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自己放寬心后,李容蕓起身下了地,走至門邊試圖轉動門把。
門,開了。
她錯愕的瞪著輕輕一轉就松開的門把,沒想到居然沒上鎖,看來綁匪不是太有自信,就是太不專業了!
走出房間,李容蕓躡手躡腳的下了樓,卻意外的發現屋內一個人也沒有——至少她沒碰上。
好奇的打量了會兒四周環境,大理石的地板、深色的家具、純白而無任何裝飾的墻壁,塑造出一個清冷的空間。
整棟房子干干凈凈,甚至看不到什么雜物,看來平時并無人居住。
光裸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忍受著大理石冰冷的溫度,李容蕓在考慮一會兒之后,決定順從正咕嚕咕嚕叫的胃,踏進廚房覓食。
還好她本來就沒抱什么期待,因此在發現那大得夸張的四門對開冰箱里,只擺了幾顆蛋時,也沒有太失望。
如果這間屋子里就只有綁匪先生一個人住的話,那冰箱里有放東西就很了不起了。
將蛋自冰箱中拿出,李容蕓又東翻兩找了好一會兒,才從柜子里找到一瓶未拆封的沙拉油跟平底鍋。
只是煎個蛋而已,應該不難吧?她遲疑了幾秒。
算了,她好餓,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干脆的將平底鍋放至瓦斯爐上,倒了油,開火。
“你就算想逃跑,也不需要搞出這么大陣仗吧?”
正當李容蕓手忙腳亂之際,某個清冷的嗓音驀地自身后響起。
她有些狼狽的回頭,赫然見到那個昨晚綁架她的男人正站在廚房門邊,皺眉瞪著自己。
好吧好吧,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瞪她的原因……
“我不是故意的……”她嘆息,放下手中的鍋子,語氣很無辜。
“我看綺竹做菜明明就很簡單,哪知道原來煎個荷包蛋也這么難?”
她的人是還好,只有手被濺起的油噴到,生出幾個醒目的紅點,大概半天后就會消掉,但臉上表情卻尷尬萬分。
“所以你就差點把我的廚房給燒了?”胡于宸瞥著那只被燒得焦黑的平底鍋,再看看墻上被薰黑的磁磚,若非她無措的表情太明顯,他實在很難不懷疑她有什么其他企圖。
要不是他及時趕回家,還不知道會釀出什么災情。
“我就說了,我不是故意——”她氣虛的道。
她也不想弄成這樣呀!不過就是肚子餓了想煎個蛋吃嘛,誰知道那些綺竹做起來輕而易舉的動作,自己竟然會搞到燒壞鍋子?
胡于宸沒再說什么,只是走上前將燒壞的鍋子扔進洗手槽,然后從剛自超商買回來的袋子里拿出面條、雞蛋、青菜和炸醬罐,其他則冰入冰箱。
李容蕓錯愕的看著他翻找出另外一只鍋子,裝了水、放在瓦斯爐上開火,甚至還熟練的洗青菜,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去把碗筷找出來!币娝对谀莾翰粍,他開口吩咐。
這房子是他的,卻沒來過幾次,雖然應有盡有,但很多東西他自己也不知道放在哪。
“噢。”李容蕓傻傻應了聲,然后開始找碗筷。
直到她乖乖把那套全新的碗筷和湯匙都拿出來,順便仔細清洗了一遍后,才突然想到……
他們這樣……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除了那些斯德哥爾摩癥的患者之外,有像他們關系這么和諧的綁匪和肉票嗎?
她的動作頓時一僵。
但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兩年前那一晚的他太脆弱、太溫柔了,也可能是從昨晚至現在,他并沒有對她做出什么傷害的舉動,總之她很難對他有什么懼怕的感覺。
不過胡于宸顯然沒空理會她的胡思亂想,這時鍋子里的水已經煮開,他將面條投入鍋子,煮了一會兒后將青菜也丟了進去。
過了幾分鐘,待面條和青菜都煮熟后,他撈起來瀝去水份,最后才將雞蛋打入鍋中。
李容蕓瞪著他流暢的動作,明明覺得跟這個不太熱的‘綁匪“聊天很奇怪,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沒想到你居然會煮面!
“只會弄弄簡單的東西而已,以前還是窮學生時沒錢常上館子!彼U了她一眼,“芙娘可是燒得一手好菜!
誰知她的后世竟連煎蛋都不會?
“很可惜我不是你那已故的前女友。”她攤攤手,沒有因被比較而生氣。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從未想過和誰相比。
曉得她根本不記得前世之事,胡于宸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將面拌上炸醬,再撈起半熟的蛋擱在最上頭,便弄出兩碗簡單的炸醬面。
他是打算報復她沒錯,但不會用“不給吃不給喝”那種低級手段。
前晚什么都沒吃,早就餓得慌的李容蕓眼睛一亮,暫時忘記自己的肉票身份,開心的捧起其中一碗,坐在用以區隔廚房和餐廳的小吧臺邊吃了起來。
胡于宸不急著動筷,反而若有所思的覷著她愉快吃面的模樣。
她是芙娘轉世應當是無庸置疑,只是這一世的她顯然變了許多,無論是在個性或想法上,似乎都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芙娘。
芙娘有著高超的廚藝,而李容蕓連煎個蛋都會燒掉廚房這點就不提了,他可沒忘記兩年前她和李鵬聯手擺了他一道。
即便他早打算娶她為妻,以圓幾世期盼,卻痛恨被算計的感覺,所以兩年前氣得當場直接離去。
之后他因公司臨時有緊急情況趕回大陸處理,被他留下來跟蹤監看李容蕓的部屬,卻在沒多久后傳來她進了另一個男人房間的消息……如同她出現在他飯店房內那般,而且不只一次。
他惱恨她,恨她輕易作踐他尋覓三世又珍愛無比的女人,也不只一次后悔自己為何兩年前沒帶走她,讓她有機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甚至還和那個穆什么的建筑公司老板交往了大半年。
所以在動用各種關系想辦法把李鵬弄進牢里,并確保他永不得翻身后,胡予宸決定直接綁架她,將她留在身邊好生折磨泄恨,以平復他這兩年來的怨氣。
盡管要怎么“折磨”,他心里還沒個底。不過那不重要,反正現在她的人已經在這了,他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想。
“沒想到你的廚藝還不錯嘛!彼@然并不知道他腦中正轉著什么念頭,不然不會露出那樣驚喜快樂的表情。
“這又不需要什么技術!焙阱冯[隱覺得奇怪。
好歹她父親李鵬是個身價數十億的商人,此刻他也不過是煮了白面條和燙青菜跟蛋,提味的炸醬還是現成的,嚴格說來只是算得上高級一點的泡面,況且他的手藝很普通,怎么竟讓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不過跟連煎個蛋都會燒掉鍋子的人比起來,他的廚藝或許真的算不錯。
“你可是胡于宸耶!會煮東兩就很厲害了!彼龑ι虉錾系氖虏簧趿私猓@兩年來多少聽過他的名號,知道他在大陸的生意經營得很好,“不過,你剛才說……你學生時期很窮?”
“你不知道?”他這在育幼院長大的孤兒能在短短數年間突然致富,成為家喻戶曉的臺商,早已被某些人當成傳奇性的故事。
當然他其實并沒有這么厲害,主要還是依靠前幾世留下的知識和財富,這點倒是無人知曉。
只是他們父女處心積慮設計他,怎么李容蕓競連他的事跡都沒聽過?
她搖搖頭,“也只聽過你的大名而已,其他一無所知。”
與他共度的那晚,并不是什么值得懷念或牢記的事,即便他再溫柔體貼,畢竟不是出于她自我意愿的經驗,實在不是令人開心的回憶。
盡管在那之后她對“胡于宸”這名字稍微留上了心,卻也沒想過特地去查有關他的一切。
“我以為李鵬在要你爬上某個男人的床之前,至少會要你先做好基本功課!
他淡淡譏諷道。
李容蕓的臉色因他的話突地變得死白,手里的筷子再也握不住,“啪”的一聲摔在桌上,反應激烈得出乎胡于宸意料。
他說這話時是有意諷刺沒錯,卻沒想到就連被“綁架”都還有興致和他討論廚藝的女人,竟會在聽聞舊事時臉色如此難看。
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歉疚。
李容蕓失神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拾起筷子,勉力壓下心底驚恐,回嘴道:“了不了解有差嗎?反正男人在床上時也不想和女人交心!
其實那些事還是在她心底留下陰影的,況且還不只一次……
左手手腕的舊傷突然狠狠痛起來,她一直努力想遺忘的回憶,他竟毫不留情的掀開,她沒有防備,不堪一擊。
李容蕓不想表現得軟弱,這兩年她都撐過來了,沒道理這時被擊垮。然而她持筷的手卻仍不受控制的顫抖,泄露了急欲掩飾的恐懼。
聞言胡于宸不覺皺眉,卻又因看穿她的故作堅強,終究不忍再出言反擊。
明明錯的人是她,可是因為愛芙娘愛了太久,見著這張臉傷心難過,他還是會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