩個人影在馬路上拉拉扯扯,然后其中一個將另一個往馬路上一推,就給車子撞上了。”
“那么,把美寧推去撞車的人呢?長什么樣子?”雖然左燕婷嫌疑最大,但他仍不太愿意相信推司美寧去撞車的人就是她。
畢竟她們是多年好友,再怎么吵架或意見不合,都不太可能采取這種激烈的手段來懲罰對方。
除非……除非一方積怨已久?
“那人當然逃跑了!我急著追肇事車輛,根本沒看清楚她長什么模樣!
“昨晚在警察局做筆錄時,你有照實跟警方提到這一點嗎?”
“一定要講的,如果事情真如我所看到的那樣,那就是謀殺耶,我是目擊證人當然要據實以告。”
岳晨沉默不語,臉色凝重。
司美寧跟左燕婷是多年的好朋友,按照常理,著實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總不會是因為他,而爭風吃醋吧?!
岳晨被自己突然出現的想法嚇了一跳。不,不會!
但是,為什么不會呢?
左燕婷對他示好了無數次,猶得不到他的青睞,司美寧卻只消幾個冷漠的眼神就把他迷得神魂顛倒,之間的差別真有如糞土與黃金,左燕婷絕對有十足的理由嫉妒司美寧!
“交給警方處理吧!”岳望說。
“目前也只能這樣。”總是得等司美寧醒來,才能知道真相。
岳晨抿唇點點頭,各種情緒蜂擁爬上他原本就已混亂不堪的腦袋。
如果可行,他真想請那位重機醫生像抽取司美寧腦內血塊一樣,開個刀,幫他把所有凝結、敗壞的思緒,一一疏通、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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