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繼續(xù)近乎挑釁的舉動,蘇普不曉得是全身僵硬抑或不為所動。
“一般人不會懂這些。”許久,她才再度吐出話。
“是不需要!彼α诵。“可是我當過兵,親愛的,職業(yè)軍人能學到不少東西!
蘇普半信半疑,她沒當過兵,但多少聽過當兵的事情。
“臺灣的阿兵哥打靶不是使用手槍!彪y不成自愿和非自愿役的訓練課程有差?
“噢,”他突然噴笑!皩,沒錯!
在臺灣當兵時,他學到最厲害的技能是“擦槍”和“保養(yǎng)”,就是沒“使用”這項。
“在臺灣服完義務役后,我到法國當了七年兵,領法國政府的薪水,學他們的技術,替他們的國家打仗!彼UQ邸!霸谖业膯挝,槍炮彈藥類的東西,至少都會是每個人的第二或第三專長!
難不成醫(yī)療也是必學專長之一,所以他才會挖子彈?
蘇普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她不了解他所說的。
但若他真的在國外當過兵,就能解釋他怎么會將身材練得那么壯。她知道在一個復雜的環(huán)境里若想要減少被找麻煩的機率,最好的方法就是將自己包裝成不好惹的模樣。
而且就算他說謊,對她而言也沒多大關系。
“親愛的,都告訴你那么多事了,禮尚往來一下吧!痹谘矍叭藘哼陷在思緒中時,范子駿又玩鬧地勾了勾她的下巴!澳愕拿?”
“……”
呿,沒上勾。
范子駿無所謂地再度聳肩,自行拍板定案。“那我就叫你小櫻桃。”
這家伙要不是個性原本就愛開黃腔,就是故意想惹惱她。蘇普心想。
“小櫻桃,付錢吧,付完后你若想要我報警,我不介意配合!彼斐鍪殖戳斯础
不知是因他的態(tài)度和語氣都很目中無人,或“小櫻桃”這三個字太刺耳,蘇普有些惱怒地拆開捆住的一迭鈔票,抽出六張千元大鈔給他。
“我要衣服!彼豢赡艽┲患孕艏右患”痪碗x開這。
“再給五千!彼止垂词。
當她以想殺人的目光將一迭大鈔遞給他后,范子駿很快的又從桌底下抽出一大包購物袋。
“兩套運動服,一套普通內衣褲,加送一套小櫻桃情趣內衣,謝謝惠顧!彼麑⑩n票收進口袋!澳憧梢栽僮∫煌,槍里的子彈我拿掉了,離開時再來找我要吧!
衣服他早就買好了?!
已經被這男人莫名其妙的舉動和談話搞得精神耗弱,蘇普顧不了他有徒手掐死自己的能耐,忍不住激動地朝他低吼!鞍炎訌椷給我!”難怪他剛才玩槍完全不怕走火!
這男人從頭到尾根本就把她當猴子耍,她胸口怒火頓時引燃。
“好讓你轟我兩槍嗎?”他笑。“親愛的,別鬧了,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出租車司機,總要自保!彼酒鹕恚槺阕プ咦郎弦淮蟀鼉r值不菲的白粉。
“你說這不是你的,我就倒掉了?”
“隨便你!”雖然憤怒,但蘇普還是對這壯漢很忌憚,只能拉高音量表達自己的不滿。
“小櫻桃,睡覺前不要動怒,你會睡不著!彪x開前,他又很不識相的朝她咧開微笑!叭绻恢脒\動,可以來敲我房門——免費服務!
她抓起購物袋朝他砸過去。
***
蘇普穿著一身方便行動的運動服和一件寬大的運動外套,提著新買的大包包,來到市區(qū)內的某家商務旅館。
進到旅館,她與柜臺人員輕點頭招呼后,隨即步入一旁的電梯。
她已經預付了一個月的金額,并事先交代柜臺她會臨時需要南下工作幾天,若沒回來,要清潔人員別去碰她房內物品。
在還沒找到新的住所前,她暫時棲身在各大飯店及旅館,她偏好高檔的地方,雖然比較花錢,但出入的人不會與她有交集,服務人員也較尊重客戶,不需擔心房間會在她離開后被闖入。
回到自己位于六樓的套房內,她將包包往床上拋,檢查起留在房內的物品。
在那怪異的出租車司機家里又多休息一天后,她全身疼痛的情況已改善許多,唯獨手臂上的傷依舊會痛,但只要動作稍加留意,盡量少去拉扯,這一點痛她還能忍住。
事情快完成了。
一件……兩件……只要她完成得越多,對那些家伙越不利……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么時候,但只要能多完成幾件,無論最后自己下場會是如何,都無所謂了。
確認東西一樣都沒少后,她將物品分裝成兩袋,重要的放進隨身背包內,其它全塞進小型行李箱。
之后她撥了通電話。“二十八號凌晨三點,基隆……”
沒招呼也沒自我介紹,在電話接通后,她簡潔地將事情交代完,不到五秒便結束了通話。
她取出藏在寬大外套下的手槍,確認彈匣是滿的,突然,一張略帶稚氣的男性臉龐躍入腦中,她想起幾個小時前他們道別的景象。
那男人是個怪咖。
他沒她以為的有攻擊性,雖然他有那能力,可顯然他嚇過她一次后就已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把她當成小動物般在戲耍。
發(fā)現(xiàn)這點,讓她在面對他時不必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取而代之的是惱火,尤其是那張止不住黃腔的嘴,以及像是任何事都與他無關的聳肩舉動。
小櫻桃,沒和我上床是你的損失……
“損失個頭!”她強迫自己遺忘那家伙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和動作。
他肯定是故意在她早上去敲門要子彈時全身光溜溜地來開門,她才不相信他天天裸睡!
想起那畫面,蘇普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臉頰發(fā)燙。
“哼,又不是沒看過男人……”她暗罵自己。
可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看過的家伙,確實沒人有他那般壯觀,身材也沒那么誘人。那家伙肯定知道自己的條件對女人的影響,而且靠這方式釣過不少女人。
想到這,蘇普冷靜了許多。
哼,滿腦精蟲的大猩猩!那家伙該去鴨店上班,看一堆女客人為他大打出手,肯定能滿足他的虛榮。
在心中將“救命恩人”貶到一文不值,她感到全身舒暢,終于能將那垃圾從腦中消除。
再度檢查所有物品,確認房內門鎖全鎖上后,蘇普熄了燈,將槍放到枕頭底下。
小普,媽咪希望你能跟普通人一樣長大……
腦中又響起那幽幽盼望的聲音,在閉上眼的同時,她忍不住在心中回應——
我已經脫離普通人太久了,媽媽……
平凡安穩(wěn)的人生……下輩子吧。
***
將車子停在路邊,范子駿到超商買了三明治和飲料,倚在車旁,隨意看著四周,邊啃他的早餐兼中餐。
嘖,這城市的人就像螞蟻一樣勤勞。
他無聊地看著路上的車流及人潮,發(fā)現(xiàn)行人個個健步如飛,F(xiàn)在明明不到中午,應該還不到下班趕著要回家的時段,工作不就是要慢慢來嗎?
在法國侍了好些年,范子駿也染上了些法國人的悠哉散漫,他能樂在工作,可若非有迫切的必要,其實他更喜歡挑好良辰吉時——也就是他睡飽、吃飽、心情也不錯的時候——才上工。
但熟識他的好友曾對他這論點持反對意見,說他的個性原本就十分懶散,和法國無關。
嗯,這么說或許也沒錯,但當初要是他沒到法國去,而是繼續(xù)待在臺灣或跑去日本的話,看到身邊一堆停不下來的工蟻,或許他的散漫不會這么嚴重,所以這點他持保留意見。
啃著三明治的同時,他的手機響了。
“誰?”他看也沒看的直接接起。
“惡狼?”
“打錯了!彼苯訏炝穗娫。
等他啃完早午餐,將垃圾拿回超商丟完回到車邊時,手機再度響了。
“誰?”他又同樣地接起電話。
“嘿,臺灣小子!彪娫捘嵌耸强谝艉苤氐挠⑽。
“噢,老白,”他聲音意興闌珊!拔业氖謾C很久沒那么勤勞工作過了。”
“有人打給你?”
“對,麻煩告訴那些家伙我不干了!
“有些工作很輕松,無聊可以玩玩!憋@然老白不是站在他這方。
“哈,別鬧了,我怎么可能無聊。”他懶懶地將上半身掛在車頂上,盯著對街瞧。“計程車司機很忙,我像只工蟻轉個不停!彼低荡蛄藗呵欠。
嗯……好像有點太早起了。
“等你改信主后我就相信你!
“咳……說不定會有那一天!彼乔反虻揭话刖托Σ砹藲狻!澳阋仓,我現(xiàn)在正在尋求平靜安穩(wěn)的生活,說不定哪天我會在真理的世界中遇見牠。”在戰(zhàn)場上他沒見過上帝,但說不定日后會在百貨公司遇見。
嗯,等等去百貨公司繞繞好了。
電話那端的老白也笑了。“小伙子,上帝是——”
“阿門!彼驍嗨!皠e向我傳教,你知道我不吃那套!
老白發(fā)出一聲咕噥,似乎代表了妥協(xié)。“尼克受傷了,現(xiàn)在缺人手,如果你想賺外快可以聯(lián)絡我。”
“噢,可憐的小尼克——”范子駿原木還打算跟昔日老戰(zhàn)友耍耍嘴皮子,但眼尾驀地掃到一道有點眼熟的身影。“喔,資料寄給我,我有興趣再跟你聯(lián)絡。”他將話丟下后迅速收了線,接著瞇起眼,仔細往遠方瞧。
呃……看不太清楚。
他將手伸進車內,摸到吊掛在后照鏡上的迷你單眼望遠鏡吊飾。
望遠鏡小歸小,相隔一兩條馬路,也是能看得非常清楚。
啊,臺灣真是小,才分別不到三天,又遇見小櫻桃了。
看到那套熟悉的運動服,他不禁想,她衣服底下是否也穿著他加贈的那套小櫻桃情趣內衣?
不過機率應該等于零,因為她把小櫻桃情趣內衣丟在他那了。
想到她當初離去時的表情,范子駿忍不住微笑。
這小妞真的很倔,不只倔,還很嗆辣,雖然她努力裝得冷靜淡定,但眉宇間的憤怒還是泄露了她的脾氣,她蠻起來恐怕不輸一票男人。
依他猜測,這小妞可能和臺灣當?shù)氐哪承┑叵陆M織有點問題,她看起來不像毒蟲,但也有可能是毒販或中間的聯(lián)絡人,搞不好她私吞了別人的貨,才會一直被人追……但她看起來似乎也不怎么想要那些貨,否則不會讓他把白粉倒掉。
真是讓人捉摸不定的小家伙。
他取下望遠鏡,懶懶地趴靠在車頂上,看著小櫻桃像競走選手般快速前進,而她身后不遠處,也有兩個——呃,是三個家伙,像追著飼料的魚般緊跟著她。
雖然這個城市的人們走路已經很快速了,但他們幾個還是更勝一籌,突兀得好像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們有問題一樣。
以指尖敲了敲車頂,他在腦中盤算著。
“……先生……司機先生?”
慢半拍地發(fā)覺后頭的人叫喚的對象是自己,范子駿轉過頭,朝身后的小姐微笑。“有事嗎?”
“請問是空車嗎?我要到……”對方將她的目的地告訴了他。
“啊,抱歉,對面有人叫車了!彼θ葜杏兄z憾。“不過你要去的地方對面才是順向車道,我免費載你到對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