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兒睨了他一眼,忍不住輕聲挪揄道:“幾日前皇甫公子‘正好’要到‘妙慈庵’附近,這會兒又‘正好’要前往京城?”
皇甫廷彥朗聲一笑,說道:“我承認上次是我隨口胡謅,但這一回是真的。我家住京城,這趟到江南是為了辦事,事情辦完本就該回去的。”
“原來如此,可是……”冷香兒有些猶豫地說:“我生性愛管閑事,只怕不但會耽擱了皇甫公子的行程,沿途還會招惹不少麻煩!
皇甫廷彥笑道:“這一點,姑娘不必擔心,真要說起愛管閑事,在下也不遑多讓呀!”
況且,就是怕她一路上又替她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煩,他才瞪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獨行。
縱使她有著高強的身手,人又相當機靈聰點,但是世上總有一些陰險狡詐的家伙,令人防不勝防!
像這一回,她不也是若了對方的道才會中了毒?
冷香兒點頭贊同道:“說得也是,若不是因為咱們都愛管閑事,恐怕也不會遇上了!
認真說起來,他們兩人的個性還真的挺像的,要是換成她在路上察覺有宵小惡賊,肯定也會立即追去的。
想著想著,冷香兒忍不住笑了,而那抹淺笑讓她更添了幾許嬌媚。
皇甫廷彥凝望著她嬌美的笑靨,幾乎沒法兒移開視線。
冷香兒不經意地抬眼,目光與他那深遽的黑眸交會,心跳霎、時亂了節奏,腦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先前被他拉進懷中還有被他打橫抱起的情景。
過去這些年來還不曾有任何男人如此親呢地摟抱過她盡管后來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但是當時心底驀地升起的那股異樣又陌生的騷動,她卻不知怎地記得清清楚楚……
就像此刻,在他的注視下,那股異樣的騷動再度升起,讓她亂了心弦。
她低垂著眼眸,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開口說道:“既然皇甫公子不怕被我耽擱了行程,那一塊兒同行也無不可。”
“那太好了!被矢ν┬α诵,忽然神色一斂,語氣認真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究竟惹上什么麻煩了嗎?”
冷香兒遲疑了片,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就怕也給他惹上麻煩,但是在他堅持的目光下,她終于還是緩緩地說出稍早所發生的一切。
隔日,時已過,夜深人靜。
在百姓們好夢方酏之,兩抹身影無聲無息地在漆黑的城里迅速飛掠,不一會兒工夫,己潛入一間偌大的宅院。
身著夜行衣的他們,小心謹慎地潛伏在屋頂,朝底下張望,就見幾名守衛在屋里巡邏。
兩人抬起頭,互望了一眼,即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卻仿佛只要一個眼色,就能知悉對方的心意。
在短暫的目光交會之后,他們幾乎是同時有了動作,施展輕功迅速來到前方一幢樓閣的屋頂。
冷香幾分神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心里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為,這世上只有與她一塊兒長火的師妹上官如雨和她擁有絕佳的默契。即使不需要言語,也能憑靠眼神便知道對方的心思。想不到,這個初識不久的男子,竟也讓她有種能夠心神相通的感覺……
望著他的身影,她的心口一陣怦然,仿佛有什么幽微的情愫在心底悄悄地蔓延開來,那奇異而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恍神。
皇甫廷彥望了她一眼,關心地問:“怎么了?”
冷香兒趕緊拉回思緒,說道:“沒什么,我只是在想,等等要怎么對付蘇大豪那個家伙!
這間偌大的府邸,就是城里惡霸蘇大豪的住處。
這家伙是縣太爺張志敏的遠房表親,兩個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都不是什么好家伙。
礙于蘇大豪和縣太爺的關系,百姓們不敢招惹他,結果更是助長了他的氣焰,不僅每回到酒樓飯館大吃大喝卻不支付銀兩,甚至有時看中了什么古玩、珠寶,還會強行向商家“借”回家中賞玩,但從沒有歸還的一天。
不久前,蘇大豪看中了城里一位蔣姓商人家中的傳家寶——玉觀音,故技重施地想要“借“去賞玩。
在遭到拒絕之后,蘇大豪竟惱怒地派人闖進對方家中,將蔣姓商人毒打一頓,硬是將那尊玉觀音給搶走。
蔣姓商人不僅被打得幾乎去了半條命,原本就已病重在床的老父聽聞傳家寶竟然被奪走,情緒激忿之下,竟就這么斷了氣。
事關一條人命,縣太爺張志敏竟然還繼續包庇蘇大豪,宣稱證據不足以認定那尊玉觀音是蘇大豪搶定的,還威脅蔣家若再隨便“誣告” ,就要治蔣家的罪。
如此囂張的行徑,實在是惡劣透頂!
昨晚冷香兒原本打算先偷出那尊玉觀音,想不到蘇大蒙那家伙早就擔心會有宵小看中他硬搶奪來的奇珍異寶,事先在收藏寶物的樓閣中設下許多機關。
她才一碰到柜子,就立刻竄出一陣煙霧,隨即從一旁射出幾枚暗器。
憑她的身手,輕而易舉地便閃過了那些暗器,可她卻來不及閉息閃過那陣煙霧,只能迅速撒出蘇家。
所車她最后并沒有落入他們的手中,據說過去曾有得罪蘇大豪的人,被縣太爺關進了牢里,不出三日就“無故暴斃身亡”了。
皇甫廷彥昨日聽聞此事之后,也同樣憤慨不已。
除了對蘇大豪惡劣囂張的行徑感到不齒之外,他對縣太爺張志敏的作為更是難以認同。
倘若放任那樣的狗官繼續當縣太爺,只會讓更多無辜的百姓受害。
只不過,身無一官半職的他,縱使想對付張志敏也沒有合理而有力的立場,于是今日一早他修書一封說明此事,命張德快馬加鞭先行趕回京城,將書信呈給他爹,相信爹會審慎處理此事的。
“走吧,該給蘇大豪那惡霸一點教訓了!被矢ν╅_口。
“嗯!崩湎銉狐c了點頭。
他們潛伏在屋頂悄悄觀察了一會兒,避過了巡邏的兩名守衛,輕巧無聲地躍入庭院之中。
有了冷香兒上回的經驗,為了避免樓閣中還有什么防不勝防的陷阱,他們決定直接找上蘇大豪。
當他們無聲無息地潛入蘇大豪的寢房時,那家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皇甫廷彥走上前去,一把扯開了被子,蘇大豪立刻被驚醒。
一看見兩個蒙面黑衣人潛入屋里,蘇大豪大驚失色地想要喊叫,冷香兒手中的長劍卻已抵住他的咽喉。
“我勸你最好乖乖地閉上嘴!彼龎旱土松ひ暨澈。
蘇大豪害怕地咽了口唾沫,果然被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你們究竟想做什么?”
皇甫廷彥答道:“很簡單,我們想要把你先前從各處‘借’來的奇珍異寶統統‘借’走。不過咱們對府上不太熟悉,還得請你帶路!
蘇大豪的臉色難看,遲遲沒有反應,顯然很不樂意那么做。
“快點!我可沒那么多耐性!”冷香兒低喝了聲,手中的長劍稍一使力,蘇大豪的頸子立刻滲出血絲。
頸子上傳來的疼痛,讓蘇大豪再度陷入恐懼。他連呼息都不敢太過用力,就怕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一命嗚呼。
“好、好,別激動……我帶路,我帶路就是了……”
“很好,算你識相!走!”冷香兒低聲叱喝。
一旁的皇甫廷彥驀地出手,點住蘇大豪的啞穴,省得這家伙沿途不老實地大聲嚷嚷,給他們惹來麻煩。
此外,為了怕蘇大豪沿途使出陰謀詭計傷人,皇甫廷彥一把將他揪了過來,接手押人的工作,讓冷香兒跟在一旁,比較安全些。
沿途,蘇大豪果真不老實,刻意繞路好讓兩名巡邏的守衛瞧見他們。
只不過,這兩名守衛眼看主子落入蒙面人的手中,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而論武功他們更不是對手,很快便被冷香兒給打暈了。
“我勸你別再玩什么花樣,否則我先在你身上劃個幾刀!聽見了沒有?”冷香兒開口恫嚇,果然嚇得蘇大豪拼命地點頭。
一路來到藏放奇珍異寶的樓閣之后,冷香兒又警告道:“我知道這里有許多機關,你最好安分一點,否則我們肯定會拿你來擋暗器!”
蘇大豪一臉驚慌忌憚,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根本不敢冒險啟動任何機,只能乖乖地從柜子中取出一件又一件的寶物。
不一會兒工夫,偌大的紫檀桌上已經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奇珍異寶,種類、數量之多,讓皇甫廷彥和冷香兒都不禁有些傻眼。
這么多的東西,他們也很難帶走呀!
冷香兒思忖了一會兒,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她忽然湊到蘇大豪的身旁,并從身上取出一粒丹藥,塞進蘇大豪的嘴里,硬逼他吞下。
蘇大豪驚恐地瞪大眼,想開口詢問她給他吞了什么,卻因為被點了啞穴而發不出半點聲音。
冷香兒冷冷一笑,說道:“我要你在明日正午以前,將這些東西全部物歸原主,倘若你膽敢私藏半樣,就要你家里的人等著幫你收尸吧!”
她頓了頓,接著又說:“對了,我剛剛給你服下的是西域毒王的獨門毒藥,尋常大夫是解不了的,若是胡亂服一些解毒丹,只會加速毒性的發作。倘若你不信邪的話,盡管去試試,只不過我可要提醒你……肚破腸爛的感覺可是生不如死啊,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試試那個滋味吧?”
蘇大豪聽了這番話,不僅臉色慘白,更是恐懼不已地猛搖頭。
盡管不確定這毒藥是不是真如她說的那么厲害,但不會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賭看的。
“只要你照我的話,把東西全部物歸原主,我自然就會給你解藥,否則……”
她冷哼兩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眼看蘇大豪忙不迭地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照做之后,皇甫廷彥一記手刃將他給打暈。
“走吧!彼麑湎銉赫f道。
冷香兒點了點頭,隨著他一塊兒離去。
當他們離開蘇家之后,皇甫廷彥好奇地問:“你究竟給他吃了什么?”他不相信她真的會給蘇大豪服下什么西域毒王的獨門毒藥。
冷香兒的眼底掠過一抹點光,那雙帶笑的眼眸,宛如天邊的星子般閃閃發亮。
“只不過是會讓他腹痛如絞、冷汗直冒的藥罷了。要出來行走江湖,不隨身帶一些能騙唬人的玩意兒是不行的。”
皇甫廷彥的心中雖然對于她機靈聰點的反應感到佩服,卻也不禁泛起了一絲絲心疼。
像她這么年輕的姑娘家,本該受到良好的保護與照顧,可她卻得為了自身的安危,隨身帶著一些能夠騙唬人的玩意兒……
“怎么了?”冷香兒回眸望著他。
“沒什么。”皇甫廷彥搖了搖頭。他只是不知怎地,忽然有股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
“啊,依你看,蘇大豪那家伙會不會乖乖將東西物歸原主?”
“肯定會的,在我看來,那家伙根本就是惡人無膽。”皇甫廷彥說道。
“說得也是,瞧他被我輕輕劃那么一下,就嚇得快口吐白沫了。”冷香兒忍不住發出輕笑。
為了恫嚇蘇大豪而誓割頸的那一劍,其實只是極為輕微的劃傷罷了,即使不上藥也不會有事的。
“所以嘍,他為了避免嘗到“肚破腸爛”、“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定會乖乖照辦的。“
聽他說著剛才她用來嚇唬蘇大豪的話語,冷香兒不禁莞爾。
兩人相視而笑,隨即極有默契地一塊兒施展輕功,兩條俐落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