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為難一個孩子?”
憤怒、不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責難,柳麗娘望著立在眼前的男人,眼中有著明顯的責難。
“她不只是一個孩子,你忘了她娘曾經(jīng)怎么對待你嗎?”
沉沉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的說著,完全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對。
“孩子是無辜的啊!”
雖然她也不喜歡看到那個孩子,可是……
再怎么說,丫丫都是個小娃娃,就算上一代有恩怨,也不該被牽連,身為一個女人,她真的不愿意看到這種事情發(fā)生。
“婦人之仁!”冷冷地一嗤,男人在望了柳麗娘一眼之后,嚴厲地說道:“你可別忘了你是怎么成為莫家的大少奶奶的,你又是怎么讓你娘安安心心的離世的,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該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冷冷揚起的警告,讓她忍不住地瑟縮了一下,麗致的臉蛋上也布滿了不可言可喻的驚恐。
滿意地看到她瞬間揚起的恐懼,這代表這個女人還不敢背叛他,他縱聲揚笑,然后利落地從窗欞中躍離。
望著那逐漸消失的身影,柳麗娘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累了!
她真的好累!
很想遠離這一切,然后離去!
但可能嗎?
莫家在京城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家,怎么可能就這么放任她這“夫人”離去,再說……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往早已沒了人影的窗外望去,她知道他不會同意的。
這么久了,他始終放不不心頭的恨,連帶著也逼她不能忘記這等深仇大恨,這樣的糾葛只怕早已是命中注定了。
但他究竟知不知道,其實比起復仇,她更想……
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喚了方才被驅(qū)離的丫鬟開了門,領(lǐng)進來的人卻讓她的神色一凜。
看著嫵仙牽著丫丫來,應(yīng)該是想來興師問罪的吧?
沒了以往的熱絡(luò),柳麗娘不動聲色地望著丫丫那腫得半邊高的小臉蛋兒,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復雜。
“姐姐!”嫵仙先禮后兵地輕喊著。
“嗯!”示意她坐下,柳麗娘端起了仍然冒著熱氣的茶輕啜了一口,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問道:“妹妹今日特地前來,有事?”
“我是想來請問姐姐,丫丫臉上的傷怎么來的?”端著笑,嫵仙的口氣還算溫和,只是燦亮的眸子暗暗地閃著一絲火光。
雖然生氣,但她依然記著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小妾,并不想在氣勢上壓過柳麗娘這位正主兒。
爭情奪愛這檔子事,從來就不在她的規(guī)劃之中。
“這孩子從來不伶俐,鎮(zhèn)日跌跌撞撞的,她臉蛋兒是怎么受的傷,我又怎么會知道呢?”鳳眼兒盯著怯生生扯著嫵仙衣角的丫丫,柳麗娘狀似不經(jīng)心地說道。
“是這樣的嗎?”
真是個睜著眼兒說瞎話的能手呵!
丫丫的臉上明明就有著明顯的五爪印,她長那么大,還不知道要怎么跌才能跌出那樣的印子。
“應(yīng)該是吧!反正這丫頭又不真的是什么金枝玉葉,跌個跤、受個傷也不是啥希罕的事,嫵仙妹子需要這么小題大做嗎?”
“昨兒個爺說了,她是我的女兒,既然是我的女兒,那么娘親心疼女兒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正色地,嫵仙的語氣嚴肅地宣示丫丫從今活在她的羽翼之下,此話一出,連幾個伺候在旁的丫鬟也都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氣,面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誰都知道,在莫府里,柳麗娘雖然是正主兒,但是卻不受寵,莫尚天一年半載還沒來過郊秋院幾次,她這個大夫人根本就是被晾著的。
至于這個新姨娘,初來的時候雖然瞧不出有絲毫受寵的樣子,可現(xiàn)在據(jù)仆傭間的口耳相傳得知,爺對她可是另眼相看得緊。
不但綾羅綢緞天天往新月閣里送,而且爺甚至天天夜宿新月閣。
可見這個新姨娘的確足有一套手腕的。
現(xiàn)在新姨娘這么明白宣告丫丫的地位,許多曾經(jīng)欺凌過小丫丫的女婢心里,更是已經(jīng)開始“皮皮挫”了起來。
“既然夫君把她給了你,你疼她便是了,干啥又帶著她來我的院子里耀武揚威呢?”
向來相敬如賓的兩人,如今卻為了丫丫開始針鋒相對,只見蠅緩娘那原本熱絡(luò)的神情驟冷,望著丫丫的眼神更是帶了一股怨懟。
“姐姐,我并不是來耀武揚威,我只是希望確保小丫頭以后在宅府里不會再出任何的差錯!
嫵仙怎會沒有感受到柳麗娘的不悅,可是為了保護丫丫,她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嚴肅的重申。
“還說這不是耀武揚威?再怎么說,我也是爺?shù)恼,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有你這個小妾說話的份嗎?”
這話說得重,也說得嫵仙麗致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她從來不覺得當妾有啥不好,反正她圖的只是一份清靜和無憂的衣食,嫁給財大勢大的莫尚天,那殷家的魔手便伸不到她的身上。
可是……
在這一刻,她多少有些了解娘親的心酸和總是沒來由的落淚了。
“不能相安無事嗎?”嫵仙強忍著心酸問道。
“我討厭這個孩子,反正你以后別讓我瞧著她便是。”雖然嫌隙已生,但是柳麗娘倒也沒有欺人太甚,只是淡淡的回復。
也只能這樣了吧!
這樣的答案雖然不能讓人滿意,可是嫵仙的確沒有資格要求更多。
在莫府,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小妾。
牽起了丫丫的小手,她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忽然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柳麗娘一眼。
有些話想說,可是終究啥都沒說!
她的個性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追根究底的人,尤其是事不關(guān)己之時。
剛剛聽到那帶著憤怒且陌生的聲音,應(yīng)該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吧?
這個看似賢慧溫婉的夫人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在郊秋院里呢?
思緒輾轉(zhuǎn)之間,嫵仙的腦中驀地埋下了懷疑的種子,而且還快速發(fā)了芽。
她從來不曾懷疑過,可現(xiàn)在望著柳麗娘那不再溫婉的眼神,她甚至忍不住的想道——之前幾任姨娘之死以及她的落水,不會是和那個秘密有關(guān)吧?
。
這算什么?
警告?
嫵仙懶洋洋地望著眼前那張托人送進府里的信,紅艷艷的唇彎成了一個含著譏誚的弧。
沒有該有的驚慌失措,她只是拿起了那張在字里行間中寫滿警告的信箋,將它撕開……再撕開……
不想再受那種可笑親情的威脅了,所以她撕得很專心。
專心到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些伺候的丫鬟已被撤下,更沒有注意到有一雙銳利的眸子正緊緊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是什么?”莫尚天瞧著嫵仙不但撕毀了信,甚至還想將它撕成碎片時,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喝!”突然而來的聲音,讓她冷不防地嚇了好大一跳。
輕拍著胸口,她望著他的眼神帶著一抹令人感到興味的責難。
她似乎愈來愈能在他的面前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而不是永遠只帶著一張面具了。
“那是什么?”莫尚天指了指嫵仙因為驚嚇而四下飄散的紙屑,堅持得到答案的再次問道。
“沒什么!”她淡淡的答道,將那團廢紙揉成了一團,狀似不經(jīng)意地投入宇紙簍中。
莫尚天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他要是真的相信那團紙屑沒什么,那么他這幾年在商場打滾也就白混了。
昂首闊步,與嫵仙纖細的身軀錯身而過,他筆直地走向藏“尸”之處,勁腰一彎,他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團“垃圾”。
他不會的,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望著他那突兀的舉動,嫵仙原本自信滿滿的這樣以為,可是不過眨眼的時間,她的眼就瞪得比銅鈴還大。
他竟然……
只見他大手將擺在桌上的茶盤一拂,任由那些精致瓷器在地上碎成片片,然后落坐,認真的開始研究起那團“垃圾”。
“你在干什么?”訝然地開口,嫵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個男人應(yīng)該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一個吧!
“相傳”莫尚天這個男人眼中只有賺錢,其它任何的事,包括女人都是不值得他費心的。
那么他現(xiàn)在的舉動叫什么?
吃飽太閑嗎?
嫵仙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想要搶回屬于自己的秘密。
那個秘密是一種難堪,在他的面前,她已經(jīng)夠卑微了,她不想再更卑微下去。
以前從來不在乎的事,卻在此時變得重要,原因……她卻完全不想深究。
“還給我!”伸出手,嫵仙向他索討。
這紙團當真沒什么?
不重要嗎?
騙鬼去吧!
“這不是你的東西,前一刻你才這么說的……”
一般人想要近他的身,難!
莫尚天甚至能夠一邊拼湊,一邊拂開她那意圖搶紙團的手。
“我不管,我要你還給我!彼娴牟幌胱屗吹,誰看到她都可以裝做無所謂,可是他——不行!
“不還!”掃了她一眼,他回答得干脆。
“你……”嫵仙氣極,發(fā)了狠似地出招,但她那看似虎虎生風的拳頭在莫尚天眼中看起來,就像是孩子耍拳一般,完全沒有傷害性。
“你乖!”簡單的吐出了這兩個字,他像是變戲法似的,空著的手一個翻轉(zhuǎn),她那纖細的身子已經(jīng)落在他的懷中,被鉗制地動彈不得。
“你可不可以別這么任性?都說不讓你瞧了,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別人?”嫵仙氣得口不擇言地斥責。
呵,終于拼湊完了,莫尚天一目十行地看完內(nèi)容,這才好整以暇的望著她,涼涼地道:“不懂!”
在這個世界上,他不用懂得尊重,因為他向來是個王者。
這世上不會有人同一個王者談“尊重”二字,她是唯一的一個。
“你真的很……”惱火的嫵仙幾乎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字眼罵他,因為對一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的人,罵什么好像都是白費力氣。
莫尚天含笑的望著嫵仙的氣急敗壞,突然說道;“這件事你不用費神,我會處理的。”
“不用你多事!彼龥]好氣的,并不接受他的好意。
基本上這件事情她壓根就不打算處理,因為那個“家”會變得如何,早在她賣身的那一刻起,就與她無關(guān)了。
即使嫵仙表現(xiàn)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莫尚天卻依然從她的眼神中瞧出了她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