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靜靜坐在上官絮的面前,等她翻開書本。
上頭寫著她看不懂的字,上官絮念給她聽。
“書上寫著你們這些來自不同天地的人,是緣分也是命運才讓你們走上不同的路,繼續往前走其實對你們很好,倘若不愿意,那么今年七月將有一次天變,順著天變的路走,即可返回原有天地,倘若錯過這次,便得等上百年!
“什么是天變?”
“就是氣的改變。你剛剛說你會來到我們這里是經過以前曾是墳場的路,那是死人之氣,我算過了,今年七月會有一場巨大的死氣籠罩京城,一旦死氣籠罩,就會天變,我想應該是皇室里有人要大動干戈了!
“皇室……”離她很遙遠,也不是她應該插手的事!八灾灰プ∵@次天變的機會,我就能回到我的故鄉?”
“嗯,不過實際上要怎么做,我還要再查查其他書籍,不患說一找到辦法就要通知他,所以我還來不及查怎么讓你回去!
“上官師父,等你查到請記得通知我!
“你想回去了?”哎呀,她會不會幫倒忙了?白武就說她有時候真的很笨,不懂得看情況,當初直接拒絕不患的要求就好了,萬一蘇穎真的要回去,她不就是拆散他們夫妻的罪人了嗎?
蘇穎笑得很甜,“不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回去了,我是想當著不患的面親口拒絕,這樣他才會安心。一直以來,我都只顧著自己,以為只要我做出決定就好,卻沒想到不患也是一心為我著想,所以這次我要讓他心安,再也不用煩惱我會離開他!
上官絮松了口氣,“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會變成罪人,我怕自己真的成了拆散你們夫妻的罪魁禍首呢。其實,有時命運不是我們走出來,是上天早就做好的決定,我們坦然接受即可,反而汲汲營營未必會有好下場。”
“多謝上官師父指點!
“其實我也在你身上學到一些,只是有些心結還是看不開。”上官絮說這些話時,目光自然地望著外頭。
蘇穎聽刁不患說過,白武心系的人就是上官絮,無奈上官絮礙于世俗禮教,始終不肯點頭答應。
每段戀情總是要備受考驗與磨難,最后修成正果的時候才會感覺特別甜蜜,所以她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希望上官絮能早日拋開心結,或許這正是她應該走的命運。
蘇穎離開小屋,和站在屋外的白武點了一下頭后,與刁不患一塊下山。
刁不患從最初的忐忑,等看見蘇穎走出來后,心臟仍跳得很快,最后他終于忍耐不住了,想要問個清楚,卻讓蘇穎搶先開口。
“不患,上官師父說我要回去確實有希望了!
刁不患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問:“你的決定呢?”
蘇穎一雙眼睛幽幽望著他,似有滿心歉意,他突然感到無比寒冷,神情也變得冷肅。
“我想了很久,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萬一我后悔了怎么辦?所以我決定要回去……你會幫我的對吧?”
她說--要回去。
她說……要回去……
回去……這兩個字猶如鐵鏈般鎖住他的心,讓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患,你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幫你!彼犚娮约哼@么說,但這真的是他的聲音嗎?他真的能讓蘇穎離開嗎?
刁不患,你真是混帳!明明做不到還故意說出這種話,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不,他一點都不希望她離開,一點也不想……
“小穎……”
“笨蛋!你真的是笨蛋!明明不希望我走,為什么要說出這種話?”蘇穎忍不住敲了他一拳頭。
“對不起,你別哭!彼豢,他立刻揪疼了心。
“笨蛋!倘若你下次還說這種話,我一定會離開的……如果你要我走,就盡管說吧!”她氣得朝他又捶又打。
刁不患馬上抱緊她,“別走,永遠都別走。”
蘇穎這才破涕為笑,牢牢抱住他。
如果這是上天給她的命運,她會繼續走下去。
六月時,刁不患的一個朋友來到他們家里作客。
那人叫朱隸,長得高大英挺,有著北方男兒的豪氣,卻又有南方男人的俊秀臉龐,擅長騎馬,也寫得一手好字,更懂得畫畫,又能出口成章,簡直算得上才子。
刁不患近日忙著云方寨在京城的分店開張,于是招待他朋友的事便落到蘇穎身上。
雖然朱隸長得很好看,但比起白武,蘇穎卻比較喜歡后者,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像有的人天生不適合做朋友一樣,她對朱隸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朱隸的霸氣比起刁不患更明顯,絲毫不掩飾天生王者的氣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總覺得朱隸不太喜歡她,這樣也好,既然彼此都沒有好厭,也就沒必要兜在一起。
這日,蘇穎在庭院里看書,聽見腳步聲,轉頭看竟是朱隸。
“朱公子不是去騎馬了嗎?”男人的世界,偶爾也會有她無法介入的時候,她也頗能自得其樂,不必時時跟著丈夫。
朱隸不語,逕自翻閱她正在看的書,“沒想到夫人也會看如此難懂又枯燥的書!
史記會難懂枯燥嗎?蘇穎不以為然道:“我不認為史記有什么難懂的,內容也并不枯燥,挺適合用來打發空閑時間!
“夫人對歷史應該有自己的見解吧?”朱隸再問。
“婦人之見而已。”言下之意,你開了也聽不到什么好答案。
“不知夫人對黨位有何看法?”
“自古以來,向來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不敢有任何看法,反正歷史自會給個評價!
朱隸微挑眉,笑道:“我想聽真話,夫人想說什么盡管說!
“朱公子,歷史上篡位者不在少數,無論那些人打著多么響亮或者多么公正的名號,其實他們最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勢,真正將百姓的苦放在心里的少之又少,我認為那些人根本沒資格登上皇位,篡位就是篡聲位,永遠無法美化。這只是我的淺見,朱公子姑且聽之!
熟讀歷史的好處是能看很多的借鏡,然而真正將殘酷歷史當作借鏡的又有幾人?自古以來真正為百姓著想的皇帝又有幾人?他們嘴上說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為的還不是自己的千秋霸業,百姓不過是得到皇位的贈品罷了。
“朱公子,我還有事,失陪了!碧K穎朝他微微欠身,離開庭院。
朱隸一雙冷眸注視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深夜,刁不患與朱隸在書房談事。
刁不患與朱隸相識并不如柳淵源那么久,但他們有相同的理念,也算是談得來的朋友。朱隸從未談起他的背景,刁不患也不曾問過,但他似是有所察覺,后來便漸漸與他疏遠。
朱隸這次是來向他借錢,十萬兩不是筆小數目,要籌齊需要一點時間,但刁不患沒有問他要做什么便同意借他。
“若我是拿去揮霍,最后還不出來,你不是虧大了嗎?”朱隸調侃地問。
“那我只好當作丟到海里喂魚了!彼凶孕挪粫村e人,要不然云方寨也不可能遍及全國。
“哈哈,你可真看得開!我就欣賞這樣的你,不患,來幫我吧!我需要像你這樣的幫手。”
“你身邊人才濟濟,不缺我一個。”朱隸以前就提過這事,但始終被他拒絕,他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他雖無法認同朱隸的作法,但那是他的事,他想怎么做全看他自己。
朱隸笑了笑,“你太謙虛了。不過我選擇的路確實不好走,你已經成親,我也不好再逼你,這十萬兩,事成之后我會加倍奉還!
“不必了,你是朋友我才借你,還我十萬兩就好!
“爽快!”朱隸拍了下他的肩膀,轉移話題,“你娶了一個不錯的妻子,希望我也有你這福氣!
“難道你還不滿意如今的一切?”他猜得出來朱隸想做什么,但他一點也不想蹚這渾水。
“滿意?那個東西本來就該屬于我,現在我只是想搶回屬于我的一切,等我得到后才會滿意!
“強求不一定能得到,或一輩子擁有!
“至少我努力過了,即使失敗,我也敗得心服口服,可是不強求,那就是連最后的機會也沒把握住。不患,你不能站在我這邊,我不怪你,但希望你別站在另一邊,那樣只會逼我不得不做出殘忍的決定!
“我不想介入你的問題,希望你也別將你的麻煩帶來給我,你想做的事,我真的無法認同!钡蟛换几锌f干。
“為什么?難道你覺得他能做得比我好?”朱隸不悅地問。
刁不患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道:“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得比你好,可是一旦事情鬧了開來,百姓是第一個受害的,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我也不樂見,但沒有犧牲便沒有安樂,我有把握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讓天下永世安樂太平,這是我的希望!
“那么,希望你日后千萬別忘了今日的話,我會在這里看著你!
刁不患伸出手,朱隸笑著握住。
朱隸終于要離開了。
蘇穎也安心不少,她不知道他來找刁不患做什么,但瞧他們每次都在密談,問刁不患,他也不說,她不禁有些擔心,幸好朱隸要走了。
“不患,你當真不來幫我?”朱隸最后一次問他。
“多謝你的抬愛,我只想待在這里!
“京城也不是可久留的地方!敝祀`說。
刁不患點頭,表示明白!澳阋巴畏?”
“回北平!
北平……就是北京,也是靖難之役第一個被戰火波及的地方。
蘇穎想到什么了,趕緊問刁不患:“不患,今年是幾年?”
“建文元年!
“建文元年……”歷史上記載的靖難之役是幾時開始的事?她記得好像是夏天發生的事,是幾月呢?
兩個男人看著她低頭思索,半天沒反應,又逕自交談起來。
“我不知該不該祝賀你旗開得勝,我只希望你別忘了百姓的苦!
“我不會忘,我絕對有資格成為天下第一,不患,到時你可別后悔沒來我身邊!敝祀`哈哈地朗笑。
“有些時候錯過反而是應該的,即使我們有相同的目標,我也不想牽扯太深,你要走的那條路并不適合我!
“愈是不好走,我就愈要走下去!敝祀`雙手抱拳,說:“希望他日再相逢時,我已經不是現在的我了!
刁不患僅點頭致意,并沒有說話。
就在朱隸要離開時,蘇穎終于想起起來了,趁著刁不患轉身幫忙車快將東西搬上馬車時,她上前小聲問朱隸:“你要去北平?”
“是,夫人。”
“七月離開北平吧,那里會出事。”蘇穎的聲音很小,只有兩人才能聽見,因為她忙著注意刁不患,也就沒注意到朱隸瞬間臉色變了一下。
蘇穎說完后趕緊往后退,好話只說一次,聽不懂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朱隸一雙冷眸牢牢地鎖著她,神情冷測。
過了一會兒,馬車駛離了。
“不患,他是你在哪兒認識的朋友?”蘇穎好奇地問。
“京城,我們很談得來。怎么了?”
“沒事……”建文元年,靖難之役,接下來京城將陷入戰火之中,她不想插手這種歷史大事,不過避禍總是要的!拔彝蝗幌氲缴瞎賻煾赣薪淮,她說京城將會大亂,她勸我們暫時先離開,等安定了再回來!
刁不患向來信得過上官絮,便道:“那我和娘商量一下,看什么時候走。”
“嗯!碧K穎偎入丈夫懷里。
果然穿越這種事還是要配合歷史才最能發揮所長,至少能趨吉避兇,也算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