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事關(guān)你娘,你也可以不在乎嗎?”
一抹飄忽的笑花忽爾自嫵仙的唇角綻放,她的語氣夾雜著難辨的苦澀。
“她在乎的從來就不是我,那么我又為何要在乎她呢?”
“你在乎的——”直言戳破她的謊言和她故作堅強,對于她這種倔強的模樣,莫尚天其實真是心疼的。
早就看出了在她那什么都下在乎的外表之下,藏著的其實是一顆脆弱的心,他很想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呵疼。
手心兒在發(fā)癢,催促著他行動,可是他卻什么都沒做。
因為他知道她有多么的驕傲,而她絕對不會樂見他洞悉她的脆弱。
“我才不在乎,我早就發(fā)誓,在這世上我只要在乎我自己,甚他的我都不要、也不在乎,包括我娘!
他休想利用她娘當成她的弱點,她不會感激的,反正這一切不過就只是一種利用罷了。
她兄長是這樣,他亦然。
嫵仙那冷硬、堅定的語氣,卻更加深丁莫尚天對她的下舍。
這么張牙舞爪的模樣,究竟是經(jīng)過多少的傷害才累積出來的?
“好吧!”
感受到她的緊繃,莫尚天即使明知過了今日,以后的她一定會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后悔,可是他選擇閉嘴。
他與她之間,已經(jīng)有了過多的沖突,不需要再加上這一樣了。
他端起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嗅聞著那撲鼻的茶香,自若得像是剛才的那番對話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
看著他的舉動,嫵仙糊涂了,一雙水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不再多說的他。
這是他的退讓嗎?
身為一個王者,他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認輸?
這不像他,至少不像是她心目中的他。
“喝茶!”仿佛還嫌她不夠疑惑似的,莫尚天甚至主動地再替她斟了一杯的香茗,還妥貼地端到了她的面前。
不過是一杯尋常的茶,但嫵仙瞪著它的模樣卻活像是里面有毒,或者是那繚繞的煙霧里會蹦出什么怪物似的。
“你會斟茶?!”她的一臉訝然讓他忍不住地搖頭。
她是在說廢話嗎?
他有手,怎么不會斟茶?
連話都懶得講,莫尚天沒好氣地睨著她。
見她依然瞪著那杯茶,他忍下住地問道:“我會斟茶很奇怪嗎?”
為什么她給他的感覺好像是他會斟茶很奇怪,他會殺人則比較不奇怪?
“是很奇怪!”嫵仙喃喃自語著。
因為在她的認知里,像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男人,通常是不屑自己動手做這種事的,他們就算快渴死了,只怕也會喚來仆人替他們做這種“卑下”的事吧!
更何況是替一個女人,一個他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斟茶。
這種事,應(yīng)該是由她來做吧!
他有時真的顛覆了她對男人的認知。
“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有手有腳,不過是自己斟杯茶而已,值得她那么大驚小怪的嗎?
在他看來,是她比較奇怪吧!
更奇怪的是,這樣奇怪的她,似乎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只是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應(yīng)該比較習慣旁人的代勞吧!”
嫵仙終于說出了她的理由,卻見莫尚天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又不是殘廢,斟個茶罷了!”他沒好氣的說道。
突然有些了解她為什么總是這么……異于常人了!
那個殷家絕對是個很詭異很詭異的地方,才會養(yǎng)出她這么個“復(fù)雜”的女人。
但……他喜歡!
因為這樣的她,反而挑起了他的興趣,也讓他更加想要嬌寵著她。
突然間,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對她問道:“想不想出去逛逛?”
“我?!”嫵仙反手指了指自己,眸中頓露驚喜,可就在莫尚天以為她會忙不迭地點頭之際,她卻搖了搖頭!安蝗チ耍
她……拒絕他?
有沒有搞錯?
大男人的面子一下子全掛不住了,莫尚天臉色一沉,就要拂袖而去,可在邁了幾步后,終究還是不甘心的以命令的預(yù)期要求答案。
“原因?”
“因為我答應(yīng)了丫丫等會要陪她玩!”
這下子,原就黑了半邊的臉龐頓時又是一大片烏云飄過。
就在嫵仙認定了他會拂袖而去之際,他卻突然說道:“那就讓那個小丫頭一起去吧,我在前廳等你們!
又是讓步,為什么?
嫵仙還來不及問,就見他的背影快速地消逝。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怔傻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丫鬟那宛若如臨大敵的忙亂中回過神來。
這些丫鬟一會兒挑撿著新的春裝,一會兒替她擦胭脂抹粉的,她們的舉動讓她幾乎看花了眼。
在莫家,向來少言少語的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地朝著已經(jīng)伺候她有一陣時日的旬兒問道:“晉見皇帝大概也不過就是如此陣仗了,你們究竟是在緊張個什么勁?”
聽到她的問題,旬兒原本忙碌的手倏地頓住,望著她的眼光帶著一抹濃濃的不可思議。
“主子,你怎么會這么問呢?”震驚之余,她大著膽子反問。
“因為你們太緊張了,不過是一趟出游,輕裝便行不就行了,需要弄得這么雞飛狗跳的嗎?”
嫵仙好笑的問著旬兒,但見銅鏡中的自己被妝點得嬌艷非凡。她一向知道自己很美,但這樣的美麗卻從來就不是一種厚賜。
如果她再平凡點,或許就不會被人當成一種籌碼了吧?
“那怎么行!”聽到她的說法,旬兒頓時倒抽了口氣,連忙搖手,“姨娘好不容易才獲得爺?shù)拇骨,愿意帶您出去走走,那可是天大的恩寵,這種事就連夫人和其它過世的姨娘都不曾有過,怎么可以這么隨便呢?”
“以前……”聽到這兩個字,嫵仙突然好奇了起來。
從來不曾對無關(guān)自己的事情多所探究,但這會兒她卻忍不住好奇了。
究竟“以前”的莫尚天是個什么樣子的?
“對啊,以前咱們的爺從來不曾為女人花上心思,更別說是帶她們出去走走了,爺總是忙著自個兒商行里的事,有時十天半個月下回府,那可是常有的事,尤其前陣子,朝廷因軍糧而對咱們家的米行多所倚重,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一長串的話讓嫵仙聽得專注,她仿佛瞧見莫尚天在經(jīng)商時,那種威嚴卻又八面玲瓏的手腕和豐姿。
“這有啊,那時過世的姨娘生丫丫時,爺更是忙到幾天幾夜都沒有回來,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爹!睂τ谶@個明顯受寵的新主子,旬兒話匣子一開,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她那長串的話,雖然瑣碎,但嫵仙卻難得聽了出神,腦海里甚至還翻騰起莫尚天那縱橫商場的霸氣模樣。
這樣的男人……最近卻三番兩次的對她讓步,他……
“還有啊,爺愿意帶您出游,就等于是在召告世人他對您的寵溺,足見爺真的對您很重視,所以您當然不能馬虎!”
邊說邊輕輕地替她點上困脂,完成后,旬兒退了一步,滿意地欣賞起自家主子的美麗來。
“難怪爺這般地疼愛您,主子真是人如其名,嫵媚萬分呵!”
她開心地稱贊著嫵仙的美麗,但被稱贊的正主兒卻一顆心全落在她方才的那番話中。
他的另眼看待和退讓,究竟圖的是什么?
那些……只不過是為了讓躲在暗處的敵人誤解的手段吧!
應(yīng)該是這樣的,沒錯吧!
。
寒風雖凍,可那繽紛落下的白雪卻是美得讓人撼動了心房。
更別提枝啞上綴點著白雪的美景,都是那般美得讓人屏息。
然而望著畫肪外明媚的風光,嫵仙卻沒有太大的興致。
至于提議出門的莫尚天也是一逕地沉默不語,一雙深邃的眸子幾乎離不開她那經(jīng)過細心妝點得麗質(zhì)臉龐。
美……真的很美……
那種美不單單只是外表的美,而是那種清淡的氣質(zhì),再加上那毫不俗媚的一舉手、一投足。
就這樣,一個視而不見、一個心思專注,這艘畫舫里,唯一真正開心的只有丫丫這個啥都不知、天真爛漫的小丫頭。
“爹爹!”開心過了頭,丫丫渾然忘了自己總被告誡著不可親近眼前的男人。
肥嫩嫩的小手兒一攀,她軟呢地嬌喊了一聲,甚至還手腳并用的想要爬上莫尚天的腿上。
她的舉動讓隨船伺候著的仆傭們個個倒抽著氣兒,甚至瞪大了眼,等著那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被揉成肉餅。
瞪著爬上他膝頭的丫丫,不愛讓人親近的莫尚天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揮去那個煩人的麻煩精。
但那沖動卻敵不過嫵仙的輕輕一喚。
“爺……不可!”
有著一段距離的嫵仙在洞悉他的意圖后,完全不顧畫肪的搖搖晃晃,半跌半撞地沖了過來。
莫尚天原本想要揮出去的手頓住,然后拎起了小圓球的衣襟,將她妥帖的放在船板上,原本該變?nèi)怙灥娜藘汉涟l(fā)無傷,甚至還開心地呵呵笑著。
“急什么,真當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瞧著嫵仙的氣急敗壞,他沒好氣地說。在放下了丫丫之后,他亦伸手穩(wěn)住了急匆匆奔過來想要救人的她。
“你……”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一臉沒好氣的模樣,清靈的目光中再添上了幾許的疑惑。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會傷害丫丫,可是他卻沒有,就像上次一樣。
為什么?
他不是很討厭丫丫嗎?
心中的疑惑還來不及問出口,突然間,一記撲通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頭,正巧看見剛剛才脫離虎口的丫丫像是顆球似地飛出了畫舫,整個人撲通一聲落下水來。
事情怎么發(fā)生的,沒有人瞧見。
嫵仙仿佛能瞧見小娃娃原本紅通通的臉蛋兒在轉(zhuǎn)瞬間被凍成了一片的死白。
血液幾乎凝結(jié),深深的驚恐立刻籠罩住她。
丫丫是唯一還能觸動她心房的人,她不能失去……
這樣的想法才起,她幾乎想都沒想的,完全不顧那浮著冰的河水有多么凍人,在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之際,第二聲撲通也跟著響起。
該死的,她竟敢……
這么愛做英雄是嗎?
竟然為了一個與她非親非故的娃娃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在她縱身躍下去的那一刻,甚至沒有一絲的猶豫,更沒有回過頭來瞧他一眼。
那么他在她心里究竟算啥?
既然她這么重視丫丫,那么就讓她們一起在這條河里相伴算了。
如果她是那么的不在乎,那么她就休想他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