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不患一早特地出門去迎接白武的師父--上官絮。
白武也來到京城,于是三人一塊返回刁府。
“什么?阿武見過你未來的媳婦了,哎呀,我慢了一步,難得不患終于動心,真想瞧瞧那名姑娘是怎生模樣,你娘應該可以放心了!鄙瞎傩踅又D頭看向走在身后的白武,“阿武,你什么時候才要成親?師父瞧你長得挺不錯的,怎會沒有姑娘喜歡呢?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不然這樣,不患,你幫阿武介紹一名姑娘,等阿武成家后,我這個做師父的才能安心。”
白武始終默不發一言。
刁不患露出驚龍的表情,“上官師父不知情嗎?”
“什么?”
“阿武已經有意中人了!
上官絮挑高了眉,不敢置信的頻頻追問:“阿武,不患說的是真的嗎?你真有心上人了?怎不帶回來給師父瞧瞧?”
白武沒好氣地瞪了刁不患一眼,“師父別聽他亂說,我沒有喜歡的人,拜入師門的時候,我就說過此生絕不娶親,要永遠陪在師父身邊。”
上官絮擺擺手,“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了,何須人陪,你如今已經學藝有成,當然要離開師門好好去闖蕩一番,才不會埋沒你一身本領。不患,你說是不是?”
刁不患正要開口,卻瞥見白武微怒的目光,身為好友當然要挺著點,“上官師父,既然白武有心陪著你心,您又何必拒人于干旦之外?身旁有個人使喚也挺不錯的,是不?”
上官絮覺得不太對,正想開口,刁府己在眼前。
“上官師父,我們先到書房,小穎隨我娘出門,可能還沒回來!
“少爺,主子請您回來后去一趟彩繡堂。”奴牌看見刁不患,便按照交代轉述。
“小穎呢?”
“蘇姑娘也在彩繡堂。”
“師父,勞煩你們先在書房等候,我去一趟彩繡堂,很快就回來!
上官絮點點頭,淡淡一笑,“我們不趕時間,慢慢來!
直到確定刁不患離開后,躲在一旁的蘇穎才走出來,當她來到書房看見白武身邊的少女,明顯嚇了一跳。
“你不是昨日在廟前的姑娘嗎?”
上官絮看見她也十分意外,“沒想到在這里又遇見姑娘!
白武道:“師父,她就是蘇穎!
蘇穎聽見白武喊眼前的少女一聲師父,感到錯愕萬分,白武年紀怎么看都二十七、八了,沒想到他的師父竟比他還年輕。
“原來你就是蘇姑娘!彼蛱炜匆娺@名姑娘全身泛著白霧,本想問,又覺得太唐突才作罷,沒想到她竟是刁不患的心上人。上官絮見她神情有些急切,略一思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轉向白武道:“白武,你先出去!钡劝孜潢P上書房門,才又開口問:“想必蘇姑娘有話要跟我說!
蘇穎怕刁不患很快就回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問:“上官師父,你真的知道我是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嗎?”
上官絮朝她多看幾眼,點頭道:“嗯,你身周有道白霧,據我門派留下來的觀人之術,我確定你來自不同的地方!
“那所謂的觀人之術,是否有辦法將我送回去?”
“送回去?這……我記得好像有,不過印象不深刻,我得回去找找!
所以真有辦法送她回去?!
蘇穎忍不住握起拳頭,既然她已經做出決定,絕對不能猶疑不定。
“上官師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待會兒不患回來后,我會再問你一次,請你說沒有辦法!
上官絮露出不解,“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回到你的故鄉?啊,你是不是放不下不患?這也沒什么關系,回去了再回來不就好了?”
“上官師父,我不知道你門派的觀人之術究竟寫了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一旦我回去就再也回不來,所以我才要請你說沒有辦法。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放不下不患,要你說謊也的確是過分的要求,但我別無他法,我不希望讓他難受,倘若可以,我想留在這里陪他一輩子!
“你甘愿放棄回故鄉?”
“有舍才有得,回家和不患這兩者對我都很重要,但我總是得做出決定。我來到這里并非我所愿,可我相信這是命運,說不定我注定要留在這里,所以請上官師父幫幫忙,好嗎?”
“這點小忙當然可以幫,只是你真的心甘情愿嗎?難道你的故鄉沒有人在等你?”
當然有人在等她……她也想回去啊,無奈……
“只要想到我離開后,他的心里會有多難受,我就舍不得了。如果沒有遇到他,我必定能瀟灑離開,可是他牽絆著我,我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上官絮明白她的心意,終于答應幫她。
她們的對話讓外頭的兩個人聽見,一是白武,二是剛回來的刁不患,他在門口就遇上他娘,才知原來蘇穎一直在府里,正覺得奇怪,便聽見她們的交談。
原來對于回家這件事,她始終不敢表現得太期待,也顯得很為難,因為一旦她回去就沒有辦法回來了,雖然他實在不懂怎會無法回來,但這說不定就是事實,任誰也無法改變,所以她才再三強調自己己下定決心。
一切都是為了他。
她曾一臉難受地說--
不患,我家鄉那邊和你這里可說完全不同,那是你無法想像的地方,無論食衣住行,統統有很大的不同。我剛來這里時真的很難適應,要不是我娘告訴我哭不能解決問題,我真想哭死算了,我要的什么都沒有,想做什么都不能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必須放棄我最愛的工作……那真的是我的命啊,可惜我還是得適應,雖然現在還是不太習慣,不過有你在,我相信總會雨過天青,對吧?
她喝得醉醺醺地說--
認真說起來,我們連看到的月亮都不能算是同一個,是啊,我家鄉也能看見月亮,可是和你這兒的有點差別……什么差別?我想想喔……應該是時間上的差別……什么是時間上的差別?唉,我很笨,解釋不來,饒了我吧?傊,我們看見的不能算是同一個月亮,但是它又明明是同一個月亮……唉,我知道我說得前后矛盾,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么了,大概是醉了吧!
她雙眼迷蒙地又說--
不患,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一直以來我都習慣靠自己,可是自從有你在身邊后,我就覺得很安心,縱然是在這么遙遠、真的真的很遙遠的地方,我還是能承到無比安心,這是除了我家人以外,你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有回到家那樣安心的感覺。我媽總說男人帥沒有用,身材高大不見得耐打,有錢也不一定能衣食無缺,唯有個性才能決定命運,我相信嫁給你一定會很幸福所以我只好放棄了……
直到此時,刁不患終于明白她放棄了什么,而她所放棄的一切,是他用一輩子也無法彌補得了,可他還是會盡一切的力量來讓她快樂。
只是,他真能自私嗎?
此生不負她,難道就是最好的彌補?
四月時,他們終于成親了。
柳淵源、陳大娘以及陳媛也南下來祝賀他們,過后,陳大娘與陳媛便準備返回濟賦縣,至于柳淵源,他先是回家一趟,結果又被轟出來,他自然樂得跟著陳氏母女一起回濟賦縣。
至于刁不患,已決定要留在京城。
“沒想到你居然為了個姑娘……不,現在已是嫂子了,甘愿放棄北方已經打穩的事業。”柳淵源不禁搖頭又嘆氣,不過臉上倒是沒真的露出埋怨。
“不僅僅為了小穎,我還為了我娘。柳二,你也該回家了。”
“昨天我回去柳府,說沒幾句老頭就問我要不要考功名,我說不要,他氣得把我趕出來。反正他兒子十幾個,根本不差我一個,柳府有沒有我一點也不重要,不說那些無聊事?傊兀憬K于成親,我也替你感到高興,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將我們看成一對了。”柳淵源想到回去后,應該可以收到一筆為數不小的賭金,心里可樂得很。
“你也快安定下來吧。”
柳淵源抬手阻止他說下去,“好了,別一成親就灌輸我那一套,我現在這樣很好,自由自在,對成親敬謝不敏。以后有機會記得來看我,可別有了妻子就忘了兄弟!
“我要忘了你,很難吧!
他們認識那么久,比親兄弟還要親,這交情到死都不會變。
柳淵源一行人離開后,屋子又變得安靜了。
蘇穎看見他略顯失望的神情,忍不住問:“不患,我們是不是綁住你了?”
“怎么這么說?”
“你好像想跟著柳大哥回濟賦縣。”
“你和娘在這里,這兒便是我的家。”他張開雙臂圈著她的腰,“之前一直希望娘能隨我離開,就未曾想過在這里開設云方寨,如今決定搬回京城,對過去的事我不會再介懷什么,往后我們便在這瑞安心住下!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蘇穎靠在他的胸膛上,靜靜聆聽他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后悔。
權倉山。
山峰高聳入云,山感撩繞,壯闊雄偉。
蘇穎不解刁不患怎會帶她來爬山?
前幾天,她提起家鄉有度蜜月的習俗,刁不患便說要帶她來度蜜月,無奈他們蜜月地點有點高,不過她不怕,只要有丈夫在,天塌下來也沒什么好怕的,但也慶幸刁不患說只到半山腰就好,要不然她雙腿實在快不行了。
“不患,我們為什么要來爬山?”該不會又想趁機鍛煉她吧?
“上官師父住在這里!
蘇穎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氣喘呼呼的。她一下子沒聽懂,楞了楞才明白,“上回上官師父不是說沒有辦法嗎?我們還來這里做什么?”
“那天你和上官師父說的話,我在外面全聽見了。”
“你都聽見了?”
刁不患蹲在她面前,握著她的手說:“小穎,你對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這么自私,你為了我放棄一切,但我不希望你后悔!
“我才不會后悔,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即使最后我們沒有在一起,我也不會后悔。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唯有嘗試過才能看見結果,我愛你就會愿意為了你留在這里,你不需要有包袱或者自責,就像當初我救你一樣,縱使救了你我會死,也是我的選擇,你完全不需覺得抱歉!彼挪粫怀墒斓淖龀鰶Q定后,又后悔地責怪
東責怪西,她既然做了決定就會坦然面對一切。
“我也是,這是我的決定,假使你真的要離開,我也不后悔,因為我舍不得你難過,我寧愿我一個人痛就好,所以我請上官師父務必要找到幫助你回到故鄉的辦法,前些日子,她來信說已經找到了。”
刁不患朝她伸出手。
蘇穎注視他的手,就像看著妖魔鬼怪一樣,沒有握住。
“你聽到我跟上官師父的話,應該明白我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這樣你也無所謂嗎?”不知為何,她有一點生氣。
他怎可能無所謂,只是他不希望一個微小的希望不時地在她心底浮現,若真有辦法,他會尊重她的決定,若希望落空,那么,他也就不需要整日提心吊膽。
“小穎,我不可能無所謂,我也會怕,怕哪一天你就這么離開再也不回來,所以我自私地希望上官師父沒有找到讓你回故鄉的方法,但我只能想想,不能真的那么自私。我們去看看吧,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該面對!
是了,她之前為了能不能回家而感到不安,他當然也會惴惴不安,其實是她自私才對,忘記顧慮他的心情。
她自以為把話說得漂亮,其實恐怕還是泄漏了一絲期待才會讓他看出來,這樣也好,最后一次了斷彼此心里的憂慮,要不然她恐怕會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蘇穎終于伸手握住他。
“好,我們去找上官師父!