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胖包子店附近的紅磚道上,司美寧與左燕婷一前一后的走著,各懷心思的兩人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說話。
“美寧,你考慮得怎么樣?”
司美寧當然明白左燕婷所指為何,但她訝異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別跟我裝糊涂!
“我不是裝糊涂,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你真的認為感情可以禮讓?”
“為什么不行?我不乎在過程,只在乎結果。請你把岳晨讓給我,這就是我要的結果。”
“就算我愿意讓,但岳晨是人,他有思想、有主見,怎么可能任我擺布?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天真。”
“你別跟我說大道理,也別跟我說岳晨不可能任你擺布!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你、有多聽你的話,你怎么可能說不動他?你可以,你可以的,你明明可以!”左燕婷抓住司美寧的雙肩,激動且不住地搖晃她。
“你冷靜一點……”
“只要你一句話,他絕對唯命是從。美寧,我求求你,只要你跟他說,請他來愛我,他一定會聽的!”左燕婷持續抓著司美寧,由于她的情緒愈來愈激烈、抓扯的力道愈來愈重,司美寧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腳步而不斷被她往馬路邊推。
“燕婷,你住手!”
“算我求你,只要你行行好,跟他說一聲,他會聽的、他會來愛我的,美寧我求求你……”左燕婷瘋狂嘶吼著,淚水像潰決的堤防狂泄不止,哭花了她妝點得美艷的臉龐,也模糊了她卑微哀求的尊嚴。
“你什么時候才學得會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的意愿?燕婷,你這個樣子,有多教人難過,你知道嗎?”自始以來,司美寧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左燕婷為愛自苦自貶、執迷不悟,又充滿悲情的容顏!
追求愛情是人性需索,乞求愛情……這算什么?
“我爭取我想要的,有什么不對?你現在可以如此強悍的護衛你的愛情,為什么我就不能積極爭取我想要的愛情?”
“沒有人說你不能爭取,但你要認清事實,有很多事是任憑你再努力也爭取不來的!弥倚,不得我命’,這句話耳熱能詳,你都沒領悟出這個道理嗎?”
“哈哈哈——”左燕婷突然仰天大笑,隨后狠狠將司美寧往外推。 “好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司美寧你是在教我認命嗎?”
“燕婷,請你冷靜,放開我!彼久缹幏词滞扑,卻不敵她失控的蠻力,反而被她逼得連退好幾步。
“回答我,你是在教我認命嗎?你說我活該命苦、活該得不到愛、活該要認命是不是?是不是?”
就在左燕婷的咆哮聲中,一輛計程車按著喇叭,從兩人身旁疾駛而過,嚇得司美寧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她、她們兩個正在險象環生的馬路中央拉拉扯扯,隨時可能命喪車輪下!
隨著司美寧意識到危險而害怕得渾身顫抖時,左燕婷反而目露兇光、嘴邊呈現一抹邪惡的笑。
才不信什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狗屁道理,只要讓司美寧死,她左燕婷就有幸又好命了!
“燕婷,你冷靜下來,放開我。我們不要站在馬路邊,這里很危險!彼久缹幱秒p手推阻著她。
就在不祥感覺達到最高點時,一道渾厚的車輛引擎聲由遠處傳來,似乎下一秒就會飆過她們身旁。
司美寧倏地回頭,只見那輛在夜色中依然明亮奪目的白色車子,如飛彈般瘋狂呼嘯著在她們眼前瞬息放大。
她緊急抱住左燕婷,亟欲一同往馬路邊逃,豈料左燕婷竟用力將她一推——
而這一推,將她推入了既黑暗又空白的世界。
司美寧的眼簾像舞臺上謝幕的布幔緩緩蓋下,左燕婷轉身離去的背影,是她眼睛里最后的殘像。
不想死、不能死、岳晨還在等……
與岳晨的比翼雙飛之約,是她失去意識前唯一的信念。
。
“該死!竟然逃走?是沒政府了?!”岳望啐罵著,大腳將油門一踩,狂追肇事逃逸的白色車輛而去。
正聚精會神地飆車追人,手機又催命似的響,他掏出放在胸前口袋里的藍芽耳機,掛上耳朵。
“麥擱卡啦!我很忙,你知不知道?”
“你在忙什么?還不趕快把車開來還我!”岳晨一接通電話,劈頭便罵。
除了等岳望等到不耐煩之外,連司美寧也不知道什么緣故一直不接電話,害他急得快要瘋掉,一顆心始終無法平靜,總怕有什么壞事要發生。
“忙著追兇手。”
“你沒事追什么兇手?警察沒追你,你就該偷笑了,你還去幫忙人家追什么兇手,限你五分鐘之內把車子開到我面前,不然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三哥,我是說真的啊,我剛剛目擊一輛車撞到人,卻加速逃走,我現在正忙著追……”
咦?那個被撞到的人也不知死了沒?他竟然只顧追車、不先救命?
岳望想想不對,旋即大轉一個彎,迅速回到車禍現場。
“岳望!”岳晨在電話里暴吼,然而已得不到岳望的任何回答,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昂,回頭再跟你這個臭王八蛋算帳!”
掛斷電話,轉而繼續撥打司美寧的手機號碼,鈴聲一響再響,卻一再地轉入語音信箱,就是無人接聽。
“司老板,我好悶。∶缹幍降着艿侥睦锪,都不接電話?”那頭,岳晨一肚子火無處發泄,只好找司老板訴苦去。
“不瞞你說,我胸口也悶悶的!彼纠习逡查_始覺得很不安。
一老一少面面相覷,無言,莫名其妙互拍了拍彼此的肩膀,繼續無言。
而這頭,車禍現場,許多路人保持著距離,圍觀傷重倒地的女人,議論紛紛。
“你們聽,她的電話好像在響耶,要不要幫她接?”
“可是她傷得這么重,我覺得還是等警察和救護車過來比較好,不要隨便移動她!
“救護車真慢耶,再不來,只怕這位小姐大概連最后一口氣都要沒了……”
就在路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時,岳望在司美寧身旁蹲了下來,審視許久,他愈看愈覺得這后腦鮮血直冒、面白如紙,且悲情地掛著兩管鼻血的小姐很面熟。
“電話還在響,先生,不如你替她接一下,也許正好是她的家人打來的,你幫匯告知一聲也好!甭啡颂嶙h。
“好,我接。”岳望點頭,隨即小心地從她的牛仔褲口袋里抽出手機。
來電者——純情處男?!
這年頭還有這種動物?需不需要保育?!
哇,嘆!一瞧見手機螢幕顯示的來電者名稱,岳望笑了出來,但仍抿唇努力憋著,正經的接起電話。
“喂,美寧,你到底在哪里,打半天電話為什么都不接?”岳晨心急如焚,電話一接通后,他安心了,口氣卻忍不住暴躁了起來。
“三、三哥?!”聽見熟悉的聲音,岳望這會兒可驚嚇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阿、阿望?!怎么又是你?”難道自己按錯鍵又打給了阿望?岳晨狐疑地看了看手機,嗯,他沒打錯呀!
“三哥,哇!你就是純情處男喔?很不要臉耶,敢取這種綽號。”岳望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現在并不是討論岳晨是否為處男的適當時機,但他就是忍不住。
“你在講什……”岳晨在另一頭翻白眼。
“!老天爺,不會吧?老天爺!”岳望又大叫!叭纾銊倓偨兴缹?難道這個小姐就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老爸逮到你和她兩體相貼在花圃玩‘要不要’游戲的那個家里賣胖包子的司美寧?”
只要丹田有力、中氣十足,逗點這玩意兒是專門留給作家用的,人講話時不一定要理會它的存在。
“你到底想說什……”岳晨腦中似塞滿了一堆渾沌凌亂的雜草,不知岳望說了一長串,重點到底在哪里。
“就車禍!完蛋了,三哥,你的司美寧被車撞了,現在躺在這里……呃,我看看喔,她人仰躺成大字形,目前頭破血流、渾身是傷,昏迷不醒、七孔有兩孔在流血,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呼吸……”岳望認真做起血腥實況轉播。
夠了,夠了,拜托別再說了——岳晨在另一頭緊張得心臟狂跳。
緊接著,救護車來了,火速將傷者送走,岳望看著他們大喊!拔梗∧銈円ツ募裔t院先告訴我一聲呀!吼,三哥,她被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