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下,夕陽的光輝將城郊的田野染得金燦燦的,有如灑滿一地的金粉,令人目眩神迷。
任蝶衣遙望著屹立在田野邊的山莊,再回望如影隨形的花弄影,他正一臉得償宿愿的恬美笑顏,散發(fā)出墜入情網(wǎng)的人才會有的愜意神色。
任蝶衣忐忑的摸摸自己的臉頰,一向威風(fēng)凜凜的她,是否有著與花弄影相同的表情?
她顧忌的瞥他一眼,拉扯韁繩,悄悄的靠近他身旁。
花弄影體貼的遞給手下們一記眼神,讓周圍的人趕緊閃遠(yuǎn)。
「喂……」任蝶衣剛喚了一聲,就見花弄影皺起眉。
「你如今還叫我『喂』?」他用看待罪犯的目光睨著她,「你可以叫我弄影,花花,小弄,影兒,但就是不能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叫我『喂』,這、這讓人家情何以堪?」
任蝶衣扭曲了俏顏,想罵他不正經(jīng),最后卻笑了出來!负冒!阿花,我們來談?wù)?jīng)事!
「我的名字很有詩意的……」他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嘟著嘴,配上那張俊美的臉,神態(tài)不僅純真,簡直比孩童還可愛。
任蝶衣心軟了,忘情的出手輕輕揉過他的嘴唇,瞬間萌發(fā)了想親吻他的欲望,卻因忌諱著旁人不得不隱忍。「聽我的話,在人前,記得要與我保持距離,不可忘形;沒得到我的允許,不準(zhǔn)向人透露你、我之間的交情!
她慎重交代,每說一個字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口吻太生澀,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魄力,反而像是在向他請求似的。
「這好像是奸夫淫婦間暗渡陳倉的模樣!」花弄影委屈的吸著鼻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傅玫搅宋液髤s又不給我名分,會不會太缺德?」
「……管好你的嘴巴!」出手?jǐn)Q了他的鼻子一下,任蝶衣很沒氣勢的威脅,「再裝哭,我就欺負(fù)到你真的哭出來為止!」
她無法再像以往一樣硬下心腸,冷酷的對他,他的撒嬌討好愈來愈甜膩,纏得她像是掉進(jìn)蜜糖罐子里,無力逃脫。
「蝶衣,你瞧——」花弄影忽然興致盎然的望向她身側(cè)的某一處,原先哀怨的臉色被驚喜所取代。
任蝶衣狐疑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到田野邊有幾只色彩鮮艷的蝴蝶正纏綿的飛舞著。
花弄影成功轉(zhuǎn)開她的注意,立即向最近的一名手下招手,傳音入密的交代,「我?guī)ツ沁叺牧肿樱銕胰诉^來……」
任蝶衣沒發(fā)覺他又在搞陰謀詭計,眺望遠(yuǎn)處的眼神比橘紅色的夕陽更柔暖,那群翩然起舞的蝴蝶正親密的在嬉戲著,使她聯(lián)想起自己與花弄影親熱的情景,就算不說甜言蜜語,僅僅是被他熾熱的目光凝視,她也能感覺到他豐沛的愛。
她的芳心悸動,轉(zhuǎn)頭對他一笑。
「呵呵……」花弄影正襟危坐,手伸到背后趕著手下趕快執(zhí)行任務(wù)去!傅,那邊林子里有一家人種了許多牡丹,十分漂亮!
「那又如何?」她只愛刀劍,不愛花草。
花弄影急著挖個陷阱讓她掉進(jìn)去,于是拋棄廉恥,羞澀的半垂著臉,嬌媚的問她,「我們?nèi)ミx牡丹吧!過幾天,我外公八十大壽,我正想送他一盆花,你陪我去選好不好?」
他眼角含情、柳眉微顰,柔弱哀求的姿態(tài),半帶喘息的語調(diào),不只把任蝶衣的魂給勾走了,連周圍的幾位手下都險些從馬背上摔落。
任蝶衣急忙點頭,真怕他會說出就算是天上的太陽他也會想法子為她射下送她。
明知他是蓄意誘惑,偏偏她就是抗拒不了他惹人憐愛的姿態(tài),這才發(fā)覺以往他調(diào)戲她的功夫可能都有留一手,并沒完全施展出來。
「蝶衣,走這邊!够ㄅ芭d高采烈的領(lǐng)著任蝶衣越過田野,走了幾步,假裝不經(jīng)意的回頭,驅(qū)趕手下們,「你們先離開!
頭一回,卻看到相識已久、對他過于了解的幾位手下正縮在一起打顫,似乎對他方才嬌媚可人的表現(xiàn)有所畏懼,其中還有一、兩人偷偷做出曬心的舉動。
任蝶衣順著他的目光一望,回想起當(dāng)初她鑣局的手下們,對花弄影「精采」的表現(xiàn)也有著同樣難以消受的反應(yīng)。
「看看那幾個想吐又吐不出來的可憐人,你這個主子還真該好好的檢討一番,改過自新!顾槃萁逃(xùn)他一句。
「這與我何關(guān)?也許是那幾位壯士懷孕了呢!」花弄影笑咪咪的牽著她的手,名正言順的拋棄他可憐的手下們,還順口交代,「快點去找大夫吧~~」
任蝶衣張口結(jié)舌,聽到身后那些可憐人終于忍不住掉下馬背的墜地聲,她也忍不住搖頭發(fā)笑……
所謂正經(jīng),對花弄影而言,大概是天方夜譚吧?
。
在彩蝶歸去,花仍盛開的庭園里,任蝶衣沉默的看著花弄影穿梭在花草間挑選花卉的倜儻身影。
「姑娘,喝些花茶!购蜕频幕ㄞr(nóng)夫婦送上精致的茶點。
霎時間,任蝶衣有了遠(yuǎn)離塵囂的錯覺,人間的紛亂擾攘一下子離他們好遠(yuǎn),連近在眼前的朝廷政變,她也無心在意。
「蝶衣,你看這盆如何?」花弄影看上一盆花辦繁多的牡丹。
在夕陽的余輝下,任蝶衣只看見他光彩照人,像是在與花朵爭妍斗麗,令周遭的美麗景色黯然失色。
「我看你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送人,對方會更高興……」她無聲呢喃,體內(nèi)熱氣上涌,催促她靠近他、觸摸他,擁有他的全部!
起初拚命的抗拒著他的示好,對他的相貌也能無動于衷;如今喜歡上他,隨便看他一眼都沉迷得情潮洶涌。
只是,花弄影是個男子,并沒有一點陰柔之氣,長得再好也沒有身為女子的她漂亮……她有什么好沉迷的?
任蝶衣甩了甩頭,對自己下達(dá)命令,「我比他好看,不要再看他了!
她無意識的話語不慎發(fā)出聲響,雖像自言自語,卻讓等待她回應(yīng)的花弄影和站在一邊的花農(nóng)聽得清清楚楚。
「哈哈。」花農(nóng)夫婦掩嘴而笑。
花弄影挑了挑眉,馬上跑到她身旁獻(xiàn)媚,「我很乖的,蝶衣說不看,我就不看,只看你一個,哦~~別悶悶不樂!
「什么啊!我不是說花,我是說不看你……」受到誤解的任蝶衣語無倫次,羞得不知該如何解釋,更不好意思坦白她一直看著他收不回視線的事實。
「蝶衣,你撒嬌的模樣真是可愛呀~~」花弄影坐在她旁邊的石椅上,情生意動的圈抱住她。
「小花,旁邊有人呢!」任蝶衣僵住了,瞧瞧連忙望向天空的花農(nóng)夫婦,難為情的推了花弄影一把,卻并不用力。
「嗚,讓我抱一抱嘛!」他耍賴的低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旁人替他感到羞恥,急忙走開,非禮勿視;他卻毫不介意,甚至滿意的笑著,一點都不認(rèn)為自己的行為太放肆。
「這是人家的地盤,別人會笑話你的……」除了他,沒有人向任蝶衣撒過嬌,她被花弄影鬧得身心酥軟,嘴巴叫他別耍賴,手指卻不由自己的撫著他的面頰,眷戀的吃起他的豆腐。
「我來買花的,顧客最大。」花弄影變本加厲的叼住嘴邊的手指,舔了兩口才讓她溜走。
任蝶衣面紅耳赤的看著被他沾濕的指尖,想推他一掌,手抖了抖,最后竟把手指也含到口中,品嘗起他的味道。
花弄影蒙朧的眼波倏地清亮,閃過陣陣驚訝的光芒。
任蝶衣心慌意亂的咬破指尖,抽出手指讓他看傷口,亡羊補(bǔ)牢的解釋,「我是在舔自己的血,你別誤會,我可不像你這么放肆!」
花弄影扯了扯嘴角,愣了片刻,還是抑制不了笑意,環(huán)抱任蝶衣纖細(xì)的腰,笑出嘹亮的聲音。
她作勢打他,他配合的抬頭送上臉蛋任她折磨,她一看,倒是舍不得了,反而抱住他結(jié)實的腰,無意趕走他賴皮的身軀,任他緊貼著自己,她心里只有盡情寵愛他的欲望。
她真的喜歡上這個調(diào)皮的男子了,眼見自己的心為他一點點的淪陷,明明可以制止,卻不愿克制對他愈來愈濃烈的眷戀之情!赶嚷暶,我不是個知情識趣的女人,挑選盆景花卉的我不在行,更沒興趣陪你吟風(fēng)望月、折柳葬花。」
任蝶衣邊說邊嘆息,像她這么沒情趣的姑娘,該怎么做才能讓鬼靈精怪的花弄影不感到乏味?
「我也沒功夫吟風(fēng)望月、折柳葬花,你是不是詩詞歌賦看多了?」
「是!詩歌里經(jīng)常有人深夜不睡覺,跑到樹邊還是高樓邊猛念什么『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zhuǎn)心傷剝后蕉』之類的……」
花弄影因她畏怯的臉色,笑得前俯后仰!改氵@么一說,我倒是想起年少時,偶爾會這樣抒發(fā)愁緒!
「什么樣的愁緒?」任蝶衣無暇計較他的態(tài)度,一心惦記著自己有沒有能力為他排憂解擾?
他對她的好松動了她的心防,令她也想為他付出。
腦中光芒一閃,重現(xiàn)了當(dāng)初花弄影曾說過——討好所愛之人不是卑微和屈服——那些話的意義,任蝶衣此時總算明白了。
「我早忘了以前有過的憂愁,我喜歡開開心心的活著,不高興的事全都丟到腦后!够ㄅ八视謺崦恋恼Z調(diào)從任蝶衣耳邊擦過。
她捏捏他的臉,忍住親他一口的沖動,猛地起身,「阿花,我們該回去了。」
「我的名字是很優(yōu)雅的……你能不能考慮換叫弄兒、影兒?」
「你是男人,不要跟花妓、舞娘搶藝名!
花弄影似嘆似笑,望著她身后的庭園入口,眼珠子一轉(zhuǎn),拉起她的手,糾纏道:「再等等,選好了花就走!
天色愈來愈暗,他怎么愈看愈來勁,眼睛不吃力嗎?任蝶衣感到有些古怪,卻看不出蹊蹺。
花弄影別有用心的帶她觀賞花卉,介紹花類,在她耳邊說個不停,使她忽略了庭園之外有繁雜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蝶衣……送你!顾麖幕▍策呎乱欢浜l(fā)的花,插到她的耳邊。
她直覺的出手抵擋,他靈活的手指在她掌心畫了畫,無盡的挑逗,撩撥得她身心發(fā)癢,急忙握住他的手,
他卻飛快的抽開,點了點她的唇,發(fā)出強(qiáng)烈的誘惑之聲,「你真漂亮。」
任蝶衣被他肆無忌憚的勾引逗昏了頭,胸口燒起一把火似的,激情難耐,她踮起腳尖就要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
這時,花弄影一直注意著庭院入口的雙眼倏然發(fā)亮,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避開任蝶衣的親吻。
沒有親到的她,看了看兩人差了一個頭的身高,她瞪起雙眸。
花弄影憋住笑意,小聲的以著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與她打商量,「是我不好,我太高了,不如我去搬張椅子讓你站著?」
「不需要!」聽出他的聲音里藏著無限樂趣,任蝶衣半是火大,半是情急的拉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頭接受她的猛烈一吻。
「啊……蝶衣……」一邊引導(dǎo)她技巧不足的侵略,他一邊嬌媚的喘息,猶如承受恩澤的奴隸,姿態(tài)微弱無比,「你真勇猛,不愧是武林高手!
他的話令她嘴角抽搐,笑著推開他,「在說什么呀!」
「蝶衣……」為了不讓她發(fā)現(xiàn)在她身后已站滿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花弄影急忙捧著她的臉,真誠道:「我是這么的喜歡你,也相信你不會變心背棄我,既然我們兩心相印,不如見了你的親人后,我們就表明衷腸,讓長輩們做主把我們的親事辦了!
「不急!」現(xiàn)在危機(jī)重重,她哪有心情跟他辦親事?何況她才認(rèn)識花弄影不久,相處至今只滿八日,實在不急著嫁他為妻開始相夫教子。
「哦……」花弄影失望得眸光發(fā)暗,不贊同的問:「你要隱瞞長輩們?」
「我會先向你引見,但你不能立刻跟他們說我們……」
「為什么?」這女人真難搞,不過他還是搞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