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聽著馬車行駛時的聲音,心想:這樣應該是被綁架了吧。
她記得自己出門買點東西,穿過一條小巷想要抄近路時,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叫她,一回頭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她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時,人已在馬車上,不知對方要把她綁到哪里去。
是不患的仇人嗎?
倘若是仇人的話,她可得小心應付,然后等不患來救她。遇上這種事,應該要很害怕才是,可是想到她的丈夫是刁不患,她就一點也不害怕了。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她聽見有人在說話,說著她不太能理解的用語,應該是密語之類的,于是她趕緊閉上眼睛假裝昏厥,她雙手雙腳都被綁住無法逃走,必須想辦法先保護自己。
“搬到樓上,小心點!
蘇穎直到被放在床上,對方把門關上后才睜開眼睛,滿室幽暗,僅有外頭的月光,已經是晚上了,她昏迷了快一天……真可惡!到底是誰綁架她呢?
她坐起身,想用嘴咬開手腕上的繩結時,卻聽見外頭有聲音,想裝睡已經來不及。
門一打開,對方拿著燭火進來,蘇穎一下子便看清那人的長相,突然間,她有股不好的念頭--她應該活不了了。
“朱隸?!”膽敢綁她,公子兩字可以省下了。
“夫人,這一路讓你受委屈了!
“你把我綁到這來做什么?”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自然是有事要問夫人,不過你應該餓了吧,先吃點東西!敝祀`將托盤放下,盤里有一碗冒著熱氣的面,隨后又替她解開繩子。
蘇穎確實餓了,餓著肚子不好思考也不容易逃跑,當然要填飽肚子先。她拿起筷子吃起面,仿佛一點也不在意朱隸就在面前,更不害怕自己將會出什么事。
朱隸不禁佩服她的膽識,“很少有女人在知道自己被人帶走后還能如此鎮定,你真不愧是不患看上的女人,若你不是不患的妻子,我還真想占為己有!
“幸好我是不患的妻子!
朱隸不怒反笑,“夫人真有趣!
半晌后,蘇穎將筷子放下,毫無畏懼的直視他,“有事就說吧!
“爽快!我想問夫人如何得知七月北平將會出事?又是出什么事?”
哎呀呀,這就是泄漏天機的下場,她實在太大意了,本來是想朱隸是不患的好友,能救就救一下,沒想到竟走錯這一步,看樣子朱隸大有問清楚便要殺了她的打算,她得想辦法活命。
“朱隸,我好心告訴你,是要你提防,不是讓你綁架我,甚至--殺了我。”
為何朱隸會如此在意北平的事?他雖然姓朱,但她不記得皇室里有個叫做朱隸的人,不過,倒是有個名字和他很像的燕王朱祿,他如此關心北平的七月之事,莫非他就是……不,她不能問,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她一拆穿他的秘密,恐怕會血濺當場。
“北平究竟會出什么事,你還沒說!敝祀`可不容她含混過去。
“我不知道七月時北平究竟會出什么事,我只是照排出來的卦象說而已!
“你真不知?”朱隸再問。
“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知道!碑斠粋人表現出怕死的模樣,就會讓敵人抓住機會真將人逼至死路,所以她必須假裝不怕死的氣魄。
朱隸一雙黑眸直直盯著她,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頓,逼她看著自己,“夫人,我對敵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即使你是不患的妻子,只要擋住我的路,我都會殺了!
直到此刻,蘇穎才感覺到死亡就在眼前的危險,以及朱隸眼中的殺意,朱隸是真的想殺了她,如果她不坦白的話。
“我確實不知會出什么事!彼寻言捳f到這里,就只能繼續說下去,若有一絲猶豫定會被他看穿。
終于,朱隸松開她,坐在靠墻的椅子上,眼睛仍牢牢鎖著她,似是想從她的一舉一動看出破綻,“夫人好膽識,令人佩服,即使我以死威脅,你也不肯說嗎?”
“不是不肯說,而是沒什么好說,卦象只能知其一,不可能無所不知!彼敛换乇芩鋮柕哪抗,其實她也在賭,用她的坦然賭朱隸對她有多少信任。
朱隸看著她不語,片刻后才微笑起身,“夜深了,請夫人早點歇息,明天我們還要趕路!
“朱隸,我無法未卜先知,你帶著我也沒用處,我能說的都說了,你何不放我回去?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不患!
“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等你幾時說實話,我幾時才會放你走!敝祀`說完帶上門離開。
她說實話就放她走?蘇穎壓根不相信他,縱使她再生氣,也不能自亂陣腳。
她相信不患必定會來救她,在那之前她得努力保住自己的命。
朱隸的人馬一路往北走。
蘇穎一路上與朱隸共乘一輛馬車,但她始終不看他,當他是空氣。
“夫人還在期待不患來救你嗎?”
蘇穎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她除了等也打算自力救濟,無時不刻都在觀察是否有逃脫的機會,無奈朱隸將她看管得很嚴密,恐怕連一只螞蟻都爬不出去。
“你愿意說實話,我馬上就放你走,這么好的條件,你還在考慮什么?”朱隸笑笑地問。
她信他,她就是白癡了。
“我該說的全說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如果你還惦記與不患的交情,希望你能放了我!
“我就是惦記著與不患的交情才會留著你的命,你若想早點回到不患身邊,那么你就早點說實話,要不等我耐性消失,你恐怕也活不了!彼穆曇舢惓厝,吐出來的每個字卻都帶有殺氣。
說出來才會活不了吧,她才不會傻傻地把最后的保命符說出來。既然兩人對話沒有交集,蘇穎也就不再答腔,靜靜望著窗外。
“夫人,前幾天我們經過一座小鎮,你也看見那里民不聊生的慘況,那么你還是認為宴位是錯誤的嗎?”朱隸又問。
“天高皇帝遠,如果皇帝什么都了解,什么都做得很完美,那就不是皇帝而是神了,無論誰來當皇帝,總有力有未逮的時候,而你所謂的篡位,只是為了一己之私罷了,說穿了就是想篡位,圖謀不軌,何必將這件事美化呢?”她一針見血地說。
朱隸突然伸手扣住她纖細的頸子,沉聲道:“我只是討回我應得的一切!
蘇穎吃痛卻仍不肯服輸。
“你想做就去做,又何必非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你心虛吧……”
朱隸神情一凜,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名女子看穿,不免有些動怒,隨即又想到她還沒說出為何得知北平將會發生事情便放開她。
他行事向來謹慎,用的人也全是親信,不可能會背叛他,那么,究竟這事是如何走漏風聲,蘇穎又是從何得知,他非查清楚不可。
卦象?!哼,他根本不信這種子虛烏有的事。
蘇穎盡管有些狼狽,仍無損她那毫不馴服的氣勢,朱隸還真有些欣賞她,“蘇穎,倘若你是我妻子就好了……”他相信她必定有些異能,若能為他所用,對他必有好處。
“朱隸,你還不肯死心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如強占了你吧,你說呢?”朱隸嘴上掛著笑容,眼底卻流露冰冷。
蘇穎不由得一顫,她清楚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身體下意識往后一退。
朱隸注意到了,淡淡一笑,“總算知道怕了,會怕就好。你不肯說實話,我也是有辦法對付你,你不是想見不患嗎?放心,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蘇穎心下一驚,“你要對付不患?!”
“我說過了,只要敢擋在我面前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夜里,朱隸回到房間,正要寬衣時,燭光一晃動,他隨即抽出腰上的劍,轉身迎擊。
鐘鏘的兵器交擊聲立刻引來外頭的人,七、八個人同時沖進朱隸的房間,正好看見刁不患與朱隸正交鋒。
“統統出去!”朱隸一聲令下,所有人只能退出房間。
“小穎呢?”
妻子失蹤,他第一時間就布線找人,花了幾天什么都沒查到,妻子不可能與人結怨,自然不會有人想對付她,若是要藉此要脅他也會有下文,斷不可能無聲無息,因此他判定帶走蘇穎的人,一定是她認識的人,白武與上官師父都不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朱隸,于是他一路北上追趕,終于在半途追上,倘若朱隸回到他的領地北平,就更難救出蘇穎。
“不患,我要殺你輕而易舉,不過你是個好人才,我實在下不了手,倘若你肯隨我打江山,想要什么女人還怕得不到嗎?”他之所以遲遲不殺蘇穎,也是因為刁不患。
“我說過我不可能與你一起,你還不死心嗎?”他的劍鋒直指朱隸。
“死心?塵埃沒有落定之前,我絕不死心。你妻子的確在我手上,不過我并非想拿她威脅你,而是她知道我的秘密,我不可能留她一命,你應該很清楚我做事的手段。”他是寧可錯般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
“小穎是局外人,根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錯了,不患,你可真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完全清楚我想做什么,而且也聰明的知道不能說出口,因為一旦她說了,我便絕不會留她活口!
“你敢動她,我不會饒過你。”刁不患的劍鋒微微一動。
“不患,我們是幾年的交情,為了一名女子,值得嗎?”
“朱隸,你要做什么我絕不攔你,也愿意暗中助你,但若你得寸進尺,你將想像不出我會做出什么事來!边@不是恐嚇威脅,他是說得出做得到!跋嘈盼,你不會想與我為敵。”
朱隸清楚刁不患的個性,知道威脅無效,只是淡淡一笑,“好,我信你這回,不過有件事得請你幫我,朝廷派人跟蹤我,必須有個替身替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我相信這件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只要你能把他們引向東方,讓他們以為我會留在那里,我便將你妻子還你!
“她若有任何差錯,朱隸,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要見她!
“沒問題。不過有個條件,你必須服毒!
刁不患一愣。
“只要你們不將這事說出去,事成之后,我自會將解藥奉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