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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闖香閨 第2章(2)
作者:葉雙
   
  雖是冬末,天也還冷著,可多了陽光照耀,伴著早開的春梅花香,這個午后說不出有多宜人。

  此刻,瀧陽王府里的下人們正為明日迎娶側(cè)妃的事如火如荼地準(zhǔn)備著,可準(zhǔn)新郎倒是很悠閑。

  花園涼亭里,后腦杓枕著自個兒曲起的雙臂,尹承善優(yōu)哉游哉的享受這一份難得的悠閑。

  因?yàn)槊魅帐撬拇笙仓,皇上特許他近日不用上朝,也不用入宮當(dāng)值,讓他難得能有幾日閑散時候。

  倒不是說皇上以前多存心折騰人,只是他胸有大志,又受皇命在身,所以總是閑不下來。

  “王爺,王爺!王爺……”

  恭謹(jǐn)?shù)穆曇舾Z進(jìn)尹承善的耳朵里,但他充耳不聞,依舊筆直望著天邊那朵宛若棉花一般雪白的云。

  而他,彷佛看見那云朵幻化成一張充滿堅毅的臉,一張明明五官柔美卻能讓他感到堅毅的臉。

  ……柔美又堅毅,很矛盾的組合,卻出乎意料之外的融合,甚至讓人心中產(chǎn)生一股隱隱的期待,期待這樣的人會為他的生活帶來什么……

  思及此,尹承善皺了皺眉頭。

  期待?向來對許多人事都能十足掌控、淡然處理的他,已經(jīng)很久沒用過期待這個詞,沒想到如今他竟會對一個侯門庶女產(chǎn)生這樣的心情,讓他很不習(xí)慣。

  興許是她一雙清亮眸子里的自信太盛,才會讓他產(chǎn)生好奇心的吧。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世族大家的庶女都是帶著一點(diǎn)卑微的,尤其她還是曾經(jīng)被發(fā)賣為奴、接著半路被找回來當(dāng)棋子使的庶女,更應(yīng)該顯得小心翼翼才是。

  但她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都沒有,特別到他不禁將她給記在心上了,甚至明明說了不會輕信她、不會善待她,如今卻有些動搖了……

  “在想什么,我都站在這兒好一會了,你也吝惜睜眼瞧瞧我?”被人忽視得太久,龍笑滄不耐煩地?fù)]退光只會喊王爺?shù)臒o用丫鬟,伸腳踢了踢悠閑恣意的尹承善,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自小身為尊貴四皇子,他可不習(xí)慣被人忽視,所以在丫鬟努力過后仍無法將尹承善從思緒中拔出來后,他只好直接抬腳踹人。

  其實(shí)尹承善哪是不知有人來,他不動是因?yàn)槁牫隽她埿娴哪_步聲,正在珍惜自己最后的清靜時光。

  “還不起來?”都被踢了還不肯正視自己的存在,龍笑滄氣結(jié)地出聲低喝。

  尋常人讓他怒喝一聲,定會驚出一身冷汗,但這尹承善壓根不在意,只是認(rèn)命地睜開了眸子,連帶不敬的沒有掩去眸心泛著的無奈。

  “你來干么?”尹承善沒好氣地沖著龍笑滄問道。

  身為皇子其實(shí)很忙的,忙著結(jié)黨營私,忙著想方設(shè)法獲得皇上的認(rèn)同,更要忙著攢銀子,因?yàn)橛辛算y子才好辦事,而這全部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九五之尊——言下之意,尹承善對于不忙的龍笑滄很有意見。

  “怕你心煩,所以來瞧瞧你!币娝m然睜了眼,可還是躺著不起身,龍笑滄倒也沒有多計較,反而大剌剌地撩起袍子往他身邊一坐。

  “我有什么好瞧的,多事!

  “小善,我這是關(guān)心你!饼埿嬉桓毕M麑Ψ礁屑ぬ榱愕臉幼。

  他們兩個是嫡親的表兄弟,從小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一起長大,一同在國子監(jiān)淘氣到被太傅罰抄書,一起在皇宮御花園里頭釣魚捉蝦,那些宮里的太監(jiān)和宮女沒少為他們的淘氣受責(zé)罰。

  “有話就說!币猩瓶跉鈳Я它c(diǎn)不悅,但還算有隱忍住。

  堂堂王爺被人喊做小善,他是怎么聽怎么不對勁,但他都不知道糾正龍笑滄幾次了,可有時龍笑滄還是會故意這么喊他,到最后他就懶得說了。

  “你明天別娶那個庶女了,成嗎?”龍笑滄頗為任性的說。

  雖然明知道尹承善會納那冬寧侯府的庶女為側(cè)妃是姨父的主意,且姨父多半是信了那商清遠(yuǎn)的話,覺得兩方能一起為他這四皇子謀畫,說到底表弟得娶一個蛇蝎美人當(dāng)枕邊人也是為了自己,可即便心里知道這事幾乎無挽回余地,嘴上還是忍不住替表弟叫屈。

  “不成!笨粗埿嬉荒樀膽n心忡忡,尹承善雖然感到心窩暖了,可也覺得有些好笑。

  若是將來他們真能成事,這個坐在他身邊的男人就會繼承大統(tǒng),成為九五之尊的皇帝,想想堂堂一個帝王卻為了臣子娶妾之事煩惱不已,象話嗎。

  “真的沒法啦?”

  尹承善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不甚在意地說道:“就算是冬寧侯府來的,終歸是個女人,納了便納了,有啥值得表哥煩惱的!

  “可那女人是商清遠(yuǎn)的女兒啊,不用想就知不會是個好的!饼埿嬉荒槻桓试傅恼f道,像是對尹承善的不在乎也很苦惱。

  對旁人,他可沒那心思幫忙煩惱。

  可偏偏他跟這表弟比跟他的親兄弟還要親厚許多,尹承善是他打心底當(dāng)家人的人,他怎能不在意。

  “嗯……她也許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尹承善的語氣雖然不是很肯定,但一雙眸子太清亮了,似乎已經(jīng)相信自己所說。

  沒看到表弟的神情,龍笑滄自顧自的說:“笑話,狼窩生出來的還能不是狼崽子嗎?肯定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母狼。”

  表弟的評論,他是不信的,那商清遠(yuǎn)可是只老狐貍,這幾年為二皇子出謀畫策的事不少,可讓他們吃過不少的虧,他是壓根不信商清遠(yuǎn)對姨父說的那些話,也就更不相信商清遠(yuǎn)會平白無故送一個好閨女來給表弟當(dāng)側(cè)妃。

  那女人絕對同商清遠(yuǎn)是一路的貨色,他得防著,且不但自己得防著,還得拉著表弟一并防著,才不會著了商清遠(yuǎn)的道。

  不,更好的方法是讓那女人嫁進(jìn)來后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笑滄!”尹承善感覺到他渾身頓起的那股殺氣,他知道龍笑滄并沒有聽進(jìn)他的話,所以他鄭重地喊了他一聲,且喊的是名諱,并非尊稱。

  這么一喊,倒是讓心里直盤算要怎么整治商飛雪的龍笑滄回過神,正色以對。

  他這個表弟向來是知禮守分際的,行為舉止少有差錯,現(xiàn)在會直接喊出他的名諱,那就代表是想用兄弟的身份與他說話,他自然也不能再端著皇子的身份。

  “先別動她,我想瞧瞧她能變出什么花樣來!彪m然僅僅只是一次的對談,但她卻給了他很不一樣的感覺,就沖著這一點(diǎn),他愿意多給她一點(diǎn)時間——他不會熱誠待她,但至少也不會刻意找她麻煩。

  “你……你……”聽到這要求,龍笑滄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yù)感。

  自古美人是禍水,表弟莫不是被對方迷了心智?!

  “別胡猜!币猩茮]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彷佛是在告訴龍笑滄,別隨便小瞧了自己。

  做表兄弟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以兩人的熟稔度,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龍笑滄的腦袋里有什么念頭在打轉(zhuǎn)。

  “好,我不猜,你來說!饼埿嬗X得自己的直覺肯定沒錯。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币猩浦徽f了這一句。

  他沒有明確的告知龍笑滄自己的想法,因?yàn)樗策不確定商飛雪的打算是什么,只是隱隱覺得——興許那個終日算計別人的商清遠(yuǎn)最終將被自己視為棋子的女兒算計了。

  無論如何,這場婚事他先以不變應(yīng)萬變就對了。

  納側(cè)妃其實(shí)跟納妾是一樣的,不講究的人家,用頂小轎將人從偏門給抬進(jìn)后院、送進(jìn)洞房,晚上圓房之后便算禮成。

  可如今冬寧侯府與瀧陽王府結(jié)親家是有意讓外人知曉的,是以雖然不能大操大辦,倒也不能寒酸了。

  當(dāng)然,瀧陽王府里負(fù)責(zé)操辦此事的便是尹承善的正室初冬陽。

  不過若有人覺得初冬陽會因?yàn)榧刀市氯诉M(jìn)門而故意找麻煩就錯了,她不僅將此事操辦得極好,甚至心情也是愉悅的。

  在外人眼中,初冬陽一向是個大度能容人的正室,尹承善偶有去花街與友人喝酒談天的、偶有丫鬟想吸引尹承善注意的,初冬陽一向不多過問打壓,倒是尹承善頗有自制力,至今仍只有這一妻而無妾,所以府內(nèi)眾人皆知兩人雖說不上是相濡以沫、恩愛有加,但至少是相敬如賓的。

  再者眾人也知,初冬陽自小身子骨便不好,雖然頂著正妻名頭掌管瀧陽王府的大小事兒從沒出錯,可是針對晚上伺候丈夫這事,她就顯得有心無力了,尹承善一個月睡她房里的次數(shù)并不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這個自小啃著女誡長大的世族千金能接受丈夫納妾這事也就顯得理所當(dāng)然,反正妾再大也大不過她這個正妻。

  以上,是外人眼中初冬陽跟尹承善這對夫妻的相處之道,但事實(shí)上初冬陽這個正室之所以能表現(xiàn)得這么大方得體的原因是——她壓根不愛尹承善。

  初冬陽不僅是一品大員的掌上嫡女,還是尹承善的遠(yuǎn)房表妹,當(dāng)年初家老爺回京述職后,兩家漸漸有了來往,兩人也漸漸熟稔,可惜這青梅竹馬之情并沒有發(fā)展成男女之情。

  初冬陽與尹承善都不愛彼此,兩人的婚事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尹承善也知道初冬陽心中另有心儀之人,只是無緣成親,是以最后他娶了初冬陽,讓她不必再嫁他人受折磨。

  他們倆的婚姻其實(shí)就是他保她一世安寧,她為他操持府中事務(wù),至于每個月他會睡她房里幾次也是做給外人看的,兩人完全沒有肌膚之親。

  在這樣的前提下,初冬陽當(dāng)然對于尹承善要納側(cè)妃這事打從心里同意又高興,畢竟她一直頗為愧疚自己占了正妃這名頭卻不可能給丈夫生孩子,現(xiàn)在終于有人能來完成這件傳宗接代的大事,她可是比誰都重視。

  所以,這婚事雖不能盛大的辦,可是在能給商飛雪尊重的地方,初冬陽完全沒小氣。

  不能是正紅,可是略深些的暗紅也足以讓她將洞房布置得喜氣洋洋。

  幾桌筵席更是不惜重金請來了喜滿樓的主廚掌勺,將一道道精美佳肴并著美酒全都送進(jìn)了賓客的肚子里,但求賓主盡歡。

  一般來說,正室能做到這程度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可這會兒高興過頭、手中事暫告一段落的初冬陽甚至打算去新房會會商飛雪。

  守著新房的喜娘、丫鬟、婆子一見初冬陽來,可全都嚇壞了,滿心以為這正妻是打算在新人進(jìn)門的第一天就給對方來個下馬威,好讓對方以后懂得規(guī)矩,甚至氣到連明日的敬茶都等不及了,這會兒就來勢洶洶的現(xiàn)身。

  平復(fù)了心情,喜娘親自迎上前去,笑盈盈的對著初冬陽問道:“王妃親自來這可是有事交代?”

  初冬陽也是帶著笑問:“商側(cè)妃還好嗎?這折騰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就是來看看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

  初冬陽的語氣越溫和,喜娘的心就越是撲通撲通跳得厲害,生怕會鬧出什么事來,連忙陪笑臉,“好,側(cè)妃挺好的,只是王妃您的身子尊貴,若跟新娘子沖撞了可不好,要不早些回房休息吧?”

  這話說得喜娘額際的冷汗直冒,雖然瞧著王妃的關(guān)懷之意頗真,但她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畢竟哪有女人真這么大度,新人迎進(jìn)門的第一天就來關(guān)心這個要瓜分她夫婿的女人過得好不好。

  “看這時辰還早,前面也還沒鬧完,沒將客人好好送走,我哪能去休息,只是撥個空檔想來找側(cè)妃聊聊,就怕我這新妹妹有什么不習(xí)慣的!背醵柋M量將口氣放緩,心中不免覺得好笑。

  既然她對尹承善沒有愛,自然對新進(jìn)門的側(cè)妃沒有惡意,只是這些下人們自然不知曉,瞧著他們那如臨大敵的模樣,她覺得好笑極了。

  想到這,初冬陽的眸心閃過一絲惡趣味。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走向重新漆過、布置過的內(nèi)室,一見到她,守在珠簾邊的小丫頭顯得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

  “還不掀簾!”沉下聲,初冬陽溫柔的嗓音一變,自然有一股能震懾人的氣勢。

  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小丫頭連忙抬手掀簾,接著所有人的目光皆同時朝內(nèi)室瞧去。

  這一瞧,倒是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便是向來沉穩(wěn)的初冬陽也忍不住瞪大了眼,呆若木雞的瞧著眼前光景,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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