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擁擠不堪的人群中,一名頭戴斗笠,將一對寒星般的俊眸隱藏在斗笠下的男子,兀自遠(yuǎn)遠(yuǎn)地觀看著這一切,雙眸深不可測,且毫無暖意。
那一夜,兩人之間的情感明明都已滿溢,他知道她是愛他的。
但他不懂的是,在兩人撥云見日、互訴情衷之后,她為何還是一心出嫁?
如果兩入之間的愛情像磐石艤堅(jiān)固,那么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他該是微笑還是該哭泣?如果磐石已經(jīng)崩塌,那么兩人曾經(jīng)有過的激情夜晚究竟是現(xiàn)實(shí)還是虛幻一場?
韓振剛一雙黑眸顯得幽暗,冷酷地灼向前方的花轎,視線是那樣冷、那樣銳利,始終沒有挪開。
最后,他決定前去為自己尋找一個答案。
“停轎!”
說話的聲音雖是那么的徐緩,但是一股難以形容的震撼力量已顯示出來人內(nèi)力渾厚。
花轎半途遭人攔阻,一群護(hù)轎的武師們立刻提高警覺,紛紛把架式擺開,怎么也料想不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膽敢強(qiáng)攔將軍府的娶親花轎。
“打哪兒來的臭小子?”領(lǐng)頭的武師以粗啞的嗓子大聲喝道:“你為何半路攔轎?”
“你管不著。”冰寒的眸光掃了過來,落在武師們身上,男子冷酷地道:“聰明的一邊閃去,想找死的盡管上前,在下隨時候教。”
喝,好狂傲的口氣!
突然受辱,武師們哪里吞忍得下?互相看了一眼,決定迎戰(zhàn),打算給這個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家伙一記教訓(xùn)。
他們原以為人多勢眾,解決一個攔路的小子費(fèi)不了多少工夫,可是一會兒之后,武師們竟一一敗下陣來,有得還窩囊地被打得昏死過去,趴地不起,仿佛氣絕了般,把幾個轎夫全都嚇壞了。
“這、這……”轎夫們面面相覷,心驚不已。
待擺平最后一個揚(yáng)著大刀,呼喝著粗嗓,不知死活地朝他劈砍而來的蹩腳武師后,男子將下巴繃緊,方正的輪廓勾勒出他嚴(yán)峻的表情。
“還不滾?”
他這么一喝,轎夫們誰還敢繼續(xù)逗留原地?紛紛抱頭鼠竄,飛也似的一哄而散那。
待這走一群無關(guān)緊要的旁人,韓振剛脫下斗笠,露出一臉慍怒的表情,一步步走向前方的花轎。
“告訴我,你一定非得這樣考驗(yàn)我的耐性嗎?就算我已經(jīng)對你坦白了心跡,你還要這樣耍弄我于鼓掌之間才甘心?”大掌一揮,他猛地掀開轎簾,彎身一探,就要將轎內(nèi)的人兒一把擄去。
這突如其來的驚人舉止嚇得新嫁娘花容失色,極力掙扎,“啊——你是什么人?別碰我,你別碰我呀!”
“錦兒,是我。 毕迫ニ募t蓋頭,韓振剛眉頭一擰,不悅地道:“你早該知道我會出此下策的,為了你,我已經(jīng)豁出去了!”
“咦?”韓師傅?
不察新嫁娘此刻臉上顯而易見的疑惑之色,韓振剛頑固地堅(jiān)持著。
“我是來帶你離開長安城的,無論你怎么反對,我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那易家小兒!”他的神情冷硬嚴(yán)酷,黑眸里的光芒更是格外銳利,“你聽好了,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
“你、你在胡說些什么?”聽得她胡里胡涂的!芭率琼n師傅誤會了,我不是錦兒姐呀!”
“你……你不是錦兒?”他一愣。
“我真的不是。喏,你瞧,我是柳緞兒。”指了指眼尾處的痣,她一對水眸無辜地眨呀眨,恍然的又道:“原來韓師傅先前與錦兒姐之間的事,并非只是鬧著玩的,真的是……”
韓振剛不讓她說完,俊臉微紅,趕緊又問道:“緞兒姑娘,為何今日是你上了花轎?鎮(zhèn)國將軍府選中的兒媳婦,不應(yīng)該是錦兒嗎?”
“本來是的,可是……”想起大姐沖動又自私的決定,柳緞兒不禁又紅了鼻頭,忍不住嚶嚶低泣。
忽見柳緞兒當(dāng)著他的面情緒失控,令他心一緊,恐懼的陰影也由他的心田散至冰冷的四肢。
“錦兒她……她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聞言,心中溢滿酸楚的柳緞兒更是再也承受不住,一再強(qiáng)忍的淚水統(tǒng)統(tǒng)在他面前撲簌簌地奔流。
見她如此,韓振剛心底陡然緊張起來,頓時覺得渾身冰冷,仿佛罩著一層冰霜,不禁失控地向她大聲詢問。
“告訴我,她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訴我!”緊緊鉗住柳緞兒的雙臂,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寒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膚上有一種被灼傷的刺痛感。
眼看紙已經(jīng)包不住火,柳緞兒不敢再期滿,只好顫抖著唇一五一十地全說了,“今早,大姐先將丫頭遣走,之后就、就……服毒自盡了。”
猛然聽聞柳錦兒的死訊,韓鎮(zhèn)剛有些支撐不住,腦中霎時一片嗡嗡作響,臉上充滿了震驚。
“你說什么?”她……死了?
這怎么可能?他不信,絕不相信!
“大姐自盡,大伙兒亂成一團(tuán),唯恐東窗事發(fā),朝廷降罪,只有讓我先頂替大姐嫁入將軍府,以免禍延家門!
韓振剛只覺全身一僵,好像冬天突然來臨,心中的思緒全讓紊亂所填滿,許久之后,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shí)。
“她現(xiàn)在……在哪里?”他的喉嚨抽緊,神情僵冷,像一具沒有血肉的空殼,幾乎無法說話。
“大姐的尸首還安放在莊內(nèi)后院!表斨粡埳n白淚容的柳緞兒抽抽噎噎地又道:“爹會將大姐入殮,三日之后再以急病不治為由,以柳家二小姐的身分發(fā)喪……”
聞言,韓振剛崩潰了。
難忍悲痛,他面如死灰地望著她,質(zhì)問道:“你如何能取代得了她?就算你們蒙騙了世人,你依然是你永遠(yuǎn)不會是柳錦兒。”
“我知道。”忍住心頭的絞痛,柳緞兒輕嘆一聲,又道:“可是我更明白,有時候選擇錯了比沒有選擇更為痛苦。就像大姐那樣,原以為姐妹之中,她性情最為坦然,怎知到頭來,她連面對自己未來的勇氣都沒有?”
而她,絕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柳錦兒。
話落,她抹了抹雙頰上殘存的淚跡,挺起了肩膀,招回四散的轎夫,重新為自己覆上蓋頭,堅(jiān)定的坐進(jìn)花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