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無力。
李容蕓隱隱知道哪里不對勁,但混亂的腦子卻沒法清楚思考。
她強迫自己睜眼,打量這陌生的環境。視線起初有些模糊,還費了好些時間才慢慢看清自己身處的地方。
眼前看起來像是飯店的房間,顯然是很高級的那種,大概還有分隔客廳和兩三個房間之類,可她完全不明白自已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全身無力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她試圖回想稍早之前的事,卻只記得自己因厭惡晚上那頓飯局,于是一逮著機會,便謊稱不舒服后就自飯局開溜回家了。
因為早早自飯局溜走,什么東兩都沒吃,同家后也只讓管家替她準備了杯熱牛奶。
之后她到琴房去練琴……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那杯牛奶!
李容蕓心頭一震,突地憶起自己在喝那杯牛奶時隱約覺得味道不太對。
她并不會下廚,也不太挑嘴,但味覺向來靈敏,家里傭人做的菜多放了一點鹽還是換了醬油的牌子都嘗得出來,只是她從未想到連在家也不安全……
她努力想自床上爬起來,卻全身乏力,掙扎老半天還撐不起上半身,更別提下床逃離這房間。
這事會是誰安排,她實在不愿相信,卻又不得不信。管家不可能有膽子算計她這半個主子的。
但是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即便他們父女再不親,她也是他女兒呀!
盡管心中盈滿震驚與不敢置信,她仍不想放棄逃走的機會。
不甘心。
或許多少受到父母失販婚姻的影響,她從不向往愛情,也不打算嘗試,這世界上沒有她想要守身如玉的對象,但那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莫名其妙被送上陌生男人的床。
她在心中替自己打氣,想盡快脫離這樣的窘境。
只是當被單自身上滑落,她赫然發現身上僅著一件半透明、幾乎沒有蔽體效果的蕾絲襯農,心頓時涼了大半。
怎么辦?依她現在這副模樣,就算行動自如也不可能出得了這房間吧?
就在她正臉色慘白的瞪著那件可怕的襯衣時,房門突然被人自外打開了。
李容蕓愣愣的朝門口望去,瞧見了今晚在餐廳見到的那名陌生男人。
胡于宸平時不喝那么多酒的,他的酒量雖不差,卻更習慣讓自己保持在絕對清醒的狀況。
只是今天或許見到芙娘過于激動,也可能是想盡快和李鵬搭上線,在席間眾人的勸酒下,他多喝了幾杯。
當然還不至于到醉了的地步,他不可能允許自己放縱至此,但在那看似穩健的步伐下,只有他明白,自個兒血液中的酒精此刻正慢慢擴散著,一點一滴侵蝕他的理智,被壓抑的澎湃情緒不斷叫囂著想冒出頭,一再考驗他的自制力。
于是他趕在自己忍不住開口詢問與芙娘今世有關的事前,聲稱酒量不佳先一步離開了。
胡于宸太清楚李鵬是什么樣的人,絕不能在他面前泄露自身半點破綻,反正他有的是錢和人脈,既然已有了線索,要查出此世芙娘的一切絕非難事。
這事要瞞著李鵬進行才行。
只是胡于宸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再度見到她。
當他看清房內床上那張早牢刻在心底的面孔時,他怔愣在原地。
“芙……娘?”如果他夠清醒,就該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衣衫不整的出現在自己房間有多不合理。
又或者其實他不是沒想到,只是驚喜的情緒凌駕一切,讓他忘了去采究她會在這的原因。
她仍如記憶中那般美麗,此刻一雙眼兒瞅著他,臉頰微微泛著紅暈,他無法克制的朝她走去。貪婪的望著那張他思念了幾世的俏容。
她此刻的模樣太迷人,滑落的被單及幾無蔽體效果的襯衣,遮不住光裸的香肩及半露的酥胸,令他胸口熱脹。
早該想到會是他了。李容蕓瞧著那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盡管他只在他們初見面時微微失態,但依父親努力巴結的情況來看,顯然不愿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拉攏他的機會。
不是不想開口說些什么,可她張了嘴,努力半天,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望向她的眼神太過熾熱,不全是欲 望,似乎還有更深層的情緒。
為此,她的心狂跳起來,無關害怕,卻像是有些好奇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好奇?她被突然冒出的念頭給嚇到了,不懂在這種情況下,她怎么還會有心情對這個陌生男人有什么好奇的念頭?
“芙娘!彼俣葐玖四莻名,語音飽含著期待與痛苦。
她很想告訴他,她不是他的芙娘,可是她沒法出聲,而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竟讓她感到有些哀傷與悸動。
是什么樣的感情,讓他那樣深愛著死去的女友?當年那個女人的死,應曾帶給他不小的打擊吧?
多年來,父親身旁的女人不曾斷過。因此她從不相信所謂從一而終的愛情,然而此刻男人臉上的神情卻震懾了她。
“芙娘……芙娘……”他坐在床邊,熱切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泛紅的雙頰,然后覆上她的唇,“你可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因為被下藥的關系,李容蕓沒法反抗,只能被動承受著他的吻。
但她懷疑自己就算能動,也未必會反抗。
他的表情太溫柔,眼神太絕望,像在沙漠中瀕死的人終于見到前方一片綠意,拼命往前跑,卻無法分辨那片綠地究竟是真的綠洲抑或是海市蜃樓。
明知道不該,他只是將她當成另個女人,可是這樣的他,她無法去恨。
他吻了好一會兒終于停住了,然而卻怎么也不愿離開,頭抵在她頸間,貪婪的嗅著她的氣息。
那一世他和芙娘并未成親,即便兩情相悅,然而兩人之間一直止乎于禮,最大的尺度不過也就牽過幾次手,何曾像現在這般親密?
或許是他的思念太漫長,或許是想法和價值觀都隨著社會的演進改變,或許是因為那幾杯下肚的烈酒,也有可能……是某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總之,他非但不覺得這樣擁著她有什么不對,甚至還想再更進一步——
她輕輕動了下,細肩帶自肩頭滑落,胡于宸一震,抬起頭卻見那雙熟悉的黑眸隱隱透著水光。
她似乎想對他說些什么,然而那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卻更令他熱血沸騰。
他拋開理智,順從內心真切的渴望,放縱自己將腦中所有妄念付諸實行。
胡于宸忘了什么是憐香惜玉,他的唇所到之處,在雪白的胴體上烙下鮮明的印記,而她也一直柔弱的任由他擺布,只有在那瞬間因疼痛而發出小貓般的細吟。
李容蕓本就因藥性而感到暈眩,之后又被吻得迷迷糊糊,直到那駭人的疼痛自下身尖銳的傳來,才猛地喚回她的神智。
她疼得想尖叫、想推開他,偏偏身體不聽使喚,自紅唇中逸出的,只有軟弱痛吟,她以為忘我的他不會注意到那小到連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輕呼和掙扎,可他卻聽到了。
“我……弄傷你了?”他僵住動作,在見到她楚楚可憐的含淚模樣時,酒意頓時退了大半,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惱不已,忍不住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換得回她失去的東西嗎?她笑得苦澀,卻發現自己很難責怪他什么。
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太愛那個死去的前女友,然后又被她那賣女求榮的父親算計罷了。
“對不起。”他又出了聲,帶著安撫意味的細吻溫柔的落在她的雙頰。
李容蕓的心不覺為之一顫。
面對這個傷了她,卻又如此低聲下氣道歉的男人,他的嗓音如此低柔,表情那般不舍,即便先前對他有任何惱恨,此刻也早消失殆盡。
她閉上眼,在心底輕輕嘆息。
李容蕓猛地從三人座沙發上坐起,大口的喘著氣。
汗濕的長發貼著她的臉頰,她茫然的瞪著陌生的房間,隔了好一會兒才突地反應過來。
又夢到那天晚上了。
她困擾的用手撫著疼痛的額,心跳得太快,像是要從胸膛蹦出似的。
這兩年來,她常會夢到那些她并不是很想記得或回憶的事,每次驚醒,總流了一身冷汗。
若僅僅是夢到就算了,但她也同時記起了自已現在的處境——
她、被、綁、架、了!
綁匪是夢里的男人,時間則是距離那一夜的兩年之后。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她實在無法理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昨晚重逢至現在,她的農服一直都完整的穿在身上,不像上回那樣難堪。
李容蕓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從兩年前那個早上,父親直闖飯店“捉奸在床”,想趁機逼胡于宸娶了她,卻反而惹得他惱怒離去,這兩年來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她可以理解昨晚他所顯露的怒火,卻不明白他綁架自己做什么。
當時他認定了她和父親一起算計他,連帶著也厭惡她。關于這點她從沒企圖想解釋,反正……他們往后也不會再有什么交集,至少當時她是那樣以為的。
她從沒想過他不但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還綁架自己。
感到左手仍酸麻著。她拉開掛在左腕的水晶手鏈,輕按著那道平同藏在手鏈下的疤痕。
昨晚真的太逞強,明知左手當年傷了手筋,她還使盡力氣演奏鋼琴,也難怪會痛成這樣。
算了,綁架就綁架吧!反正現在的她孑然一身,沒什么好擔心牽掛的,況且她也從不是那種遇到困境就驚慌失措、坐以待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