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若沐浴完畢,走進房中,就見端泊容已經睡著了。
他最近似乎十分疲倦,每晚一靠著枕頭,便閉上眼睛,話也說得比平時少了。有時候,她疑心他是否發現了什么,但他對她的態度依舊那般和煦,只是……不像兩人剛在一起時的那幾日,時刻都要與她耳鬢廝磨。
若他真的察覺到什么,大可斥責她,冷落她,搬到薄色院中去,但他還是每日賴在她這里,大概是她多疑了吧?
書上說,男人疲倦的時候,會“能力”不足,呵呵,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楚音若挨著床坐下,借著燭光端詳他的睡容。他真是長了一張清俊的臉龐,溫潤得像是一塊無瑕的潔白羊脂玉。
他正穿著她給他做的白色寢衣,袖子上有她用銀色絲線繡的梅花。這是她花了三天功夫跟雙寧學的,其實繡得不好,針腳太粗,但他卻喜歡得緊,經常穿著。
應該沒什么事,他還是那般迷戀她,他只是太累了。
她心尖驟然微微發疼,忍不住湊上前去,紅唇啄了啄的他的臉頰。他的皮膚如此光潔,觸感像嬰兒的。
倏忽間,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睜開雙眸,一個翻身將她壓倒在床上,熾吻便覆蓋而下,吻得她措手不及……
“光親親臉頰怎么夠?”他似乎在偷笑,咬著她的耳垂道。
這男人剛才在裝睡嗎?好吧,算她著了他的道。
“怕打擾了你!背羧襞斓。
這幾日,他對她不太親近,說實話,確讓她有幾分悵然,但她又不好意思承認,畢竟她覺得自己不是那么“淫蕩”的女人……
哎喲,好害羞。
“其實,也沒那么打擾。”他話中有話地回答,語氣極其曖昧,手腳也極不老實,開始去拉扯她的衣帶。
“還以為你累了。”她抬眸與他雙目凝視,卻見他像是瞬間養足了精神,眼睛里星光熠熠的。
“那就試試看,到底累不累。”他一笑,用力一撕,將她的寢衣全數褪了去。
她本來還想反抗一下,然而,他一路攻城掠地,讓她全身頓時酥軟,沒了半點力氣。
好半晌,似雨音漸歇,她在他的占有下,呻吟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卻似仍不滿足,指尖仍舊搓揉著她的敏感之處,讓她顫抖不已。
“不要了……”楚音若禁不住求饒,“泊容……我有話要對你說……”
“明兒再說!彼麉s沉淪在方才的興奮里,根本不肯放過她。
“不……我現在就要說……”
想來,是她的語氣里有無限嬌嗔,他終于嘆一口氣,道:“好,說來聽聽。”
其實她不是故意的,并非想用這種手段來誘惑他答應自己的條件,但只怪她此刻發絲散亂,通體微紅的模樣,任哪個男人都會心軟。
“泊容,我想要一筆錢!彼徚司徤裰荆f道。
“錢?”他一怔,指緣刮了刮她的臉蛋,啞笑道:“這個時候,談錢?”
“可我真的需要錢。”她無奈地道。
“好吧,那就說說,要錢做什么?”他問。
“還是為了做大米生意!
“上次撥給你的錢難道不夠?”端泊容顯然很不解。
“我還要一倍那么多。”楚音若索性道。
他沉默,忽然側身躺了下來,雖然仍攬她在懷中,但方才的激情好像已然消散了。
這個男人不會這么小氣吧?稍微談了談錢,就立刻變臉?
“為什么要這么多錢?”終于,他問道。
“泊容,你答應過,相信我,不過問的。”楚音若卻只這么說,“一時半刻,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你一定要相信,我會把這些錢賺回來的。”
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她該如何向他解釋?事關江明輝,事關端泊鳶,還有很多很多,她不能啟齒的緣由。
“好,”他思忖半晌,答道,“明日陪我去田莊一趟,到時再把錢給你。”
“為什么要去田莊?”楚音若不解。
“就當陪我去踏春吧,”他凝視著她的眼睛,“音若,你還從來沒有單獨陪過我一次呢——”
是嗎?她仔細回憶一二,仿佛的確不曾專門陪他出去玩過。熱戀中的情侶是該好好約會,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做些甜蜜又肉麻的事……
她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呢?”端泊容察覺了她細微的表情,好似她的一切,都瞞不過他似的。
“我想起,前兩天晚上,我曾經夢見,跟你一起出去……”楚音若依偎在他胸膛處,輕聲道。
“哦?去了哪兒?”他追問。畢竟她夢見了他,這讓他有幾分興奮。
“嗯,一個好玩的地方……”她其實想說是游樂園,但該如何向他說明?“那里有許多……馬!
“是圍場?我們去狩獵?”端泊容一怔。
“不,是木馬。木頭做的馬!背羧舻。
“木馬?”端泊容大為困惑,“什么地方會有許多木馬?我帶你去那個地方做什么?”
“就是騎馬啊,”楚音若惡作劇般地笑開,“因為我不敢騎真的馬,所以你帶我去騎木馬!
“呃,”他清咳兩聲,“不會騎馬,我教你就好了。木馬怎么騎?”
“那叫旋轉木馬,”她道,“它們自個兒會跑的!
“木馬怎么會跑?”端泊容越聽越覺奇怪。
“作夢嘛,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楚音若努努嘴。
“好吧,”他無奈,“后來呢?”
“你給我買一大團棉花糖!背羧魪娙套⌒。
“棉花糖是什么?”他聞所未聞。
“就是長得像棉花一樣的糖,入口即化!背羧舸鸬馈
“你這腦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呢,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東西?”他終于忍俊不禁,覺得她像個調皮的小孩。
“反正夢里面有。”楚音若道。
其實她還想說,后來他帶她去看了電影,但她實在沒辦法向他形容什么是電影,難道說是皮影戲?
所以算了,就說到這里吧,以免嚇著他,以為她精神不正常就糟糕了。
她忽然覺得耳邊癢癢的,回過神來,發現他又開始不老實了,薄唇不知何時開始咬她的耳朵,弄得她臉頰再度泛紅。
“你有沒有夢到——”他低聲問道,“我這樣?”
“什么?”她害羞地裝傻。
“就是現在這樣。”他的吻輕輕緩緩,沿著耳際滑到脖間,而后,蔓延而下。
她本來想否認,但老實說,她的確作過幾個春夢,只不過,她作的春夢遠沒有現實中的他這么……色情。
男人都是色魔嗎?不論表面上看來多么溫文爾雅,到了床笫之間,簡直判若兩人。這真讓她措手不及,應付不暇。
但她現在只能認命,誰讓她落入他的手中,整個人,整顆心,再也逃脫不了……
薄色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重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每天吃大量的話梅,也不見舒坦。
從前,見到端泊鳶的時候,她會覺得舒暢一些,但現在他似乎也不再是良藥,反而每次見面,會讓她更加郁結。
“孩子可好?”端泊鳶依舊那般噓寒問暖,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剛從水沁庵回來,”薄色懶懶道,“山路曲折,顛簸不小,你說這孩子會不會好?”
“太醫說了,有孕之人,應該多出去走動!倍瞬带S仍笑道:“老是困在屋子里,倒容易發悶,生產的時候也不會太順!
“是是是,”她不耐煩地道,“太醫說得都對!
“此行可有發現嗎?”端泊鳶繼續問道。
“就不能再跟我多聊聊孩子的事?”薄色大為不快,“老惦記著水沁庵——該不會是真喜歡上那個楚音若了吧?哦,不對,你們是青梅竹馬,應該是舊情難忘才對!
面對她的冷嘲熱諷,端泊鳶仍一臉淡然微笑,他越是這樣,越讓她惱火。
“喏,”她遞出一只羊脂玉手鐲,“你看看這東西!”
“這……”端泊鳶不由臉色一變,“這是……哪里來的?”
“是這鐲子嗎?”薄色問,“你送給楚音若的那只?”
“不錯——”他拿在手中,端詳良久,“就是這只。”
“我從一個小尼姑那兒買的。那小尼姑常偷些庵里的東西來賣,都是豪門大戶的女眷平素捐供的首飾之類,她趁著住持師太不備,從庫房里拿的。反正庵里每年的捐供這么多,少了幾件,也沒人會在意!
“這么說……她是把這鐲子給捐了?”端泊鳶語氣中似有埋怨。
“大概是吧,”薄色道,“事到如今,你該明白,她對你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從小的定情信物,也是隨手一捐!
“可她是怎么把這鐲子褪下來的?”端泊鳶依舊難以置信,“這腕口這么小,若真硬褪下來,定會傷筋動骨……”
“管她怎么褪下來的,總之,她若狠心要摘掉,總有辦法!北∩荒蜔┑氐。
“那小尼姑叫什么名字?”端泊鳶問。
“怎么,你還想去找那姑子當面問個清楚?”薄色瞪著他,“難道還懷疑我諶你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端泊鳶緩緩道,“就是想當面再細問問。”
“說到底,你就是放不下楚音若!”薄色不由怒道,“既然如此,當初你就該娶了她,不該把她拱手讓給別人!更不該許我承諾,令我空歡喜!”
“你看看,你又誤會了,”端泊鳶伸手輕撫她的背,“別動氣,傷了孩子。”
“你還知道關心這孩子?”薄色冷冷道,“我還以為,你不想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