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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普再度醒來,這回見到的不是純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張距離極近的放大臉孔。
她嚇了一跳,自制力卻不容許她表現(xiàn)出來,所以她雙眼睜得像牛鈴般大,死命瞪著那張臉。
范子駿因她的表情噴笑。
“咳……”他咳了一聲!拔抑皇窍肟茨阈蚜藳]!
前晚幫她處理傷口時,這小妞幾度痛醒,半昏迷中還是擺著一臉倔強不服輸?shù)谋砬椋雌饋沓y搞。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他原本打定主意要板著大便臉和她杠上,誰曉得話都還沒說上一句就破功了。
“果然,我在想你也該睡夠了!敝卣麘B(tài)度后,他勾勾唇,有如逗弄寵物般地揉揉她的頭發(fā)。“餓的話桌上有粥,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談?wù)劇!彼赶蚩蛷d內(nèi)唯一一張小方桌,上頭有一袋印有店家LOGO的白色塑料袋。
直到他將手由她頭上移開,蘇普還是全身僵硬地瞪著他。
對眼前男人的印象,還停留在黑暗中那雙沒情緒的眼眸,以及被掐住的脖子上那差點令自己送命的力道。她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慌,強迫自己鎮(zhèn)靜。
“我……現(xiàn)在可以談!辈幌胱屪约嚎雌饋硖撊鯚o力,她強撐著坐起身。
可一根指頭抵上她的額頭,稍加施力,千辛萬苦撐起身的她便再度往后倒。
“噢,看起來是不行!彼柭柤纾荒槦o奈遺憾。
“你——”
無視那道錯愕目光,他笑得無賴地壓住她肩膀。“先吃飯,我剛下班,等我洗完澡再理你,OK?”他一臉這么說定的表情,語畢,直接起身離開。
聽在耳中的語氣雖然輕松,蘇普卻清楚那是命令。
看他進了屋內(nèi)其中一扇房門,她又轉(zhuǎn)頭望向桌上的塑料袋,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本錢挨餓,更不可能和他硬碰硬,因此認命地努力將自己撐起身,往食物的方向前進。
袋子里有兩碗粥,她用活動自如的那只手將碗拿出袋子,花了些時間拉開扣緊的軟蓋。
氤氳熱氣瞬間模糊了眼前視線,她拿起湯匙,慢慢喝著熱粥,動作很慢、很慢。
不只是身體不適的關(guān)系,同時她也在確認這粥有沒有被下藥,意識模糊和失去意識,前者的復(fù)仇機率較大。直到第三口,她才放心地繼續(xù)填飽肚子。
適當?shù)男菹⒆屗芨行У卣硭季w。她想起那晚自己躲在那地方好一會兒了,有兩輛出租車和幾臺轎車在那男人之前經(jīng)過,她是聽見歌聲才臨時決定要跳上這臺車。隨機抉擇的狀況下要遇上那些家伙派來的人,機率原本就相當?shù),加上他后來的行為及剛才對待她的方式,都足以讓她提吊的心稍稍放下來?br />
只要這男人不是那些家伙的人馬,她最擔心的情況便已解除,只差還不知道他是否會傷害她——畢竟她拿槍指過他的頭。
不久,范子駿從房里出來,他穿了簡單的T恤短褲,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在頭上蓋了條毛巾就步出房間。
壓下緊張與恐懼的情緒后,直到現(xiàn)在,蘇普才總算看清了他的長相。
濃眉大眼、看起來很適合笑的寬唇、整齊的短發(fā)。這男人有張能讓人放松戒心的娃娃臉,可只限于那張臉,他的身材完全讓人輕松不起來。
原本被襯衫包覆著時,只看得出他的胸、肩頗壯,脫下襯衫后,他驚人的身材線條才完全展現(xiàn)出來。
。孕舯粨蔚镁o繃,他的手臂至少是她的兩、三倍粗,那胸肌在女人堆中也能稱得上是個波霸。這家伙壯得簡直不像臺灣人,加上身高又高,光是站在那,就能帶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這家伙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對象,若能先看到他的模樣,她肯定不會挑那臺車跳上去。
慢步來到桌邊,范子駿拿過自己那碗粥,打開蓋子讓熱煙飄散。他隨便用毛巾在濕漉的頭發(fā)上亂抹亂擦,接著干脆用毛巾把頭包覆綁起。
“看傻了?”將湯匙放進碗內(nèi),開動前,他瞟了眼正在觀察他的家伙,挑眉問。
“要談什么?”突然對上他的臉,蘇普表情沒多大變化,輕聲回避他的問題。
“吃飽才有體力!彼屏怂雰(nèi)才消失約一半分量的粥一眼。
“我沒問題!
“哦?”真的沒問題嗎?“OK,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他聳聳肩,一臉不在意的隨興。“來吧,你要跟我談什么?”說完,他自顧自地扒起粥來,還不忘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情。
蘇普愣了下。相較之下,自己的備戰(zhàn)姿態(tài)顯得相當可笑。
“為什么不報警?”她直問。
“為什么要?”
“我有槍!
“哦——我也有!
蘇普蹙眉。
這男人的語氣太隨興,她聽不出他說的是真的或只是黃色笑話。
“我的槍傷是你處理的?”最后她決定裝作沒聽見,跳過這話題。
“沒錯!彼c頭。
“你是醫(yī)生?”
“當然不是。”他表情有幾分好笑!澳闶巧狭顺鲎廛,不是救護車,忘了嗎?”他很合作地邊吃邊回答,找空檔扒粥。
蘇普臉上盈滿不信任!罢H藭䦂缶!
“哦?”把粥吞下后,他才有辦法繼續(xù)開口!昂冒,那我們先把帳算一算,”他邊吃邊道,“你想要我報警的話……我就報!彼阎嗪魢5厝惯M口中。
“來,讓我想想——”將垃圾丟到一旁,他突然從桌底下抽出紙筆和一臺計算器,這舉動嚇了蘇普一跳。
剛才她摸過這張桌子了,底下沒有抽屜可以放置物品,所以……他手上的東西是哪里來的?
“前晚的車資685,你的血沾了我整車,超難洗的,清潔費1200,你手上包扎的藥材520,那件T恤199,粥你還沒喝完,可是也不能退了,65元不能賴掉……”他動作利落地邊寫邊敲計算器。
“總共是5949,看在我見義勇為的情形下,給個整數(shù)六千好了,OK?”
看著推到自己眼前的“賬單”,里頭連住宿費、他染血的新襯衫,以及幫她洗澡、上藥的工本費全都算上了……蘇普冷眼看著長長一串的價目表。
這家伙的目的是要錢?
“我的衣服里有現(xiàn)金!
“我知道!笨磥碣I家愿意合作付款。范子駿的笑容頓時變得十分和藹可親!拔沂亲隽夹纳獾,當然不會偷拿客人的錢!彼謴淖赖紫伦コ鲆恢淮樱瑢⒗镱^的東西全倒出來。
蘇普不禁覺得他的舉動像哆啦A夢一樣。
“來,你清點一下,現(xiàn)金六萬二,七張金融卡,三張假證件——你是國際犯嗎?一盒止痛藥,一包海洛英——這是自用還是要賣的?還有……”他一一清點了她的家當,順便把想問的問題也問一問。
蘇普被他連珠炮似的轟炸法搞得頭隱隱作痛。
“我的衣服。”她截斷他。
“丟了。”
“丟了?”她蹙眉。
“只剩下半身!彼麖拇永锢鲆患茄。
她冷靜地直視著他,彷佛要他給個理由。
“你的外套和上衣全是血,又破了好幾個洞,”他聳肩,一副丟掉它們理所當然的模樣,“至于你的內(nèi)衣——它很好,沒染血、沒破洞,不過它對你的傷口沒好處,我把它剪爛了!
蘇普的眼睛瞇了下。
“放心,我以前有個法國女室友,她的興趣是在家天體游行,我只是幫你恢復(fù)良好的血液循環(huán)!彼俣嚷柤,表示他裸體看多了,并未對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當然,他不可能老實告訴她,拆禮物的過程還是帶給他很大的樂趣。
砰地一下,布料裂開,兩團柔軟彈了出來,她膚色非常白,那兩顆小櫻桃看起來極為誘人——撇開藏在內(nèi)衣夾層內(nèi)的刀片不談的話,那畫面確實很棒。而若非她的內(nèi)衣材質(zhì)含金屬纖維,她的身上肯定會再多出幾個洞。
幸好他雖然不怎么上流,但也還不到下流的地步,眼睛吃吃冰淇淋就算了,搜光了她身上所有具攻擊性的東西后,他的重點還是放在處理她的傷口上,除了擦澡時必要的接觸外,他并未有過分的舉動。
“不過我還是想給你個良心的忠告,你的胸部很漂亮,綁著它不道德!彼是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斑有,那證件質(zhì)量不太好,毒品也少碰為妙——”
“白粉不是我的!碧K普覺得要是再不開口打斷他,這男人一定有辦法自言自語一整天。
被看光就算了,那種情況下自己別無選擇,反正事情過了,也不重要了。
“我要我的槍!
他又聳聳肩,從桌底下抓出一把槍,放到桌上。
蘇普正想伸手去拿,卻被對方搶先一步將手壓在槍上。
她瞪著他。
“再給你個良心的忠告,手傷好之前最好別玩槍——”他拿起槍,突然動手拆起彈匣,并重新上匣拉滑套,動作快速流暢,一氣呵成!耙步ㄗh你最好換一把槍!
瞪著眼前對準自己并上膛的槍,蘇普倏地全身僵硬。
“這把槍對你而言太大了,后座力太強,尤其改過的槍特別容易失靈罷工。”嚴重一點膛炸,不用射殺敵人就先炸斷自己幾根手指,多帥氣。
“放心,我沒開保險!卑l(fā)現(xiàn)她的緊張,范子駿好心解釋,但下一秒他隨即開了保險,“這樣才能用!
他聳聳肩,將隨時可以擊發(fā)的槍又放回桌上。
對于他輕率隨便使用槍枝的態(tài)度,蘇普的手心因緊張而沁出冷汗。
“你不是出租車司機。”咽了口口水,她艱難地指控。
“不,我當然是!
一臉笑意地俯身向前,范子駿抓住她削薄及肩的一小撮發(fā)尾,好玩地在她臉頰上掃了掃。
“你不就攔了我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